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无灼蓦地从旁牵住他手,似想让他心静,他便回握住对方,在上头捏了捏做回应。
枕鹤忽地向着眼前两尊道:“你俩还是如百年前那般闹腾吗?”
潭云一顿,道:“有境画在,已经不太会了。”
爻宁瞪着他,心道,是谁昨日还在境画那里吵说新一批的毛料外罩颜色不好,不够仙气。
枕鹤看着他两瞪来瞪去,心里已知晓,便对着潭云道:“对了,那聘礼我已经收了阿。”
“聘礼?”潭云一时间反应不及,满头雾水道。
“就是你徒儿与我徒儿之事。”枕鹤直接表明。
潭云这才恍然大悟,道:“我东西都还没准备呢,没想到师尊手脚这么快。”
枕鹤:“你不必准备聘礼了,无灼已说,就那落院。”
潭云:“……好。”
居然这么快就送出去了!
枕鹤自信满满的说:“我也已经回礼给他。”
潭云兴致勃勃道:“是什么?”
枕鹤:“两篓萝卜。”
非常大言不惭。
潭云:“……”
枕鹤摸着长须说:“不知他去拔了没有?”
潭云艰难开口道:“能多加两袋红薯吗?”
“居然还想讨价还价!”枕鹤跳脚。
“好吧……”潭云连忙摆手。
爻宁在一旁笑的连胡子都不停乱晃。
枕鹤这才点点头,满意道:“对了,无灼的落院在哪儿?我还得去看看徒儿的聘礼。”
“待会儿就让他二人亲自带您去吧。”潭云道。
枕鹤慎重道:“你注意点阿,若我不满意,那两篓萝卜随时可收回。”
他这话是对着潭云说的,丝毫不敢瞟向肖无灼那侧。
半刻钟后,三人便起步准备回落院。
一路上,枕鹤欣赏着峰上绝景,不时仰头叹息,好似忆起众多往事。
黎墨夕笑笑道:“看师父模样,是想起过往回忆了?”
枕鹤顺着胡子,疑道:“什么过往回忆?几百年前的事早就忘光了。”
黎墨夕不解:“那您为何看着天空叹息、看着树叹息、看着花也叹息?”
枕鹤慎重的说:“气氛逼我如此。”
黎墨夕:“……”
“干嘛?”枕鹤偏头看他。
“既然不是回忆过往,那您方才表情认真慎重是在想什么?”黎墨夕不禁问道。
枕鹤蹙眉道:“想这片树和花怎么好像永生般,与那塘里荷花一样都不会死。”
“您是多想他们枯死…”
枕鹤又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人活百年,到头来居然比不过一颗树和一朵花开得灿烂,我在思考这是为何。”
黎墨夕见话题突然变的学问又玄幻,便也认真问道:“那师父想出来了吗?”
枕鹤点头,表情高深莫测道:“大概因为他们就是死不了。”
黎墨夕:“……”
沿路走了好一会儿,三人便到达落院。
枕鹤一进室内,便发现此处非常宽敞,几个不同功能的侧室连在一起、没有隔墙,他一眼便望进最里头的床榻,疑问道:“这床加宽过吗?怎么往外凸了一尺?”
非常显眼!
“嗯…”黎墨夕有些不自然回道。
“谁加的?”枕鹤追问。
黎墨夕答道:“潭云仙尊。”
枕鹤一个击掌:“这家伙!有时候还挺聪明。”
知道赶紧将他徒儿留下!
于是又道:“这落院还挺大,我非常满意!”
他快步在这院里绕了一圈,望见木柜上两只琥珀色的小石虎:“原来这真的是一对啊,你俩一起买的?”
“肖焕套到的。”黎墨夕笑答道,一边也想起当初回忆。
可眼前长者倒是吃了一惊:“无灼还玩套圈!?如此离奇!”
黎墨夕含笑:“是我带他去玩的。”
枕鹤闻言实在想像不出那画面,便道:“你偷偷告诉我,他丢圈的时候表情怎么样?”
黎墨夕想了会儿,答道:“就…差不多现在这样。”
“那是怎样?”枕鹤坚持要知道答案。
眼下肖无灼脸上并无表情,就是这样子去丢的吗?
黎墨夕:“差不多吧…”
枕鹤皱眉:“套中后有没有至少击个掌?”
毕竟做人还是要正常点。
黎墨夕忍不住道:“师父,我下次还是介绍子深给您认识吧…”
毕竟凭这两人的思考逻辑,应是能讲上三天三夜的话。
枕鹤又问道:“所以你俩是在这处落院里定情的?”
闻言,黎墨夕脸面忽地泛上淡绯。
肖无灼朝着仙尊道:“不是。”
枕鹤兴趣上来,好奇道:“不是?那在哪儿?”
“院前桥上。”肖无灼道。
枕鹤一个机灵:“我知道了,一定是墨夕糊涂,迷路迷到那儿只好和你问路。”
接着便有火花碰撞!
肖无灼道:“不是。”
枕鹤再度机灵:“那难道是墨夕走过那桥时往地上一摔,刚好你经过将他扶起,然后这一摔就摔进你心里!”
肖无灼道:“不是。”
枕鹤再猜:“那肯定是他在这桥上想摘荷花,结果跌进池子里,你便纵身将他拉起,还给他披上外衣。”
多么温暖人心!一定马上就能并发出情意。
肖无灼道:“不是。”
黎墨夕听着这些俗烂的情节,还越说越离谱,忍不住道:“师父!你还是把那些话本全丢了吧!”
为何这些故事里他不是跌就是摔,显得很弱智!
太可怕了!
“要不然是什么?”枕鹤疑道。
“他到桥上和我聊天。”肖无灼道。
枕鹤一惊:“聊天?”
好吧,也是挺浪漫的!
然后便极有兴趣问道:“聊什么?”
黎墨夕道:“白日讲学内容。”
枕鹤:“……”
这样也能聊出感情! ?
什么鬼东西!
他皱着眉道:“该不会还是那本灵兽大全什么的…”
没想到眼前俊俏青年居然点头了。
枕鹤不禁摇头道:“……世风日下,如今搞对象的途径我已经无法理解。”
黎墨夕失笑道:“只是一开始聊天而已,后头便不是了。”
枕鹤又问:“那你俩第一次在哪亲的?什么时候?”
他非常希望能有个正常的答案!
可别说什么一起研读金丹书籍时亲上的。
黎墨夕赧然道:“清河客栈,一年前。”
肖无灼却在同一时间,说道:“七年前,清河。”
枕鹤再度震惊:“居然还有不同答案!”
怎还是如此不正常!
黎墨夕赶紧说道:“我俩说的都是。”
只是他说的是自己从海岛上回来后,两人都睁着眼并意识清楚时,肖无灼说的则是当年大伙儿修道来清河豁火节,他俩同住于清河客栈之际。
闻言,肖无灼朝他瞟去一眼,黎墨夕忍不住垂下头。
枕鹤非常想厘清这一切:“那是怎样?能有个时间对的上的答案吗?”
“不然…就七年前的凶兽山吧。”黎墨夕望着地面,半晌又小声道。
当时两人都清醒着,只不过自己装睡而已,而另一人也知道自己装睡。
算个折衷吧…
枕鹤闻言更加惊诧:“你俩连在凶兽山都亲!?”
真是非常会看场合!
简直不放过任何机会!
枕鹤见肖无灼专注的凝视着黎墨夕,而他徒儿也抬头朝对方笑笑,表示没事。
两人之间又开始那种不可言说的气氛,而他也已然满足想探知八卦的心,便道:“那为师就先走了阿,这落院我很满意,就当聘里说定了!”
临走前似乎又想起什么,多扔了一句:“还有,那话本为师是不会扔的!”
接着才啪一声,阖门飞奔出院。
黎墨夕不禁笑道:“还敢说自己没藏话本!”
待枕鹤离开不久,半晌后二人便将衣袍脱去,准备入寝。
黎墨夕躺到榻上,想到方才谈话仍是觉得啼笑皆非,说道:“摔进池里或跌在桥上,感觉都像若城会做出的事。”
他想了下又道:“倘若若城真不小心如此,你便会如师父形容的那般吗?将人扶起还是披外衣什么的。”
肖无灼道:“不会。”
应该会直接从他身旁绕过去。
黎墨夕失笑,道:“如果是我,你当时也绕过去啊?”
肖无灼将他抓来自己胸前,亲了下当回应。
黎墨夕弯弯唇角,趴在他胸膛上道:“方才说的那几次吻都是你主动的,怎么就不留一点机会给我呢?”
肖无灼道:“你现在试试?”
黎墨夕笑道:“强吻你吗?”
忽地他低下头,将对方一手紧紧握住,垂头便亲了下去,舌尖瞄绘着唇瓣,不一会儿又探进去卷住舌尖。
半晌后,才退开些许,道:“你被强吻便是这样?都不带反抗的。”
“我很喜欢。”肖无灼盯着他道。
黎墨夕道:“总该做出些反应吧。”
肖无灼抱着他翻过身,一手直接拉松他里衣,道:“这就是反应。”
黎墨夕面上忍不住绽出笑意,攀住他肩头,道:“至少要装点不情愿?”
肖无灼凝望着他:“我拉开你衣服的动作有慢些。”
所以已经装了。
黎墨夕眉眼弯起,道:“想你再装的更像些。”
肖无灼低低说道:“那待会儿弄你弄小力点?”
当作是装。
黎墨夕瞬间颊上泛绯,道:“都说是强吻了,又没要让你…”
肖无灼含着他唇瓣,低沉道:“你强吻我,还不让我进去?”
黎墨夕说不过他,便道:“那你说的,待会儿便不许大力。”
肖无灼牢牢抱着人:“做不到怎么办?你再多强吻几次?”
黎墨夕唇角弯了弯,侧头亲着他,呢喃道:“怎么就说不过你呢。”
肖无灼道:“嗯。”
所以就这样决定了。
黎墨夕攀着对方颈子,忽地装作恶狠狠的模样:“下次强吻你时便把你绑起来,让你无法做这些反应。”
肖无灼闻言眼底便也布满笑意,抚着他耳垂道:“你以为这样我便无法动作?”
黎墨夕一诧,他倒是没想到这点。
肖无灼在他耳边低声道:“或者待我挣脱,便把你的手与脚都绑起来,当做回应。”
黎墨夕想像了下画面,顿时满面通红,道:“那还是不绑你了。”
肖无灼道:“嗯,我绑你就好。”
黎墨夕不禁在他怀中笑出声,扯着人又亲过去。
榻室里,此时此刻,满布着眷恋情意。
当年落院小桥相见,到如今院内的耳鬓思磨、情丝缠绕、将两人牢牢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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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枕鹤与潭云便带着两人递影至百剑山上。
枕鹤见到同样白发斑斑的铸剑士后,赶紧小声朝黎墨夕唤道:“好徒儿。”
“怎么了?”黎墨夕同样小声回道。
枕鹤偷偷问道:“你说,为师与他,谁看起来年纪比较大?”
黎墨夕礼貌的来回看了几眼:“…或许是他?”
毕竟对方看起来苍老许多,枕鹤则是面上带笑、活力旺盛。
枕鹤点点头,然后便咳了声,接着朝着对方道:“前辈您好,我今日带着徒儿想上山询问您一些事。”
苍老的铸剑士覆手,绽开布满皱纹的脸,说道:“晚辈不敢当,您便是枕鹤仙尊吧,晚辈的后代曾在百仙峰上待过,那时您还是峰上的仙尊。”
枕鹤:“……”
视线蓦地瞪向黎墨夕。
不是说好看起来他比较大吗! ?结果对方连小孩都让他教过了!
黎墨夕垂头咳了一声,他也是猜的阿!
枕鹤道:“我们此番前来是想询问关于落悬的事,也想看看那块异动的铸剑石。”
铸剑士便将上回给潭云与肖无灼看的那本古老书籍拿出。
枕鹤快速的浏览过去,黎墨夕也站在一旁同看。
不到一会儿,便读完有关的那几行,将书本归还。
枕鹤撸着胡子,娓娓道出感想:“你们的字真的好乱。”
一旁潭云:“……”
铸剑士:“……”
黎墨夕心中疑问许多,便道:“后来的铸剑士前往凶兽山也未看到落悬本体,而是在师父求到黑土后,落悬才现世,是这样对吗?”
枕鹤道:“这落悬和黑土间应是冥冥之中有某种吸引。”
潭云朝铸剑士道:“前辈可否先带我们去看那银白色的铸剑石。”
苍老的长者应首,便带着他们往上走。
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处铸剑屋,几人全进到里头,室内有好几个高温的铸剑熔炉,人光是站在里头便似要融化般,还没讲半句话便已是汗流浃背,黎墨夕不今打至心底佩服起百剑山的铸剑士们,居然能在如此炽热环境下铸造百年的剑,实在不是常人所能及。
铸剑士指着其中一铁架,上头放了块银白色的矿石,约和人的头颅一般大,正发出嗡嗡低鸣,且整块矿石颤动不止,震的铁架子也细细抖着,似乎随时要散架。
黎墨夕道:“果然是黑土的铸剑石。”
他能感觉这块石头上的灵气,似在呼唤自己,于是他靠近那铁架,将手贴上银白色的矿石,须臾间所有的躁动低鸣皆停下,铁架也不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