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实点头:“这银石剑便是殷氏世代流传下来的心头所愿,故我今日才告知于你。”
殷盼道:“黎氏呢?他们没人想寻找?”
殷实道:“榭州黎氏已被灭,目前也无从得知。”
银石剑的事便又被搁下了,一搁即是数年。
几年后,殷实却辗转得知,原来当时榭州殷氏的小儿子没死在凶手手中,反而还被金陵黎氏接济过去了,于是他即要殷盼去一趟金陵探探究竟。
殷盼抵达后,便直接先去一趟黎家习剑堂,当时黎秋冥正好在里头,他便上前攀谈,借此得知黎墨夕正在百仙峰上修道,他便决定先与黎家大公子交好,再从此人身上慢慢探听一二,便在两人相熟后时常出入黎家。
…
某日,二人坐在黎家大厅喝茶。
黎秋冥道:“殷盼,百仙峰递音告知我,墨夕求得灵剑了。”
殷盼展笑道:“恭喜,待墨夕回来后我定要仔细看看他的灵剑。”
虽然剑道弟子求得灵剑并非讶异之事,可众人还是习惯祝贺一番,就像过年一定要说上几句吉祥话那般。
黎秋冥道:“可潭云仙尊说墨夕的灵剑并非自百剑山上求得,而是待大家下山后那把剑才在列仙殿上认主。”
殷盼拿茶杯的手不自觉的晃了一下,面色却依旧镇定,道:“哦?居然有这等事。”
黎秋冥没注意到他的反应,自顾自的讲道:“仙尊还特别多提了几句,说是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剑芒闪耀如雪光。”
殷盼听后便无法淡定了,手中茶杯摔落在地,黎秋冥看了急忙让家朴来收拾:“你还好吗?有没有被烫到?”
殷盼捏紧颤抖的双手,尽力维持面上及语气平稳,道:“没事,没拿稳而已,秋冥,我明日便要回榭州一趟,过几天再来找你。”
黎秋冥道:“我让家朴拿些金陵特有吃食给你,你一起带回去给殷伯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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榭州,殷家。
殷盼到达家门口后便急着跳下马,守门家朴正要上前问候,只见少爷急匆匆的往内奔去。
殷盼直奔书房,看见殷实坐在里头:“爹!我知道银石剑的下落了!”
殷实立即站起身,桌面一叠书册被这大力又急促的动作给撞落下地:“当真!?在哪?”
“爹说的果然是对的!我昨日与黎秋冥谈话时,听闻他说自家小弟在百剑山上未求得灵剑,而是到了列仙殿上才有一把长剑飞出自行认主,根据秋冥说法,那把剑通体银白,剑芒如雪。”
殷实眼眸剧睁:“没错!定是银石剑!”
殷盼不解:“可银石剑怎会在列仙殿后?为何不在百剑山上?”
殷实道:“这已非我们须探究的东西,总之银石剑已现世,榭州黎家果然为铸剑士后代,且为银石剑选中之人。”
他斟酌了会儿,又道:“盼儿,这几个月你还得继续出入黎家,待他弟弟下峰我们便开始计画夺剑一事。”
在那之后,殷盼便更加频繁的往来黎家,表面上和黎秋冥已然成为莫逆之交。
两个月后,他终于等到黎墨夕下山,银石剑本体果真如古籍上所说,连剑鞘和剑柄都通体银白。
于是殷实便与他一同拟定好计画,选在几个月后的过年动手,年间大伙儿聚众一堂、气氛欢乐,警戒心自然会降低,那时候下手最好不过了。
怎知这计画却硬生生被中途截断,甚至还没过完中秋,黎墨夕便凭空消失了,连同银石剑一起,殷实急得团团转,心道大概是有人也发现了这秘密,便抢在他们下手之前,本想让殷盼直接去向黎秋冥询问,可这样一来意图又太过明显,便又作罢。
在银石剑再度下落不明的情况下,殷实这一等便又是几年,这之间他还是让殷盼持续往来黎家,想着或许能探听一些消息,可消息没探查到,倒是等来银石剑毁顾家灵琴和灭门杀人这些事。
他完全看不懂这走向,倘若有人故意害了黎墨夕,是为夺走银石剑,难道便是为了如此小事?
银石剑为宝剑,若拥有了它再多加勤练剑术,假以时日便能成为修道界顶尖,怎会被拿去做毁琴杀人之事。
又隔了三年多,期间便是高家一事传得满城风雨,总有人传言在哪儿看见黎墨夕身影,或者是哪条河里有他投河自尽的尸体,殷盼也都亲自去看过,可传闻终究只是传闻。
某日他从金陵回到榭州,面色难言。
殷实见儿子如此,便问道:“盼儿怎么了?”
殷盼道:“黎家有些古怪。”
殷实:“古怪?”
“前几日我去找秋冥,家朴却说他受了重伤正在休养,我想进去探望也不让,在我百般询问下,家朴才透露一二,说十几天前有个青年来过,可他也没看过此人,那青年来了趟后秋冥便受伤了,言谈中似乎连黎夫人都重病不起。”
殷实眉头蹙起:“听着确实有些蹊跷。”
殷盼道:“可如今我便见不上秋冥一面,听闻黎夫人交代这阵子黎家一律拒绝见客,不论是谁。”
此时书房外头正好有家朴敲门,告知里头的人楚瑟来了。
父子俩便一同去了大厅,楚瑟见到二人即展笑道:“殷伯伯好,盼儿也回来了。”
殷实露出慈祥的笑容,道:“瑟儿这几日怎么又下峰了?”
楚瑟也算是他从孩提时期看着长大的,与榭州殷家算是亲近,只要下了百仙峰定会前来殷家探望一趟。
楚瑟语笑道:“百仙峰上多了一位客人,大概之后也会常住在峰上,故仙尊交代我要多做几套衣裳。”
殷盼奇道:“仙尊亲自交代阿,这位客人来头真大。”
楚瑟闻言直笑道:“其实也不是来头,就是和无灼感情要好,大概以后也是住在他落院那儿。”
殷盼更吃惊了:“和肖无灼?”
他当年上峰修道时肖无灼还不过十岁初,可表现的却不似同龄小少年们那般活泼爱笑,而是一天到晚提着剑练习,要不就是在爬峰上那条长的要命的步道阶梯。
楚瑟见他面露诧异,笑道:“你应该也认识那位贵客的,黎家小公子黎墨夕。”
他记得殷盼和黎秋明交情很好,应该是认是黎墨夕,而他对殷家向来是不多作保留,如同家人一般的闲话家常,便也心无旁骛的告知。
待他讲完后,眼前人便忽地眼眸睁大,貌似极为惊讶,殷实神色似乎也有些变动,便道:“怎么了?这么讶异?”
殷盼赶紧收了神色,哈哈笑了两声道:“没想到肖无灼也有和人交好的时候,真是料想不到。”
楚瑟点点头,便以为他是在为此惊讶,道:“是阿,仙尊说大概不久便会举办百仙峰上第一次成婚礼。”
殷盼这回是真的因肖无灼震惊了:“肖无灼和黎墨夕?”
楚瑟点头,殷盼又道:“是有点难想像…”
其实他只见过黎墨夕没几次,便是自对方修道完成下峰后,一直到中秋节前一天那段时间,可他记得黎墨夕是个挺爱笑的少年,说话也有趣欢快,他很难想像对方和肖无灼在一起的画面。
楚瑟道:“我天天看倒是都习惯了,俩人感情非常好。”
他不知有没有更好的形容词,反正就是二人连未靠近时眼神也是缠在一块儿的。
后来楚瑟又与他们聊了近半个时辰后,才向殷实父子俩告辞。
殷家家主便与儿子回到书房:“盼儿,此为上天掉下机会。”
方才殷盼和楚瑟聊天时,便故意东拉西扯,问黎墨夕一切是否都安好,从回话可知.银石剑目前便在黎墨夕身边,不过听楚瑟说对方与肖无灼目前离峰去办事情,说是去了南阳,要查近几年轰动的高家一案。
殷盼应首道:“我待会儿便请二叔帮我画几张到南阳的递影符,我即刻前往。"
他抵达南阳时,找了几间客栈和饭馆便寻到黎墨夕一群人,虽过去七年,可黎墨夕变化不大,仍是当年那样俊俏爱笑,顾子深他则是认识的,顾家一直在修道界中颇有盛名,两个儿子实力皆不弱,只是一个灵琴被毁,一个灵力被封,至今也不知解了没,黎墨夕身旁的男人,一深暗蓝,虽是坐着可仍然看得出身量极高,应该便是肖无灼,殷盼十几年没过他,也是看着那身衣服和气质才认出的。
他见几人带着一个十岁出的小少年上楼,殷盼便也在客栈里订了一间房,隔日清晨他便醒来,一直注意着廊上动静,待他们一伙人要出发时,他却听见目的地在豫州陆家,紧接着那四人便递影消失了。
陆家他自是知道,家主名唤陆玖岚,最近在界中也同富盛名,年纪轻轻便以一己之力扛起整个陆家。
于是他急急忙忙上街找符咒铺子,幸好南阳是大城,客栈外不远处便有一家,立即掏出银子买了张递影符跟着去到豫州,到达时正好见黎墨夕和陆玖岚俩人跨出大门,一路往后山方向走去,他便也急忙跟上,可他距离不敢太近,故听不见二人交谈,走至半路时便开始飘雨,接着雨越下越大,前头那两人终于停步,站在一棵大树下。
于是他想着,时机差不多到了…
故待他后脚离去之际,树底只剩下满地的血色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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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血色树景发生的两个月后。
枕鹤便带着结地里两人递影回百仙峰上。
三人直接落地于列仙殿前。
枕鹤看了下四周,叹道:“这处和我记忆中还是一模一样,那些荷花居然还没死,真是奇了。”
黎墨夕道:“这里空气清新,水也清澈,好好的养便能长上许久。"
潭云仙尊从殿内步出,看见肖无灼本要开口,突地瞥到他身旁长者,眼眸睁大,惊道:“师尊!"
爻宁在里头也听见了,连忙步出,表情和潭云同样震惊。
枕鹤咳了声,道:“见到老师还不快行礼。"
两仙尊连忙覆手拜过:“师尊。"
枕鹤露出庄严的笑容,然后道:“地毯呢?地毯在哪?怎么没有人洒花,那种神仙降世的出场!”
潭云道:“师尊,百仙峰上没有那种东西。"
枕鹤道:“居然连个隆重的欢迎方式也没有!你们应该好好改进一下!”
潭云:“要不让大弟子们现在立刻去摘荷花花瓣。"
潭云道:“可以吗?"
爻宁道:“嗯,只是收集完花瓣还需洗净再撕成小块,大约要花上一个时辰。"
枕鹤听着都觉得麻烦,便道:“还是算了吧,有地毯吗?"
爻宁:“冬天的毛罩铺一铺立即能成。"
枕鹤:“害!如此寒酸!"
“师尊,那毛罩很贵的。"潭云反驳他。
枕鹤发出叹息:“罢了罢了,这处空有一堆荷花,连个迎宾地毯都无。”
与他结地里简直差了一大截!
黎墨夕忍笑道:“师父,我们先进去谈事吧。"
潭云忽地问道:“对了,为何师尊会突然收徒?"
上回黎墨夕告知此事时他便极为震惊。
枕鹤听他质疑的声音,不禁跳脚道:“怎么!你能收无灼当徒儿,我不能收墨夕阿!"
别忘了我徒儿要嫁到你这峰上还需经过我的同意!
虽然聘礼已经收了,可也随时能退!
肖无灼望向眼前白须长者,平稳道:“不能退。"
枕鹤:“……”
现在还带威胁的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又全是无灼墨夕的片段啰^^
第76章
潭云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师尊,是百年前曾有许多人希望成为您座下,可是您当时都不让,如今却忽然收徒,大家不免诧异。”
枕鹤摸着胡子道:“我与墨夕有缘,很多事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他步入列仙殿后打量了圈周围,又道:“我百年没回来,这里居然还是如当初。”
爻宁道:“您隐世后,每一代仙尊都将这里维持的极好。”
枕鹤道:“境画人呢?难道他也隐世去了?”
爻宁道:“境画在闭关修琴律,刚进去不久,要三个月后才能出。”
枕鹤道:“这小子怎么还是日日在弹琴阿,他整日对着琴谱不烦吗?”
爻宁:“……”
潭云道:“师尊,您今日出世,便是要与我们讨论无灼身上凶煞气一事吧。”
肖无灼入凶兽山前有传递音符告知他们大概。
枕鹤点头,道:“还有墨夕的剑,无灼说你告知他百剑山找到黑土的原铸剑石了,我想去看看,以及铸剑士上回拿出的落悬相关纪载,眼下先将这两剑来历弄明白,之后的事再一并讨论吧。”
看看黑土到底是多么神秘,才会导致有人想抢。
爻宁道:“好,我待会儿便和潭云一同联系铸剑士,明日过去一趟。”
潭云偏头向一旁的青年说道:“墨夕你的剑到底被何人拿走?”
黎墨夕道:“他叫殷盼,可我实际与他并无太多交集,故也不知他夺剑缘故为何。”
潭云又关切问道:“目前伤势还好吗?”
黎墨夕应首,回道:“已经好了,师父疗伤技巧极佳。”
一连番许多事情都牵扯着他,这世事无常到令人想捧腹发笑,却又笑不出来,从六年前开始便一件勾着一件,让人想好好生活都无法,好似一杯水,喝了两口后便呛住,再喝了三口又被呛住,就这样一路呛到水喝完,才发现杯子里居然又装满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