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种事情要放到早朝上来升堂!
平时这种事情不都是熠皇叔来处理,为什么忽然要cue朕!
而且昨天朕不都是给了批示,把这个案子交刑部复核。今天曹选明来早朝上奏,是没收到朕昨天的批复,还是脑补了刑部会包庇大理寺?
他们这么吵,朕的脸色不由得沉下去,太后娘娘在朕身后提醒朕:“皇儿不应该任由朝臣互相攻讦,这像什么样子!”
太后娘娘这话说的,仿佛平时早朝不是这样吵吵一样。
只不过平时朕都没在现场,今天看了个现场版,虽然这么想着,朕还是点点头:“儿臣知道了。”
眼看着曹选明都快和大理寺卿打起来了,朕轻咳一声,王喜福会意,朗声道:“肃静。”
公公的嗓音有着独特的穿透力,而且朝臣们大约还是畏惧天子威严的,王喜福喊完,仿佛给他们按了暂停键,定格在朕面前。
朕看看熠皇叔,揣测着熠皇叔希望朕怎么做,大约是选个得用的人来审理这个案子,把这场风波平息掉。
毕竟为君者,和稀泥的本事一定要强,不然的话多过刚易折。
不过……
“事关大齐肱股之臣,曹卿既然言之凿凿,这事儿不妨在早朝上审一审,去传袁浩川、袁载道一干人等进宫,朕亲自审审。”
朕话音一落,曹选明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掩盖不住,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脸色却都变得有点难看,其他没有被牵扯的人纷纷头脑风暴,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的官职空缺下来以后,皇上会怎么安排?
王喜福和曹选明要了名单,便派人出宫去传人证,安排完毕以后,看着下头噤若寒蝉的朝臣,心里嘁了一下。
呵,渣渣,以为朕会如熠皇叔的愿,选个能用的人去调查吗?
不想让朕过得舒坦,那就一起忐忑吧。
“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奏。”干等着也无聊,朕开口让他们有事儿说事儿。大臣们跪在地上纷纷不言,就像是上课时候没听讲,害怕被老师点名一样。
朕无端的感觉到一丝舒爽,像是这么多年被压制的怨气被抒发出来,非常畅快。
畅快之余,朕的母后在身后说:“皇儿今日鲁莽了。”
熠皇叔在下头看着朕,似笑非笑,仿佛是在看戏。
朕被熠皇叔这么看着,一瞬间觉得身后的龙椅像是个炙热的火炉,皇帝并不好做啊。
第20章
☆·20上朝是正经事儿,不要想些无关的事情!
朕心里头感慨着皇帝不好做,下头的朝臣一个都不搭理朕,忽然就感觉到了一丝丝当老师的无奈——
虽然朕并没做过老师,就算是穿越以前,朕也没好好的在学校上过几天课。
想想还怪遗憾的。
不过朕是个乐于换位思考的人,教导朕最长时间的人,就是阮先生,稍微代入一下,想到阮先生向朕提问的时候,朕假装没听见的场景。悄悄同情一下,阮先生真是辛苦了。
辛苦归辛苦,阮先生提问朕又答不上来的时候,还是得装听不见,就算御书房拢共就那么大,听不见就是听不见。
毕竟谁都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大约是朕在上首脸上变换莫测,给下头的人带来些许压力,表面上是亲近皇帝一派的文渊阁学士站出来一个人,出来说话了。
从一众臣子中出列,跪在地上道:“回禀陛下,臣有本奏。”
有人开口打破僵局,早朝的气氛似乎都变得轻松活络起来,眼可见的所有朝臣紧绷的身体都微微放松不少。
这乍一看,朝臣们还挺听朕的话。
虽然朕也不知道,朕这个手里没有实权的少年天子在早朝上说两句话,是不是就能让他们听朕的话。
不过说到底,封建帝王的威严还是在的,面子上并不会有人驳朕。
现在站出来的人,是在文渊阁内说得上话的大学士,也是先帝爷留给朕的辅政大臣之一,名唤谢归之,大约有五十来岁的样子,眉发皆白,自带一股正气凛然的气势。
说来也有趣的很,谢归之这种通身气派都写着正义凛然的国字脸,却是那个长得比花还好看的谢探花父亲。只是单独见这两人靠脑补的话,总让人觉得谢夫人年轻时候给谢归之大人头顶养马了,但两个人站在一起,又怎么看都是父子。
明明是相似的五官,在谢探花脸上就是人比花娇,在谢归之脸上就是为国为民。
不得不让朕感慨,遗传基因的神奇。
像以前,朕的父皇还活着的时候,朕也有这种烦恼。
和母后在一起的时候,人人都觉得朕像极了母后;和父皇在一起的时候,又都说朕像父皇;甚至和熠皇叔走一块儿,都有些许神似。
毕竟熠皇叔和父皇也都是皇祖父的崽,两人容貌上也是相似的。
想到这儿,不禁恍然大悟,怪不得会有流言蜚语说朕是熠皇叔的崽。
不过朕年岁越长,太后娘娘强势的美貌基因就占据上风,遥遥领先帝王家,朕就算单独呆着,谁都不会把朕认错,绝对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崽。
咦,朕的思路又跑偏了。
看着下头为了给朕一个台阶下的谢归之大人,朕不禁汗颜,觉得对不起谢归之大人。
不过谢归之上奏的事情,其实也怪普通的——
筹备今年的春猎,问朕想要带些什么人过去。
春猎是大齐每年都有的一年大事儿,往往都是一入冬就有人在筹备,现在这还有一个月多的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不晚的,其实也没啥好讨论的,其实就是谢归之大人站出来说点什么,让朕在龙椅上不要太尴尬。
忽然get到谢归之的意思,朕看着朝臣们纷纷出列,其乐融融地讨论春猎的事宜,就仿佛刚才噤若寒蝉的一群人都不是他们。
朕不禁都乐了。
谢归之大人也不是看起来那么板正嘛,怪不得是谢探花的老子。
可惜勤政殿的欢乐气氛十分短暂,因为王富贵儿是王大聪明的徒弟,做事一脉相承的干脆利索,要告状的曹选明也是有备而来,很快就人证物证齐全地进了宫,站在大殿下头,等着朕审问。
大约是王大聪明吩咐过,让王富贵儿只去宣人什么也别说,所以这袁家父子俩一开始还算镇定,但随着曹选明的另一波人证到场,袁家父子两个心里头知道可能已经事发,都不算淡定了。
袁载道不等父亲开口,自己先喊冤枉,求陛下做主!
这个袁载道并无功名在身,不过作为京城官员的子弟,先前年节时候,袁载道是进宫参加过宴会的,是以虽然战战兢兢,却也镇定。知道这里是皇宫,别管皇帝手里有没有实权,那都是大齐的国主。
而有官职在身的袁浩川就沉稳许多,先是看了看自己的上官大理寺卿,又看看刑部侍郎。不过这两人并不搭理袁浩川,恨不得从来都不认识他。
收到这样的回应以后,袁浩川还有点懵。
朕看着殿内几个人的眼神交流,觉得真是有趣。
此时曹选明站出来一一陈情,说明整个事件的经过,事件发生的前情都已经提过好几次,后来的调查结果才是重头戏。
为遮掩这事儿,曹选明调查到刑部侍郎收受大理寺卿贿赂八千两白银。要知道曹选明这种四品的大齐官员,一年的俸禄才一百多两,随随便便拿出来八千两,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儿。
不过事实上袁浩川是准备了两万两,一半给大理寺卿,一半给刑部侍郎,大理寺卿这个中间商过了一道手,到刑部侍郎手里就只有八千两了。
听到曹选明这么说,朕分明地,从刑部侍郎和袁浩川两人的眼睛里读出了不可置信。
毕竟谁能想到行贿这事儿还能有中间商。
大理寺卿被自家队友这么看着,又震惊自己事情被揭发,气的脸色涨红,也顾不上现在还是在殿前,站起来就要打曹选明。
曹选明这人一向刻薄,大约平时就没少被人揍,跑起来十分灵活,大理寺卿一时间没有抓着他。曹选明灵活地跑到京畿卫将身边,探头探脑地看着大理寺卿,发现这人不敢上来了,这才放心的开始讲下头的事情。
而被曹选明当做挡箭牌的京畿卫将眼可见的脸色黑了下去。
朕在上头看着这事儿发生,不由觉得好笑,但是朕要端得住,不能笑,于是朕小声的和王喜福说:“你笑什么笑。”
没有朕吩咐就好好地站着装柱子的王大聪明,难得的没跟上朕的思路,但是却很配合朕,无辜地看向朕说道:“奴才只是刚才想到好笑的事情,和下头大人们无关。”
朕义正辞严的告诫王喜福:“正在上朝,不要想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朝是正经事儿。”
王喜福:“奴才明白了,谢皇上指点。”
第21章
☆·21朕是不是上当了?
朕和王大聪明的谈话并没有让下头的人有什么动静,毕竟龙椅是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托高家老祖宗设计这龙椅的福,只有朕看他们的份儿,下面的人根本看不见朕的表情。
哦,熠皇叔那种人精除外。
朕觉得就算是和熠皇叔隔了个门,他都能猜到朕要做什么。看着熠皇叔一副被朕逗乐了的表情,朕顿时就觉得曹选明他们的追逐游戏不好玩。
太后娘娘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朕刚才说了什么,反正朕的身后是没什么声响。
朕在上首清清嗓子,咳嗽一声,刚还在认真追曹选明的大理寺卿立马跪了下来,高声喊冤:“还请陛下圣裁,微臣从未做过此等事情,这曹选明分明就是信口胡说,无中生有污蔑微臣!”
曹选明也跪了下来,对朕说:“陛下圣裁,微臣做事一向讲究证据,这是微臣寻来的证据。”
曹选明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王喜福见状回头看看朕,朕点点头。王喜福迈着小碎步就走下去了,从曹选明手里接过证据,拆开检查一番之后,才交到朕手中。
朕一边看,曹选明一边解释:“陛下打开的第一张,是袁浩川家中常随的口供,十二日袁家少爷袁载道出门看花灯,相中了一个街边的姑娘,强抢进府,十四日那姑娘悬梁自尽。十五日袁浩川借着佳节拜见上官,给大理寺卿吴大人送了两万两白银,为此袁浩川雇佣了三名力夫,以土特产的名义送进大理寺卿的府邸,第二到四页是三名力夫的证词……”
曹选明说得清清楚楚,不管是大理寺卿还是大理寺少卿,这两人都知道事情是真败露了,但是为什么曹选明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曹选明不说理由,朕倒是在证词的日期上看出了端倪。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等曹选明说完,朕喊了御史台。
朝臣中一个面色和蔼的美髯帅大叔出列,恭敬行礼:“御史大夫王瑾,祝愿吾皇圣安。”
朕点点头,这位御史大夫王瑾,是出了名的光风霁月,为人公正,只不过早年时候都传言他是晋阳王氏前家主的私生子,因此还受过不少非议。
一直到晋阳王氏的前家主过世,王瑾蓄出了代表沉稳老练的胡须,这才终于让人注意到王瑾的能力。王瑾大放异彩的时候,正是朕的父皇在位的时候,朝堂上事无不可对人言的作风,在整个大齐都是最靓的一个。
可惜,朕的父皇太短命,朕登基之后,朕又不像父皇一样重视他,纵是有能力也只能闲着。
不过王瑾很可靠,这是岳斯峦给朕说的事儿。
想到岳斯峦,朕再看看王瑾,莫名觉得朕的父皇真是有趣得很,什么样的美人都可以在他身边和谐相处。
“说说在朝官员触犯律法的惩罚。”朕说完,指了指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哦,还有刑部侍郎。
这一次要薅掉三个身处要职的官员,不知道熠皇叔会把谁赶鸭子上架。
王瑾听了朕的话,开始掉书袋。
行贿受贿一百两至一千两……行贿受贿一千两至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革职查办,家产充公,贬为庶人,其后三代直系旁系皆不得科举,刑三年,刺面;行贿受贿一万两至三万两,革职查办,家产充公,贬为庶人,其后六代直系旁系皆不得科举,刑十年,刺面……
这个条款还真是,朕看了看大理寺卿,这人还真是凭借一己之力,给刑部侍郎成功减刑。
毕竟,要是按照袁浩川原本的计划,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一人一万两,量刑就到了第三档,偏偏大理寺卿做了个中间商,刑部侍郎就只有第二档的量刑,两相对比下来,刑部侍郎真是捡了个便宜。
哦,刑部侍郎是不是这么想的朕不知道,朕只是看着他的脸色这么猜测。
倒是大理寺卿的面色如土,指不定有多后悔自己做了这个中间商来着。
朕听完御史大夫掉书袋,示意王瑾退下去,御史台负责监察官员,不过此时在勤政殿,怎么判就不是御史台说了算。
朕有些惋惜:“袁载道草菅人命,押入天牢,秋后问斩;袁浩川为包庇儿子,贿赂上官,实属大错,革职查办,其三代内亲属永不录用,另发交御史台给朕查清是否还有其他罪行,查明后皆依律办理,不得姑息。”
袁家家境普通,在这个人人都是背景成精的朝堂之上,袁浩川都可以说是寒门贵子了,加上儿子也不怎么争气,整个袁家也就袁浩川自己还算会讨上官的喜欢,可以说袁家就是他一人撑起来的,现在皇帝陛下开口不录用,以后谁还敢还跟袁家牵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