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实在等不及,干脆就让葵武烤个三分熟,反正他们胡人好这口。
“好吃。”那胡人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边道:“这羊肉怎么串成
小串烤,就比咱们烤的好吃了。”
“不知道,可能这就是雍启人说的物以稀为贵。”答完这话这胡人就不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他就回了一句话的功夫,新上来的烤串瞬间就没了。
这烤串好吃,还真不是因为它小。而是胡人吃东西糙,烤肉就放了盐罢了。葵武的烤肉调料是全的,除了盐外,茱萸粉、胡椒粉、茴香粉、孜然,甚至在快烤好的时候洒上点芝麻。自然好吃。
烧烤本就飘香十里,再加上这几个胡人这么给面子抢一样的吃,那些过路的食客不管饿不饿,原本有没有吃点小食的打算,这会都馋了。
“店家,这烧烤怎么卖?”一个出来逛互市的小郎君站下脚步问。
“二文钱一串。”青禾穿的串很小,就是羊肉贵,二文钱一串也很有赚头。
“给我先来五串尝尝。”
“好的。”
五串哪够吃,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得,不等吃出味来,就没了。偏偏这烧烤不是人参果,他吃出味了,太好吃了,可是不够吃。摸了摸兜,囊中羞涩。
这时候夹子上的蛤蜊烤得崩开了嘴,白白嫩嫩的肉散发着诱人的滋味。
还有那烤鲫鱼,更是嫩得恨不能让人吞掉舌头。
来往的大人还好,能忍住馋,小孩子却是一点也忍不得,馋得直哭。
青禾这时候就笑呵呵道:“不若给孩子烤十串干豆腐串,只要一文钱。”
干豆腐串穿的都是单层的,大拇指那么长,十串一文钱就很赚钱了。这就是穿出来哄孩子的,不要小看这些小零碎,细水长流。
“那给我烤十串吧。”
干豆腐好烤,刷上层油两面翻翻就好了。
那人接过递给孩子吃,小童迫不及待的大口吃起来,“好吃。”
那人嘀咕道:“又不是肉,有什么好吃的。”他自己不过随意吃了串,然后就瞪大眼睛了。
好吃!这要是有点小酒,简直神仙日子。这人暗暗发誓,等这月发了月奉,一定要过来葵家小肆好好吃顿。
“哇哇哇……没了,阿爹都吃没了……哇哇哇!”小童的哭声响起,汉子才猛然反应过来,不知不觉中,他竟然把孩子的烤串都吃了。
“那个,再给我来十,不二十串。”
“好嘞。”
“给我烤二十串干豆腐,两串肉串。”
“给我来五串肥瘦……”
“我要五个胸口,还有这个蛤蜊给我来盘,再来一合酒……”
不管原本想不想吃点什么的客人路过葵家腿都迈不开步,不管多少,都要烤上几串尝尝鲜。
申时初,摊上肉串就不够卖了。
葵晓花道:“哥夫,肥瘦和肉筋都没了,胸口脆骨也不多了。”
“晓花你去周屠户那里每样再割二斤回来,另外再买些猪五花肉和冬菇回来。”
“咱家不都是烤羊肉,买
五花肉回来要做什么?”
“羊肉贵,有些人舍不得吃。可以把五花肉切得薄薄的,卷上冬菇,就是五花肉卷冬菇,一串就穿三个,看着好大一串,其实没多少肉。卖一文钱一串,肯定很多人愿意买,而且这东西很好吃。”
青禾给葵晓花解释着,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问问周屠户那还有没有骨髓了,要是有就买些,没有的话,让他给留着,明天要。烤骨髓也好吃,而且壮力。”
“好,我知道了。”葵晓花点头,走了。
青禾就在摊上忙碌着,这个点正是雍启人吃夕食的时辰,最是热闹。特别互市刚开放,许多人新鲜,都过来凑热闹。也有许多番邦人在这里卖一些雍启朝没有的番邦东西,大家看着都新奇。
还有一些高鼻大眼的番邦人在这里耍着小把戏,雍启人也看得津津有味。整个互市一片繁华,欣欣向荣。
葵晓花拎着肉回来,葵武切成块,冯唐氏就跟着他们在一旁穿串。
互市开放,狄水城便取消了宵禁,白日还好,到了戌时,夕阳西下,天逐渐黑下来,衙役们就七人一班,出来巡逻。
互市上的巡逻吏更多,各个佩刀,威风凛凛地穿梭在互市里。
走到摊前,远远就能听见巡逻吏喊道:“小心火烛,都看好自家火烛。要是因为谁家火烛走了水,到时候就谁家包赔所有损失。”
“知道了……”小摊主们一一应着。
青禾也把自己家的蜡烛点上,用四个纸灯笼罩住,分别挂在烧烤摊和水煎包摊子前照明。身后食桌上就等着来了客人才会点燃。
亥时过,街上的行人不见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直到三更天方才散去。这会儿青禾他们都又累又困得不行了,赶紧收了摊子用牛车拉回去。这回去根本休息不了多长时间,五更就又要出摊了。
“小妹,明日白天你和大郎在家休息,我和冯嫂子在摊子上忙。你们在家睡足了,戌时初来换我们。以后咱们家就这么两班倒,不然觉不够睡。”青禾道。
“晚上乱,必须得有大郎镇着。”
葵晓花和冯唐氏自然都没有意见,但是葵武不乐意了。
“夫郎,如此我们岂不是日日又要错开,见不到面了。”葵武不高兴道:“若是这样,这生意做得有什么意思。”
青禾好笑,“这怎么就见不到了,日日在一个家里住着,一张床上躺着。再说来回换班的时候也能说上话。”
葵武幽怨地看着青禾,那双一向骇人的虎目生出几分委屈巴巴,“那咱们什么时候睡觉?”
青禾知道这个睡觉是动词。
青禾脸红了,可却也明白,要是夜里这餐不给他家大郎吃饱了,他家大郎迟早要造反。
“明日请人吧,看这情况摊子上总不得闲,早晚得请人,不
如早点请。”
“那串谁烤?”葵武问。
这确实是个问题,烤串的师傅招来都得现培训,怕的就是好不容易培训好了,出了手艺却被别人挖走,这就真的很闹心了。
倒是可以讲下高额赔偿,只是若是有酒楼看上这份生意愿意给这笔赔偿是非常有可能的。到时候好不容易培养的人才被挖走了,损失不是银钱上能弥补的。
青禾把这些想法和葵武说了,他家大郎头脑灵活,常常有许多出其不意的办法。
葵武听后,沉默片刻道:“不若收徒吧。”
“收徒?”青禾不大明白,这有什么关系。
葵武解释道:“尊师重道,在各行各业都行得通。占了师徒名分,就是占了大义,比多少银子约束都好用。除非他不怕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诅咒咒骂叛出师门,否则轻易不会被其他酒楼挖走。”
青禾眼睛亮了,“是呀,这倒是个办法。”
第二日摊子上就贴了招徒弟的红纸,不知道多少人看着葵家的奶制品生意眼红,这一说招徒弟,那些人都要疯了,学徒的队伍立刻排起了长龙。
“这次收的是学烤串的徒弟,奶制品不教,想学那个的,就请回吧。”纵然青禾这么说肯离开的也没几个。
现在不教,以后师徒相处久了,感情好了,还能不教。再者说了,这师徒之间感情亲近,来来往往的往来葵家,说不得就看到了点什么。
有表现直白的,青禾当场看出来就给撵了回去。还有藏着掖着不表现的,这些青禾看不出来,就先把人留下。
好在学徒做工本就是学手艺,并不用给工钱,甚至有的严苛的师傅还要徒弟成手后头年的月钱。
青禾不会要他们的钱,但也不愿意凭白被人算计。就把初步筛选后留下的人分成两班,一组白班,一组夜班。无论白班也好,夜班也罢,都是不供饭食,免费做工的。
这真不是青禾苛刻,有些人家穷吃不起饭,要是给个吃饭地就能蹭到地老天荒。要是认干也就罢了,偏偏这些蹭吃蹭喝都是好吃懒做的,真正勤快的,谁不是想要出些大力气多赚点钱。
如此这个法子就能把那些懒惰,单纯想混饭的给撵出去。
剩下的这些就是隐藏的较深的了,得慢慢观察,一点点选择。相处中发现人品不行的,手脚不干净心思不正的,就都给撵了。有他家大郎在也不怕他们造反不走。反正当初收徒的时候就说下了,会有一个月考核期,过了的收徒,不过的分文没有直接走人,过不过就是主家说得算,不需要理由。
这其实很霸王条款了,但是愿意的人还是多得如过江之鲫,就说明这里面心不正的肯定很多。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摊子上倒不那么忙了,也算因祸得福。
从前在主街葵家
做生意挨着的卖胡饼的关嫂子,听说葵家招徒弟的消息,一时间差点听傻了。
关嫂子的眼珠子滴溜溜转,转头问自家男人,“你说葵家招学徒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关三郎闲闲地看着自家娘子,“真的吧,不是说城里的人都疯了似得去报名。”
“奶制品眼看着就是搂钱耙子,葵家就肯这么教出来?”关嫂子怎么想怎么不信。
“不是说不教奶制品,只教烤串吗?”关三郎悠悠道。
“你傻啊,要不怎么说你这脑子不行。师傅徒弟的,相处好了比父子也不差什么,什么不能教。”
“哦。”
关嫂子翻个大白眼,很是看不上自家男人这幅不知道上进的样子。
关嫂子伸出一根手指狠狠戳着关三郎的额头,戳得关三郎脑门都红了,一个劲躲。
“你看看人家葵大郎,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就挪了三个地,而且是越走越高。你看看咱们,我跟着你过了十多年了,从成亲的时候就窝在这么个胡饼摊子前,现在还是。”
关三郎揉着额头,心里委屈,“前些日子葵大郎要去互市,我回来问过你咱们要不要跟着挪过去。不是你说的一个月一贯钱的租子就是讹人,傻子才会去。现在看人家生意好了,你又来怪我,当初……”
“当初什么当初,当初我若是不嫁你就好了……”关嫂子劈头盖脸给男人一顿骂,其实心里后死悔了,当初若是知道互市生意那么好,她跟着搬过去就好了,到时候仍然和葵家做邻居。
葵家卖得好,她跟着也能蹭蹭。之前葵家生意好,就带的她家多卖了多少胡饼。舍不得吃水煎包的,就会叫上一碗羊杂汤配胡饼,或者点上一碗奶粉吃胡饼。
可你看看现在她家旁边这个,明明都是亲戚,可从他们接手,她家滑了多少收益。
不过说正经的,葵家招学徒这事真的可行……
“三郎,你看着摊子,我回娘家一趟。”
关三郎自己不愿意守摊子,没劲,连个说话人都没有。
“你回去干什么,几时回来?”
关三嫂却已经跑远,她这一路上都用跑得,到了娘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娘家妈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有些着急,赶忙迎上来问:“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怎么还跑来的?不管出了什么事,慢慢说,阿娘给你拿主意啊!”
关嫂子的几个兄长嫂子却是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关嫂子夫家可是做生意的,出了大事还能是什么大事,用钱呗。
他们家里四个兄弟,十二个孩子,还有小弟尚且没成亲。钱也是他们家大事。
关嫂子撑着身子使劲喘了几口气,灌下一大碗水才觉得缓了过来。
“阿娘,没事,你别担心,不是我家出事了,是小弟。”关嫂子喝了水才觉得嗓子舒
服了,不冒烟了。
三嫂听后嗤笑声:“小姑莫要说笑,小弟能出什么事,天天从早躺到晚,除了吃饭解手出恭头不离枕的人倒是想让他出事,可也得有这个机会。难不成还是出去解手的时候枕头让人偷了?”
三嫂嘲讽的口气根本不加掩饰,其他几个妯娌都跟着笑。
她们早就对这个小叔子不满已久,十□□的汉子了,成天什么都不干,就在床上躺着,也不知道怎么就能躺住,躺的就不累挺。让她们这么天天的躺,她们都躺不住,难受。
“小弟不是从小身体不好嘛!”关嫂子不爱听这话,“郎中都说了,他体虚,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关嫂子的娘家妈也不愿意儿媳妇们这样说自己的心头肉,“还不是因为你们,当初一个个的少一文钱彩礼都不行。老娘我硬是挺着个大肚子下地种庄稼,给人家洗衣服做绣活,就是为了凑彩礼钱。结果呢,生生累得早产了,四郎生下来就比其他兄弟小一个头,人家都说不能活了。是我求菩萨拜佛的养大,结果你们现在却来说他。”
几个媳妇不服,但不好顶撞婆婆,撅着嘴摔门帘出了屋子。到了院里,二儿媳妇就大声嚷嚷道:“谁家说媳妇不给彩礼,这彩礼钱是只我一家要的吗?还是说是我娘家坑骗哄骗去的?当初就是说得清清楚楚就这个彩礼钱,同意算,不同意就各嫁各的,各生欢喜。要是不愿意,就说啊。等着娶我的多着呢,愿意出比这个彩礼还高的不是没有,还不是当初老太太托人好话说尽的我才嫁过来。结果现在倒拿彩礼说话了,不愿意出彩礼行呀,那会儿别上赶着去我家提亲,别生小子!”
关嫂子和她母亲在屋里听得真真的,关嫂子立刻不愿意了,站起身就要出去吵,被她母亲给拦下。
“算了,她们也就是说说,愿意说就让她们说去。反正我又缺不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