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洵见他惊愕表情,心中虽是不忍,可仍是想将来意表明清楚,于是又道:“玖岚,眼下高渊失踪,若想寻起,约莫你这边会有线索!可前几日听你家家朴说,他今年少来豫州。”
陆玖岚点头,依旧未开口,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恍惚和忧伤。
顾子深道:“当时高渊家中可有发生任何异事?”
半晌后,陆玖岚才缓缓说道:“我不清楚,今年内我俩见的次数鲜少,他寄来的信上也并无任何异状。”
穆洵嘴唇动了动,本想借阅那几封信来看,可又思及上头或许有他们不该看的对话,于是又作罢。
怎知陆玖岚却道:“你们要看信件吗?”
于是三人便进到陆家书房,望着陆玖岚将几张薄薄的信纸从柜中拿出。
穆洵与顾子深一人拿过一张,而后便快速读起,上头内容皆是一般生活琐事,穆洵拿的这几张纸上头,最后高渊皆写到:“玖岚,我好想你。”
陆玖岚站在一旁,思绪已然不在房内,神情已是不稳。
穆洵想开口安慰他,可眼下高渊行踪未明,他也不知从何安慰起,可陆玖岚眼下表现的极为坚强,兴许是小时爹娘便相皆离去,以至于对世事的变化莫测早有一层防备心理。
半晌,陆玖岚才缓缓开口:“有办法得知他的下落吗?”
穆洵这才想起,自己还未告知陆玖岚关于黑土之事。
高家灭门人人皆知,可现场遗留的剑气不知有多少人注意到。
他觉得这事不用隐瞒,因为断不可能是黎墨夕所做,便将事情详细说出。
只见陆玖岚神色本还维持半镇定,越听却越是愕然。
顾子深急道:“玖岚你别误会墨夕,肯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陆玖岚点头,看着他焦急的脸色,道:“子深你别紧张,我没说是墨夕做的。”
穆洵见他应是最伤心的人,却还得反过来关心,于是便安抚说道:“我和子深会持续追查下去,待你手边事情处理至一段落,再与我们联系。”
他知陆玖岚身付家主之重任,就算心急高渊下落,也无法立即抛下所有事物,且陆玖岚一向是思路清晰明白之人,不会鲁莽行事。
至少眼下还有他与顾子深,以及不知去了何处的肖无灼,大家一并追查,说不定也能有结果。
只是他见陆玖岚脸色已然伤忧至极,蓦地希望对方能直接哭一场,将心中疼痛发泄出来。
简单的谈话过后,穆洵便拉着顾子深离开陆家,而陆玖岚思绪恍惚下,仍是询问两人要不要先住在陆家,穆洵摇头,表示要让对方先有空间能整理情绪,他与顾子深就住在城上的客栈,并不远,若是陆玖岚需要人陪,他俩能立即赶到。
出了陆家之后,顾子深便道:“玖岚看起来真的很疲倦。”
他方才见书房桌上有大叠帐册,似乎许多本皆看到一半,还有一本高等仙术符咒的书籍,应是陆玖岚找空档的时间在精进修为。
穆洵点头:“他身上背负着太多责任,不是说放下便能马上放下的。”
顾子深声音沉闷,说道:“方才我在信上看到,高渊与玖岚约定好五年之后。”
穆洵听他一讲,不用问也知道那五年指的是什么,因方才顾子深在看信时,他也瞄到了那句--
“五年后,我来豫州,向你提亲”
刚刚他们与陆玖岚道别时,皆看见眼前人双眸已通红,可约莫是不想在他俩面前失态,便一直忍耐到出门。
客栈中。
顾子深与穆洵讨论许久,打算通知顾家在各城的习剑堂,若有人曾看过疑似黑土的银白灵剑,且通报回顾家,便是重金给偿。
可穆洵担心此番做法,会让高家案和黑土的关联被扩散出去,不出几日定又成为轰动街巷的故事,对墨夕极为不利,于是顾子深便先暂缓。
他们怎样也没料到,待半个月以后两人回至淮安,这两者的关联早已被传遍大街小巷,由某位与他们同期修道的弟子口中传出。
倘若说者无心,可听者怎会无意,第一手消息传出后,随着不同人群的渲染,直至最后头的结果,便是金陵城中的失踪少年已和毁琴杀人之事紧紧绑在一起。
就这样几个月过去,除了盈满各城的流言蜚语,与民众茶余饭后的各种推理,竟没有半分可靠的消息。
失踪的少年仍是下落未明。
当年在峰上朝气蓬勃的少年们,如今已是四分五裂,其中两人天涯未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再一章!同样也是万字,然后再下一章(52章)就是光明!
无灼空荡的怀抱将会找回遗失已久的心属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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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虽然我是全文存稿,可天天精修万字大概也要6-7小时的时间嗷嗷,昨日通宵修文到现在,还是晚了几十分钟才发出呜!
不过如此记录着自己的写文历程,一步一步慢慢走,完成属于翩翩少年们的故事~这就是我最大的快乐与满足:D
第51章
高家灭门一事在百姓们惊惧的情绪中已过去近一个月,可仍是谜雾重重,半分未解。
顾子深日日为了好友们是劳心劳力,几乎是用尽了心力在追查。
某日早晨。
顾子深晨起下榻之后,忽地感觉手脚酸软,且头重脚轻。
这状况一连持续了三天,异状不只未消,还日益增重,于是顾夫人便赶紧唤了大夫来过,并一脸心急在床侧观诊。
老大夫坐在床边细细把脉,听了许久后却说不似风寒,可目前也无其余病症显发,便留下几帖补身的药,说隔几天日后再来。
顾子深因此好几天未去城中的习剑堂帮忙。
他整日待在房间无聊,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嫌的发慌,便干脆拿起玄宁到房外后院自我练习。
怎知才刚将灵剑出鞘,他便觉得身体不大对劲。
于是他皱眉,重重挥出一剑后,脚下却蓦然瘫软。
他蹲下身,用剑尖支着地,视线惊恐的望着剑柄处,一滴冷汗缓缓的从颊边落。
他居然……居然完全使不出灵力!
几日以前,腹部金丹仍运转顺畅,眼下却像被硬生生封住一般,他能感觉在他动用到丹灵时,只有极其微弱的灵力泄出,不似以往那般有爆发力。
他用力直起身,再度朝墙面挥出一剑,可依旧是相同状况。
因他丹灵注入不够,压根支撑不起灵剑所需,故才挥上两剑而已,额际已然汗如雨下。
顾子深心生惊惧,不明白怎会突地发生这般事,这三天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风寒前的酸疼。
于是他突然猛然一惊,蓦地联想到,难道体内那股酸软是金丹出问题的原因吗! ?
傍晚之际,故家四口于在厅堂内用膳,顾子深极力保持镇定,尽力用稀松平常的口气告知他爹娘有关此事的猜测,没想到母亲当下仍是惊的晕了过去,顾家家主将人抱回房之后便立即差人去请城内最出名的修道名医。
晚间入寝时,顾子深坐在房内榻上,盯着床栏呆望,顾子喻则在旁陪着弟弟,见对方这副失神模样,便伸手拍了拍他背。
蓦然间,顾子深开口说道:“哥…我终于知道当时悦吟被毁,娘让你告知裴大哥时你为何有所迟疑了。”
眼下自己也是拖着,不敢告知。
而当时灵琴毁损以后,裴若槐在顾家陆陆续续住了近一个月,直到最末几天他才明白爹说的“要成亲也得等兄长先成”是何种意思,因他看见两个哥哥在后院的亲昵行为,这才瞬间明白过来。
顾子喻听弟弟如此诉说,便了然道:“子深,你还没和小洵说这事?”
顾子深几不可闻的点了个头。
顾子喻想了想,最后仍是将脑中各种劝说的想法压下,只简单说道:“先和小洵说吧,倘若他知道你未在发生之际就告知,肯定会生气的。”
这立场不论放在谁身上都一样,毕竟双方都是彼此的心系。
顾子深建弟弟已被说动,便朝他又打气了一会,才默默出了防,留给二人用递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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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的傍晚,穆洵便赶到了。
当他急急忙忙的推开房门后,便见顾子深坐在案台旁发呆。
“子深!”穆洵快步奔向对方。
被唤的那人蓦地抬头望向他,呢喃般的回道:“沄澜。”
穆洵直接用力将他拉起身,抬眼仔细打量着对方神色。
从他认识这人以来,对方便从没有出现过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可眼下状态似乎又比这四个字还更为糟糕。
于是他语带着急的问道:“子深,你身体还好吗?”
顾子深垂头望着眼前人的俊秀脸庞,蓦地回身般的用力拽紧穆洵两侧手臂,说道:“沄澜…!我…我没有灵力了…往后该如何、如何去与你爹娘提亲…!?”
穆洵闻言是又气又心疼,便道:“你居然还想到这个,眼下是你的身体更重要吧!先把原因弄清楚了,其余事情再慢慢处理就好。”
顾子深断断续续地说:“可我如今没有灵力…怎能…怎能和你在一块…我……”
穆洵压根不想再听这种话,,他心焦如焚的奔来,是惦记着顾子深的身体和心情,何况这事与他俩在不在一起有何关联,他也不可能因为此事就嫌弃对方,于是便直接打断他:“子深,这是两码子事,你别混为一谈了!”
顾子深看着眼前这人,仍是过不去心里那坎儿:“可我灵力无法施展,就这般样子,以后还怎么与你并肩一块儿…!”
他一思及此,便无法凝神再做其他事,自丹灵削减之后他头一个忧心的便是此事!
于是在昨晚告知对方实情之后,顾子深便一直呈现恍惚出神之姿。
穆洵见他硬要绕着这些事情打转,便有些生气了,直接说道:“我能保护自己!”
顾子深仍是坚持:“这我自然知晓,可我如今灵力尽失……”
“你别说了!”穆洵干脆提高音量再度打断。
他进房已过半刻钟,半分有关于对方身体安危的状况都未得知,就医直听顾子深在那纠结这些没必要的东西。
他根本毫不在意对方有没有灵力!他担心的是此怪症会不会危及生命!
穆洵望着他,见他动着唇又要开口,约莫又是要继续复述方才那些,于是心中怒气便直升,转身即要离开。
顾子深连忙跨步追上,抓住他胳臂:“沄澜,你别走…!”
穆洵身子被拽住没法前进,可又已然气极,便转头大声道:“顾末宇!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我是喜爱你的剑法和你的灵力吗!说了半天都没在重点上,放手!”
顾子深慌乱失措道:“不是的,只是我、我…”
穆洵不想与他纠结在这话题,眼下只想出房先静一静,可对方又不穰他出房,于是便又怒道:“是不是我回去把浅音一把折了,就会变成你配得上我,我也配得上你了!”
顾子深眉眼里全是焦急:“不是的!…我、我……”
他急得说不出话,只见眼前人眼眶已红,他想也没想,第一反应便是将对方一把扯过,用力抱进怀里:“沄澜,我不是那意思!你明明知道…”
穆洵吸了两下鼻子,仍是语气带怒:“我知不知道是一回事,可我不想你看低自己。”
怀里的声音已些微哽咽,顾子深心中极为不舍,从以前到现在,他何时让对方哭过,于是便将人抱得更紧,不停复诵着道歉的字句。
半晌之后,穆洵也稍微冷静下来,声音从对方怀中闷闷传出:“倘若以后你再讲一次那些话,就别想我再回来了。”
顾子深赶紧道:“好,以后绝对不讲!”
穆洵得他承诺,这才慢慢的将脸抬起,眼角还有些红痕,顾子深忍不住吻了吻那片红,一路从眼尾亲到他下巴,可他亲着亲着便有些按捺不住了,胳膊稍微一施力,便将人压在桌边,手也绕至穆洵腰后腰一按,两人身躯瞬间便无缝隙的贴至一起。
二人早已于三年前便有过肌肤之亲,后来只要是睡在同房,顾子深皆会忍不住缠上去。
此时两人身体贴合,顾子深轻啄着对方眼角,小声求欢道:“沄澜…能不能…”
穆洵自然是感觉到了他的反应,便偏过头轻轻回道:“嗯。”
…
…
隔日。
顾子喻在厅堂见到弟弟,发现对方神色已不像前几日失落,他含笑道:“听家朴说小洵昨日晚间就到了。”
顾子深点头:“沄澜现下还在睡,待会我拿早膳进去给他。”
顾子喻道:“这几日你和小洵多出去走走,既然他来了就别闷在家里,出门散散心也不错。”
顾子深面色露出不解:“为什么?谁要散心?”
顾子喻:“……没事,是哥操心了。”
顾子深一边喝着豆浆,一面问道:“娘大概还要几日才回来?”
那日顾夫人晕倒后,家朴一阵手忙脚乱,可谓是顾家上下都乱作一团。
而顾夫人清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打听附近有名的修士大夫,听闻不远处的外城便有一位,于是便立即出城拜访。
顾子喻道:“来回大概五日,应是后天才到家。”
顾子深闻言颔首,接着便欢快的进食,一面想着能尽快将早膳端进房给人吃,待两兄弟快用完膳之际,厅外忽地跨进另一道身影。
顾子深见人已醒,便赶紧起身快步走至身侧,一手搭在他腰后轻扶,道:“沄澜,怎么不等我拿回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