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嬴政当上秦王之后,王翦的锋芒暂时被隐藏,直到现在才重放异彩,而现在,王翦需要战功,越多越好。
想到这里,墨斗心中就有了底,他朝王翦笑了笑,道:“我是来助将军解忧的。”
王翦眉毛一动,问:“敢问本将军有何忧?”
墨斗笃定道:“李牧。”
王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对于墨斗的回答,王翦并不感到意外,只要消息稍微灵通一点,谁都能知道前几个月的战况,包括现在秦国的尴尬境地——啃不下李牧这块硬骨头。
如果要问王翦李牧是属什么的,王翦肯定会回答,这家伙绝对是属刺猬的,对,不是王八,是刺猬,啃一口扎一嘴刺的那种。
要知道,现在李牧不仅需要应对秦国的不断施压,他还要顶住南边趁火打劫的韩国和魏国,可即便如此,李牧还是以他出众的军事才能,将赵国护地死死地,不让他国侵扰半步,还能时不时打个回马枪,这让王翦相当气结。
虽然并没有希望墨斗还真能帮他解决掉李牧,但王翦还是看在对方敢来的勇气上,抱着不问白不问的心态继续问了下去。
王翦看了看底下的墨斗,问:“那也就是说,你有办法解决掉李牧?”
墨斗肯定地点点头:“有,万事皆有弱点,而李牧的弱点不在战场,则是在朝堂之上。”
王翦来了点兴趣,他直起身子:“先生请明示。”
墨斗于是便简明扼要:“赵国国相郭开是个见利忘义之徒,还深得赵王信任,将军可以从此人身上入手。”
王翦听完,不动声色,他沉吟一会儿,反问道:“你怎知此事?”
墨斗想当坦然:“因为我借助此人的手,逃离了赵国。”
王翦习惯性地点头,然后僵住,等等,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
短暂的沉默后,王翦试探问道:“先生是墨斗?”
墨斗拱手道:“正是。”
那大王还折腾个鬼啊!天知道他每天有多头疼……头疼完怎么对付李牧,还要头疼怎么完好无损(划重点)地救出墨斗、王翦站起身,将墨斗上上下下扫视了好几眼,然后缓缓道:“传闻墨斗擅造奇具……”
这是要让墨斗造东西来证明身份了。
墨斗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方怀疑他也是正常的,王翦完全有理由怀疑他是个奸细,联合郭开和李牧来个里应外合,但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这里什么材料都没有,让他造个鬼啊……
墨斗想了想,拿出怀里的无气泡蓝玻璃:“将军可有多余的这个,里面最好没有气泡,若是有余,我兴许还可造出个小玩意儿给将军瞧一瞧。”
其实,王翦在看到玻璃时便已经信了一半,他也是前两天才得到的这些玻璃,对方能拿出同一种,已经差不多证明了身份了,不过王翦不急,反正墨斗都已经安全了,多留在军营里一会儿又何妨?更何况他也确实很好奇墨斗能造出些什么东西,要知道,当初他可是眼馋蒙家的马镫和马鞍好久……
王翦喜滋滋地拿出一盒子的玻璃交给墨斗:“慢慢造,本将军不急。”
墨斗:其实我蛮急的……
嬴政:其实寡人更急!
……
秦国,咸阳宫。
嬴政惯例又在凌晨醒了,他起身,也不唤人,自己将灯台点亮,然后熟练地走向一旁的案几继续批复公文起来。
凌晨带着冷意,但嬴政却毫不在意,他仿照着墨斗之前的样子,将前线的战报选出来摞到一边,又将朝中交上来的公文按官职大小逐渐排好,然后才按着自己刚刚排好的顺序慢慢地批复下来。
原本,战报是看得最快的,最近没有什么大战发生,也不需要嬴政下什么决议,嬴政只需日常催王翦救墨斗就行,不过,这一次,嬴政却盯了战报良久。
这一份战报当然是王翦写的,他在战报中请示了嬴政,要不要试试利用郭开来解决李牧。
这个决定其实并不需要嬴政耗费太多的精力思考,失败了不过损失些钱财,但成功了却能除掉敌国的一员大将,嬴政不是个贪财的君主,他当然会同意。
让嬴政真正在意的是王翦在最后一段说,这个计谋是一个自称墨斗的人提出来的,而他正在试对方的真假……
嬴政:……试毛线球个真假啊!你直接把人送过来不就行了吗!
嬴政被王翦给气了个半倒,他咬牙回信,要求对方即刻将此人速速送来,然而就在嬴政写到一半之时,门外侍者打断了嬴政:“大王,李斯求见。”
这个时间点……
嬴政皱眉,笔却不停:“叫他过来吧。”
李斯来得很快,快到嬴政的信还没写完,他匆匆进来,发冠上还带着些晨露:“大王,成蟜叛变了。”
成蟜,嬴政的弟弟,历史上是在嬴政八年被指令攻打赵国,在樊于期的教唆之下反水到了赵国,而现在,因为嬴政之前对分封制丧心病康的改革,也在樊于期的劝说下,毅然决然叛逃至了赵国。
李斯忧心忡忡地看着嬴政,生怕这一件事会刺激到嬴政的神经。
但嬴政不怒反笑,他停下笔,沉吟片刻,便开心地下了一个决定:“寡人要亲征。”
李斯:……果然还是被刺激到了啊!
……
与此同时,赵国,邯郸。
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郭开在脑袋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的情况下,依然坚强地在这个连破伤风针都没有的时代活了下来。由-苦-短-甜-长-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
都说在经历了生死之后人都会大彻大悟,郭开在险些被砸死之后还真悟出了一个道理:人生果然还是要及时行乐啊!
而现在,朝堂之上,廉颇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李牧也在前线奋勇杀敌,原本还能牵制他一下的李斯,也死于非命,赵王又是对他言听计从,按理来说,郭开应该是过得相当开心的。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郭开并没有在赵国身上取得让他满足的利益。
虽然这件事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作为一个相国,还是一手遮天的相国,郭开怎么可能没钱好赚?
但是,赵国还真没钱了:连年的战争,大量损失的壮丁,不逢时的旱灾,在加上莫名其妙来的地震,郭开还真找不到多少空隙来填补他却来却大的胃口,更何况,郭开心中还有个执念——那个他没得到的蓝玻璃。
于是,当秦国拿着一盒子的无暇琉璃放在在郭开的面前时,李牧的的结局隔着千里之外便已注定。
就像王翦说的,他只刺猬,不是乌龟,注定活不长久……
第 98 章
玻璃是个好东西, 在现代社会它价格低廉,用途广泛, 而在古代虽然沦落(?)成了宝石, 但只要用法得当,依然能发挥出玻璃一定的效益,比如说造个望远镜出来。
除去天文望远镜这种类型, 一般普通的望远镜分为双筒望远镜和单筒望远镜, 按理来说,这两者的原理是一样的, 其实都是……
等等,墨斗看着网上搜来的双筒望远镜结构图,感觉事情有点复杂:上端盖、下端盖、镜体、中心轴、棱镜垫片……
墨斗默默换了关键词:望远镜简易结构图。
对,没错, 双筒望远镜和单筒望远镜的两者的原理其实是一样的, 都是利用通过透镜的光线折射的小孔成像原理汇聚成像,然后再用一个放大目镜放大像就行,而墨斗要做的,就是重新学习一下初中知识,比如说什么焦点,相距什么的, 然后再运用到实践之中。
再然后,墨斗就开始了无尽的摩擦摩擦当中——他得把这些奇形怪状的玻璃都给磨成凸透镜的样子。
这已经是墨斗磨出来的第七个凸透镜了, 之前那几个被他给磨坏了,后面几个又磨得太薄, 这让墨斗有点头疼,明明图纸看起来蛮简单的,怎么实践起来就这么难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造完去找嬴政啊……
一旁的木头看到墨斗如此苦恼,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不再避嫌,他起身走向墨斗,从地上捡起略有些皱巴巴的图纸,挠挠头,开口道:“阿斗,你这些图……”
墨斗头都不抬一下:“怎么了?”
“我好像能造出来……”
“嗯……嗯?!”墨斗手一顿,不小心戳破了自己手上的水泡,痛得他倒吸一口气,但墨斗来不及顾及这些,他猛地抬起头重复了一遍木头的话,“你能造出来?”
说起来小孔成像原理战国有已经被墨子发现了……
墨斗眼睛发光,他一手拉着扯着对方坐下,一边含着伤口:“快说说。”
木头眨巴眨巴眼,顺势坐下,他熟练地拿起墨斗磨的镜片比划了一下,又捏了捏镜片的厚度,顿了一下,道:“我估计这太薄了。”
墨斗猛点头,确实,他以前最多只玩过跟玩具一样的放大镜,所以一开始就按着他印象中的样子磨,结果当然是失败了,焦距太短了。
木头将墨斗的图纸平铺在桌上,又抽出一张白纸来,用不太熟练的姿势拿起铅笔在纸上画出了小孔成像的图像,他的父亲虽然说他不会懂墨家的学说,但是木头对于墨家各种技艺的学习却超越了他的父亲!
比如说墨子曾经提出的小孔成像原理,木头就愣是通过极其抽象的文字描述给复原了出来,更是借着墨子的解说,将这个物理原理完完整整地记在了脑子里,而墨斗两千年后的图纸,更是一下子点透了木头。
现在两个人的角色对了个调,变成了木头埋头磨玻璃,而墨斗则是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木头明显要比墨斗要大开大合得多,他跟墨斗小时候省吃俭用练手艺不同,木头从小就是从大量的练习中训练出来的,所以墨斗总是想着先做个小模型出来,而木头则是相当地大胆,他像是不知道玻璃的价值一般直接就挑选了大块样的,还嫌弃那些小的。
“剩下的是用不到了,阿斗快去多拿些大的。”
墨斗:……木头,说实话,你是不是也是穿的?
对此,王翦则是相当大方,说来你可能不信,秦国的军队里藏着大量的琉璃——都是准备用来贿赂敌人的。
墨斗手捧两大盒‘无暇琉璃’,突然有一种错觉,其实秦国一直都是拿钱砸死敌人的对吧?对吧!
……
赵国,邯郸。
不仅是墨斗收到了王翦的大礼,郭开也收到了,嬴政之前辛辛苦苦存下来的钱全部被王翦给砸到了郭开的身上,把郭开砸得直接对方爸爸。
他头上还顶着墨斗拿石板砸出来的窟窿,眼里心里全是钱、布帛以及各种宝石,他不太确定地问:“这些都是我的?”
“自然,那王翦将军说了,这些不过是见面薄礼,若是国相答应,自当还有厚礼奉上。”
劝说郭开的人并非是王翦的人,而是李斯早早派去的细作,秦国多年的辛苦经营渐露成效。
然而,郭开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他能坐到国相的位置上脑子是绝对好使的,自然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先不说若是赵国灭了,他有钱也没命话,退一万步来讲,李牧本人是个闷葫芦,对他的存在根本没有任何威胁,他也不需要千辛万苦地除掉对方。
细作瞅了瞅郭开的神色,眼珠子一转,上前对郭开附耳道:“相国,听说秦国新产了一种琉璃,通体澈明,无瑕无疵,可媲和氏璧,若是置白光底下,则生七色,霞满宫廷。”
郭开心中一动,他伸手,在柔滑的丝绸上来来回回抚摸了半天,不动声色道:“本相国不信。”
“相国,这是真的,”细作假做着急样,他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才低声说,“相传秦国总共就只有那么两块,被秦王全赐给了王翦,但此前李牧将军打败王翦,秦王便又收回去了一块,现在王翦有求于您,相国何不借此机会将去索要过来?”
该说此人不愧是李斯选出来的人,王翦那里一盒子一盒子堆满的玻璃被他这么一说,竟然能和氏璧媲美一番,说得郭开甚是心动,细作乘机又乘势追击。
“就算是因此赵国被破那又如何,相国手持重金还愁无去路,看那成蟜,便是从秦国逃至赵国不也有一地之封?”
郭开的手一顿,没错,反正他有钱,消息又灵通,完全有能力在赵国捞一笔后直接走人,待日后太平了,再回来也并无不可……
个人的利益终于打败了国家的利益,郭开站起身,轻柔的丝绸在他的手上徐徐展开,在阳光的照射下鲜艳非常,流光溢彩,郭开仿若真的看见了那生七色的通体琉璃,一如同他前几日所遗失的宝物。
“那便告诉王翦,想要李牧的人头,便拿稀世琉璃来换!”
……
砰!
传说中的稀世琉璃被人毫不留情地扔到一边,委委屈屈地转了几圈之后堪堪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