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四眼睛不灵光了,对周围氛围的变化倒是敏锐上许多,虽然陆铮鸣打自报家门后就没吭声了,但是他灵敏地嗅到了一丝异样。他努力装作副神清眼明的的样子,虚张声势地板着脸道:“上次不是说了吗?这个节骨眼上,我两少见面,免得落了有心人眼里。我倒是没人敢多废话一句,可你呢,想被你们岳大人几棍子敲死扔出去喂狗吗?
陆铮鸣定定地看着他睁眼说瞎话,仍是不吱声。
和四自说自演的底气越来越不足,浑身发毛地猜想,这货今儿的表现不对啊,别是发现了他又聋又瞎是个废的吧!
陆铮鸣终于有所动作了,他俯下身,乌黑的眼睛离和四的脸极近,似是要透过那双没有光彩的瞳孔扒开这个人的皮肉骨髓,看看里面到底藏着怎样一颗心。
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他又到底有没有把他当一回事???
和四看不清楚,却不妨碍他感知到拂面而来的呼吸,那呼吸急促又沉重,仿佛透着不可言说的疼痛。他愣了一下,顾不上两人间暧昧的距离,下意识地伸出手摸摸索索地想要摸摸看他哪里受了伤。
这完全出自他的本能,眼睛看不见了就上手嘛。
结果手刚挨着陆铮鸣尚未完全干透的衣服,和四心里冒出一句“糟了!露馅儿了!”的
陆铮鸣却似什么也没发现一般,一句话也没多问,却是张开手掌将和四的手囫囵包住。
与他残留着寒气的衣裳不一样,陆铮鸣的手火热到滚烫,烫得和四浑身一哆嗦,条件反射想要抽回手,可是没成功,那只大猪蹄子牢牢地攥着他的手。
攥就罢了,攥了一会居然还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胸前的衣服里,紧紧地按着那一方炽热的胸膛,好似要把和四的手按进他的心脏里。
和四被他这一番诡异得举动吓得僵硬着不敢动,半天才找回自个儿的声音:“你,你好大的胆子?!放肆!”
他中气不足的训斥完全没让陆铮鸣眉梢动分毫,反而单膝跪在床上离得他更近了,倾过去的上半身直接将病弱的和四笼罩得严严实实。
和四看不见,但完全感觉到当头罩下的那片阴影和沉沉压力……
他所有的知觉都汇聚在被陆铮鸣拽着的那只手上,余下艰难地分出一点理智在想,这姿势好像有点不大对???
完犊子了,这个姓陆的禽兽终于按捺不住要趁人之危,对他下手了?!他活了二十余载,还是个不谙世事的清纯少男好吧!
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和四忧心忡忡地想,以他现在的身子骨,会不会搞到一半昏过去了?
把姓陆的吓软了还好,万一吓废了,以后他两的幸福生活可还咋整啊?
姓陆的却没他想得那么多,他揣着满肚子的质问和担忧,临到嘴边却被和四泛白的嘴唇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记得这原本是双殷红的薄唇,男儿家生着这么一双唇多少会显得女气,但是在和四这张脸上,却半分违和也没有。
陆铮鸣的喉头使劲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轻声问:“我可以亲一下督主你吗?”
和四:“???”
和四艰难地踯躅片刻,平静如水道:“不能。”
陆铮鸣不用想也猜到了答案,他不退反进,几乎快要贴着和四的面了,幽幽道:“那督主亲亲我吧。”
和四:“……”
和四本就昏沉的脑袋快要被他这一通胡搅蛮差给搅合炸了!早不来,晚不来,偏挑他精气神最薄弱的时候来钻空子!
他看上去就那么像一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吗?!
别说陆铮鸣,连和四都不相信自己……
陆铮鸣看他仍是不作声,便将手指一根根地嵌进和四的指缝里,十指相扣压着自己的胸膛,舔了舔嘴唇,诱骗似的哄他道:“督主亲亲我吧,就一下,一下就好。”
和四很为难,他现在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最好耳朵也聋了!
他的掌下压迫着陆铮鸣胸口那颗和主人一样不安分的心脏,跳动得很厉害,清晰明白地向他表达着这具身体主人的情绪想法。
陆铮鸣想亲亲他,一旦亲了,两人之间就再也不能和清白两个字搭边了。
和四盘桓着诸多想法的脑袋,突然在一瞬间放空了。
他在担忧什么呢,在犹豫什么呢,在害怕什么呢?
这天大地大的人世间,他从过去到现在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活着就是为了活着,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来年坟头也不会多有一个人来洒酒烧纸。何况只是和一个锦衣卫搞对象这种鸡毛狗碎的小事。
亲了就亲了呗,纵是睡了又如何呢?
他是个男人,又不用像个姑娘家一样担心着万一这段情长不了,日后该如何嫁人出阁的问题。
和四越想越通透,心道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儿把这姓陆的睡了得了。他干爹不是说了吗,做东厂提督就是一个字,狂!
不欺男霸女,鱼肉百姓,那还是千夫所指万夫唾骂的东厂狗太监吗?!
他正想着仰头如陆铮鸣所愿地去亲亲他,哪想那头的陆铮鸣早已等得不耐,低下头去。
两人一抬一低,恰巧嘴唇碰到了一起。
和四脑子里嗡地一声响,震得他三魂七魄都出了窍。
陆铮鸣是没想到他会在这时抬脸,懵了片刻后顺水推舟地握着那一掌细腰,将那弱不胜衣的青年就势推在床上,加深了这个吻。
房间里静得只有烛火轻爆的声响。
这是个好兆头……被亲得找不着魂的和四居然在这时候冒出这么一个想法,他小时候就记得有人告诉过他爆烛火预兆着喜事登门,与眼下的情景倒有几分相称。
兀自亲吻着他的陆铮鸣却不满意他的分神,狠狠地在他唇角啄了一口。
“属狗的啊!”和四吃疼地骂出了声。
陆铮鸣忙里抽闲地说了句:“你怎么知道?”
和四:“……”
算了,就当是被狗咬了,娘的。
过了许久,和四衣衫微乱的靠在床头,青黑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脸色泛着潮红,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被肆意轻薄后的娇羞美人。
可惜美人的脸色却难看得要命。
这姓陆的何止是属狗,那简直是狗妖附体,里里外外将他啃了个遍,差点没让他一口气闭了过去。
传出去让他还怎么做人,堂堂东厂提督在床上被人亲厥了过去???
和四睁着那双半瞎的眼,就见着个模糊的人影在跟前晃来晃去,一会开窗一会进门,一会端茶一会递水,烦不胜烦,干脆一闭眼当没这个人得了。
等过了一会,门吱呀一声又开了,一阵淡淡的米粥香随着那人而来。
陆铮鸣先将热粥放下,俯身摸了摸和四的脸庞,自言自语道:“气色好像好点了。”
他大约是以为和四睡着了,试完和四额头的温度后就坐在静静地坐在床沿没动。
和四虽然闭眼假寐,但是清楚地感受到那人投在自己脸上的滚烫视线,比刚出锅的那碗粥还烫。
他装了一会,感觉装不下去了,再装下去粥都凉了……
和四只好慢慢睁开眼,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柜上的清粥小菜:“大晚上的去哪捣鼓来的?”
陆铮鸣不甚在意地随口道:“我看你这有小厨房,就自己去煮了一些,时间不长应该熬的不稠,你且填个肚吧。”
和四一听是他自己下厨顿时说不出话了。
待陆铮鸣将碗递给他,和四仔细瞅了一眼,试探着说:“这粥……”
陆铮鸣坦坦荡荡道:“实不相瞒,我头一次下厨,手艺欠佳,督主您老人家将就着点吧。”
和四:“……”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那碗半焦半糊的粥,一声不吭地将它一气喝完了。
陆铮鸣眉头一动,眼底泛起浅淡的笑意。
说是第一次下厨当然是说笑的,只是他的手艺的确不佳,比和四那晚亲手下厨的三菜一汤是万万比不得的。但是他没想到,和四居然喝得那么干脆,不仅干脆还直接喝了个底朝天。
一碗热粥下肚,和四快熬干的精气神好像又回来了一些,连发花的眼招子都亮堂了许多,起码能看清陆铮鸣那张硬朗英俊的脸庞了。
这段时间,姓陆的像是养结实了一些,卷起袖子的小臂上居然都能看见绷起的薄薄一层肌肉了。
和四很满意自己看到的,希望他的其他部位也随之茁壮成长。
陆铮鸣喂饱了和四,收拾了碗筷便又坐回了榻边,两人相对无言地静坐着,也不觉得尴尬,两人间甚至还流淌着一种叫作脉脉温情的东西。
可总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和四来了精神脑瓜子又开始转动了,他心里头盘算着这几日出的事,试着开口问他:“听说宁王遇刺了……”
与此同时,陆铮鸣也开口了:“你肩上纹的那是只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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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旧伤难寻
和四就快画满一张大燕千里江山图的脑子,被陆铮鸣的一句话给说卡壳了。迟钝地在脑子里将陆铮鸣的话一字字给过了一遍,他第一次反应是欲盖弥彰地一把拉起自己已算严实的衣襟,拉完脑子里嗖地冒出两个字——迟了。
陆铮鸣狼一样的眼睛,似已透过衣裳,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尽收眼底。他不仅看,还伸手隔着和四那层单薄的绸衣,虚虚抚摸着那只看不见的“凤凰”,目光炙热:“上一次瞧得不分明,方才……”
“不是凤凰,”和四突然生硬地开口打断他,他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满目情绪,让人难以捉摸,他平淡无波地松开衣襟,淡淡道,“幼时留下的伤口罢了。”
陆铮鸣登时一怔,原先的浮想联翩和躁动在一息间沉静了下去。纵然和四竭力掩饰,他仍然听出了这人话语里转瞬即逝的一丝怅惘。
也许是对过去的怀念,也可能是憎恶……
连和四都不明白自己这一腔矫情的惆怅从而来,说实话少年以前的事他大多都忘记了,从他记事以来背后就带着一身惨不忍睹的伤疤。赵精忠说那是烧伤,从哪里烧来的伤,为何会烧成这样,和四却全然不记得了。
他只从大夫那知道,寻常人被烧成这样,多半就是当场去世了,他能活蹦乱跳地活到现在,简直把那老大夫激动看他像看具活僵尸似的。
和四的干爹就是冲着他大难不死这一点,才留下了他在身边当干儿子一样,和现在燕京时兴地养锦鲤是一回事。
和四清楚地记得他干爹慈祥地翘着兰花指抚摸着他的脑袋:“你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让咱家也跟着你沾沾福气。”
大约和四真是个有福之人,收留他的干爹居然成了东厂有史以来第一位活到功成身退,安详退休的厂公。他老人家一手金条,一手妻妾地回老家安度晚年了,把大燕和东厂这么一大坨烂摊子丢给了他的锦鲤干儿子。
太惨了,和四不愿意再回想,再想想可能自己都忍不住会去领养个干儿子来往死里坑。
说起干儿子,眼前不就有一位吗?
和四偏着头看着一言不发的陆铮鸣,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懒洋洋地抓起腰带在陆铮鸣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好儿子,问问你,啃了自己干爹是个什么想法?”
陆铮鸣差点被他这一句干爹给噎出一口鲜血,他发现这人转移话题的方式极度生硬,可偏偏这“干儿子”是自己上赶着找来的,他用力捏了捏鼻梁,俊朗的眉眼里难得透出一丝疲惫,他认真地思考下,冲和四一笑:“味道挺好。”
和四:“……”
和四败了,他恨恨地想,这天底下论不要脸大概是没人能艳压姓陆的,他咬牙切齿了片刻,眼珠子一转,又抽了一下陆铮鸣:“喂,我答了你的问题,你还没回我呢?宁王他遇刺,你们锦衣卫那边可有什么风声?”
他那只言片语的几个字就算是解了他的疑问了,陆铮鸣淡淡睨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紧了紧束腕:“督主想问的不是我们锦衣卫有没有收到风声,而是想问是不是我们锦衣卫派人去谋刺的宁王吧?”
和四不置可否,给他一个“你懂就好”的眼神。
陆铮鸣一派道貌岸然:“督主说笑了,我们锦衣卫那是天子亲军,而宁王是天子的亲叔叔,我们谋刺宁王岂是等同谋反???”
这个意思就是锦衣卫没掺和进宁王遇刺之中了,和四半信半疑,或者说三分信七分疑,在这个节骨眼上宁王突然折返幽州必定不会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行刺。
开玩笑,旁人不知,他和四会不知道宁王的斤两?
宁王是大燕驻守在北疆的一道铁线,他的兵马是与胡戎骑兵交战无数次的精兵悍将,拱卫燕京的这些个禁军和燕王的兵马相比,那简直是兔子和鹰较近。正因如此,先帝在位时便命东厂和防贼似的紧盯着幽州,更时常调动更换驻守幽州的将领,就是防着宁王拥兵自重,把朝廷驻扎在幽州的兵马养成宁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