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李嘉福自己不高兴地皱起了眉毛。差点就一个字没错了,又多说了一个字,他有点不满意。
柳方早知道两个人的情况,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该见礼的,肚子太大不怎么方便,叫你们抢先了。见过三殿下四殿下。”
两方都只是抱手示意,没行什么大礼,柳方见礼也轻松。
两个殿下喊完人,柳方就开始塞荷包,一人一个,当是见面礼。
景行之见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原来做长辈,还要往外送礼的哦,他都给忘了。
李嘉定把荷包收了,放进怀里。李嘉福则是高高兴兴地挂在了腰上。
等荷包挂好了,李嘉福就眼巴巴地看着柳方的肚子,一副很想摸的样子。
他看着乖巧,柳方就朝景行之看了一眼,见景行之点头,柳方就招手让李嘉福摸了一下肚子。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李嘉福去摸的时候,肚子里的宝宝动了一下,乐得李嘉福高兴得不行!
小弟弟果然喜欢我。直到吃饱喝足要离开了,李嘉福都还怀揣着这样开心的想法。
走出大门口,坐上马车。
李嘉定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还撑,中午真是不应该吃最后那碗饭的。
他瞥见李嘉福笑呵呵的脸,也莫名其妙地伸手去捏了一把。
李嘉福这回更懵了:???
李嘉福睁大眼看着李嘉定,圆溜溜的大眼睛在问:三哥你干什么?
李嘉定很淡定,一边想着手感果然很好,一边淡定解决李嘉福的疑惑:“下回不许哭了,知不知道?”
李嘉福先是点点头,然后眨眨眼,奇怪道:“三哥,捏、捏我脸干嘛?!”
我现在可没哭,你干嘛捏我的脸呢?
李嘉定淡定不了了,偷偷红了耳根,挤出两个字:“有灰。”
“哦。”
李嘉福摸摸自己的脸,不在意地继续掀帘子看外面景物了。
捏就捏吧,就当感谢三哥好了。不是三哥去跟父皇说,自己也出不来。
李嘉福才不信什么有灰,他刚刚洗完脸才出门坐车的好不好?他只是结巴,又不傻。
就是三哥奇奇怪怪的,说自己不想来,中午又吃了四碗饭,好像父皇饿着他了一样。
难不成,三哥都吃不饱的吗?李嘉福的小脑瓜里,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就是三月。
春闱来了。
天色未亮,景行之和吴明瑞一起坐上马车,出门赶考去。
第95章
柳方送走了景行之和吴明瑞两个考生, 正准备关上门回去补觉,巷口处太子妃身边的管事妈妈、张妈妈的身影冒了出来。
张妈妈瞧上两眼,笑着道:“这是已经走了?我紧赶慢赶,还是晚了,没沾上景公子文曲星的喜气!”
“张妈妈说笑了,怎么这么早?其实不用来的。”柳方一直觉得太子妃的示好奇怪。
道理简单得很, 又没见过面, 老给你送东西,换谁谁不慌啊?!
也就是行之那种老被人主动交好的, 才觉得无甚奇怪, 习以为常。
柳方目光定定地看向张妈妈, 朝她释放压力。
这么早从宫里出来,可不容易。
张妈妈察觉他的疑惑,笑笑解释道:“我这回可不是专门来送景公子的,我们太子妃娘娘想起了当初怀孩子时, 那祛肚子上纹路的油, 谴我给您送来呢。
等送完您这处,我还得往府里去一趟,我们娘娘的弟媳也得了一份。
送完了东西,回头我还得忙个宴席, 就不叨扰您了。”
张妈妈将东西送了, 一刻也不耽误地离开。
柳方看着张妈妈毫不迟疑的背影,挑挑眉,心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多疑了。
想了没两下, 困意上头,柳方索性回屋睡觉去了。
天大地大,现在都没有他身体的需求大。
柳方的肚子已经九个多月了,府里连产郎(产婆的哥儿版)、还有生产时要请过来的大夫都找好了。
景行之出去考试,柳方答应过他,在家里该吃吃该喝喝,也不要打听考试的事,好好在家里呆着就是。
景行之万万没想到,这预产期和考试期混到一块了!
就很气,恨不得换个日子考试。
他本来就是想陪着柳方一起生宝宝,才折腾一番硬要带柳方来京城的。
虽然不是他生,可好歹他人在,还能防止意外发生,他是能帮上忙的。
但碰巧撞上了,景行之又不可能不去考,只能期望他考试完回来赶得上。
走在赶考路上的景行之在想:
崽啊!你挑个爹在的时候再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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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张妈妈送完了东西,收敛了笑容往太子妃的娘家城阳伯府去。
张妈妈有些不明白,太子妃为什么要执意往这景公子府里送东西。
虽说景公子是圣上的小师叔,但张妈妈可不觉得这个什么小师叔的,能比她们太子还尊贵。
皇家的人,已经到顶了,哪里还用这么讨好似的和人来往?
像她张妈妈,多少年没这么陪过笑脸。那个小夫郎还看着不情不愿的,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张妈妈心中腹诽着,脚下已经到了城阳伯府,也就是太子妃娘娘的娘家。
城阳伯府里,张妈妈受到的待遇可不是柳方的审视,而是无数的讨好,就连伯夫人都对她笑容和蔼。
两边的待遇,更让张妈妈不解。
回到了宫里,张妈妈忍不住问太子妃董氏:“娘娘,那个景公子明明是帮着二皇子的,我们干嘛老给他送东西?”
董氏脸型偏长,不是时下最喜欢的圆盘福气脸型,不过她五官点缀得刚刚好,眉宇之间别有一番疏离的文气,看着就是个贵气人儿。
董氏点点张妈妈的额头:“就是因为他帮着二殿下,我们才要交好他。但凡我们太子交好的,父皇都放不下心。”
张妈妈想了想,恍然大悟。
敢情娘娘是想用圣上的忌惮,来废了那个帮助二殿下的景公子啊!
“娘娘可真是聪明!我想破了头都没想到这点。”
“可不是我聪明,是母妃的主意。”董氏笑笑:“等会儿去见母后,今天指甲染个浅粉的吧。”
一边负责染指甲的宫女赶紧去准备东西,给太子妃娘娘染新的指甲色。
任由手被好些人服饰着,董氏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外面的花草上。
张妈妈有张妈妈的不解,她也有她的不解。
既然交好人会让圣上忌惮,那为什么母妃还老让太子交好那些大臣呢?不是徒然让父皇多心?
太子是嫡又是长,只要不出错,谁还能替了太子不成?
董氏是个爱读书的,这种种她都想通了。不过只闷在心里,没和孝顺皇后的太子提。
******
会试举行,京城里好多衙役和城防兵都被调去了贡院附近。
守城士兵的人数,少了三分之一。
两排士兵守着大门,一边检查进城的人,一边就羡慕地讨论起那些举人老爷们来了。
不多时,太阳爬高了些,难得的艳阳照耀大地。
一群披着盔甲的高头大马嘶鸣着,朝城门口跑了过来,挟裹起一片滚滚黄色尘浪。
士兵们目瞪口呆,心想当兵当成这样,可比那些举人老爷风光多了!
那些紊乱的念头一扫而过,前头的士兵放下手里□□拦住路,大声质问这队骑兵的头兵:“来者是哪位大人?通报姓名!”
跑在最方的士兵大声回道:“镇远侯归京面圣!”
“请止步,查清人后才能进城。”
听见是镇远侯,那些□□被士兵们收了起来,只喊他们下马查看。
宁海波在二十人小队的最中间,到了城门口,他才冷着面下马。
那些士兵看他脸黑得可以,认过了人和令牌就放了他们进去,甚至有些担心是不是边疆出了意外。
有个消息灵通的士兵道:“不是边疆出事了,是镇远侯府里出事了!”
“什么事?我们怎么没听说?”
“我也是听人说的,你们可别乱传。我跟你们说,是镇远侯夫人掉进了水里,没治好,疯了……”
“本来我还不信,可是镇远侯过年都没回来,现在却回来了。不是为了他的夫人,还能是为了什么?”
士兵们吃了一惊,然后又三三两两地交流起其他镇远侯府的八卦来。
宁海波的骑兵一路到了皇宫外,不过进宫后单身一人,还没了马,他只能坐着轿子往前走。
宁海波心情很糟糕,他没想到吴双喜年纪轻轻就会遭遇如此横祸。
吴双喜出身贫寒,可以说与宁海波这样的将门子弟毫无瓜葛。
一场意外让他遇到了当初的那个少女,从此一颗心都落在对方身上。
宁海波心思在别处,向李云玺汇报的战况虽不错,也没让他面露笑容。
李云玺倒是知道他的苦,不过李云玺还有更亲近的小师弟呢,也偏心。
李云玺道:“宁爱卿,既然你这趟回来了,就处理完了家事再走吧。当年的事,朕觉得很是对不住你啊,好好的亲儿子,竟然流落在外。”
宁海波苦笑着点头:“是,臣这回打算处理完了再走。可能会比限定的留京三日多留两天,圣上见谅。”
“无妨,你且去吧。”李云玺挥挥手,示意宁海波可以回家了。
宁海波跪谢了君王,然后出宫,骑上大马带着人回镇远侯府。
*****
镇远侯府。
宁老夫人带着宁雍远等在大门口处,方便第一时间看到她过年也不回家的儿子。
宁老夫人面上又喜又忧,对宁雍远抱怨道:“你说他回来会不会为了吴双喜那个女人怪我?这可和我老太婆没关系。”
早些年婆媳斗法,斗来斗去后老夫人发现最难受的是自己儿子,干脆就隐忍了下来,丢开了府中大权让吴双喜掌管。
婆媳斗法那阵子,吴双喜可没用儿子来戳她老太婆的心。还好她以退为进,一举就彻底稳固了自己在儿子心里的对位。
宁老夫人想起当年事,眼前也不由得闪过当初年轻貌美的吴双喜的面孔来。
美得那么有味道的女人,也怪不得男人那么喜欢。
宁老夫人正想着呢,就听到耳边马蹄声响起,她欣喜地抬头,张望着马蹄声渐响的巷口。
和老祖母的全然期待不同,宁雍远心中不仅不期待,甚至还有点想跑。
宁雍远一点儿也不想见到宁海波。
他曾经视为荣耀的男人,现在和他无关,说不定还整厌恶着自己这个“假儿子”。
马蹄声越来越响,宁雍远的头越垂越低,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地里。
宁海波拉住马,下马“砰”地一声,跪伏在宁老夫人身前。
宁海波抬起头,眼眶微红道:“娘,孩儿不孝,过年也曾归家,想起来就觉得心中阵痛……”
宁老夫人赶紧拉他起来,皱巴巴的手摸着宁海波粗糙许多的脸庞:“我儿是为国征战,大义!娘知道的,你快快起来。”
见老妇人一脸急色,宁海波顺从地起身。
接着宁海波目光瞥向一边低着头的宁雍远,大手拍上宁雍远瘦削的肩头:“低着头干嘛?地上有什么好东西,让雍远看迷了眼。”
宁雍远一瞬间泪水湿了眼眶,他吸吸鼻子,撇过头道:“没,没什么好东西。”
宁海波心里无声地叹气一声,转而笑笑,出声道:“都进去吧,外面风大。”
进了府里。
不知道是不是心境问题,宁海波总觉得这挪大的侯府多了两分空旷之色。
他恍惚地一想,才惊觉京城的春天还未到,所以才是这般景象。
在老太太院子里坐下,喝了两口茶。宁海波忍不住问道:“娘,她在主院吗?”
“在主院,我天天都去看的,丫鬟们照看得挺好。”老夫人赶忙道。
“那……”宁海波站起身,“那儿子去看看。”
“好,你去吧,看看也好。”宁老夫人叹气一声,答应了。
宁海波想了一下,朝宁雍远招手:“你也来。”
宁雍远迟疑了一瞬,还是站了起来,跟上了宁海波的步伐。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一齐进了侯府的主院。
主院很大,踏过一扇又一扇门,走过好几条道,两人才走到最里面的一进小院子。
隔着一堵墙,就能听到里面熟悉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比以往更温柔,小声地哼着催孩童入眠的歌谣。
“乖乖啊乖乖,你快快入睡,快快呀入睡……”
宁雍远瞳孔不自觉猛地放大,眼前模糊地闪现自己小时候的片段。
——那时候,也有个人给他唱这个歌,轻轻的,听着就睡着了,进入了梦乡。
但是不是吴双喜,宁雍远已经想不起来细节来证明、区分,只记得那歌声十分温柔。
而宁海波眸光黑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听了一会,上前推开了门。
门被推开,发出嘎吱一声响。
里面穿着整齐,但发髻有些歪的女人抱着怀里的小被子退后一步,瞪向来人。
瞪了两眼,好似认出了人。
女人抱着那小被子凑到宁海波面前:“海波,你回来了!”
“你瞧,宝宝长得像不像你?这鼻子这嘴。不过眼睛像我。”
宁海波看了半响,也没看出那小被子哪里来的鼻子眼睛,只能闷声点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