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墨夕与他一同走近,也展出笑容问道:“倘若您方便的话,能否让我们留宿一晚?会支付银子的的。”
农家大娘见眼前两名青年谈吐间皆是有礼,便摆摆手展笑道:“不用银子、不用银子!我这处农舍大,现下只有我与我家老头住在一块,平时也是清冷,后头那两位是你们的朋友吧,让他们先将马儿牵来,等等屋苑后方有水槽,可以让马匹在那休息。”
黎墨夕二人随即谢过大娘,转头示意其余两人将马牵来。
一同步向农舍的途中,妇人眼光也不断在他们当中来回打量,最后定于黎墨夕身上。
她心道,这少年举止亲切,方才说话时又笑的俊俏,且个子属高,宗归整体看上去是个翩翩少年郎没错了。
简直非常适合她女儿!
接着她再度望向其他三人,深衣服的那个长相也极俊,可脸色无波,几乎是没什么表情,最让她摇头的是对方的身量过高,如此这般会让她女儿的脖子过于辛苦难受。
后头另一个身穿青衣的青年,身高与他看中的那个差不多,脸上也挂着俊逸笑容,可看来是心有所属了,毕竟从这儿到农舍不过百尺之距,他却时不时的望向身旁的白衣青年,半条路上几乎都在看对方,她观察于此,都不禁想出声提醒,让他小心路上石子,别走一走就滚下波了。
最后她望向那人身边的白衣青年,便是一开始出声与自己搭话的人,高量虽没有其余三人高,可也比他女儿高出半尺,整体她非常满意,但就是脸面长的太俊秀淡雅,她觉得自家女儿站在身边,约莫都要被比下去了,输人不输阵,这绝对不行!
那大娘在心里默默分析完一轮,眼神越发锁定黎墨夕,一路上不停向他诉说自家女儿有何优点、有多孝顺,且年纪随时可论婚嫁。
待众人终于抵达农舍,妇人便直接领着他们进屋。
而后又迫不及待地继续朝黎墨夕开口:“公子,我女儿性子活泼开朗,她曾说过未来夫婿想找个爱笑的。”
黎墨夕听了对方一路,皆是保持着礼貌笑意,见招拆招道:“可倘若两人都过于欢闹,怕是整日不得安宁,约莫您女儿与我都适合更稳重些的。 ”
大娘笑呵呵道:“我女儿个子比一般姑娘还高出一些,我总叮嘱她,夫婿不能比自己身量矮的,得找个更高的。”
黎墨夕再拆:“可我家人也总嘱咐我,得找个比自己更高的。”
大娘持续保持笑容:“我女儿喜欢谈聊,话匣子一开便停不了口,倘若对方健谈一些,肯定与她一拍即合。”
黎墨夕道:“健谈是好事,可两人皆是如此,万一抢话讲就不好了,我还是搭个话少的更为适合。”
大娘脸上随即收敛起笑,说道:“我先出去杀鸡了,晚上煮汤。”
黎墨夕点点头:“多谢大娘。”
穆洵:“……”
他们才刚进来,这就要被赶出去了吗?
顾子深忍不住大笑道:“墨夕,那大娘只是想拉郎配,你何必苦苦相逼!”
黎墨夕眯着眼说道:“不然我待会便向她介绍你?”
顾子深立即道:“唉,我多怕那大娘说'我女儿是女的,为了往后白白胖胖的娃儿,她想找个如意郎君,一同过上比翼生活',然后你便回她'可我自己就是个娃儿,早就找到郎君,已经双宿双飞',那大娘肯定气到当场翻桌。”
肖无灼站在黎墨夕身侧未发一语,他自明白对方大娘的意思,方才在山路间,她便一路拉着黎墨夕,不断介绍自家女儿。
黎墨夕朝顾子深道:“眼下你要是再说一句,我便立即冲出去向她介绍你。”
接着他转头向穆洵问道:“可以吗?穆洵。”
穆洵含笑道:“可以啊,我还挺想看他会怎么回答。”
顾子深立即恢复正色,认真道:“我就回答--我只欣悦沄澜,只喜欢沄澜,非沄澜者一律无感。”
他一次回答完三个问题,看那大娘还能问什么,反正他都是这样答。
待他一讲完,穆洵脸上便快速泛起一片红,快步朝农舍后头走去。
黎墨夕也同是惊诧,方才自己只是向顾子深开开玩笑,怎知对方却如此直接,看穆洵羞赧的模样,似乎也是没想到顾子深会如此认真回答。
顾子深见穆洵掉头就离,随即吓了一跳,连忙跨步追了出去。
步一会儿便在农舍后面的小菜园找到人,他走近后即轻轻拉住对方胳膊,小声道:“沄澜,你生气了?对不起。”
穆洵转身面向他,脸上还有些余晕,看对方一脸担心的样子,他便轻声回道:“你傻子阿,谁被喜欢的人喊喜欢会生气啊,你以后别再为这种事道歉了,只是因为方才有别人在场,我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顾子深随即展出欢快笑容,抱着人说道:“好,那以后我就关在房里说,天天说、每晚说。”
其实现在也已经差不多是这样了。
穆洵嘴角散开浅浅笑意,将脸靠在他肩头处。
农舍前厅。
黎墨夕和肖无灼待在室内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二人回来,正打算出去寻找,便见到对方两人牵着走进。
其中一人满脸喜悦,看起来活脱脱是个傻子。
待他们坐回桌边后,肖无灼便道:“明日白日启程,离郢都大约还有四天路程。”
顾子深道:“那大娘好像真的去杀鸡了,方才我和沄澜在菜园时听见了鸡只的惨叫声,这都要感谢墨夕,大家晚上才有鸡汤喝。”
黎墨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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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
农舍的饭桌上香味四溢。
那大娘竟做了整整一桌菜,外加一锅鸡汤!
大概是家里许久没那么热闹,虽早些时候的谈话不怎么顺利,可她杀完鸡后便释怀了不少,便也忙得开心,眼下居然还要再去灶房多炒一道菜。
顾子深急忙拉住人,表示倘若她不坐下,他们四人也不敢开动,大娘觉得他嘴甜,便一直摆手,坚持要众人先开饭,她去后头水塘再捞几只鲜鱼,打算干煎。
四人这才陆续落坐。
顾子深直接朝眼前的红烧鱼夹了好几筷子,在碗里一一挑出刺后,再全数勺给穆洵。
黎墨夕则是先行舀了碗鸡汤,结果一匙捞起居然半块肉没捞到,还盛了满大匙的蔬菜,里头居然还有他不喜欢的品种。
肖无灼便拿过他手上汤勺,舀了一碗只有肉的,接着与身侧那人的汤碗换过。
黎墨夕笑道:“不是说好之后要农家乐吗?我还是先学着尝尝这些菜,不然到时候大伙儿选的地点寻不到鱼跟鸡,天天都是蔬菜,我岂不是饿肚子了。”
肖无灼却没将汤碗递回去,只说道:“我能找到你喜欢吃的料。”
顾子深啧啧两声:“无灼,你这是鼓励墨夕挑食呢!”
肖无灼道:“若他不喜,便无需勉强。”
黎墨夕眼角弯了弯,朝他说道:“到时只要是你做的,我都能尝试。”
肖无灼道:“我会以你喜欢的东西入菜。”
顾子深听他俩一来一往的答话,半晌后忍不住问道:“你俩关起门来也是这般说话的吗?”
明明每个字听起来皆是家常,可就是有股绵绵缱绻之感。
黎墨夕好笑道:“不然呢?你与穆洵关起门来的对话与在外时差距很大?”
穆洵笑回道:“怎么可能,子深一直都这般傻,哪分里外。”
顾子深道:“墨夕,待会你在饭桌上还是少讲些话,我看那大娘已是迫不及待要将女儿推到你怀里。”
他一边说话,一边与碗盘里的鱼刺奋战,穆洵则笑着拉了拉他,向他表示自己吃不了那么多鱼肉。
一旁肖无灼听闻顾子深此言,便在瞬间蹙起眉。
黎墨夕自然是看到了,随即朝他笑了笑,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肖无灼的眉宇这才松开。
年少时黎墨夕便偶尔会对他用唇语说话,虽然唇瓣开合的动作不大,但他总能听懂对方讲的话。
如同眼下,对方唇间的动作仍旧很轻,可他瞬间即知道眼前人说了什么,于是便低低回道:“嗯,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晚上要干嘛呢Q///Q
第56章
穆洵见黎墨夕弯着眉眼对身侧人说悄悄话,不禁也忆起大伙儿年少的模样。
对方两人的相处一如六年之前,皆是眼底容不下别人那般,尤其是肖无灼,对着别人总一副疏远少言之姿,可看着黎墨夕时,却是满眼底的专注。
穆洵笑问道:“无灼,我们明日何时出发较好?”
肖无灼将脸朝向他,“中午以前皆可,便能在太阳落下时赶到下一城镇。”
四人今日是运气好,才在路上遇到农舍大娘,不至于露宿街头。
顾子深:“墨夕,听到没,你别睡懒觉了!”
黎墨夕失笑道:“我何时睡过懒觉,倒是你,当时在峰上听讲,天天晨起时都赖床。”
顾子深闻言也想起他俩当时在百仙峰修到同寝的画面,“你当时住进无灼落院里去不就好了,保证没有哪个大弟子赶查房查到那里。”
黎墨夕道:“那我寝房床位谁睡?穆洵吗?”
顾子深理所当然的说:“沄澜自是和我睡,怎么可能睡别人榻上!倒是你去无灼那里要睡哪?里面也有两张床吗?”
肖无灼蓦地开口:“师父将床加宽了。”
故其余两人皆顿了下,接着才忽然反应过来,眼眸睁大。
穆洵惊讶的说:“仙尊…仙尊动作这么快!?”
顾子深也道:“该不会连红绸缎与喜服都备妥了吧!”
黎墨夕有些赧然道:“不如你下回上峰亲自去问问仙尊?”
顾子深一个机灵:“难怪我前几日在峰上的膳堂里,仙尊见了我还特别叮咛,说要我好好看一看无灼落院外的联子,还要谨记于心。”
可他与穆洵压根未看见什么联子,落院外的墙壁是一片干净。
穆洵也好奇道:“是阿,联子在哪?”
可俩上回压根未看见什么联子,落院外的墙壁是一片干净。
黎墨夕:“…没有什么联子,仙尊开开玩笑罢了。”
肖无灼听着几人谈聊,面色仍是一如往常的平稳,可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他嘴边已是弯起淡淡弧度。
此时,农舍大娘笑盈盈的出现在前厅,手中端了一道嫩鸡柳滑蛋,黎墨夕连忙将桌面空出个位置好让他摆放。
大娘平时生活鲜少有这般热闹,因儿女皆不在身边,眼下一伙年轻人聚在一块,方才他在灶房中忙活便能听见好几丝欢声笑语,故她心情畅快之下,在饭桌上话匣子便也停不下来,从自己年轻时与自家老爷相识,一直讲述到如今平安喜乐的农家生活。
穆洵好奇问道:“大娘,您家老爷怎么这时辰还未回?今天比较忙碌吗?”
大娘道:“哎呀!我居然都忘记提了,他前日上山打猎去,一般都要三五日过后才会出山,届时便会带着满满一袋的成果。”
顾子声觉得有趣,便问道:“山上有什么东西能猎?”
大娘笑笑道:“山猪、野鸡、溪河里的鱼,要什么有什么!”
顾子深听这席话,只觉得农村寻常人家的生活也挺惬意,没事便上山游玩,平日在家种种田、拨拨土,生活里貌似没啥烦恼,清幽又自在,于是又道:“那您的女儿呢?在附近的城镇吗?”
方才大娘提及她的四个儿子皆在北方的大城,可尚未提及女儿,他便随口问问。
大娘提及爱女,随即露出慈祥笑容:“她在前头城里的刺绣坊工作,一个月回农舍约莫两次。”
语毕又看向黎墨夕,似乎打算开始拉郎。
穆洵见状,立即接话道:“我从前便听闻刺绣坊的工作极为不易,皆要心细手巧的姑娘家才做得来。”
大娘听他这般夸赞,立即乐呵呵的说道:“是啊!以前我女儿一日要绣上五幅当作练习,才培养出如今的精湛绣艺,且那大城中不只刺绣坊四处林立,染布坊也颇负盛名,外城的人到那儿都要买上好几卷布料,回去裁衣或送人都极有门面,倘若你们明天经过了,定要记得买身新衣,别错过了! ”
她一提起女儿工作之处便是滔滔不绝。
穆洵笑笑道:“好的,我们一定会去看看。”
大娘又朝着顾子深道:“公子,我看你身上衣料颜色特殊,应是家里人特别找人订制的吧。”
自家女儿就做此类的工作,故她这一生瞧见的布料也多不胜数,眼前俊逸青年身上的淡青色实为少见,带着高贵典雅的精致感,袖摆上头花纹更是精巧繁复。
顾子深欢快说道:“这为是我家族的标志性服饰,一家子上下都穿这色。”
大娘朝穆洵指了下,说道:“你隔壁的公子也挺适合这色。”
顾子深立即攀住穆洵肩膀,俊脸透着开心:“沄澜总有一天会穿上,约莫也快了!”
穆洵面上泛起一丝丝薄红,瞟了身侧人一眼。
大娘朝他俩含笑点了点头,紧接着便朝黎墨夕看去。
黎墨夕拾筷的手指一抖,以为对方又要开始讲女儿挑夫婿的标准。
没想到那大娘却看着他道:“你就挺适合红色的,衬你的脸。”
青年长相又俊又俏,倘若搭上一身质感的红,定是越发好看。
黎墨夕这才舒了一口气,礼貌答道:“谢谢大娘,可我并无红色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