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凌洲看了看他的手,猜到了他是来干什么,但墨凌洲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只是在嘴角挂起了一抹讽刺的笑。
祁子安深宫怨妇般地小声嘀咕:“不要脸皮的东西,得意个什么劲儿。还不是你巴巴地上赶着去,算什么本事?就算没了我,皇凶也不会把你当回事,看把你给能的!”
他想:墨凌洲今天肯定也是要碰钉子的。
这会儿已经到了饭点,祁温良却一直没有去吃饭,想必是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
那这会儿就算墨凌洲来喊祁温良用饭,祁温良肯定也不会去。
祁子安留在门外,没走,就等着看墨凌洲碰壁,然后反过来嘲笑一把墨凌洲。
没想到祁温良一开口,祁子安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
因为祁温良说:“回来了?”
不咸不淡的三个字,连语气都相当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也没有什么等待的意思。
但已经足够让祁子安意识到,祁温良这会儿还没去吃饭,就是在等墨凌洲。
怎么能这样!
祁子安根本不敢信!
他觉得刚刚皇兄的话,最多只是客气地说一句。
可惜墨凌洲也开口了。
“让殿下久等了。”墨凌洲说。
祁温良没去吃饭确实是在等墨凌洲,但其实也是在等祁子安离开。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太生气也太震惊,所以说话太直接,现在冷静了一夜到了白天,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祁子安说话。
要是擦肩而过还什么都不说的话,好像有点太伤人了。
因为昨天晚上的重话,祁温良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松动。
可真要说点什么吧,祁温良的气又还没全消,他不想说话。
要是祁子安能自己离开就好了。
这样想着,他便一直没去吃饭。
记忆中祁子安一向是贪吃怕饿的,所以他应该会自己先去吃饭吧!
可惜左等右等,祁子安都没走,他倒真有些担心祁子安饿着了。
借着和墨凌洲说话,他故意提高了音量,想提醒祁子安吃饭,“既然回来,就去吃饭吧。都这个点了,别饿着。”
祁子安一听这话,心都凉了半截。
因为他也听出这话是祁温良说给他听的,但他没敢自恋地猜测祁温良是想提醒他吃饭。
他以为祁温良故意说这话,就是想要他知道,自己之所以现在还没去吃饭,是在等墨凌洲回来。
“那……皇兄就是在暗示我,我现在不如墨凌洲了。”祁子安失落地喃喃道,“算了,是我做错了,不能指望皇兄就这么原谅我。”
听他诏令从各路赶来的妖族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他也要计划着安排这些妖上前线,减轻士兵的负担。
皇兄能用的人不多,这些日子,皇兄愁得不行也忙得不行,根本没休息好。
就算皇兄生我的气,我也要想办法替皇兄解忧才对。
哪能当一辈子小孩子呢?要试着帮皇兄撑出一片天,就算皇兄不喜欢这样的我,我也要尽量让皇兄活得轻松。
这样想着,他默默走了。
他走的时候,还听见墨凌洲在对祁温良说话,说什么殿下不该等他而不吃饭。
祁子安心想:真烦!
他以前故意装出怕饿的样子,好不容易让皇兄惦记着准时吃饭了,皇兄竟然为了等墨凌洲而不按时吃饭。
都说狐狸精妖媚惑主,他看墨凌洲才是那个妖艳贱/货!
他没说话,也没露出太失落的表情,就那么走了。
可他身形没之前那么挺拔了,透出一股子颓丧感,落在祁温良眼里,莫名其妙怪难受的。
祁温良根本没听见墨凌洲说什么,摆摆手说道:“走吧,去吃饭,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挨饿对身体不好,墨凌洲自然不想祁温良饿着。他立马闭了嘴,带着祁温良去饭厅。
如今饭桌上少了一个祁子安,气氛都没之前活跃了,死气沉沉的,影响人的食欲。
墨凌洲干脆不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主动开口说起京城的情况。
这也是今天祁温良等着他的真正原因。
祁温良不是在等他,只是在等消息。
“政王昨日上午就到了京城,进城后先去了皇宫,皇宫的消息不太好探听,但皇帝应该还没醒。”墨凌洲说着,看了祁温良一眼。
祁温良果然有了点精神,“军营的情况呢?”
“军营收到什么消息也不太好探听,但可以确定的是军营昨日下午点了兵,应该是要出发来边境了。”墨凌洲给祁温良夹了一筷子菜,又接着说,“军营的动静挺大的,出来的人应当不会少于三十万。”
祁温良没动他夹的菜,墨凌洲眼神暗了暗。
他默默记下祁温良不爱吃这个,又试着夹了点别的。
这段时间他在试探祁温良的喜好,可惜祁温良喜怒不形于色,喜好同样不轻易示人。
他一边夹菜一讲些有的没的,“说起来,京城的消息我探听起来确实不太方便。虽然但凡蛇眼能看见的我都能看见,但京城许多地方防护严密,普通蛇类根本进不去。”
“我又不敢让蛇妖去,它们不通人情世故,做事也随性,没一点人样子。要是让它们去了,怕是还没开始探听消息就被发现了异常之处。”
“哎,你说这……”墨凌洲顿住了,然后伸手晃了晃,“殿下,你在听吗?”
祁温良确实没认真听。
说到异常之处,他就想到祁子安今天看起来不太正常的手。
不过他心有七窍,就算走神也不耽搁他听两句关键的信息。
“在听。”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这事不难。”
“京城的情报都由我后院的紫杏负责,很隐秘的消息她都能探听到,所以京城不需要你太操心。”
“可惜我现在人在边关,她就算得到了消息也不能很及时地传过来。鹰倒是很快,但禽类不能长期长途飞行,总得让它歇歇。”
“这样吧,”祁温良对墨凌洲说,“你派一个蛇妖去京城,不负责打听消息,直接去京城最大的青楼住着。我会写信让紫杏照顾他,届时紫杏的消息就能通过他的眼睛直接传给你。”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墨凌洲点点头。
然后墨凌洲听见祁温良问道:“昨晚雨是不是很大?”
墨凌洲不知道祁温良为什么问这个,有些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祁温良又问道:“你今天进门的时候,有没有注意祁子安的手?”
“他手好像不太正常,不会是昨夜雨太大他摔了吧。”
昨晚祁子安出门的时候精神状态很差,祁温良真的觉得他有可能平地摔,更别说是在雨夜。
墨凌洲听见祁温良问这个,彻底笑不出来了,甚至装了装不出来。
他想伸手摸一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腹部,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
其实他伤得比祁子安还要重,而且大多是内伤。
昨夜祁子安反复冻伤他,就是为了减弱他的恢复能力,而被冻伤的内脏本身就不好恢复,所以他现在其实比祁子安不好受多了。
可祁温良一点也没看出来。
真是……同人不同命。
他不是祁子安,他不能喊痛,撒娇那一招不适合他。
他只是摇摇头,“没注意。不过他是大妖,就算骨头断了也能很快恢复,摔一跤应该早就好了吧。”
暗示完祁子安是装的过后,他又刻意问道:“殿下怎么突然又关心起他来了?”
关心?
祁温良自认还气着呢,怎么会关心,连忙否认道:“我关心他做什么?只是饭桌上没什么话说随口问一句而已。”
墨凌洲“哦”了一声,没追问,也没给祁温良继续想祁子安的机会,又说起了一些消息。
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但祁温良做事认真,但凡正事,他都会事无巨细地认真听。
这些不重要的消息足够引走祁温良的注意力了。
墨凌洲讲着,眼神越来越冷。
他以为祁温良总要生祁子安好久的气,没想到才七八日,祁温良又开始心软了。
就这几日他收到了很特殊的邀请,不过他都回绝了,对方很耐心,让他慢慢考虑,说是终有一日会有合作。
他想:殿下你可千万要对我好一点,别逼我做出会伤害你的事。
对蛇类来说,最好的东西要吞进肚子才最安全。
墨凌洲是化蛟的大蛇,他的占有欲,本身就相当强烈。
不过他现在控制得不错,他也希望不会有谁逼他露出本性。
结果这顿饭没人再提祁子安,墨凌洲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之后祁子安手下的妖族加入战场,局势终于变得有利一些,祁温良皱眉时眉头也没那么紧了。
祁子安的伤一两日就好了,自然也不再有机会借此撒娇,他投身事业,变得忙碌,也就很少来见祁温良。
他少来看祁温良了,祁温良自然也少提起他,就算祁温良对他的态度软化了许多,但只要不提,墨凌洲自然也不会知道。
也多亏了他不提,墨凌洲心态稳了许多,占有欲稍稍收敛,不再时不时盯着祁温良,想把祁温良抓去关起来。
总之,算是相安无事。
有一日,祁温良收到一封信件,是钟寒送来的,说是边防军曾经的副将已经死了。
这是祁温良早就猜到的结局,所以并不意外。
他安排的分布都是有用处的,副将会死是早晚的事,所以他不仅不意外,甚至都不关注。
但是钟寒还是挺关注的。
这毕竟算是祁温良的仇,所以钟寒对副将格外留心了一些,他把副将这些日子经历的事大致描述了一遍,写了长长的一封信。
祁温良将信纸展开,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封血书。
那是副将写的,是遗书。
这倒有些意外,祁温良打算认真看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糟了,觉得温良有点渣怎么回事。
但是澄清一下,祁温良没有一点点利用墨凌洲气祁子安的意思,他也从来没有给墨凌洲希望,不是那种故意吊着人的渣男。
他和墨凌洲只是保持合作关系,这是早就说好的,没办法,他确实需要这么个情报转换器。
大黑:呵,又是当工具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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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90.副将
副将等人被送到了边境南线的西边,那里如今战火连天。
其实也就止戈县附近还算太平,但其他地方早就如陷深渊了。
止戈县本身就是个例外。
和这一片接壤的乌昂国一直以来都和祁朝交好,虽然之前因为内乱和旁边那个县城有了摩擦,但祁温良离开旁边县城时事情已经平息了。
之后有消息说乌昂王一直留在那个地方,和尚云轻有些来往,他有意镇压自己管控的人,所以和乌昂国接壤的部分都挺太平。
但除了和乌昂国接壤的地方,情况都不太好。
越往西,形势越严峻。
而副将,就在南线最西边。
这当然是故意的。
祁温良其实并没交代过钟寒任何副将相关的事,更没说副将该怎么安排,只是按照兵种和人数布置了这批边防军的去处,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哪些人去哪儿。
但钟寒是个心思细致的人。
祁温良虽然没要求,但他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在遵循祁温良安排的前提下,他将对祁温良抱有深切敌意的人送往了西边最难的地方,副将也包括在内。
那个地方的接壤国本来就不是善茬,平日都会隔三差五地找麻烦,更别说如今有了妖族的诱导和帮助。
好在那个地方原本就驻兵颇多,警惕性也强,所以一直没有被攻破。
前段时间他们已经撑不住了,眼看就要城破,祁温良安排的乌氏族人刚好赶到,又救他们于危难。
就算乌氏族人什么都不说,这里的士兵以及将领都对祁温良颇有好感。
与之相对比的,是副将带领的那批边防军。
前线的兄弟死伤无数,求援的信函一封又一封地送往止戈,可副将始终视而不见。他们甚至专门派人去过止戈,为的就是请副将增援,没想到这些人被副将除掉了。
前线的士兵或许不清楚其中关窍和内情,也不知道这些士兵只是被副将蒙蔽了,但他们知道,副将及这些士兵对他们见死不救。
所以,他们对副将以及从前副将手下的边防军很没有好感。
副将及这些士兵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接到了命令,要第二天应敌。
根本没有缓一口气的机会。
副将如今只是一个普通小士兵,所以他不可能再骑着高头大马进行指挥,只能戴着最简单的防护上场冲杀。
这些人被打散编入了各个分队,然后开始学习第二天需要组成的阵法。
本来固定的编制是不能轻易打散的,副将一行人被分开时还很奇怪,但知道要组成新的阵之后,副将倒是释然了。
如果只是排普通方阵,自然是按照固定编制来,但是要排新阵,那旧的编制就肯定要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