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王没理他,披上披风后,执起缰绳就要走。正这个时候,一军马发疯一般冲了过来,眼瞅着朝白家宝那儿冲了去。
白家宝还没察觉,正想着如何求西疆王答应他的请求呢。
西疆王眼睛一眯,飞身跳下马,而后拉住白家宝,扯着他往后退了几步。那疯马冲了过去,而白家宝也撞到了他怀里。
“江劭凌,去追那马!”
见江劭凌追出去了,西疆王这才扶正怀里的白家宝。
“傻了?”
白家宝晃了一下头,似是这个时候才从惊魂中回过神儿来。
“王爷,您刚救了小人的命!”
“哼!”
“王爷,小人决定了,以后这条命就是你的,必定誓死以报!”
西疆王看了白家宝一眼,见他诚意恳恳的样子,倒不由得他不信。
不多一会儿,江劭凌把那疯马牵了回来,原上面躺着一重伤的卫兵。等到了王府门前,江劭凌把那卫兵抱了下来。
“怎么回事?”西疆王问。
那卫兵胸口中箭,血自铠甲里流了出来,此间已是昏昏沉沉,进气多出气少了。
“城西二十里……噗……”那卫兵还未说完,先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当下白家宝见到,出于本能,他忙上前蹲下,按住他胸口一处,用力按压着。
那人呼出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城西二十里……夏家镇外……一小股外族人杀烧抢掠……我们与他们遇到……噗……不敌……”
那卫兵说到这里,又吐了一大口血,便再没气息了。
白家宝探了探他的鼻息脉搏,抬头冲西疆王道:“他死了。”
西疆王微微皱眉,“你会医术?”
白家宝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此刻还按在那人的胸口,而手背上还沾上了大片的血渍。他忙缩回手,自怀里掏出帕子,使劲擦了擦。
西疆王深吸一口气,“江劭凌,你去集合兵力,我们现在赶往夏家镇!”
那江劭凌走后,西疆王转而上了马。
“王爷,我与你一起去吧!”
“你做什么?”
“小人可以给您带壶热茶!”
西疆王脸色沉了沉,“你会骑马?”
“小人可以在您马后跑!”
“跑丢了呢?”
白家宝嘿嘿一笑,“丢了就丢了呗,怪小人自己没用!”
谁刚才信誓旦旦说,他救了他的命,要誓死以报的,可转回头就动了歪脑筋!想逃?没门!
“你们把押回去,关到书房里,不准给他吃喝!”
西疆王说这句话,调转马头就走了。白家宝在后面大喊大叫了几声,可人越走越远,根本没打算再搭理他。
两个守门的护卫上前,白家宝忙摆了一下手。
“我自己进去,不劳你们二位!”
白家宝被押着进了书房,转身就有人把房门给锁住了。他跑到窗子前打开,外面有两个护卫守着,朝他亮了亮手上的长矛,他忙又给关上了。
瘫坐在椅子上,白家宝不由长叹一声。
这若是那西疆王死在外面,他不得给饿死在屋里!
正发愁的时候,白家宝不经意瞄到书桌上一本书下压着一张纸。他自书下抽出来,不由吃了一惊,那纸上画着一人,竟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你不是他!你不是白家宝!”
猛然想到那晚西疆王喝醉之后对他说的话,难不成这画上之人就是西疆王口中的白家宝?
他为什么跟这个人长得这般像?
不过有一点是能想明白的,那就是因为他像这人,西疆王才会留他在府上!
第七十一章 本王还他一命
接下来两日,白家宝被关在书房里,因为有西疆王的吩咐,所以这些守卫就真的没有给他送饭,连口水都不给他。
亏得当时,他给西疆王烧了一壶热茶,他没喝就走了,这才勉强撑住了一口气。
正在白家宝饿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书房门终于打开了。来人是西疆王的一个属下,他先让白家宝吃了一些东西,而后便把他带走了。
白家宝坐在马车里,一路颠簸不断,吃进去那点又给吐了出来。等他快咽气的时候,终于到了地儿。
看着被搀扶着下了马车的白家宝,江劭凌摇头叹息一声。
“还指望他救人呢,眼下他都需要别人来救。”
此地名为威城,那一小股外族人离开夏家镇后,又辗转进入了这里,一番烧杀抢掠后,留下很多受伤的百姓。他们已经征调了城中的大夫,但大多都去了夏家镇,实在是没好办法,这才让人回去把白家宝带来的。
白家宝被带着进了一个营帐,先喝了一些水,塞了两张硬饼,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等稍微有了些力气,他自营帐走了出来。
只见外面处处残垣断壁,应该是被火烧的,远处还能看见明火。眼下这一片空旷地,有许多受伤的百姓,呻吟声,哭声交织在一起,仿若进了人间地狱。
就在营帐不远处,有一妇人受了重伤,已是弥留之际,但她怀中还有一个婴孩儿,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
白家宝脑子有些懵,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有种不真切的恍惚感。但似乎是出于本能,他还是朝着那妇人走了过去。
他蹲到那妇人面前,检查了一遍她身上的伤口,致命之处是脖子上这一刀。应该是伤到了小血管,血虽然流的不急,但流了这么久,这妇人很快会血尽而亡。
白家宝慌忙四顾,实在看不到称手的,只得卸下外套,脱下里面的中衣,再把外套穿回去。他把中衣撕成条,找准儿那妇人的血管,用布条缠了上去。
眼下只能先这样,至于能不能救回来,还需伤药才行。
那妇人已昏迷过去,白家宝自她怀里抱起那小婴儿,见他哭得急,想来是饿了。便回营帐,先倒了一杯热水,拿起先前没吃完的硬饼掰下一小块,沾水软了以后塞到了那小婴儿口中。
那小婴儿马上不哭了,吧嗒吧嗒吃了起来。
那一小块都喂了下去,小家伙才不嚷着要了。白家宝看这孩子,差不多也就一周的样子,想来是他母亲护着,才没伤到这孩子。
白家宝用剩下的布料把小家伙绑到身前,哄了他两声,然后又出了帐子。
“我让你来是救人的,不是来带孩子的!”江劭凌气急败坏道。
白家宝皱了皱眉,“我不妨救人就是了,不过无米不成炊,我手上没有药,便是想救也救不了啊!”
江劭凌点头,“药已经在路上了,能救你就先救,不能救也得等着药到了才行。”
“王爷呢?”白家宝看了一圈也没看到西疆王。
“他亲自带人去追那伙儿人了。”说完这句话,江劭凌便急着又走了。
白家宝望了一圈,场上到还有两个大夫,只是跟他一样无奈。白家宝来到那妇人身前,他绑在那妇人脖子上的白布已经染红,血还是没有止住。
“妈母……妈母……”
白家宝怀里的孩子,许是认出了娘亲,一直扑腾着小手要去够母亲。
白家宝不由心痛了一下,转而起身往四下里往。此处是一片山地,再远的地方应该是草原了。
这地方四季长春,草木茂盛,许能找到止血的药草。如是想着,白家宝撒腿就往外面跑。可跑了出去,他又有些迷茫了,他到底想找什么样的药草,脑子里完全没有印象。
许他以前可能会医术,但现在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记不起来。
往前又走了几步,白家宝不由抱住头,只觉头痛欲裂。
“白家宝!你跑这做什么!”江劭凌追了上来。
“我……”白家宝呆呆的看着江劭凌。
“你可别跑,若你跑了,我跟王爷怎么交代!”江劭凌想了一下,“我是不是该给你套上铁链子?”
白家宝哼了一声,扭头不经意瞄到一个圆乎的白球,脑子晃到一个名字,当下惊呼出声:“马粪包!”
“什么?”
白家宝忙跑上前,轻轻拔下那颗像极了白蘑菇的东西。
“这东西叫马勃,俗称马粪包,现下这个时节,这东西已经成熟干透,上面这些灰土一般的东西能止血止痛。这种东西是群集性生长的,附近应该还有很多,你快让人来收集一下。”
江劭凌面上一喜,“我去叫人,你快点回去医治那些百姓吧!”
白家宝小心捧着一个回到那妇人山前,小心给她抹到伤口上,又用细布裹住,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家伙,你娘有救了!”
让把人这妇人抬到一边,吩咐他们喂水,白家宝便又去医治别人了。
从早忙到晚,又在篝火下熬到天亮,这些受伤的百姓总算救治了差不多。当然,能救的救回来了,不能救的也死了很多。
江劭凌带人把那些死了的堆到一起,一把大火给烧了。
其间多少人哭嚎,白家宝面对这惨烈的一幕,心绪久久难平。
天破晓,太阳升了起来。江劭凌口中的药总算运到了,白家宝开了几个方子,教那些将士们如何煎药。
等一切稳妥了,白家宝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回到帐子里,正想眯一会儿。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他急忙往外走,见江劭凌扶着一人走了来。
那人穿着铠甲,血却从铠甲里淌了出来,想来是受伤很重了。白家宝迎了几步,那人正好抬头,他这才看到这受伤之人竟是西疆王。
顾流景看到眼前之人,昏沉之间,仿若心中之人真的朝自己走了来。
“白家宝……”顾流景蹙了一下眉头,一手抓住来人的胳膊,可真实的触感,反倒让他立时清醒了,“你怎的在这儿?”
“王爷,我先帮您治伤吧!”
白家宝和江劭凌一起把西疆王带到帐子里,把人放到地上后,白家宝先让江劭凌把他身上铠甲给脱了。
脱下铠甲,白家宝也就看清了,原西疆王是中了一箭,就在胸口处。白家宝扒开他的衣服,仔细察看了一下伤口,不由倒出一口气。
“箭头还在里面!”白家宝道。
估计当时情况太急,这西疆王咬牙把箭拔了出来,可箭头却留在里面。
江劭凌瞪大眼睛,“那你快把箭头弄出来!”
白家宝皱了一下眉头,“我不确定这一箭是不是伤到了要害处,若鲁莽的把箭头弄出来,万一血崩,到时救也救不回来了。”
“那怎么办?”
白家宝摇了一下头,“容我想想。”
西疆王却是笑了,他脸上满是血渍,这一笑染着血,让人看了不禁打冷颤。
“我刺他一剑,一剑毙命,想来是他一个人在下面寂寞了,想招我去陪他……咳咳……本王还他一命就是……”
江劭凌满面悲痛,他知西疆王一直在懊悔,悔当初杀死白家宝。可他更知,那白家宝负他,本就是该死!
“王爷,您莫这么说,您忘了还有小郡主……”
西疆王猛地瞪大眼睛,“本王还有欢儿……”
西疆王深吸一口气,转而猛地抓住白家宝的胳膊。
“你给本王弄出那箭头!”
白家宝摇头,“小人没有把握,万一……”
万一他死了,他手下那些将士们能放过他,不得千刀万剐了!
白家宝转了转眼珠,冲那西疆王嘿嘿一下,“不管小人救不救得下您,您都让他们放小人走,可好?”
“江劭凌……杀了他……”
“别别!小人这就给你取箭头!”
“若本王死了……立刻杀死他……”
“是!”
白家宝不禁抖了一下,他跟着西疆王没仇吧?对了,他跟他没仇,但他长着这张脸得罪他了!
那江劭凌怕他不靠谱,还找了其他两位大夫来看,那两个都不敢动手,只说若把箭头取出来,人定是活不了的。而他仔细看了西疆王的伤口,又比划了一下箭头的大概位置,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虽然不知道师承何人,但想来我师父应该是很厉害的。”白家宝道。
“如何?”江劭凌忙问。
“你先去准备麻沸散吧!”
“不用!”西疆王突然出声。
白家宝不由吃了一惊,“这可是剜肉之痛!”
西疆王闭了闭眼睛,“便是死,本王也要清醒着死!”
白家宝嘀咕一句:这厮脑子肯定有病!
江劭凌却没再劝西疆王,王爷有时候喝醉酒了,便会指着自己胸口,一遍一遍的对着空气问:“我刺你一剑,很疼吧?”
他想让自己疼得彻底一点,大抵有偿还白家宝之意。
白家宝让江劭凌准备了火和刀,各种止血药、伤药还有细布都备齐了。他先拿着刀子在火上烧红,而后深吸一口气,对着西疆王的胸口剜了下去。
嘶……西疆王猛地握紧拳头,钝刀割肉一般的疼痛倒是让他脑子清醒了许多。他猛然想到一件事,白家宝曾跟他说过,他生下来头顶就有一根白发,他觉得那是他的福气根儿,所以自小长大没拔过。
“你……”
在白家宝挖出那颗箭头的同时,血猛地扑了出来,而西疆王当下昏死了过去。
第七十二章 你竟然没死
当下那血喷了白家宝一脸,顾不上擦洗,他忙给西疆王止血,等慌乱之下包扎好伤口,这才缓了一口气。
他在他原本的伤口旁又侧切了一刀,好在取出那箭头的时候,没有对心肺造成第二次伤害。不过他这一刀虽然很完美,但能不能活过来,还得看西疆王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