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一些丑不拉叽的弟妹出生了。
这一次,换做他被丑哭了。
为了不被持续地辣眼睛,他只能快点去给这些弟妹寻找新的身体。
本来那群守护神庙的侍卫是很好的选择,但一个月前他们已经被他祸害过一遍了。
那里还有什么活口。
他只好给弟妹弄了点村民。
龙溪附近可怜的村庄就这样被血洗了一遍。
从昨天开始,凿齿就进入了破壳的高峰期,时不时就出来一两只,所以他也得时不时来数一次。
“好端端的怎么会少了两颗呢?”皇辞有些不解。
周围有其他凿齿守着,应该不会出现有动物偷蛋的情况。
傻不拉几的弟弟终于起到了一点作用。
“刚刚又有两个弟弟出生了,二哥说要替您分担一下,带着他们去换身体了。”它说。
皇辞又问:“哪里还有身体给你们换,村子里的人早就一个不剩了,连你都没得换。我还打算多凑几只,带去旁边村子。”
“别是去京城了吧!”皇辞惊叫道,“我回来时不是已经跟他们讲过我在京城的遭遇了吗?那只天狐不是好惹的,见了它得躲着!”
“二哥没有不听话,没去京城。”二愣子弟弟解释道,“他说今天有辆马车来了,他们打算去劫车队。”
皇辞抹了把虚汗,稍微放下心,让这个弟弟看着蛋,打算去帮他们一把。
副将的腿挺好用,炼了两天更好用了,他跑得极快,很快就到了这个弟弟跟他描述的地方。
可那地方只有冻成冰碴的几具尸体,还有被体积庞大的猛兽折断的树木。
地上还有狐爪印!
简单几眼他就基本还原了刚刚发生过的事。
那煞星居然来龙溪了!
皇辞的心沉了沉。
被冻住的几只凿齿他是救不出来了。
到了这时候,抛弃同族他也不手软。
他转身离开,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村庄,让还住在里面的凿齿赶快分散开。
这村子刚经历了一个残酷的夜晚,前一天晚上就已死去的人此时正横七竖八地躺在门外晒太阳。
有些尸体实在没谁看得上,也就那么胡乱丢着。
或许因为死前看见的场景太可怖,他们的眼睛仍旧睁着。
一时间,皇辞还有点分不清躺着的哪是死人哪是凿齿。
凿齿们在他的呼喊中爬起来,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但大哥开口了,他们就只管胡乱窜。
等安置了他们,他又赶紧朝放蛋的洞口跑去,想要将最后一批蛋转移。
但是快到地方的时候,他心思一转,去找了一副快腐烂的身体换上,然后将现在的身体藏好。
这才赶了回去。
祁子安正在洞口等着他呢。
见他回来了,化作白狐的祁子安将“原本在守蛋的凿齿”的尸体踢到他面前,并低低地吼了一声。
皇辞知道里面的蛋没救了,拔腿就打算跑,却听见白狐开口说话了:“站住。”
祁子安用比平时更低沉的声音说:“我知道是你,也知道你是领头的,所以我要你亲自把这些蛋都砸掉。”
“不然你不会长记性。”
话音未落,狐尾扫向洞中,卷出九颗灰白相间的蛋,缓缓地递到他面前。
皇辞虽然分不清这些蛋谁是谁,但数来数去数了这么多天,他也数出感情了,要他亲手一颗颗将蛋砸掉,实在于心不忍。
见他不愿,祁子安又开口了:“我没打算对你们赶尽杀绝,跑掉的那些算是命大。但你要是不做,我保证愿意浪费时间挨个找。”
皇辞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快要腐烂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但还是接过蛋,狠狠地砸在地上。
他告诉自己,这是必要的牺牲。
他也一早就知道,同族是可以舍弃的。
等祁子安给他的活干完了,他问:“满意了吗?”
祁子安:“没有!但是我还有事,所以不想跟你耗。”
他看了看皇辞破破烂烂的躯壳,嗤笑一声,有点看不起他那小把戏。
他轻声说:“你觉得我残忍也没关系,但你要知道,我再残忍也比不上你。那些死在你手底下的人,被至亲杀害时的心情,你没想过吧。”
“多少让你体会一下。”
皇辞咬着牙,等着他说最后的话。
祁子安交代道:“带着你的人,滚出祁朝的地界,管好他们,别碍我的眼”
“如果能做到,天高皇帝远我懒得去追;如果不能,你就会看着你所有的族人死在你面前!还有,把死了的人都好好埋了。”
皇辞点点头,一副愤恨委屈的样子倒显得祁子安像是个反派。
祁温良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不知道祁子安去给他报仇了,也不知道自己弟弟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刚刚醒,就看见眼前有一只白色的大狐狸。
可狐狸一动不动,只留给他一个侧面。
他挣扎着爬起来,这才发现那狐狸不是活的,是一尊神像。
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看起来活灵活现。
神像的面前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见他醒了,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可是很快她就收起了自己淡漠的表情,冲祁温良行了个礼。
祁温良问:“梁浅?”
梁浅点点头,说既然他醒了自己就要走了。
祁温良摸了摸掌心,想到小娥在自己手心写下的两个字,问她:“你是白狐?”
梁浅又点点头,身后尾巴的虚影微微一晃,证实了自己的身份。
第24章 24.龙溪
人不可能长出狐狸尾巴。
所以梁浅的举动足以证明她是一只狐妖。
没等祁温良将尾巴的条数数清,她就将尾巴收了起来,也不多做解释。
实际上,并不是她想要装作祁温良的救命恩人,从而谋取回报。
而是祁子安想要她假装救人的白狐。
事情还得从皇辞去东宫的那个晚上说起。
自从祁子安一时冲动在祁温良面前露了原形,他就总是害怕自己是妖这件事被祁温良发现。
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怕祁温良因此生了异心疏远他。
“更何况,那天皇兄都被吓得坐在地上了,对我肯定没什么好印象!”他是这么对梁浅说的。
在小娥告状之后,祁子安又把梁浅叫到了府上,并让她想办法打消祁温良的怀疑。
其实祁子安知道,以他皇兄的性格,找到了白狐一定会报恩,说不定可以满足他一些愿望。
但是他又不敢去赌。
他怕祁温良知道他不是人之后会心生畏惧,会刻意疏远。
一想到两人可能会因此生出嫌隙,他就试都不敢试一下。
小娥告状的事已经引起了祁温良的怀疑,他越发不安。
好在梁浅告诉他,自己已经抹去了小娥相关的记忆,现在的小娥并不记得他们的谈话内容,并不知道他祁子安也是妖。
小娥只记得一只名叫梁浅的狐狸精。
所以她告状的内容只可能和梁浅有关。
听梁浅这样说,祁子安心生一计——让梁浅假装救人的白狐。
反正祁温良去龙溪肯定会遇到麻烦,他也肯定要再现身,如果现身的白狐没有合适的身份,祁温良迟早会怀疑到他头上。
如果祁温良已经“知道了”白狐的身份,那自然不会再乱猜。
梁浅接下了任务。
所以在被祁温良询问时,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点了头,还露出尾巴证明身份。
祁温良看着她,却总觉得不太对劲。
虽然各种线索告诉他事实该是如此。
他记得敬查司的猴子说过,京城有个姑娘是狐妖,与他有关系。
小娥在他手里写下的,也的确是“梁浅”两个字。
他自己之前也猜测过梁浅的身份有问题,若她是狐狸就说得通。
但是当梁浅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对!我就是那只白狐”的时候,他就突然觉得,有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梁浅,梁浅却一点也不心虚。
实际上,梁浅不心虚是有原因的。
她顶着祁温良充满质疑的目光想:你刚刚只是问我是不是白狐,我是啊,又没说谎。
正想着呢,祁温良突然朝他靠近了两步,甚至将脑袋往她身上微微凑了凑。
刚刚收拾完凿齿的祁子安,一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吓得三两步窜到祁温良旁边将他拉开,并睁大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_⊙
他用一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沉痛语气问:“皇兄你这是干什么?难道是想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他越说越悲痛,语气中甚至夹杂了两分追悔莫及。
祁温良摇摇头,“不是!我就是想凑近点看看狐狸精和人有什么差别。”
他又看了看梁浅,“话本子讲狐狸精是画皮,就是剥别人的皮自己用。我看她的脸挺自然的,不像是假的。”
祁子安无奈解释道:“是化形不是画皮,可以自己变的,不需要剥别人的皮。”
祁温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马上问他:“你怎么这么熟练啊!你也是狐狸?还有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都出现在这里?”
一连串发问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此时的祁温良,表现得像个“抓住自己恋人和狐狸精在一起”的正妻。
祁子安被问得一愣,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挨个解释道:“我知道的这些都是梁浅告诉我的,我不是狐狸⊙v⊙”
“我在这里也是梁浅载我过来的。她告诉我你受伤了,我想来照顾你。”
“我们也没什么特殊的关系,只是因为我给她找了个身份,她……报恩!”
祁温良:“→_→行叭。”
就信你一回。
等祁子安解释完,被说成交通工具的梁浅也表示自己要回去了。
祁子安安静地点点头。
走吧走吧快走叭,不要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工具狐梁浅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走之后,祁温良请问祁子安:“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祁子安指了指自己。
他把祁温良放在庙里的时候,发现祁温良后背的伤一直在流血,便脱了他的衣服给他包扎,然后又给他换了一身衣服。
“梁浅虽然不是人,但毕竟男女有别,所以是我换了皇兄的衣服。”
要是平时,他一定会用邀功的口气说这话。
因为小孩子就是这样,总是能勇敢地告诉对方,自己时时刻刻关心着他。
但是现在,祁子安怂叽叽的。
这都是因为换衣服的时候,他还顺便摸了两把。
他怕自己表现得太兴奋,不小心漏出狐狸尾巴。
祁温良倒是没往这方面想。
他从没想过自己可爱的弟弟会趁包扎的时候占自己便宜,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你哪里来的衣裳呢?”
祁温良的行李留在了路上的马车里,现在他穿的是祁子安的衣裳。
虽然祁子安还小他两岁,但这衣服穿着还明显大了一号,而且……花里胡哨的,让祁温良很不习惯。
早就准备跟来所以偷偷准备了很多衣服的祁子安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让梁浅帮忙带的。”
祁温良颇为嫌弃地拉了拉祁子安给他套的大红袍子,“带得多吗?有没有别的?”
祁子安进屋拿出包袱,“有有有,皇兄快来挑自己喜欢的。”
祁温良心里一阵不妙。
打开包袱,果然……红的、紫的、绿的、蓝的,还有一件少女粉。
他知道祁子安穿的衣服都比较鲜艳,但因为祁子安浑身散发着少年气,所以他从没觉得这些衣服如此扎眼。
可一想到这些衣服会穿到自己身上,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挑了好半天,硬是挑不出一件顺眼的,只能问祁子安:“能把你身上这件白的换给我吗?”
祁子安顶着他期盼的目光摇了摇头。
不是不想,是不能。
他转身让祁温良看他的后背,“给皇兄处理伤口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
祁温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血渍在后背上而不是袖子上,但也没办法强求他脱给自己,只能打起梁浅的注意。
“梁浅是不是跑得很快?要不你让她送几套白的来。”
工具狐梁浅早就没影了,祁子安表示自己没办法联系她。
祁温良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一身红衣
山上的温度更低一些,他紧了紧身上宽大的袍子,招呼祁子安进了屋。
祁子安呼呼呼跑进去,居然又拿出了一件斗篷,“皇兄快披上,这里的天气格外冷。”
祁温良接过来,顺口夸了夸祁子安贴心。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前些日子得知的消息。
他想:要是祁子安知道自己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他还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他急着拒绝。
他对祁子安说:“父皇是有意调我离京,所以我在这里起码得待两三个月,你没必要陪我在这里吃苦,回去吧。”
祁子安拒绝:“我又不是来玩的,我是来照顾皇兄的,我才不走。”
他耍赖道:“反正我不走皇兄也没办法。”
祁温良听他一口一个皇兄,特别不开心,“要是我赶你走呢?”
祁子安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