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应声说道:“多谢殿下。”
“坐吧。”朱高炽看着崔淼问道:“你可是皇叔说的崔百户?”
朱高炽站着,两人哪敢坐,崔淼恭敬的答道:“回禀殿下,标下正是。”
朱高炽仰的脖子有些累,晃了晃小脑袋,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太监,小太监会意,拿了一个小凳子,放到崔淼的位置旁边。朱高炽见状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看向崔淼说道:“坐吧。”
崔淼躬身说道:“多谢殿下。”
崔淼和朱亮依次落座,朱高炽径直说道:“皇叔说,你也为二弟准备了满月礼?”
崔淼一怔,随即说道:“回殿下,标下确有准备。”
见朱高炽大眼睛期待的看着自己,崔淼又是一阵手痒,强忍着手指的蠢蠢欲动,从袖筒里拿出两个锦盒,放到桌上,说道:“殿下,左边是送于殿下的,右边是送于二殿下的。”
“还有本王子的?”朱高炽的大眼睛愈加明亮,眼巴巴的看着崔淼。
崔淼忍了又忍,伸手将左边的锦盒打开,说道:“殿下请看。”
胖乎乎的叮当猫出现在朱高炽面前,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身子,再加上搞怪的表情,特别可爱!朱高炽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眼睛越发明亮,胖乎乎的小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崔淼笑着说道:“殿下可喜欢?”
朱高炽点了点小脑袋,脸上出现两个可爱的酒窝,笑着说道:“本王子喜欢,崔百户有心了。”
“材质有些粗陋,唯恐王子不喜,这下标下便放心了。”
朱高炽拿着银饰翻来覆去的看着,简直爱不释手!将银饰小心的收起,他大大的眼睛还不时的瞟向另一个锦盒,虽然好奇,却没有打开的打算,崔淼不禁感叹,皇家教养就是严格。
见朱高炽一时没有离开的打算,崔淼笑着说道:“殿下可知那块银饰上的图案是何物?”
朱高炽懵懂的摇摇头,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是何物?”
崔淼笑着答道:“那是一只猫。因为脖颈间时常挂着一只铃铛,行走间发出叮当的声响,所以我们称它‘叮当猫’。”
“叮当猫?”朱高炽似懂非懂的看着崔淼,说道:“为何本王子从未听过?”
“呃、、、、、、这是标下杜撰出来的,并不存在,故而王子从未听说。”崔淼有种被自己坑了的感觉,只能硬着头皮胡言乱语。
朱高炽点了点小脑袋,笑着说道:“哦,原来如此。不过崔百户杜撰的这只‘叮当猫’,还有黄金小马,本王子甚为喜欢!”
崔淼拱手说道:“能得殿下喜欢,是标下的荣幸。”
朱高炽伸出小胖手,在身上摸索了一番,从腰间解下一枚玉牌,递到崔淼面前说道:“母妃说有功就要赏,这个赏给崔百户。”
小太监见状连忙提醒道:“主子,这是王妃给您的,要赏的话,咱换个物件,可好?”
朱高炽皱了皱小鼻子,不高兴的说道:“刚才皇叔说了,旁人的谏言可听,但拿主意的还是自己,本王子说出的话怎能收回?况且母妃给本王子的,那就是本王子的物件,想来母妃也不会怪罪。”
小太监一怔,虽知不妥,却也没再阻拦。
见朱高炽执意要给,崔淼便双手接了过来,小心的放在锦盒之上,笑着说道:“殿下可要听个故事?”
朱高炽眼睛一亮,兴致勃勃的问道:“什么故事?”
“叮当猫的故事,也是标下杜撰而来。殿下可想听?”
朱高炽连连点头,说道:“崔百户快说,本王子洗耳恭听。”
“很久之前,有一个很美丽很善良的女子,长大之后嫁给了心爱之人,很快她就发现肚子里有了宝宝,她非常非常爱她的宝宝,每日都小心的呵护,她还为宝宝精心做了一份礼物,从画图样,到制作,工序非常繁琐,做了改,改了做,花了她好几月的时间,终于在她宝宝出世之前做成了,它就是叮当猫。这位母亲将叮当猫送给了她的宝宝,她期待宝宝就像这只叮当猫一样可爱,健健康康的长大。”
崔淼见朱高炽听得入神,笑了笑接着说道:“后来宝宝长大了,他非常喜爱叮当猫,叮当猫也陪在他身边好多年。有一日,这个宝宝又看到了更喜爱的东西,不过那个东西的主人说,必须要用叮当猫去换取,宝宝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得到了喜爱的东西,却丢失了叮当猫。很久很久之后,当宝宝在母亲那里再次看到叮当猫时,他不禁潸然泪下。殿下可知这是为何?”
朱高炽懵懂的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的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宝宝明白了叮当猫的意义。那不只是一个物件,而是母亲倾注在他身上的爱,他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拿母亲的爱去换,殿下觉得值得吗?”
朱高炽下意识的摇摇头,说道:“不值得。”
崔淼伸手拿起桌上的玉牌,递到朱高炽面前,循循善诱的说道:“标下并不是说所有的东西都不可转增,只是父母所赐意义不同,还请殿下三思。”
朱高炽看向上首坐着的王妃,接过玉牌,认真的说道:“崔百户,本王子请示母妃之后,再赏赐于你!”
崔淼躬身说道:“那标下就先谢过殿下!”
小太监略带深意的看了看崔淼,将朱高炽手中的玉牌接过,重新系好,“主子,您过来也有一会儿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朱高炽有些犹豫,看着崔淼,期待的说道:“崔百户,以后本王子能否时常看到你?”
崔淼笑着回答:“只要王爷,王妃允许,标下定当遵命。”
第30章
洪武十四年正月,北元有南侵的迹象,北平府、大同府,广宁卫,皆受到北元游骑的骚扰,他们并不恋战,快马奔来抢完就跑,往往是驻军还没到,人早就扬长而去。
就明□□的彪悍个性,就算你乖乖待在草原上,他还忍不住找个由头,到大草原上溜一圈的主儿,北元这般作态,明摆着是老虎嘴里拔牙-作死!你皮,拿鞭子抽两次,给你松松筋骨,就消停了!
四月十五,朱元璋下旨,任命魏国公徐达为征虏大将军,信国公汤和为左副将军,颍川侯傅友德为右副将军,分兵两路出塞北征。
东路以傅友德为先锋,在灰山(今内蒙古宁城东南)大败元军,俘获不少元军人畜;又行军到北黄河(今西辽河),遇到的北元部队不战而逃,被明军追击,北元平章别里不花、太史文通等被俘。西路军以沐英为先锋出长城古北口(今北京密云东北),攻取高州(今河北平泉境内)、嵩州(在今内蒙古赤峰市西南)、全宁(今内蒙古翁牛特旗)。
崔淼所在的燕山卫奉命跟随沐英,接连七个昼夜,连续攻克高州、崇州,还未等来喘息的机会,沐英便下令大军立即出发,夜渡胪朐河,直袭仓皇而逃的北元知院李宣极其部众。
据本地人说,胪朐河河面大约有二十米宽,河水最深处能有四五米,水流湍急,尤其河里有不少暗坑,暗坑的深度无法估量,所以给渡河增加了不少危险和困难。征调的船只有限,大多数的兵丁必须渡水过河。
原本沈清想让崔淼随他一起坐船,可崔淼没应,他不想因为这事给沈清的声誉造成影响,毕竟这是沈清事业的上升期,如果这时候徇私,难免会留下诟病。
即便不是第一次渡河,但在夜间难免遇到河水湍急之处,对于不了解河中情形的明军多少是个威胁。虽然已是四月天,但冰凉的河水接触到皮肤时,还是让崔淼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崔淼低声叮嘱道:“水性好的带着水性不好的,危机时伸把手,咱不能在阴沟里翻了船。”
众人纷纷应声,说道:“百户放心,标下们一定小心。”
眼看着就要游到河对岸,掺杂在‘哗哗’的水声中的,似乎还有似有若无的求救声。崔淼双脚蹬水,回头看去,茫茫夜色中唯有微弱的月光照射,隐约间他似乎真的看到有人溺水了。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岸边,一咬牙又往回游了过去。
“百户,你这是去哪儿?”已经游上岸的郎平大声叫道。
“好似有人溺水了,我去去就来,你不必管我。”
薛禄见状刚想跳下河,被一名千户拦了下来。千户上下打量薛禄,不悦的说道:“怎么回事?已经上岸,为何还要下水,难道想当逃兵不成?”
薛禄躬身说道:“回禀千户,有人溺水,标下想去营救。”
千户看向河面,眼神微闪,严厉的说道:“哪有人溺水?大军已经渡河,军情紧急,哪有时间容你折腾!”
薛禄坚持的说道:“千户,军情紧急没错,但还有少半军士未曾过河,标下保证不会延误军机,否则任凭处置。”
不待千户说话,沈清快步走了过来,看向薛禄,径直问道:“谁溺水了?崔淼呢?”
薛禄躬身行礼,急切的说道:“回指挥使,有人溺水,崔百户前去营救,标下不放心,想去看看,望指挥使应允。”
千户据理力争,躬身说道:“指挥使,现下军情紧急,将军有令,需尽快过河,不得延误,标下认为还是莫要因为一两人而违抗军令。”
沈清淡淡的看了千户一眼,冷冷的说道:“一两人?他们是同袍,是生死相托的兄弟,能救为何不救?况且现下大军还未全数过河,你这时阻止是何居心?”
围在四周的军士纷纷露出欣慰的神色,他们可以战死沙场,这是保家卫国,他们死而无憾,若死在自己人的冷漠之下,无论是谁都会不甘。千户那般冷漠的言语,让听到的人都觉得心寒,而沈清暖心的话语,则恰到好处,不仅暖了人心,还重振了士气,同时让沈清在众军士心中的威望更加深入人心。
崔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游去,待快要游到河中央时,突然觉得水流的速度加大,他连忙稳住身形,拼尽全力朝河中央游去,越是靠近,呼救的声音越清晰。朦胧的月色中,崔淼看到一个人影在河面上扑腾着,眼看着扑腾的力气越来越小,崔淼心中着急,加快了速度,在那人即将深入水底的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臂。
溺水的人意识已经开始昏沉,却还有知觉,他下意识的缠住崔淼的身体,缠的死紧,让崔淼的身子几乎无法动弹,他焦急的说道:“我知道你还有意识,不要抓这么紧,我过来就定会救你,你先松手,否则我们俩都会死!”
那人似乎听到了崔淼的话,手上的力气松了松,崔淼连忙挣开纠缠,伸出右手,在他的后颈上狠狠一击,那人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崔淼不禁松了口气,伸手揽住他的腰,向岸边游去。
透过朦胧的月光,崔淼看到有一条小船在靠近,他连忙呼喊道:“这里,快来这里,有人溺水了,快过来救人!”
船上的人似乎听到了崔淼的呼喊,快速的向崔淼靠近,船只靠近,熟悉的冷玉般的声音从船上传来,叫道:“崔淼。”
崔淼有些喘息的说道:“指挥使,快,标下已是强弩之末。”
沈清弯下腰,朝着崔淼伸出右手,崔淼将昏迷的人往上托,沈清用力将人往上拉,很快便将人拉了上去,可当他看向水面时,崔淼已经不见了踪影。沈清心里一慌,想也不想的跳下河,在冰凉的河水里寻找着崔淼的下落。
崔淼用尽全力将人往上托,眼看着人已经被拉上去半个身子,谁知那人一脚蹬在了崔淼的脑袋上,崔淼只觉得眼前一黑,头晕目眩,手脚瞬间便没了力气,身子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在失去意识前,他还苦中作乐的感慨道:“果然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当崔淼再次醒来,他已经被救上了岸,他懵懂的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马上,摇摇晃晃的感觉顿时让他有种晕车的感觉。
“你醒了。”
微凉如冷玉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崔淼转过头,便看到近在咫尺的沈清,他这才发现自己正依偎在他怀里,宽大的披风将他的身子罩住,只有脑袋露在外面。崔淼捏了捏发紧的眉心,嗓音有些沙哑的问道:“指挥使,是你救了标下么?”
“嗯。”沈清淡淡的应了一声,语调虽平缓,崔淼却听出了不悦的情绪。
崔淼不知沈清为何不悦,头疼的他也没多余的精力去想,换了一会儿,他坐直身子,说道:“指挥使,标下已经清醒,可自行骑马,劳烦指挥使停一下。”
沈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发烧了。现在是急行军,由不得你再延误!”
崔淼一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顿时老实了下来,轻声说道:“指挥使,标下可曾给你惹麻烦?”
崔淼明白延误军机的罪名,即便沈清是朱元璋的义子,也一定不会轻饶。毕竟在皇权利益面前 ,一条人命真的不算什么。
“下不为例!”沈清在心里叹了口气,实在对这人气不起来。
崔淼闻言悄悄松了口气,应道:“指挥使,那是兄弟,是手足,标下做不到视而不见。”
沈清沉默,他了解崔淼,正因为了解才会被吸引,可这样的人在这个吃人的世界终究活不长久,除非有人愿意为他披荆斩棘。
两人沉默了下来,崔淼昏昏沉沉的坐在马上,不知过了多久,骑马的速度降了下来。他睁开眼睛,看向四周,问道:“指挥使,是否已经接近目标?”
沈清应了一声,说道:“距离敌营还有十里。”
崔淼连忙说道:“指挥使,让标下下马吧,标下打了个盹,现下觉得身上轻快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