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持剑人打斗,一招一式都是要置对方于死地。
持剑人对上他,却好像有什么顾忌。
都说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钟明现在的状态就是红了眼,已经不要命了。
或许持剑人的武艺并不比他差,但是此刻,持剑人就是处在下峰。
按理说,这个时候祁温良该带着祁盈跑了。
毕竟持剑人还在于钟明对战,还可以拖延一段时间,祁温良两人等在这里或许还会让他分神。
但祁温良没动,他就是站在原地。
如今情况最糟糕的地方就在于——祁盈的府邸太简单,几乎所有的路都是直来直去的。
就算他和祁盈跑了,在这样方便简单没有足够掩护的地方,也根本逃不了多远。
一但持剑人败了,两人的结果可想而知。
或许持剑人也知道这一点,所有他并内有催促祁温良两人离开。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使他不敢让祁温良两人听见他的声音,所有他自始至终没没有尝试和人交流,只是闷头抵挡。
钟明的刀越来越快,而且一刀比一刀重,每一刀都震得持剑人手臂发麻。
持剑人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慌了。
他微微一回头,似乎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想要让身后的人快跑。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时的疏忽就让钟明有了可乘之机。
祁温良看见钟明的刀逼近持剑人,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紧张。
他没受伤的那只手一直微微颤抖着,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近乎诡异的笑容。
下一秒,钟明的刀按照祁温良预料的轨迹挥向持剑人,而分神了的持剑人被一刀砍中了肩膀。
这一刀极重,以致刀片深深陷进了持剑人肩上的骨头。
持剑人的手,算是废了。
“他废了!他不能再阻拦我了!不会再有人来救你了!”钟明不禁有些得意,他微微张嘴打算这样对祁温良说道。
“时候到了!”
就在这一瞬间,祁温良向钟明冲了过去。
钟明得意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张开的嘴里就吐出一声惊呼。
因为祁温良的手里一直捏着一把短刀。
祁温良一直藏着它,刚刚狼狈躲闪的时候他都没拿出刀来。
所以钟明完全没想到祁温良居然随身带着武器。
钟明更没有想到的是,祁温良居然有勇气冲过来。
他以为想祁温良这样的人,只会狼狈躲闪和怆惶逃窜。
片刻愣怔之后,他想要抬刀迎击。
他想要让祁温良知道,就算冲过来也是送死。
可是他的刀……深深地卡在了持剑人的骨头里!
而他一愣神的功夫里,祁温良已经冲到他面前了。
这种时候,已经顾及不得其他的什么。
祁温良的短刀直直扎进了钟明的心脏。
怕出意外,他又抽出刀,来回扎了好几刀。
直到钟明眼里的错愕愤怒不甘全都化为虚有,直到钟明的眼睛变得像死人一样没有神采,祁温良才终于把刀彻底抽了出来。
他仿佛承受不住压力一般弯下了腰,用左手撑着自己的膝盖,然后用拿刀的右手贴紧胸口。
他右手沾满了钟明的血,红艳艳地刺激着所有人的眼。
持剑人似乎也被震惊了。
他瞪大眼睛看了祁温良半晌,最终带着肩膀上的刀和伤一起消失了。
祁温良看了一眼他奔离的方向,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直起身子对祁祁盈笑了笑:“没事了,大哥不用怕了。”
祁盈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祁温良。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悲哀。
他一直知道自己没用,他一直知道自己差劲,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见这么差劲的自己。
“在面对危险时,我只会瑟瑟发抖,我什么都不会做……”他小声念叨着。
祁温良知道祁盈不太对劲,但此刻他也需要缓一缓。
虽然这些年来,陆陆续续也有人死在他手上,但那都是间接的。
那些死亡给他带来的冲击远没有满手的鲜血直观。
等他缓过来了,才慢慢地回到祁盈身边,“今日的事大哥不要多想了,并不是你的错。不管我什么时候遇见钟明,都一定会被他追杀。”
“我被追杀这件事是必然的,和大哥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微微前倾身体,抱住祁盈,然后用左手轻轻拍打祁盈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帮祁盈缓过来。
他做出了保护者的姿态,似乎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了,可他拿着刀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祁盈被他抱着,被他哄着,被他轻轻拍着背,却又一瞬间觉得,这个保护者更加绝望。
所以祁盈也缓缓伸出手回抱住祁温良。
皇帝带人赶到时,就看见了这样一个画面。
祁温良听见声响转了转头,看见了眉头紧皱的皇帝。
许是今天太累了,他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他仍旧轻拍着祁盈的背,偏着头,斜着眼睛看皇帝。
他没行礼,没其他多余的动作,也没跟皇帝虚与委蛇,“父皇来了?”
一句话问罢,他又接着说:“让父皇失望了吧。很可惜,以后还会让父皇失望的。”
皇帝听了他的话,却难得没生气。
他头上都是汗,似乎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看到这里的场景,脸上也并不是失望的表情,反倒有些惊魂未定和松了口气。
他的反应把祁温良逗笑了,“怎么?父皇。后悔啦?一定吓惨了吧,看您满头大汗的,先回去歇歇吧。”
皇帝这才认真看了看祁温良。
这个在他面前总是那么冷静的儿子,此刻看起来仍旧冷静。
可是这个总是怯懦的儿子,却少有地冲撞了自己,说出了明知会让自己不高兴的事。
他明明都知道的。
他明明是那么聪明,他明明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他过得更舒心。
他明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做。
但他现在做了不该做的事。
皇帝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有点了解这个儿子的。
至少现在他知道,这个看似冷静的儿子并不冷静。
其实皇帝来之前就做过了种种猜想,抛开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不说,现在的情况其实很符合他的预期。
他本来想,要是祁温良没事钟明死了,就趁机治他一个刺杀大将军的罪。
可看见了眼前的场景之后,皇帝打好的腹稿居然说不出口了。
他低低地说道:“是朕欠考虑了,下面的人不小心泄露的消息,往后会注意的。”
他看了看祁温良,又看了看祁盈,见这二人都不太想理他,便又带着人回去了。
临走时他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祁盈说道:“皇子府的修筑是父皇疏忽了,会头会再让人好好设计的。”
祁盈听见了他的话,想行礼说声多谢父皇,但他被祁温良拍着背,又舍不得挪开,干脆假装没听到,仍旧一动不动。
皇帝没等到他的行动,不尴不尬地走了。
祁温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冷笑一声。
他知道,以皇帝的性格,最多心软半个时辰。
明日早朝,必定有好戏等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解释一下,这个拿剑的不是祁子安啊,我怎么舍得他挨刀呢!
而且,如果是祁子安,太子殿下也舍不得他挨刀啊,更不会故意等刀砍下来再动手。
~
那个拿剑的人快要被砍的时候,太子笑了,这是一个计划即将成功的笑容,回头你们就会知道这个笑容多有意思。不过这个回头要等到老皇帝死了。
~
还有个事可以说,就是这个将军。
他本来就是一个莽夫,一个很冲动的人,除了能打一无是处,而且脑子也有问题。
他小儿子刚死的时候就说过,要是这件事情没处理好,他可能会直接回来,然后不管边关,普通的将军是干不出这种事情的。
然后我也说过,朝臣们担心承受不住他的怒火,为什么朝臣们要担心这个事情呢?
朝臣们就是害怕他上朝的时候,一个不高兴就对人动手,正常人干不出这事,但是他这个能干得出来,所以才担心。
祁朝的历史背景也很特殊,周边的小国都是当年故意留下的,它们根本就发展不起来。以至于祁朝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足智多谋的将军,意思意思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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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抹药
明知山有虎,祁温良自然不想往虎山去。
况且皇帝盘算着什么他也知道。
祁温良很清楚,明日早朝自己不在场会更好。
所以皇帝离开后不久他就递了请假的条子进宫,说自己伤势严重上不了朝。
皇帝本就不喜欢他在朝堂上晃悠,接到他的请假,直接就批了。
批完请假的条子皇帝又批了会儿奏折,他宫里的大太监估摸着时间给他端了杯茶,然后就听见他感叹道:“钟明死了。”
太监刘德顺眼珠子一转,“奴才不敢揣度陛下的意思,还望陛下明示。”
“你啊!”皇帝端起茶喝了一口,“你什么不知道。”
刘德顺这才接着说:“这钟将军近年来行事越发荒唐,尤其是有了小儿子之后。去年放着边境不管回来给小儿子庆生,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不早晚是个死字吗?”
“是啊!虽说如今天下太平,他守在那里没什么用,但他若不在那里,就是有罪!罢了,当初选他拿着虎符,不就是看他脑子蠢好利用吗,如今也算死得其所。”
刘德顺听皇帝说虎符的事,问道:“陛下的意思……那虎符……是给钟寒公子?”
这样一说倒是说得通了。
刘德顺曾经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皇帝那般喜爱献王,却给他安排了钟寒做伴读。
要知道,钟寒虽是嫡长子,但他与他母亲一点都不受钟明看中。
钟寒表面上是将军府的继承人,背地里却一定地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给献王,是没有帮助的。
但如今看来,皇帝是早就有意要钟明的命。
若钟家小儿子还未长成时钟明横死,那将军府还是会到钟寒手里。
刘德顺想通了这一点,便顺着皇帝的意思夸道:“钟寒公子确实不错,这些年跟在献王殿下身旁很是本分,将来一定能成为殿下的助力。”
夸人嘛,讲究踩一捧一,既然捧了钟寒,就得踩一踩钟明。
“钟将军也是个心里没数的,明明嫡子没什么不好,他却那般偏爱妾生的小儿子,甚至为了那个小妾处处打压钟寒公子,实在不该。”
“坊间传闻,说他那妾生的儿子与他不像呢。他一个莽夫如何生出个神童,传闻也不无道理!他因别人的儿子那般冲动,甚至刺杀太子而死,令人唏嘘啊。”
皇帝:“……”
感觉有被冒犯到!
其实皇帝和刘德顺想得一样。
但听刘德顺这么说出来,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种不对劲一直持续到早朝。
早朝时,他提起祁温良杀了钟明的事,想要治祁温良的罪。
沈岸立刻就站了出来。
这下皇帝的不对劲彻底被不高兴取代了。
往日里皇帝和沈岸争执不下的时候,祁温良总是那个给皇帝铺台阶的人,久而久之,皇帝便觉得沈岸吵架也不怎么样。
今天祁温良不在了,皇帝突然发现,沈岸跟他根本吵不起来。
沈岸一站出来就列出了一系列证据,足以证明祁温良是正当还击,不仅不该治祁温良的罪,还当给予嘉奖抚慰。
沈岸说的是事实,皇帝想要借此治太子的罪,当然办不到。
但他今天提这个本来就是想指鹿为马。
既然是指鹿为马,那自然就要按指鹿为马的流程来。
皇帝不讲证据,直接问道:“孰是孰非,诸位爱卿心里自当有定论,不如各抒己见,让我看看到底该如何判。”
这样一来,今日的事就不是太子的事了。
今日,皇帝是想让朝臣们表决心。
到底要站在谁那一边,此时必须下决定了。
祁朝的历史上并没有出现过赵高这样的人物,但皇帝此刻显然就扮演这样一个角色。
可他并不是赵高,祁温良也不是无能的胡亥,抛开朝堂上的沈家势力不说,朝臣们还有另外的打算。
朝臣们都知道,皇帝虽是皇帝,却已经是个迟暮的皇帝了。
他年纪不大,才四十多点,但去年生过一场大病之后,身体已经明显不行了。
皇帝没对外公布病情,早朝也未曾因病缺过,但祁朝的早朝十日一休,四舍五入就是大家天天见。
朝臣们又不是瞎的。
皇帝气色十分不好的时候,朝臣们甚至在心底猜过他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而且皇帝越来越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