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陆铮鸣寸步不让,眸光闪烁,面色平淡,可语气分外委屈,“督主您伤了我的心,就打算这么轻飘飘的一句‘没说过’揭过去了?”
和四发现了,这货纯粹是在顺着杆子向上爬,卯足了劲和他胡搅蛮缠:“你他娘的到底想怎样!姓陆的,我告诉你啊!别得寸进尺,提一些非分之想,咱两还没到床上那一步!”
他话音未落,厅堂的门被兴冲冲的赵精忠一脚踢开:“督主!鱼头熬好嘞,您要加香菜不?!呃……”在和四吃人的目光下,赵精忠小碎步退了一步,又一步,直到退到门外,又小心地伸出手将门带上,带上那一刻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出伸出个脑袋,壮着胆子上谏道,“督主……时辰不早了,咱先把年夜饭吃了,您再去……床上议事?”
和四:“……”
陆铮鸣一派淡然地替和四理了理微微散开地衣襟,道貌岸然地劝他道:“这种私房话咱们房里说,忠忠还没娶妻生子呢,让他听了多不好。”
和四:“……”
赵精忠敢怒不敢言,心里头已悲伤泪流成海,杀千刀的狗锦衣卫好过分,泡了他们督主还要伤害他一个无辜单身少男!QAQ!
门外端着汤的宴行生已是一脸麻木了,他算出看穿了,他这兄弟是破罐子破摔,打定主意要将东厂这朵高岭之花摘回家了。
可……
宴行生的视线慢慢移到和四那张秀美出众的脸上,从额头滑到鼻梁,五官一一掠过,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命相和他这破落兄弟两撞一起,两人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
饭菜布呈上桌,酒水已斟满杯,和四镇定地在上首坐下,他看了看陆铮鸣又看了看蔫哒哒的赵精忠和宴行生,突然有种好笑又奇妙的感觉,谁能想到他们几个人会凑一桌过年守岁呢?
他想了想,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没新意地吉祥话,索性举杯道:“就祝大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吧……”
举杯的那瞬间,他眼前陡然一花,温热的酒水瞬间洒满了他的手。
几人俱是一惊。
“督主!”
“和臻!”陆铮鸣手疾眼快扶住他歪一边的胳膊。
和四努力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发黑的视线重新清晰了起来,他搭着陆铮鸣的手慢慢坐正了身子:“没事,大约是这几天没睡好吧。”
陆铮鸣眼中忧色不减,但是看和臻的确没什么异样,提起来的心才慢慢落回原处。
和四拍拍他的手:“真没事,行了行了,别扫兴了。大过年呢,喝酒喝……”
这次打断他的不是晕眩,而是咚咚咚的敲门声。
厅堂一时寂静无声,这个时辰,这个地点,怎会有人突然上门造访?
宴行生顿时紧张得瞅了一眼陆铮鸣,兄弟,不会是那头发现了你和东厂头子的奸/情了吧?
陆铮鸣眉头微蹙,手已按在腰间的刀柄。
和四表现得最平静:“忠忠哇,你去看看。不相干的人,打发走了吧。”
打发走了的意思有很多种,但谁都听出了和四言下的冷意。
赵精忠应了一声,起身去前院。
不多时,脸色发黑的赵精忠就平平安安地折返回来,和四瞧着他的脸色不对,刚想问个明白。
只见一道娇娇怯怯的身影旋风般从赵精忠身后扑了出来,径自扑到了和四怀中嚎啕大哭:“督主~您好狠的心~人家都是您的人了,您怎么说不要人家就真得把人家赶出去了!还是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里,阿鸾一个人流落街头,差点没被冻死……”
和四:“……”
陆铮鸣:“……”
和四动了动喉咙,头皮发麻地看着陆铮鸣没有表情的脸:“我觉得,我还有机会解释一下……”
陆铮鸣淡淡地扫了一眼他怀中嘤声不绝的少年,似笑非笑道:“你的人?”
和四:“不不不,他是干爹送给我的!”他手忙脚乱地将顾鸾从身上摘下去,“你给我下去!去去去,干爹没教你男男授受不清吗!”
顾鸾抽噎了一下,使劲搂着和四的腰不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才没有,老厂公只教我好好伺候您~”
陆铮鸣表情更淡了,睨着和四:“伺候?”
和四苦不堪言,他他他的保心丹呢?!
※※※※※※※※※※※※※※※※※※※※
更新啦~这章是小甜饼和修罗场!咦嘻嘻嘻~最近两章评论好少啊QAQ想求评呀大宝贝儿们!你们都去考试了吗???下一章便是转折章啦~~
感谢小天使的地雷投喂!
千总...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9-01-07 18:06:31
第63章 横生波澜
最终帮和四解围的还是赵精忠,他一掌下去不费吹灰之力,将顾鸾从和四身上拍了下去,又五指一攥,替小鸡似的将人提了起来,摔坐在了凳子上,虎目一瞪:“好好说话!懂不懂规矩!”
别说,赵精忠这张脸扮起来恶人来威慑力十足,顾鸾小男宠被他瞪得一哆嗦,嘴巴撅得老高但到底是没再哭哭啼啼地与和四死缠烂打。
和四现在真是一脑门官司,陆铮鸣那两眼和刀似的,嗖嗖地刮在他脸上,顶着这种高压和四硬着头皮“淡定”开口:“顾鸾,我先前和你说得很清楚明白,我跟前不缺人伺候,今天就算了,大年夜的我不赶你走。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你回干爹那里去,我自会书信于他,让他不会为难你。”
顾鸾抽噎了一下,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和四,无不可怜道:“督主~我哪里不好~您就当养条猫儿狗儿的放在身边也行呀,我、我……”他又急又羞,小声道,“这天寒地冻,起码能给您暖个床呀~”
赵精忠跟着老厂公时早就见识到了顾鸾的德行,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倒是宴行生一副“我的天啦,贵厂真乱”的吃惊神情,再看向陆铮鸣时目光饱含同情,仿佛在他头顶看见了一片绿油油的草地。
陆铮鸣脸色平平淡淡,只是压着嗓子重重咳嗽了一声。
和四嘴角直抽搐,颇有些心虚不敢分神去对上陆铮鸣的眼神,他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个烫手山芋,索性破罐子破摔,伸手将旁边隔岸观火的陆百户使劲一拉,扯到身前指了指:“瞧见没,本座有暖床侍寝的人,轮不到你来献殷勤。你回头替我把干爹伺候好就成了,年纪轻轻的多读点礼仪伦常的书,实在没有我让人给你写本《男德》好好学学,一男不侍二夫懂吗?”
如果忽视掉他话里的内容,光看和四一本正经的脸色还以为是个教书先生在训斥不懂事的学童。
可这学童道行太高了,一愣一愣听完后直直地看着陆铮鸣,突然羞涩忸怩地捏了捏衣角,冲他叫了一声:“哥哥~”
和四和陆铮鸣:“……”
顾鸾十分懂事体贴地对和四道:“督主您放心,我不介意和哥哥一同伺候您~哥哥一看就是威武不凡,能主外的,正好帮着督主您做事~我,我在家帮你们打点打点内务就好了~这样督主便内外无忧了~”
和四:“……”
他干爹到底从哪里抢来的这么一个三观不正的混账东西,要说看上他的奇葩,那他干爹的口味也太重了吧?
和四不打算和他胡搅蛮缠下去了,直接敲一敲木桌:“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赵精忠……”
他说一半却是被陆铮鸣截住了,姓陆的握着他的手微微一笑:“我看他说得挺在理的,督主你日理万机,府内有个人帮衬着也好。你说,是不是?”
和四被他说得毛骨悚然,简直和背后贴了个索命厉鬼似的,哪敢说是和不是啊,他人五人六地板着脸也将姓陆的骂了一顿:“放什么狗屁呢!先不说你家督主我哪来的府邸,在你看来,我是这种丧德行的人吗?”
陆铮鸣但笑不语,倒是赵精忠和宴行生看过来的眼神明显是一个大写加粗的“是”。
和四差点没被他两噎得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恹恹地掩了掩袖子,不禁怀疑自己平时到底塑造出了一个怎样丧尽天良,人面兽心的形象?
顾鸾一听陆铮鸣居然帮他说话,立马精神一振,顺杆爬起,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和四他两:“督主放心,我一定听话懂事,不与哥哥争宠吃醋的!”
和四放不下心,只想把这两混账一起踹出门去。
陆铮鸣捏悄悄地捏了捏他的指窝,风轻云淡地说;“行了,今儿是好日子,都别杵着了,菜都凉了。”
和四看他俨然一派正宫风范,眼皮突突跳个不停,他摸不准陆铮鸣揣着什么坏水,但直觉让他十分不安。
突然他手中的瓷碟被人轻轻碰了一碰,陆铮鸣捏着酒碟敬他道:“刚刚你没说完的那句是什么来着的?”男人的眼睛幽黑沉静,敛着一丝和四也看不清的情愫,和四还没回过神,陆铮鸣已自行地又与碰了碰,轻声道,“祝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刹那间,和四心头的三千烦恼都被这一句冲得无影无踪。他想,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这是他两一起共度的第一个新年,也许以后还有长长久久,许多个新年等着他们一同度过,但总比不过这第一个意义非凡……
他眉间的郁郁松散开,也与陆铮鸣碰了碰碟:“岁岁有今朝。”
“砰”的一声巨响炸开在飘雪的夜幕当中,绚烂的光芒将黑夜照耀得近乎白昼,十来条街巷外的西市接连起伏地燃放起烟火,东西钟楼的三百声钟响远远地回荡交织在辽阔的燕京之上,再有几个时辰,大燕新的一年便将到来。
和四被几碟烈酒烧得心火正旺,酒意上了头他便不知不觉地松懈了下来,不动声色地不停倒酒喝酒。
他喝得慢,故而等到他上了头时,周围的宴行生和顾鸾早就醉得不知人事,赵精忠没敢多喝,只应景地喝了两口就像只大狗熊似的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说是望风更像是发呆。
和四捏着酒碟慢慢地品着,两眼的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但他觉得自己脑子还是清醒的,他醉眼朦胧地含着笑,头也不回地与身边的陆铮鸣道:“忠忠想家了哇。”
陆铮鸣贴着他后背,坐得极近,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温柔又强硬地夺走他手里的酒碟:“你不能再喝了。”
和四不理他,伸手就去抢酒碟。
“听话,”陆铮鸣手掌贴着和四的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毛,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他开口问道,“那他的家人呢?”
“死了,都死了。”和四眼前乱成了一片飞花,他索性不再为难自己,靠在陆铮鸣肩上,抬手挡住凌乱的视线,只留下一片漆黑,仰头喃喃道,“我也一样。”
陆铮鸣被他的后半句勾得心弦一动,侧过脸凝视着他润如白玉的侧颜,心如云絮般柔软,轻轻啄了一口柔软的耳垂:“以后有……”
和四闭着眼忽然紧皱起眉,梦呓般道:“不,没死。”和四的脸色渐渐沉郁下来,眉间戾气横生,“他们居然还没死……”
陆铮鸣忽然一怔,他踯躅片刻,环视周围一群醉汉,又看了一眼赵精忠宛如凝固住的背影,他轻不可闻地问道:“那你还记得,他们在哪里吗?”
和四却无法回答他,他宛如陷入了某种极为可怕的噩梦当中,额角的青筋一根根绷紧得凸起,鬓角生了一层细细的汗水。
“和臻?!”陆铮鸣发觉他状态不对,当机立断地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和臻!醒醒!臻儿!!!”
陆铮鸣最后一声近乎低吼的叫喊,不仅叫醒了和四,连同周围醉酒的两人也浑浑噩噩地努力撑起上半身看过来。
和四艰难地睁开被汗水黏住的眼睛,缓慢而沉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他移开挡住眼睛的手,睁开无神的眼睛困乏地问:“什么时辰了,怎么把灯都熄了?”
陆铮鸣看着他烛火下依旧黯淡无光的眼睛,一颗心直直地摔进了万丈深渊之中。
他尚未从那满腔苦涩里找回理智开口,突然蹲守在门口大狗熊般的赵精忠突然倏地抬起头。
“咻”的一声轻响,一支巴掌大的短箭被赵精忠一掌稳稳攥住,他直接拆了火漆扫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一个箭步奔入厅堂,声音比檐上的雪还冷:“督主,三日前北蛮举兵三十万夜渡铁尔勒河,攻破云州了。”
※※※※※※※※※※※※※※※※※※※※
这章还是甜甜呀~看到大家的留言,果然有很多小可爱在考试啊,考试加油呀!考完就放假啦!
感谢以下小天使的地雷投喂~
瑞雪堪平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1-07 23:34:07
咸鱼上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1-08 03:01:28
第64章 旧病复发
和四眼前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酒意从肺腑蹿进脑袋,冲得他阵阵发昏,只觉得周围乱糟糟的,吵闹得要命。
可实际上,自赵精忠读出那道急报之后周围静得掉了一根针都能听见,所有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战祸给惊住了。
和四紧抓着陆铮鸣的手,使劲咬了一口嘴角,血腥气和疼痛促使他勉强清醒了一些,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随即将赵精忠的那句话反复在心头盘了半晌,被酒烧红的脸陡然一白,没有焦点的视线投向赵精忠的方向,一字一顿问道:“你,说,什么?”
赵精忠晒得漆黑的脸上满是肃杀的冷意,一字不落地将急报重述了一遍。
和四倒吸了一口冷气,扶着陆铮鸣的手踉跄地站起来:“回宫,马上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