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厉忻胡思乱想的时候,掐住他脖颈的手指忽然松开了,转而滑到了他的面颊上,然后顺势滑到他的发间,松开了他的发髻,那只手显得无比温柔多情,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灰白的发丝,眼中更是烁动着光影,那光影的意思是,怜惜?
厉忻摇了摇头,摆脱心上浮动的幽思,他一手已经摸到了佩刀,只要这教主再投入一些,他便可以抢占先机,将刀架在对方脖子上。
也许是存了这个心思,后来教主凑过去吻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那双掠夺的唇冰片一样阴冷,绞杀的舌却火焰一般滚烫,锐利的齿划过他试图抵抗的舌尖,硬生生地咬出了血。
厉忻一个惊恐,突然想起自己的本来意图,手指摸上刀柄正要将刀拔出来,手腕却是一凉,原来是那人的手指已经搭在他意图不轨的手上面,虽是不动声色,却也是赤裸裸的警示。
随即,那只手勾着他的衣襟,将其扯开,让他的胸/脯彻底袒露,然后一具冰冷的身体压了过来。
厉忻顿时一阵心寒,他自嘲地想着,自己是不是被艳鬼上身,怎么谁见了他都是一副模样,便连这位也是一样的套路,虽然他已经没有了羞耻,自尊这样的东西,但对于这种事情,他总是无法习惯,况且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
而且,厉忻浑身一阵颤抖,这个人的身体怎么如此阴冷。
那种温度有股子骇人的死气,因为只有死人才会那么冷。
那只手滑到他的小腹,伸到后背,然后轻轻地掠过他的脊椎,在腰部停顿了片刻,突然撤走了。
也许是下意识的,厉忻觉察出诡异来,有些不安地挣扎了一下。
然后那双手将他的双腿狠狠掰开,身体顺势前推,将他密不可分地顶在柱子上。
而与此同时,一个陨铁一样炙热的东西贴上他的臀瓣,穿梭峡谷而入,直至深海。
那东西顶得他如同烤在火炉中的坚冰,浮舟般摇曳颠簸,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
偏生那东西执拗又狠辣,一下一下似要将他穿肠破肚一样,恨不得顶到极深处,将他的心窝子灼出一个洞来。
第三十七章
大厅内早已鸦雀无声。
只有压抑的喘息和啪啪的水声在空荡荡的厅内回荡,一股慑人的寒意幽幽拂动明烛,让烛焰一晃一晃的,光与暗随即在墙壁上交替闪烁。
厅内诸人大气不敢喘上一声,低眉顺眼地垂着头,战战兢兢的姿态。
“你为什么活着?”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厉忻全身剧痛无比,头与柱子一下一下相撞着,几近昏厥了,所以他没有听清。
那顶撞的频率因为他的沉默反而更加快了,让他脸上不禁浮现出极度痛苦的神色,他迫切需要发泄,便一口咬在了对方肩膀上,那感觉就像咬在了硬邦邦的骨头上面,磕牙。
“你说什么……”厉忻无奈松了口,沙哑道。
“你为什么活着?”
“为什么……”厉忻被撞得头昏,脑子里浮光掠影般闪过很多东西,却抓不住任何一件。
“回答我!”
厉忻呻吟了一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曾经想过,但很长时间,他都不再想了,除却没有必要,反而更添忧苦。
“无妨,你总归是回来了。”教主低低说了一句,然后将手掌放在他的后背,就着这个姿势,走到了幔帐里面。
过了半个时辰后,一阵布料摩挲的声响打破了长久的死寂,饱飨之后心满意足的教主解下/身上外袍裹上厉忻的身体,接着便横抱起了对方,走出了幔帐,然后头也不回地迈过跪倒一地的人群。
那跟随厉忻逃出来的少年见势,匆忙追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教主的靴子,求饶说:“教主大人大量,他是无心之过,就放了他吧。”
“哦,你是什么人?”
“我,我…只是……”
“你起来。”
少年听命,站起身,将一张清秀的脸抬了起来。
“你知道我要带他去哪里?”教主冷笑着说,见少年没反应,便自顾自地继续:“如果你要代替他,倒也无妨。”
“我……”少年惊恐又脸红地后退了几步。
教主冷笑出声,没再搭理少年,而是抱着厉忻继续向前走去,他穿过大厅,走廊,水道,最后进了那个房间,那间据说没有人能活着出去的房间。
如此这般,过了三四天后,教主还是没有从那间屋子出来过,只是有侍从将膳食送到门口,会听到里面传来交媾的呻吟,很是压抑低沉的声音。
侍从们也不敢久待,放下东西便匆匆离去了,也有好奇心甚重的会在门口多呆一会儿,扒开那道紧阖的门缝想要一窥春光,却被一道扑面而来的戾气刺瞎眼睛,久而久之,地宫内便有了另外一个传言,说教主觅得了修炼魔功的丹炉,日夜闭关双修,不日便能大成。
这话传到别人耳里,有唏嘘惊叹的,有庆幸得意的,更多的是疑惑不安,教主平素修炼,也会叫人进密室,却只有骸骨剩下,这功夫霸道阴毒,倘若只需双修炼成,那之前死掉的那些人算什么。
抓了厉忻进来的龙坛主近几日总是惶惑不安,床榻之上,折腾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他身边有个知心的娈宠叫宝儿,被他折腾得受不住,气喘吁吁地勾着他的脖子问道:“坛主是不是有些忧心事儿,说出来让奴婢解解烦闷。”
龙坛主一个鲤鱼翻身,像条湿淋淋的癞皮狗瘫软在床榻上,喘着粗气低声说:“你还记得宴会那日,我从外面抓回来那两个人吗?”宝儿撩拨着龙坛主的肚子,点着头应道:“那个病秧子少爷和那个俊俏的车夫?”
龙坛主一个苦笑说:“自我抓了他们回来,总觉得不太对劲,尤其是宴席上,看见那个侍卫,总觉得哪里面熟。”宝儿这时抬起头来说:“哪里不对?坛主不放心,让奴婢去打听打听,看看他们如今被发配到哪里了。”
龙坛主摇了摇头说:“这事情还不需要你来做,我事先便去做了,可是那两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销声匿迹了。”宝儿一个战栗坐起身来说:“这样子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情,前几日奴婢见坛主心情不悦,便没来通报,举办宴席那天夜里,地宫内死了几个侍卫。”
龙坛主脸色一白,半晌没有答话,稍久他慢慢地说:“再过几天,教主就要出关,到时候一切就都清楚了。”宝儿沉吟着,稍后趴在龙坛主身上,幽幽地说:“坛主在外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何故屈居人下受这等鸟气。”
龙坛主一把捂了宝儿的嘴,两人随即搂在一起,一阵巫山云/雨,这事情就此揭过不提了。
再说教主出关那一天。
融融春色的峡谷中,一道瀑布宛如九天银河垂挂而下,瀑布前有块陡峭岩石,上面建了一座琉璃碧瓦亭,亭内挂着层层雪色幔帐,随风拂摆摇曳,依稀能映出里面人影婆娑。
岩石下有片平阔的空地,空地上跪满了人,这一干都是教内能数得上名头的,外面还有些不入流的教众,虽然名字被编入花名录中,但至今未尝目睹教主真容。
众人垂头跪了半晌,才等来一辆精雕细琢的舆驾,由八个人抬着走了过来,舆驾上端坐着的,是佩戴黄金面具的教主,和一个很是面生的男人。
龙坛主悄悄抬眼瞥了一下,待看清那人形容,脸色便瞬时刷白,一时间只觉得后背溢上一层薄薄的冷汗,湿透重衫。
旁边有人低声窃语说:“听人说,那人近日颇得教主宠幸,闭关几天里,都没见他从屋子里出来过。”
龙坛主拭了一把冷汗,心里懊悔不迭,早知教主喜欢那种病怏怏的货色,他便事先派人在城内各大药房外等着,只要见了姿色尚可病怏怏的男子,便抓来,也省了不少功夫,也不至于惹怒了这教主宠爱的枕边人。
龙坛主欷歔不已,这几天都不知被人吹了几遍枕头风,暗地里下了多少绊子了。
第三十八章
话说教主半拖半拉着那人到亭子里坐下,也没有开口让众人起身,反而是倒着茶殷切地劝说那人喝水,途中也免不了一切亲昵举动,直听得面红耳赤。
那人却是颇不领情,一把将桌面上的瓷器推开,亭子里顿时响起一阵碎裂的声音,声音过后,便是足足一盏茶功夫的沉默,所有人都以为教主震怒,或许要一掌击毙那人,出乎意料的,亭子里并没有更大的动静,教主一声低喝传来,竟是让人再将茶具摆上来。
这时,有人看不过,低声提醒了一句,所有人都在等着呢,这时才听到教主低笑了一声说:“今日风和日丽,我请诸位陪我赏景,你们是要拒绝了?”
众人忙说不敢,私下却动了动跪着酸麻的膝盖,只盼着那人态度好一些,让教主尽快消气,也省了他将那些闲气撒到别人身上。
“也罢,璧儿,你把一月一度的解药给众人分发下去吧,也省了有些人说我待人苛刻。”
一个侍女应诺,端着一个盒子走了下来,就这样将解药一颗一颗分发到了众人手上。
轮到龙坛主的时候,那个叫璧儿的侍女顿了一下,笑着说:“教主特意叮嘱过奴婢,要克扣龙坛主一个月的份额,坛主若有疑惑,可以找教主请罪。”
璧儿这话让龙坛主顿时心凉了半截子,他们入教时,别的不说,先饮过一杯酒,事前也不知道这杯酒的蹊跷,是喝后才晓得原来酒内有毒,每月吃的解药只是为了缓解毒发,也有教众犯了戒律被停药,死时受尽百般折磨,全身溃烂,龙坛主总觉得那件事儿虽然做得过了,但不至于不对,他不该受这个惩戒,他攘开璧儿便欲冲到教主跟前,却被侍卫架刀挡住了。
这些动静惊扰了亭内人,只见那个很是面生的男子站起身,掀开帷帐站在岩石边上俯瞰了下来,待看到龙坛主,脸上闪过一丝厌憎,随即那厌憎被愕然代替了。
只因为龙坛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求道:“大人不记小人过,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公子,请公子替我向教主求情,饶我一命。”
“荒唐!”这站在岩石边缘的男子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那站在亭子里的人也随即说了一句:“你没听见他说的话吗,饶你一命,荒唐。”
“你想错了,我指的是你,荒唐至极。”
这男子冲着亭子里的人冷笑道:“下毒这种下作手段,商教主真是用的得心应手。”
亭子里的人闻言不怒反笑,他笑道:“罢了,既然他有心放你一马,那么,璧儿,把这个月的解药给他。”
龙坛主忙不迭地拜谢,领了药便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散会之后,龙坛主气急败坏地返回了居所,他的娈宠宝儿此时贴了上来,对他说了一件事:“我向教主身边的旧人打听过,那个男子,和教主其实是有些旧的过节。”
“呵,什么过节?”
“坛主莫忘了,咱们教主是为何隐姓埋名,沦落到这般境地的。”
“两月前,教内总坛被人突袭,一夜之间尽成墟土,当时教主正在闭关修炼,听闻此事后大惊,走火入魔,所以才变成了如今阴晴不定的性子。”
宝儿摇着头说:“我听闻的可不是这样,教主身边的旧人说,当时总坛覆灭,确实让教主颇为伤神,不过在这之前,教主已经性情大变,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男人。”
“还有这种事情?”
“而今,这个男人就在教内。”
“莫非,你说的是……”
“坛主英明,人们常说教主冷酷无情,没有软肋,可如今,这个软肋,不是亲自送上门来了吗?”
龙坛主抚须一笑:“还是宝儿聪慧,我怎么没有想过这点,抓了那人,还怕商鸩那小子不乖乖听我,到时候别说是解药,这教主之位,也是指日可待啊。”
两人窃窃私语,狼狈为奸,搂作了一团。
第三十九章
这边厢厉忻刚被商鸩拉出去,仿若示众般炫耀了一番,回头便又回到那间密室里。
说是密室,其实只是摆满了药瓶和古籍,商鸩回到屋中,便开始打坐练功,袅袅烟气自头顶蒸出,他面色这才好看一些。
厉忻眼盯着对方,他一直有些不解,不解这些日子过去,商鸩是因为什么将自己折腾成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除却枯瘦如柴,那半张掩于面具下的脸又是什么境况?
“你在看我?”商鸩低低笑出了声。
厉忻有些愤懑,转瞬之后,又觉得可笑,如今两人这种尴尬的情景,已经无需遮遮掩掩了,有什么话,直言便是。
“我只是奇怪,奇怪你怎么沦落到这般境地。”
商鸩慢慢站起身来,他伸出手指拢了拢衣袖,青紫色的唇弯出一抹笑说:“很凄惨吗,却又不是,怎么也比不上你凄惨啊。”
厉忻闻言,不禁自嘲了一句:“看来是我自不量力,自己都苟延残喘,却还对别人心存善念。”
“知道就好,我还轮不到你来怜悯。”
“确实如此……”厉忻咬牙切齿道:“那请问商教主,何时放我出去,或者何时给我一个痛快?”
“放你走,你觉得可能吗?”商鸩走到床沿边上,气息微吐,言语间有些慵懒的意味,他摸着锦缎的料子,慢悠悠地说:“总归你也活不久了,陪我一起死,很难吗?”
厉忻听得心上一跳,一时间头皮发麻,不知是恐惧还是惊诧。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倒可以成全。”商鸩依然慢悠悠地说着话,眼睛已经半阖上了,有些困倦地枕着自己的手臂,那声音也渐渐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