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太子挑眉。
白家宝把小袄脱下,露出穿在里面的金丝软甲,忙活了半天才把那软甲脱下来,然后奉到太子面前。
“殿下,您穿上这件软甲吧,可以刀枪不入!”白家宝一脸期待的看着太子,要不是他身上穿着这件软甲,刚才那七八只弩箭早要了他的命!
太子睁开眼,看了一眼那软甲,又抬头去看白家宝,面上微带吃惊。
“为何把软甲给本殿下?不怕死?”
“与太子之尊比起来,小人命贱不值一提!”白家宝讨好道。
太子若有个闪失,不止是他小命不保,他白家百余口也逃不过,所以殿下的命比他重要!
“你的命虽然不值一提,但还是好好护着吧!”太子接过那件软甲,微微俯身披到了白家宝的身上。
“可殿下……”
“本殿下自有天佑!”
白家宝不敢再说什么,滚动着圆润的身子又缩回了被窝里。
于宫闱之深安命,尔虞我诈间,太子谋略过人,披荆而行。只是这一路却是更为凶险,前途也未测,太子一时竟有些迷惘。
正思虑不前之时,听得耳边响起一阵打鼾声,循声望去就见白家宝已睡去,而且睡得安稳香甜,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太子微微一怔,可心底那点暖却实实在在的让他无法忽视。
算了,不想了,前面有一步就行一步,没准下个转弯就是柳暗花明呢!
太子往上提了提被子,正要躺下一点,沉睡中的人却动了动。
“殿下……被窝里好暖和……小人要下去吗……”白家宝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
太子用脚踢了白家宝屁股一下,“滚下去!”
“哦……”白家宝翻了个身,直接把被子都卷走了,一会儿鼾声再起。
太子摇了一下头,裹紧身上的大氅闭上了眼睛。
翌日,太子一行继续南下,不过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在天黑之前进了一座小县城。风餐露宿了这么多久,白家宝看到有人烟的地方,兴奋的一直趴在车窗往外看。
“哇!人好多!”
“哇!牛肉面好香!”
“哇!小娇娘好美!”
白家宝一连三声,高兴的忘乎所以,回头对太子言道:“都说江南女子温婉如水,且身娇体软尤善床笫之乐!殿下,咱们晚上去此地的温柔乡一探其妙处如何?”
说完之后,白家宝见太子脸色阴沉,当下心肝颤了一颤。
“那个……小人掏银子如何?”白家宝缩着脑袋小声道,他觉得男人就是食色动物,如果他不心动,除非他不是男人!
“看来白公子身上的油水很多,既是如此,那本殿下帮你刮一层油腻!咱们身后这百余将士徒步千里,风餐露宿甚至辛苦,不如今晚由白公子出钱,让将士们酒肉一顿如何?”太子殿下斜眼瞟了白家宝一眼。
“自当如此……”白家宝心疼的摸了摸荷包。
“至于秦楼楚馆之地,多庸脂俗粉,本殿下不会去,你也不能去!”
“啊?”
“若敢去,断了你祖宗根!”
白家宝差点没哭出来了,由此鉴定,太子殿下不是男人!不,他就不是人!
第十七章 中毒了
此地是武县,距离禹州已经很近了。
太子一行刚进城不久,便有武县县令慌忙前来接驾。
“卑职不知太子驾临,有失远迎,实在罪过!”那武县县令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他这偏隅之地,何曾来过什么大人物,等属下得到消息来报,他再着急忙慌的换上官服赶来,太子殿下已经进城了。
听闻太子喜怒无常,不知会不会降罪于他,正是心里没底的时候,马车车门打开,一个圆润如玉的小公子走了出来。
“殿下,卑职……”
“欸,别磕!浪费就不好了!”
“这……”县令抬头,一时没懂这话里的意思。
白家宝笑了一笑,“殿下有令,此处闹市,多有不便,咱们还是先回县衙再行虚礼吧!”
县令愣了一下,忙应道:“是是!那卑职前面带路!”
这县令慌忙起身,只是不经意的时候又偷偷瞄了白家宝一眼,心想:这位是什么人,竟能与太子同坐六轮黄金辇,要知道那可是太子之尊的象征!
一行来到武县县衙,因这武县乃穷乡僻壤之地,所以县衙大门漆色斑驳,门栏竟还是破的。
县衙一侧暖阁内,县令跪趴在地上,明明地龙烧得暖和,他却一直瑟瑟发抖。自进这屋,太子殿下坐下后,喝了一口茶,然后连茶带杯子一起摔在了地上。
怒色未现,接着便开始闭目养神,一直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
而这屋里,却也不是绝对的安静,那个白玉一般的公子站在一旁,不时从暖塌的条案上捏一颗糖炸脆果放嘴里,发出咯嘣一声。
他咯嘣一声,那县令就颤一下,咯嘣一声颤一下……
明明太子什么话都没说,但县令已然被吓得不轻了。
哎哟……
白家宝突然捂嘴惨叫一声,县令身子竟是一软,瘫趴在了地上。
“大人……您这是……”
“咬到舌头了……唔……”白家宝倒抽几口凉气,“陈县令,这果子真好吃!您在哪家买的,回头我去买两包。”
“这……这是卑职的内人自己做的,若是大人喜欢,卑职让内人多做一些。”
“大人太客气了!”白家宝喜滋滋道。
“呃……大人喜欢吃是内人的福分!”
“殿下,您也吃一口吧!”白家宝捻起一块放到了太子嘴边。
太子慢慢睁开眼睛,沉静的面容之下,那双眼却十分犀利,仿佛与神佛打斗了一番似的。
白家宝手不自觉往回缩了缩,小声嘟囔一句:“真的好吃……”
“好吃?”太子斜睨着白家宝。
“好吃!”白家宝点头。
“你怎么知道没毒?”
白家宝突然顿了一下,立时瞪大眼睛,接着眉宇间露出痛苦之色,而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有……有毒……”
太子脸色一沉,当下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剑刃直抵那县令的脖子。
“好大的胆子,竟敢给本殿下下毒!”
县令直接软成了一滩泥,“殿……殿下……卑职不知……卑职冤枉啊……”
“殿下……”白家宝扶着条案坐到暖塌上,上半身压到太子腿上,“我……是不是要死了?”
太子低头去看白家宝,却见他嘴角虽有血,但气色却如常,而且这么一会儿了也没其他征兆。
“你没中毒?”
“我没中毒?”
太子眯了眯眼睛,“你嘴角的血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咬到舌头了……”
太子直接一脚把白家宝给踢了下去,“滚!”
白家宝可怜兮兮的看了太子一眼,然后转身一溜烟就跑出去了。跑到没人的地方,白家宝拍腿大笑起来。
哼!让你老整我!
第十八章 有点害羞
暖阁内,太子收起长剑,脸色依然阴沉。县令趴跪在地上,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进进出出的,竟然有点累了,想着要不还是死了痛快一点!
“陈县令,你可知本殿下此次南下所为何?”太子声音低沉阴冷。
“不知……”陈县令声音有些颤。
“不知?”太子声音陡然拔高。
“许是为了那个奉圣教……”
太子轻哼一声,“那你可知本殿下为何摔了这杯茶?”
“不……不知……”陈县令抹了一把冷汗。
“不知?”
“下官……真不知……”
“那杯茶凉了。”
“这……下官失职,还请殿下重罚!”
“凉茶伤身,陈县令莫不是要谋害本殿下?”
“下官不敢!下官惶恐!下官……”
“行了!”太子摆了一下手,脸上微微有些不耐,“本殿下要交代你一件事,你即刻去办,若办得好自然相安无事,若办不好,那杯凉茶便是你谋害本殿下的罪证!”
“下官……下官不敢怠慢,一定办好!”
那陈县令离开后不久,江劭凌匆匆而来。
“正如殿下所料,这一行人里确有细作!”
“没打草惊蛇?”
“没!”他们突然转道往西,并没有按着预定的路线前行,必定打乱了对方的计划,所以那细作忙着与主子联系,便露了马脚。
“那就按咱们先前的计划继续往下走!”
“是,不过白小宝……”
“嗯?”
“要不要知会他,只怕他那儿出了什么纰漏。”
“不必!”
江劭凌点了点头,看来殿下还不能完全信任白家宝。
这边白家宝从暖阁出来,便一直在后衙逛。这后衙本是县令及其家眷所居之所,为了给殿下腾地方,下人们正匆忙收拾,来来往往的。
只是这大半天了,怎么都没见到宋先生?
白家宝正寻摸着去找找宋先生,不想东拐西绕的竟迷了路。小径幽处,偶闻一股清香,时断时续,随风而散。白家宝踟蹰了一下,寻着那花香进入了一垂花小门。
门内是一个小院子,院子当间有一棵梅花树,此间开得正盛,一簇簇洁白的小花拥挤在一起,如云如锦。一阵风吹来,花瓣飘飘落落,而在落英缤纷下,一穿桃色袄裙的小姑娘正坐在梅花树下的秋千上。
秋千荡来荡去,小姑娘笑颜如花。
冰肌玉骨薄施粉,惊鸿悦目美人妆。傲骨梅姿相映衬,千古秀色一佳人。
这一眼,白家宝竟是看痴了!
想他也是阅美无数,但胭脂厚粉之下,却嫌少见到这般灵动之姿。
“哥哥,你帮月儿推秋千好吗?”
这一声娇软轻柔,细细听来像是撒娇一般。
白家宝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无人,再转回头看向那小姑娘,见她确确实实看着他这边。
面对一陌生男子,甚至是私闯后宅,小姑娘这反应是不是有点……
“姑娘,在下冒犯了!”白家宝拱手作揖,接着转身就要走,不想那小姑娘竟喊住了他。
“哥哥!”小姑娘跑上前,一把拉住白家宝的袖子,然后来回摇晃,“哥哥,你陪月儿一起玩,好不好?好不好嘛?”
白家宝不禁瞪大眼睛,但见这小姑娘虽然年岁不大,但也到了男女设防的年纪,她竟这般与一男子拉拉扯扯,简直……
白家宝有点害羞!
“姑娘,你放开在下……”白家宝试图从小姑娘手里夺回自己的袖子。
“不!”小姑娘竟是一把抱住白家宝的胳膊,“月儿就要哥哥陪!”
“姑娘别……别这样……”这小姑娘不禁抱住了他,脸还贴了过来在他胳膊上蹭着,跟只小猫似的。
“哥哥给月儿推秋千!”小姑娘嘟嘴撒娇道。
“好……”白家宝勉强笑了一下,“不过,你先放开我!”
“哥哥真好!”小姑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尔后不容分说拉着白家宝就朝秋千那儿去了。
第十九章 衣冠禽兽
梅花树下,随着秋千高高荡起,小姑娘高呼一声,接着笑声如铜铃炸响,回荡在这小院里。
与这个叫月儿的小姑娘相处了一会儿,白家宝隐隐察觉到这个小姑娘可能是个痴儿,虽然已是及笄的年纪,但认知却像是五六岁的孩童。
“哥哥,用力点!月儿要飞高高!”月儿回头喊白家宝。
白家宝回转过神儿,冲月儿笑了笑,待秋千荡回来便再次用力推了一把。如此玩了半了多时辰,小姑娘终于倦了,自秋千上跳了下来。
白家宝喘了一口气,正想借故离开,可月儿却把他给推坐到了秋千上。
“哥哥,你来坐秋千,月儿推你!”小姑娘明眸皓齿,一笑如星辰璀璨,不待白家宝拒绝,她已经跑到后面推了白家宝后背一把。
秋千荡起,白家宝双手握紧绳索,本是有些慌措的,但一起一落间,竟觉出了趣味儿。
白家宝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喜欢玩秋千,身边总有一人细心的呵护和陪伴着,只是不知是记忆褪了色,还是只是他的空想,那温言细语犹在耳边,却记不得那个一直在背后推起他的人是谁了!
“月儿,用力推!”
“哇!好高!”
“再推一下!哇喔!哈哈……”
两个人轮番坐秋千,不知不觉竟玩了一下午,待天色暗沉下来,两人才恍然察觉。
“哥哥,娘亲要生气了,你送我回去吧?”月儿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对白家宝说道。
“好!”白家宝应了一声。
“哥哥真好!”月儿高兴的拉住了白家宝的手。
白家宝惊了一下,下意识缩了一下手,但见月儿看他的目光里满满都是依赖,便没狠下心甩开。
白家宝牵着月儿的手出了垂花门,左右瞅了几眼,两边都有一条小路,他却不知该走哪一条。
正踌躇的时候,一穿粗布棉裙的婆子跑了来。
“哎哟,姑娘,可算找到您了!”
那婆子跑上前,一眼见到白家宝,又看他拉着月儿的手,当下侧身撞了过来。白家宝一时不妨,被这婆子撞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地上。
“你这登徒子,可知这是官衙后院,竟敢私自闯入!”那婆子把月儿护到身后,挺着胸脯怒喝白家宝。
“婆婆,在下是太子殿下的随从!”白家宝忙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