这人是谁?怎么会穿着她们少堡主的衣服?
车内一下子涌进了五个女子,沈枚觉得身边的风都带了些香气,他红着脸下了马车,将这本就不怎么大的空间留给这几位神色复杂的姐姐们。
凤宫将凤果果抱在怀里,先是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定自家少堡主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之后,这才以右手轻轻搭上她的脉门。
庆幸的是,凤果果只是单纯的精气不足。
被楚怀珝封上的穴道已逐渐解开,体内真气虽然不似之前灵活,却也可以调用,凤商将左手按在凤果果胸前,一点一点为她输送真气。
马车外,楚怀珝靠在树边,目光扫过微微脸红的沈枚,轻笑道:“你这见了姑娘便脸红的毛病,也不知道沐云能不能治好。”
沈枚轻轻挠了挠头,无奈道:“这不是病,我自小就这样。”
顾檀闻言亦是调侃道:“哦?这么说来,你自小便见过不少……”
“没有没有!”沈枚连连抢白道,见他眼底净是戏谑,便低声抱怨道:“顾大哥怎么尽取笑我……”
自然是因为有趣。
顾檀无声的笑笑,心想如果真能有这么个弟弟,倒也不算坏事。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内突然传来几声急促的轻咳,紧接着便是一阵嘘寒问暖。
凤果果望着眼前熟悉的身影,神色略些呆滞,等她彻底回过神来,鼻子猛地一酸,居然直接落下泪来。
“宫姐姐……宫姐姐……”她一边抽泣一边喊着凤宫的名字,语气十分惹人心疼。
凤果果乃是凤家少堡主,自小便被送往五音坊学习摄魂曲,五人亲手将她带大,其中投入的感情自然不必多说,其余四人见她哭成这般模样,心里猛地揪了一下。
趴在凤宫的身上哭了一阵儿,凤果果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位朋友,她从凤宫胸前抬起头,慌忙问道:“翠翠呢?你们有没有看到她?”
凤宫眼底闪过一丝迷惘,还未答话便听的马车外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翠翠就在你旁边。”
凤果果闻言望了望周围,果然看到那个穿着自己白色外衣的姑娘正躺在另一边。
她轻轻松了口气,随即立刻皱起眉,目光警惕地盯着那抹刚进入车内的蓝色身影道:“你是谁?”
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凤果果仔细的打量了打量四周,问凤宫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你在我们的马车上,而我们……”顾檀拉开车帘,抱臂轻笑道:“我们是沿途救你的人。”
凤果果闻言看向凤宫,见她微微点了点头,眼底的警惕终于褪去,她诚恳的道了声谢,随即扯扯凤宫的衣袖:“宫姐姐,救救她吧,她是我在外认识的唯一的朋友。”
凤宫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再看凤果果眼底满是恳求,只得先把满肚子的疑问压在口中,伸手扶起那位唤作翠翠的少女。
翠翠挨了沈枚一记手刀,此刻也不过是昏过去而已,凤宫伸手点上她胸前的几处穴道,随即将掌中真气渡进些许,等她手指微动,已有转醒之势,这才慢慢收了手。
“她无碍。”
凤宫话音刚落,吴翠翠便睁开了眼,只见重重的喘了几口气,余光刚瞥见凤宫几人便立刻白了脸。
“你们……你们……”
“翠翠!”凤果果拉住了她的手。
吴翠翠瞪大了眼,她将凤果果拽至身后,颤着声音道:“你们又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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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内情
五人闻言皆是一怔, 凤果果似是明白了什么, 轻声安慰她道:“没事没事,她们不是那些坏人。”
“不, 不是的……”
只当她昏迷不知,翠翠一把捉住凤果果的手,猛烈地摇头道:“她们一直在追我们, 一直在追, 还有那只鸟……”
楚怀珝在一旁静静听着, 心想这吴翠翠铁定是把凤家堡的人当做是那些滥杀的凶手了。
也是,如此重的戾气, 常人虽感知不到杀意,但本能的危险还是有所察觉。
难怪人家姑娘要误会。
凤果果微微笑了笑, 她轻拍翠翠的背, 解释道:“她们那是在寻我, 她们是我的家人。”
翠翠明显一震,随即转了半个身子,不可置信道:“你说……她们是你的家人?”
果果点点头,指着五人一一介绍道:“这是我家的五个姐姐, 她们只是来找我们的,没有恶意。”
“我, 我还以为……”
翠翠垂下了头,眼底的恐惧已褪去大半。
不知所措的绞着手指, 她以为五人便是出手伤人的罪魁祸首, 这才拼命带着昏迷的凤果果一路躲避。
好在现在无事。
车内一时陷入寂静, 凤宫为凤果果整理好衣衫,转身跳下马车,她对着一旁沉思的楚怀珝道:“方才我姐妹误会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楚怀珝闻言回过神来,轻笑道:“凤姑娘言重了。”
其他四人陆续下了马车,凤羽搀着凤果果,亦是向两人欠了欠身。
“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他日若有需要,我凤家堡一定倾力相助。”
楚怀珝闻言回了一礼,“凤姑娘好意楚某心领了,若真说到需要,楚某心底还有些疑虑,还望凤少堡主解惑。”
楚……
凤宫眼底闪过一丝明了,果然是相府的人。
“我?”凤果果指指自己,眼底尽是迷茫。
“正是。”楚怀珝合上墨扇,笑了笑道:“少堡主不必担忧,若是不知或不愿回答,摇摇头便是。”
凤果果转头看向凤宫,见她点了点头,便轻轻吸了一口气道:“公子想问什么?”
“在这之前,你与吴翠翠究竟发生了什么?”
“之前的事……”吴翠翠坐在角落里,神色略显不安。
顾檀靠在车内的软垫上,手指划过案几上的白玉茶壶,缓缓为少女斟上一杯热茶,柔声道:“你不必害怕,我只想知道你遇见我们之前发生的事。”
翠翠捧过热茶,低头回忆片刻,喃喃道:“我,我家在马尾县,我爹在城里欠了赌债,然后就把我卖给了债主。”
“债主……你见过他么?什么模样?”顾檀循循善诱。
“他很黑,很壮,五大三粗的,身上有种奇怪的味道……”凤果果描绘道:“像是什么东西烤糊了味道。”
“那你是怎么被他带走的呢?”楚怀珝好奇道。
“我……我其实……他在街上偷了我的钱袋,”凤果果面色有些窘迫,随即快速道:“他被我发现后便跑入了一个巷口,等我追过去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当是本想背着行李直接回家,转身时突然觉得后脑一疼,接近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听到着,楚怀珝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钱袋?行李?
抬头见她神色有异,楚怀珝摸摸下巴,知晓她一定少说了些什么。
凤果果小心翼翼的看向凤宫,含糊道:“等我再醒过来,就已经被关在笼子里了。”
“笼子?”顾檀手指一顿,“铁笼子?”
“嗯……”吴翠翠咽了咽口水,“那个铁笼子特别结实,上面盖了一层黑布,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景象。”
“你能听到外面的动静么?”顾檀问道。
吴翠翠点点头:“外面很乱,隐约可以听到他们说什么大生意……什么贵客之类的,当时笼子里关了好多好多的人,每顿只有一个硬邦邦的馒头,再喊饿他们也只给喂水。我很害怕,但是全身都没有力气,只能和大家一起窝在里面。”
没有力气?除了饥饿,想来那水里还加了药。
顾檀思索片刻,又问:“你和凤少堡主是在笼子里认识的?”
“我们是在河边认识的。”
凤果果定了定神,回忆道:“大概两天吧,我们被送到了河边,为首的男人想让我们上船,翠翠害怕,就从船上掉了下去。”她顿了顿,接着道:“我把她拉了上来,后来因为人太多,小船承不下,我们便在河边过了一宿。当天晚上,我和翠翠待在一起定了一个计划……”
“逃跑的计划?”楚怀珝猜测道。
“对,”凤果果吸了口气:“那天夜里我们没有吃饭,趁他们换班,我与翠翠偷偷溜到了草丛边,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谁知突然碰到了一个人……”
“是看守的人么?”楚怀珝问道。
“嗯,”凤果果点点头:“他应该是去方便,没想到正巧碰上了。”
说到这儿,凤果果突然道:“那个人给我的印象很深,他很矮,嘴角有一颗痣,右臂是空的,那只胳膊似乎被人砍断……”凤果果回忆道:“对了,他的功夫跟奇怪,左手总带着一个黑漆漆的娃娃,那娃娃身上尽是机关,一靠近便自动射出银针来,他应该是在针上淬了麻沸散。我之前从未见过那玩意儿,中针之后才知着了他的道。”
娃娃,银针……
楚怀珝心里大概有了底,只是……断臂?
少女的描述十分详尽,楚怀珝目光闪了闪,低声问道:“你确定他是断臂?”
不等答话凤果果答话,凤宫先一步开了口:“的确是断臂。”
楚怀珝闻言看向凤宫,只听她接着道:“我们在路上看见过这人的尸体,他身边带着一个巴掌大的娃娃,上面布满了暗器。”
“断臂……”顾檀喃喃道,随即皱起眉来:“还有其他特征么?”
“其他的,我没注意……” 吴翠翠沉默了一会儿,道:“果果受了伤,我们被他带回河边,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群人。”
翠翠急促的喘了几口气,道:“他们很残暴,他们几乎把所有的人都杀了……我趁乱拼命带着果果跑出来,这才幸免于难。”
捧着杯子的手在微微颤抖,翠翠低头喝了口茶:“当时天边盘旋着一只白色的鸟,我清楚的看见那鸟俯冲在那沾满鲜血的铁笼上……我带着受伤的果果跑了很远,可总也甩不开那只鸟,无论我躲在哪里,那只鸟总会出现在我们头顶,我还以为那些人要赶尽杀绝。”
“这么说来,那些人并没有去追你们。”顾檀低声沉吟道,“之后呢?你们还回去过么?”
吴翠翠摇了摇头:“没有,那里太可怕了,那里遍地都是尸体……都是七零八落的尸体。”
“尸体?”楚怀珝揉揉眉心,轻叹道:“他们都死了?”
“是,没有一个活口。”凤徵补充道:“我们寻找少堡主时,曾路过了那条河,当时鸾鸟在空中嘶鸣,我们只得拼命赶过去。等到了地方,才发觉那里已经是尸体遍地。”
凤羽眼底闪过一丝悲戚,轻声道:“一共三十五具,均为一击毙命,死状极其可怕。”
想到了那日所见之景,凤宫皱起了眉:“那些尸体的伤口不是我们常用的刀枪棍棒造成的,仔细看得话,倒像是被野兽生生撕开的,当时内脏与鲜血散了一地,我猜想凶手使用的应该会是铁掌铁爪一类的武器。”
楚怀珝闻言垂眸不语,他轻轻摇着墨扇,突然问凤宫道:“楚某冒昧问一句,方才在与姑娘对话时,凤商姑娘曾屡次提到了陆峰,这是为何?”
短暂的沉默后,凤商突然高声道:“哪有什么为何,我就是随口一提……”
“随口一提?”楚怀珝笑道,“若我没听错,凤姑娘那些话的意思是,你们曾派人杀过陆峰吧,而这次凤少堡主被人绑架,你们第一个怀疑的,也是陆家。”
“我……”凤商语塞。
凤果果苦笑一声,涩涩道:“其实我与陆峰,有婚约在身。”
她垂下了头,“我这次本就是为了逃婚才离家,没想到半路遇到这事。”
凤家与陆家的婚事是很早之前定下的,那时两家交好,陆家又在凤家危难时出了手,凤家感激之余,便于陆家商议,为两人定下娃娃亲。
凤果果不愿嫁到陆家,可亲事已经定下,凤堡主嘴上没说,那便是认定了这门亲事,凤果果不敢违背娘亲的意思,便私下派人去找陆家商议,没想到连陆峰的面也没见到。
凤果果心下不甘,一怒之下便派了凤一凤二前去刺杀陆峰,凤商后来知晓了此事,知道劝说无用,便直接混入画舫,本想趁机伤了陆峰,拖延婚期也好,却没想到陆峰手段如此狠辣,生生将她凤家堡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斩于剑下。
凤堡主得知此事后大怒,她将凤果果禁足在闺房中,亲自到陆家赔礼道歉。
毕竟是凤家动手在先,即使死了人,也只能是自作自受。
“这事被陆峰知道后,还特地派人来对我说,说我不愿嫁,他偏偏还就要娶了。”凤果果愤愤道:“我没办法,只得背了行李,带了些金银,这便想着靠离家来逃避婚约。”
“糊涂!”凤宫突然道:“你若去找堡主说明情况,她岂能不管?”
“她就是不管!”凤果果攥紧了拳头,“她根本不听我解释就禁了我的足。”
“凤堡主禁少堡主的足是因为生气啊,”凤角无奈道:“少堡主派人到陆峰船上送死,她怎么能不气,堡主已经在和陆庄主商议婚约的问题,陆峰的话实际上不过是在激少堡主罢了,哪成想你居然不闻不问便离家了。”
听到这里,楚怀珝已经完全明白了,他叹了口气,道:“所以……凤商姑娘便怀疑是我与陆峰串通一气,故意绑了你们少堡主,好逼你凤家乖乖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