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淼小声的嘱咐道:“那迷香只有半个时辰的效果,你们把门守好了,天亮之前,我们一定回来。”
“千户放心,我们一定守好门户,等你们回来。”
崔淼不再耽搁,和薛禄两人小心的行走在寺庙内,躲过守夜的小和尚,来到大殿门口。大殿内灯火通明,里面却没人值守,崔淼和薛禄对望一眼,悄无声息的离开,来到一处偏僻的所在。崔淼低声说道:“有陌生人在,依旧门户大开,看来大殿并不是入口所在,我们去别处看看。”
第87章
洪武二十五年十月十一,子时已过,崔淼和薛禄从院子里出来,一路来到大殿门口,隐在暗处小心观望,只见大殿灯火通明,却不见值守,两人对望一眼,悄无声息的离开,退到僻静的角落。
崔淼低声说道:“寺中有陌生人在,还敢门户大开,看来这大殿并非入口所在,我们去别处看看。”
薛禄点点头,说道:“广源寺中一切事物均被方丈把控,我觉得入口应在方丈的卧房内,只是他日夜均在房中,我们该如何进去?”
崔淼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先到院中观察一番,在做打算。”
两人轻车熟路,来到方丈所在的院子,看了看门口值守的小和尚,崔淼指着院墙旁的一棵大树,薛禄会意,来到大树前,两手交握,双腿下蹲,崔淼抬脚一个借力,轻巧的翻上院墙,趴伏在院墙之上,下探身子,伸出右手,薛禄伸手与之交握,借力攀上院墙。伏在院墙之上,两人仔细观察着院中情形,除了院门外值守的两人,方丈门口还有两名小和尚。
崔淼指了指窗口,薛禄点头,两人提气,一个纵身悄然跳入院落。沿着院墙的阴影处,小心翼翼的向窗口靠近,短短的距离两人差不多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来到窗前,两人蹲在窗下等了一会儿,这才慢慢起身,崔淼舔了舔手指,在窗户的右下角一点一点的捅了一个小孔,睁一眼闭一眼向里观瞧。桌案上的香炉里一股股青烟飘出,白色的蜡烛摇摇曳曳,看了一圈,崔淼没看到房中有人,床上的被褥整齐的放在床上,丝毫没有用过的痕迹。
崔淼伏在薛禄耳边,轻声说道:“里面没人,我进去看看,你留下接应。”
薛禄反对道:“不行,你留下,我去!”
崔淼不顾薛禄的反对,轻轻拉开窗子,刚想跳进去,就听到一声异响,他连忙关上窗,透过小孔向里看去,只见放置佛像的那面墙缓缓打开,方丈从里面走了出来,紧接着转过身背对着崔淼,在佛像边站住,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那面墙又缓缓关闭,佛像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方丈在房间里转了转,似乎在查看着什么,半晌后,才来到床榻前,脱掉身上的衣服,上床休息。
崔淼和薛禄在窗外呆了差不多两刻钟,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处理好窗外的痕迹,原路返回。隐在阴影处,看向院子门口,发现那两名小和尚已经清醒,正躲在大树下监视着。崔淼指了指另外一边院墙,两人绕了过去,悄无声息的攀上院墙,翻了进去。守在院子里的马强和陈虎,见有人进来,三两步来到近前,崔淼连忙学了两声猫叫,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崔淼和薛禄回到客房,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一身煞气的沈清,崔淼心虚的笑了笑,刚想躲出去,却被沈清攥住了手腕。
“薛禄,你出去!”
薛禄一怔,面色复杂的看了看两人,不顾崔淼求救的眼神,转身走了出去。
见房门被关上,崔淼心里哀嚎,转过头看向沈清,心虚的笑着说道:“阿清,那个,你醒了。”
沈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崔淼,淡淡的说道:“你给我用迷药。”
崔淼连忙认错道:“阿清,你别生气,我错了,下不为例还不行么?”
“崔淼,为何你总是这样一意孤行?”沈清的眼睛黑沉沉的,很是压抑。
崔淼心疼的抚摸着沈清的双眼,说道:“阿清,你别这样,我看着难受!”
沈清攥住崔淼的手,情绪激动的说道:“你难受,那我呢?”
“若我和你商量,你会同意么?”
“不会!”
不出意料的回答,崔淼苦笑道:“阿清,你知道的,这是最好的安排。”
理智告诉沈清,崔淼说的没错,只是他感情上无法接受。沈清吻上崔淼的唇,又急又猛,甚至算得上粗鲁,牙齿碰撞的血腥味充斥在唇齿间。崔淼温柔的回应,慢慢安抚着沈清的情绪,许久之后,两人分开,沈清喘息的趴在崔淼肩上,手臂却不断收紧,就像要将崔淼嵌进自己体内一样。
崔淼微微皱眉,温柔的轻抚着他的后背,说道:“阿清,我没事,好好地在你身边,别怕。我们说好会白首偕老,一定不会食言!”
半晌后,沈清才恢复平静,松了松双臂,却没放开的打算。
“大郎,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再这么对我,我、承受不起!”
“阿清,白日病的是我,只有我去,你留下,他们起疑时,才能瞒得过去。”
“我都明白!”沈清直视着崔淼的眼睛,说道:“在你装病之前,就已经这般打算了是么?那为何不让我装病?你总是这样,为了护着我,只身去冒险,我不想这样,大郎,我不想!我厌恶透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崔淼看着沈清眼底浓浓的不安,心里疼的厉害,他抱着沈清,安抚的说道:“阿清,对不起,我的错!你先冷静下来,别这样,我心疼!”
沈清无力的闭上眼睛,许久后才出声说道:“大郎,我们辞官归隐吧。”
崔淼一怔,苦笑着说道:“阿清,我倒是想啊,可惜无论是皇上,还是王爷,都不可能放任我们离开,跟在皇家人身边这么久,这一点你最清楚,不是吗?”
沈清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大郎,终究是我拖累了你!”
崔淼咬了沈清肩膀一口,不悦的说道:“阿清这么说,是想我生气么?当年若不是你帮我,或许我早就死在战场上了,又怎么有机会跟在燕王身边?阿清,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有心爱的人相伴,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即便真的有什么,我亦无憾!”
见沈清没有回话,崔淼接着说道:“阿清,我说的是真话,这一世能遇到你,能和你相知相伴这么久,我很知足!”
沉默了半晌,沈清轻叹一声,说道:“我也是。”
沈清恢复平静,崔淼松了口气,拉开两人的距离,笑着说道:“阿清,这次我们出去转了一圈,有重大发现。”
沈清淡淡的问道:“你们找到入口了?”
“嗯,入口就在方丈的卧房。只是关闭机关时,他背对着我,我没看清。不过看他所在的位置,机关应该是那尊佛像,只是到底是那一部分呢?”
沈清冷静的分析道:“只要知晓入口的位置所在,机关便不难找,现在要想的是如何将方丈支开,以便确定机关开合的方式。”
崔淼喟叹一声,说道:“冷静,睿智,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清宁候,我深爱的沈清!阿清,我不想因为感情的牵绊,让你失去自我。若是那样,我便不配成为你的爱人。”
沈清一阵怔忪,苦笑着说道:“大郎,若我做不到,该如何是好?”
“不是还有我么?我会推着你往前走,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走向我们的未来。”
“好!不过以后大郎有事直说,即便我不同意,也莫要再用这种方法。”
见绕来绕去,又绕了回去,崔淼只得无奈的应道:“好,我答应你。”
崔淼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即便再来一次,他也会这么做。
崔淼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的说道:“折腾了半夜,累死了,快些睡吧。”
崔淼知会了马强一声,院子里只留一人值夜,其他人都回房睡觉,一夜过得很平静,院子里的人出去再回来,无声无息,无人发现。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王才便以请大夫为由,出了广源寺,身后的尾巴一直跟着,王才也不便跟郎平他们汇合,正犯难的时候,郎平远远的走了过来,见王才孤身一人,连忙迎了上去。王才朝他使了个眼色,又偷偷指了指身后。
郎平会意,到嘴边的话一转,说道:“王才,大爷二爷呢,怎么只有你一人?”
王才不答反问:“我还问你呢,你不好好在客栈看着行李,来山里做什么?”
郎平焦急的说道:“家里来信,说是太老爷出了事,让大爷二爷赶紧回去。少废话,大爷二爷呢,事情紧急耽误不得!”
王才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说道:“这是怎么说的!老爷他犯了病,至今还未醒,大爷让我下山请大夫。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早知道不让老爷进山了。”
郎平六神无主的说道:“老爷犯病了?那可怎么是好?”
“得,这样吧,你回蓝田县请大夫,我回广源寺送信,至于该怎么办,让大爷拿主意。”
郎平连连点头,说道:“也只好这样了,我争取快去快回。”
郎平转身下山,王才则原路返回。跟着王才的尾巴犹豫了一瞬,放弃王才,悄悄跟在郎平身后。郎平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径直朝山下走去。孙海已经带着沈钧下了山,他倒不怕身后的人碰上。尾巴一直跟到山下,也不见返回。郎平想了想,决定到县城跟孙海汇合,再返回广源寺。
第88章
洪武二十五年十月十一,王才以请大夫为由离开广源寺,半路遇到前来寻他们的郎平,两人互相通了气,王才折返寺院,郎平则一路下山,身后的尾巴也一路尾随。
来到城门前,天已擦黑,郎平自然的回头看了看,发现身后果然还跟着一条尾巴,一身灰扑扑的衣服,头上还裹着一条头巾,见他看过去,神情明显不对,心虚的表情显而易见。
郎平回头,眉头微皱,这人明显是要跟他死磕,他要如何才能将人甩掉呢,还是说将人带到客栈,让其确定他们的身份?可孙海他不担心,沈钧就不好说了,再加上客栈的人知晓他们真正的进山时间,若是引起对方怀疑,对崔淼他们会很不利。
郎平三两步进了城,直直的往街道上钻,人来人往的街道,又是刻意躲避,后面的人跟着跟着便没了郎平的踪影,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不得已之下只得离开。
郎平回到客栈,找到孙海等人,将遇到王才的事说了一遍,又掏出王才塞给他的纸条,绑在信鸽腿上,找了一个空旷又偏僻的地方放了出去。做完这些,郎平几人商议该如何回去,沈钧自告奋勇假扮郎中,遭到郎平的质疑。
“假扮郎中岂是那般简单,你通药理吗?”
沈钧撇撇嘴,反驳道:“你怎知我不通药理,你以为我那么多瓶瓶罐罐都是什么?那些可都是药物所制,若我想做郎中,根本无需假扮。”
郎平盯着沈钧的眼睛,直接问道:“你为何要帮我们?”
沈钧直言不讳的说道:“因为你们家老爷啊,这还用问?”
郎平与孙海对视一眼,面色古怪的问道:“沈公子,你该不会真的爱慕我家老爷吧?”
沈钧挑挑眉,说道:“有何疑问?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可我们家老爷是货真价实的男子,你怎会有这等心思?”
“你们可听过俞伯牙与钟子期的典故?为何同为男子就不能相识相知、相互爱慕?”沈钧的神色坦荡,丝毫不以为耻,倒是让郎平和孙海刮目相看。
“得,就这么着吧,这种事若用个陌生人太过冒险,就他吧。”孙海最后拿定了主意。
“那成,孙海,你留下等待支援,我和沈公子前去广源寺。”
孙海知晓此事郎平去最合适,也没再矫情,叮嘱了一番,众人相继睡下,第二天一早,郎平和沈钧收拾好东西便上了路。两人刚走到山脚,就听到一阵马蹄声,‘轰隆隆’,听声音马匹的数量还不少。两人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底的警惕。他们转身看去,果然见一阵尘土飞扬,快马上绯色连成片,好像天边的晚霞一样夺目。
郎平眉头紧皱的低声说道:“居然是锦衣卫!”
“锦衣卫?”沈钧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道:“他们怎会来此?”
自从懿文太子去世,锦衣卫再次活跃起来,自此朝廷上下又开始‘谈锦色变’。郎平摇摇头,说道:“我怎会知晓?待会儿他们经过,切不可直视,也不要生事,配合老爷办差要紧。”
转眼间,马队逼近,郎平和沈钧又往路边靠了靠,马队没有停留,径直疾驰而过。尘土扑面而来,沈钧不禁咳了两声,扬手挥了挥灰尘。郎平提早遮住口鼻,倒是没被呛到。待尘土落下,两人接着往前走,可一路的马蹄印告诉他们,那队锦衣卫跟他们走的是同一方向。
两人对视一眼,郎平皱眉说道:“这下恐怕有点麻烦了。”
沈钧眸光闪烁,说道:“你们家两位老爷都不是凡人,有什么麻烦的?再说就算他们是锦衣卫,总不会无故抓人吧。”
郎平无奈的说道:“但愿莫要节外生枝坏了老爷的事才好。”
两人没走多远,便看到数名绯衣军士低头交谈,见他们二人过来,眼神瞬间警惕起来,手指握向腰间的绣春刀,朝着二人围了过去,“你们是谁,为何来此?”
郎平笑着答道:“回大人,我家老爷前两天进山游玩,犯了旧疾,小的奉命下山请大夫,这不刚从县城请来大夫,正准备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