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有小孩跳出来,叉腰道,“仙人如果真的喜欢杏花,为什么还将那个凡人变成了杏花树?”他指着身后的老树道,“我爷爷说啦!这树是当年他爷爷的爷爷吃了个杏子,吐了个核,就长出了个树!才没有什么仙人呢!”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都说了传说传说,传说就是故事懂吗?”穿着个破褂子,粗布裤的黑脸壮汉不耐烦道,“老子……哥哥我好心给你们讲故事,你们怎么还较真起来了呢?”
小孩哼了一声,冲着他刮眼眶吐舌头:“大人还骗人,羞羞羞!四哥哥!老赵又骗人了!”
“幼稚。”小孩中的一人翻了个白眼。
壮汉想骂人,但看到吐槽的人是谁又只好忍气吞声地咽下去这口气。
他啧了一声,头疼地搔搔头,忽然左右一看,大惊失色道:“你们四哥哥呢!刚刚不还在这的吗?!”
刚刚翻白眼的小孩也倏地变了脸色。
……
不远处的桥头,有一人披头散发趴在桥栏上,一副即将要跳河自尽的模样。
赵精忠远远瞧见了,目眦欲裂,一步冲了过去:“督……四爷您别想不开啊!今晚我就给你到山里抓年轻貌美的小妖精!”
趴栏的人:“……”
刚踏上桥头的陆铮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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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阴差阳错
不等赵精忠飞扑而上,桥头戴着草帽的陌生人已一个箭步飞身上前,长刀一勾,挑住挂在桥栏上那人的腰带,手腕一抖,不费吹灰之力,将人给拖了下来。
那人一脸茫然,踉踉跄跄地倒退了数步,撞在了身后人胸膛上。
他“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把身后人和赵精忠同时吓了一跳。
赵精忠火烧火燎冲过来,来不及道谢,赶紧一把扶住披头散发那位,声泪俱下道:“爷啊爷,好端端的您怎又要寻短见了?之前不是告诉了您,老黄家的婶子是骗你的,河里没鲛人更没鲤鱼精!您就是栽里头八百十回,都栽不出个媳妇儿来。才得下床没两天,您可省省劲儿吧!”
披头散发的白衣男子:“……”
戴草帽的陌生男子:“……”
白衣男子又一惊一乍地“啊”了一声,不明所以地看向赵精忠:“这,我也没想跳河啊。”他慢吞吞道,“我就是想听听河里有没有鱼,”他长长叹了口气,怅然若失道,“咱家好久没吃鱼了,也没有肉,唉……小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没点油水怎么长个儿呢?”
他声音轻轻柔柔,语气平平淡淡,没带半点指责的意思,但恁是让赵精忠生生听出一种“都怪你们不争气,挣不了钱,养不了家,连口肉都没得吃的”哀怨来。
无端背锅的萧昕一脸懵逼地站在那里,开口也不是,辩解也不是。
赵精忠弱弱地开口:“不是,爷,咱不是今儿中午才吃的野猪肉吗?昨儿刚从山……”
“我想吃鱼,”白衣男子轻轻柔柔地打断他,重复道,“鱼。”
赵精忠:“……”
赵精忠头如斗大,自从他家四爷九死一生,缠绵病榻多时后终于醒了过来,这一醒过来其他变数不说,人变得格外执拗,不分青红皂白,但凭他阴晴喜怒,说一不二。得亏是现在虎落平阳,没给他执掌东厂,要不然这东厂大狱里得塞进去多少冤魂哪。
“阿臻,”一直托着他腰身的男子终于开口了,草帽掀开半截,露出张风霜也不掩俊朗的面容,“你这是怎么了?”
赵精忠一听这声音,心里突地一跳。
“啊?”白衣男子迷茫地回过头看去,两人视线交织了片刻,四爷满是无辜地问道,“大侠,您谁?”
陆铮鸣想过许多次两人重逢时的场景,但万万想不到和臻一见面就送了他这么一份大礼,险些把他噎得一口气没提上来。
……
杏花村是个淳朴偏僻的小山村,虽说一年里也可能碰不上个生面孔,但对陆铮鸣的到来大多数人也就远远地瞅上一眼,看是“四爷”家的客人也就没多张望了。
傍晚时分,村里各家都升起了炊烟,“四爷”家也不例外。
赵精忠提着两条从山里溪头逮着的小活鱼进了厨房,还顺手把试图看热闹的“小昕”给提了进去。
小昕在他铁掌下挣扎得就像那两尾即将下锅的可怜鲫鱼,一边挣扎,一边叫嚷:“大胆!放肆!快把朕……我放下来!那姓陆的是萧巡的人,他突然找过来,一定不怀好意!你居然还让掌……阿四和他独处一室!”
“行了吧,您可别闹腾了。”赵精忠头有两个大的将他按在了破马扎上,“人家都是锦衣卫指挥使了,真要对我们开刀,别说咱们这一村子的人早没声没息地没了。至于四爷嘛,”赵精忠一掌拍得砧板上的鱼跳了起来,满不在乎道,“人都忘得干干净净了,还能掀起半片浪来?”
少年一时语塞,蹲坐在马扎上半晌,揪着自己毛了边的袖子闷闷不乐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忘了好,还是不忘了好。”
赵精忠剁鱼头的刀声格外沉重,可不是嘛,曾经风光无限,威风凛凛的东厂提督,如今沦落到了这般地步,别说本人了,他们这些当马仔的一想起往日的峥嵘岁月都忍不住要抹一把辛酸泪。
……
“四爷”家算村里的大户了,瓦房几间,还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正中间是客堂,连着厨房,平时一家子吃饭聊天打屁都在这里。
客堂里有一张八仙桌,有一方桌脚原先断了,后来被四爷他用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破书给垫了起来,勉强算得上稳当。
眼下这八仙桌上对坐两人,一人面无表情,一人从容不迫,面无表情的盯着从容不迫的,从容不迫地则低头数着八仙桌上的年轮圈。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又有些凝固。
终于,陆铮鸣松了松紧皱的眉头,无奈道:“阿臻,你别戏弄我了。”
数年轮的充耳不闻。
陆铮鸣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过去,试图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我猜你应是生我的气了,这其中……有许多的缘由在里头,原先在京城里那样眼多口杂的地方,不方便开口。如今远离京城,我定一字不落地与你说个明白。”
他说得情真意切,的确也为此丢下一切,费尽周折撬开了余涟堪比铁轱辘似的嘴,才找到人。
这么一长串的话,一直盯着桌面的人终于有所回应地缓慢抬起了头。
脸还是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只是眉目里少了许多暗藏的筹谋与忧虑,多了一份不谙世事的天真,尤其是那双眼睛。
清澈透亮,仿佛没有藏一丝心事。
这一对望,陆铮鸣原本尚存一丝希冀的心突然猛地一坠,落了不知多久,直接掉进了一汪寒潭里。
和四的眼睛里依旧那么清清亮亮,只是蒙了一层不知所谓的茫然:“你在与我说话?”
陆铮鸣如鲠在喉,半天挤出一个字:“是。”
和四直直地看着他,半晌眼里多了一丝惋惜,看陆铮鸣像看一个傻子,他低头斟酌酝酿了下言辞,又抬起头,此时他的神情宛如一个慈祥的长辈看着一个不懂事闹腾的小子:,慢慢腾腾地说道:“年轻人,你看这世间人来人往,人聚人散自是寻常,有道是人间自是有情痴,此事无关风与月。”
陆铮鸣听着前半段还觉着他大约是在和自己置气才装作不认识他,心头刚一喜,就听见和四话头一转:
“你看你心上人丢了,也不能大街上随便扯一个就阿臻阿贾的叫着,若是给那位姑娘知晓该多伤心啊。何况,你我都是男子,堂堂男儿,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和四说得振振有词,全然不顾旁边听他唠叨的那人已经脸色铁青,煞气逼人。
正巧端着鱼汤进来的小昕逮住了他最后一句,煞是不屑地哼笑了一声:“男男授受不清,也不知道昨天是谁,半夜发疯,非得起来去山里找貌美如花的男妖精。不找着,就不让人睡觉!”
“……”和四哑口无言,立即变脸比翻书还快,语气淡漠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插嘴。”他瞅了一眼鱼汤,又唠唠叨叨念了起来,“赵大个放醋了吗?没放醋的鱼汤我可不喝,那味儿,太腥了。”
少年哼哼唧唧地嘟囔:“嘴上说着忘了这,忘了那,但矫情起来的毛病一丝没落。”
和四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继续矫情地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品了品,觉着味道还行,方满意地舀了一碗。
直到他一碗热汤下了肚,一抬头,匪夷所思地看着盯着自己的陆铮鸣:“这位大侠,我们家吃晚饭了,你怎么还不走?”
陆铮鸣心头嘴里苦得发涩,这大约是他一生之中,最为无力与不知所措的时刻。
最终赵精忠以“我的一个道上朋友”的理由留下陆铮鸣,一同吃吃了晚饭。
和四虽然不高兴有人分享他的鱼汤,但鉴于萧昕这死孩子之前嘀咕了他“矫情”的缘故,他不得已故作大度地默许了陆铮鸣的存在。
吃完晚饭,和四便拎着他家“小昕”出去遛弯了,出门前他看了一眼坐在八仙桌上纹丝未动的那个饭碗,忍不住咳了一声。
满是风尘的男人看了过来。
和四触及到他深邃眼眸的那一刹,原先都已到了嘴边的揶揄和念叨统统化为一阵烟,飘没了。
和四揣着一肚子没闹明白的情绪走了。
目送一大一小出了门,赵精忠一口气才松了下来,转过头一对上陆铮鸣瞬间锐利的眼睛,才松开的神经嗖得又绷紧了。
陆铮鸣淡淡开口:“说吧,他的病是怎么好的,又为什么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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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涅槃重生
赵精忠是个口拙之人,他咂摸着喝了两碗粗茶,才勉强理清思路,与陆铮鸣慢慢道来。
许久之前,和四离京之时已然灯枯友尽,病入膏肓。五感尽失,高烧不退,日日夜夜吊着那一口随时会断的气,苦苦煎熬着。
赵精忠眼看着自家督主烧得全身通红,形销骨立,八尺的汉子硬是哭得泣不成声。
“实不相瞒,那时候我手里的刀好几次已经对准了督主的眉间。”赵精忠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喝了一口仿佛才有力气继续往下说,他比划了一下,“咱们干刑狱的都晓得,从额头这里一刀扎进去,死得最快最没知觉,这一刀下去人也就彻底解脱了。”赵精忠的手微微地颤抖,“这是大逆不道的事,可那时候我真没法看着他熬下去了,太苦了。”他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声音发涩,“可一来他是我主子,我实在下不去手;二来……”
陆铮鸣捏着破碗的手指一使劲,碗边“咔嚓”碎了一角:“你说。”
“二来,”赵精忠叹了一口漫长的气,黝黑的双掌使劲搓了一下脸,“我看出来,他甘心啊。如果不是不甘心,怎么会一直咬着那股劲不松口呢?我是个卖血卖命的粗人,不懂朝堂里的明争暗斗,也不懂你和督……”他尴尬地咳了一声:“但我看得出来,督主他虽然嘴上经常不着调,但却是个认定了一件事就会一头走到黑的人。不是这股劲,他也撑不了那么久的时间。”
陆铮鸣缓缓松开手,掉下的碎陶片上沾着斑斑点点的血,他漫不经心地搓着虎口处的血珠子:“废话说到现在,你还没告诉我,他究竟为什么忘了我。”
赵精忠:“……”
是了,这位爷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摸不透的人。
“这个嘛,”赵精忠挠挠头,原先苦大仇深的氛围瞬间随着他这一动作烟消云散,“我们离开京城后,因为督主病情垂危,也不敢走远。就近找了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龟缩了起来,那时候京外因为流传北蛮即将打下来的消息乱糟糟的,倒也方便我们隐匿行踪。可没想到,没过两天国师就找上门了。”
“国师?那个神棍?”陆铮鸣略一挑眉,随即又仿佛明白什么地恢复了平静,“他一个人前来?”
“啊,是的。”赵精忠在听到“神棍”两个字的时候,不知为何一哆嗦,舌头都打结了,“不是,他带了个小道童。那时候我们明里暗里请来的大夫都说督主熬不过那一夜了,国师一来看了一眼就说,就说……”
陆铮鸣面无表情,虽然他和那个老神棍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以区区几面的经历可以才猜想到他说不出好话。
果然赵精忠结结巴巴道:“国师来了,看了一眼督主就说,行了准备棺材吧。”
陆铮鸣一点意外都没有:“你们……不会真的准备了棺材吧?”
赵精忠面露苦色:“是啊,没法啊!我们原先也以为他老人家开玩笑呢,结果愣了片刻他发火了,说我们这群蠢东西站着做什么,难道要他亲自去砍了木头来凿棺材?”他想起那时候荒唐的一幕幕,至今还有些头皮发麻,“我们就按照他老人家的吩咐,大半夜去棺材铺里拖了口棺木回来了。国师让把棺材放在督主屋里,之后便把我们都哄出来了,他身边的道童守着门不让我们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