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这时,又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山上岩石滚落,浓烟骤升窜入天空。
秦筝心一惊,“这里也有人埋了火/药??”
之前黄龙山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就让人心中起疑,江湖门派和各大武行动刀动棒都寻常,鲜少有人能动用到火/药,能炸毁山脉的火/药可不是一般私运或者黑市就能蹿得齐的,朝廷又不是瞎子,一次能攒那么多,两次就不是偶然,走江湖的人都有个默契,尽量不与朝廷产生什么瓜葛,连杀人都要避开官道,何况是和朝廷暗中勾结,这闹大了是要掉脑袋的事。
可是显然,这么巨量的火/药,若无人从军中私运出来,绝对无法形成如此规模。
温庭云一脸阴鸷地穿梭在敌人中间,紧锁着眉头,他显然也对这□□颇为忌惮,随时提防着是否还有人藏在山中。
果不其然,林间草木耸动,渐渐又出来了许多人,刘虞一行人已经移动到山脚,正好被这些人堵了个正着。
秦筝运了一道强劲的内力,掌风剑气并起,将周围的人全部打散了,疾掠到刘虞身侧护着他们离开,山林上窸窸窣窣射出无数箭矢,秦筝和林故言几人拼命挡在前面把流失打了下来,却闻到了一股不祥的气味。
这硫磺味混杂着“兹拉”声,暗中不知多少火铳对准了这群无辜的百姓。
“砰”地一响,有人率先开火,朝着千日红打了过去,赤伯被林故言背着,腿脚不便无法动弹,可他眼尖瞧见了危机近在咫尺,只好以身相护,用手臂当下了药弹。
“啊!!”
听见赤伯这身惊呼,林故言心下一惊看过来,他的手上血止不住的往外涌,除了血腥味还有淡淡的焦糊味,伤口边缘都被烧成了黑色,肉已经焦了。
又是“砰”的几声,众人毛骨悚然。
秦筝顾不得多想,催他们快走,自己蹿入了林间,朝着射火铳的地方飞去。
源源不断从山上涌下来的人堵住了去路,林故言把赤伯放下让刘虞照料着伤势,千日红被秦筝那一掌打的厥了过去至今还在昏迷,老老小小跟在身后的花农也围了上来。
林故言和刘翘刘棠几人拿着刀剑冲将过去,誓要打开一条血路,奈何百花宫主修轻功和药理,于身法上不甚钻研,林故言武功虽好,可他一边要把人打散,一边要顾忌刘棠刘翘的安危,也是分身乏术力不从心。
对面人数众多,又都是卫冰清从四处招揽来的三教九流,手段阴毒下作,打起来不尊道义。
这厢撒着毒飞镖,那边泼着莫名其妙的药粉,一波下去一波又下着黑手上来,让人防不胜防,刘棠刘翘轻功再好,也架不住这么多阴损招数。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都负了伤,林故言将她们二人拦在身后,一个人挡在前面力战。
“刺啦”一声,不知是谁趁乱甩出几记飞刀,割破了林故言的小腿,伤口渗了些黑血出来,林故言已经大汗淋漓后背都被汗打湿了,这毒飞刀虽只是割破了皮,毒却劲道,已经渗入皮肤,让他无力站稳,单膝跪了下去。
“故言!”刘棠飞到他身边,迅速封了两肩筋脉,想把他往后面人聚集的地方拖过去,“切勿恋战,先解毒!”
林故言倔强地扭了扭头,示意她走,自己还能撑一下。
而山上时不时爆发几声火铳的声音,却不是打向山下的,显然秦筝在和那些躲在暗处的火铳兵周旋,注意力集中在秦筝一人身上,下方暴露在外的众人才得以有一点喘息的机会。
山林之间草木茂盛,敌人便于藏身,秦筝只身进入之后,树丛反而成了最好的遮蔽,他游刃有余地剔除火铳威胁,顺藤摸瓜找到了打火石,切断了还没来得及点燃的引线。
“哪里有人!哪里,他在哪里?”
“啊啊啊啊!!!!我的手啊,我的……我的手!!!”
“瞄准那边,那边开火啊!”
“轰”地一声,秦筝方才落脚之处被砸出一个大洞,脚下埋着的□□把身边藏匿的人给炸了个稀碎。
这么一闹,大家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抱着火铳的人胆战心惊地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生怕突然再冒出来个人,还没看清长相就被断了四肢,更有甚至把火铳丢开拿起了剑,对着空旷的树林上方叫嚣。
“滚出来!姓秦的!”
“你有本事偷袭,怎么没本事出声儿啊!”
“别叫了别叫了,趁他没来找咱们,先溜吧,打不过的。”
“哎哟!!!!!”
树林里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和呼喊声,引起的一片惊慌,但凡抱着火铳埋伏在后方的都被秦筝解决干净了,其他人尚且活了下来,都跑出了山林掩护,来到空旷的地方,你是你,我是我,正好人多势众能与其一战。
秦筝跳回到刘虞身边,仰头喝下一口酒,呼吸有些不顺畅,烈酒入腹稍微能压下去一点心口的疼痛,他余光看见赤伯血淋淋的胳膊,拧眉道,“不能再耗了,二姨,一会儿要是你们冲出去了可别回头等我们,走就是了,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刘虞有些为难,“可是……”
秦筝把酒壶拴回腰带上,抹了下唇边的酒,笑道,“没有什么可是,不用担心我俩。”
说罢,众人似乎突然得了令,齐聚在一个方向,保持着几丈宽的距离,神色戒备。温庭云回到秦筝他们这边,准备着破釜沉舟地一战,正待要冲上来时,山林里响起清脆的叶笛声。
只见几十个身着灰白道袍,手提拂尘和宝剑的道士,就这么从山林里翩跹而落,马蹄声踢踏而来,秦筝眯眼细看,马上全是身着铠甲的骑兵,而领头的人一身雪白长袍,纤尘不染,黑发束冠,看上去尊贵非常。他眉眼冷厉如刀,肩上蹲着一只小雪貂,冷着一张脸,行于军前威严无比。
正是曲尘。
道长们跳到花农们身边护好,曲尘一马当先,于众人身后勒停了宝马,骑兵鱼贯而入把人都围了起来。
曲尘压了压下巴,眼睛一转却是盯着秦筝意味不明地瞧了一眼,那一眼既是焦心担忧,又有些秦筝不太理解的暗色一闪而过。
秦筝对他温和地笑了一下,曲尘轻轻点头,并未说话。
他转头在那帮乌合之众里翻找起来,沉声道,“谁要和丘池国抢人,先问过了我再说。”
乌合之众没料到把这么一尊大神给招惹来,皆是心惊肉跳地往后慢慢退开,谁知下一刻,又听见了让他们更加窒息的声音。
“贫道来迟,还请无情婆婆赎罪!”清虚道长从人群里走出来,声如洪钟地道。
千日红刚有些转醒的迹象,看见如此大的阵仗,自是心惊不已,等见到清虚向她走来,她脸上变幻莫测也瞧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思。
清虚走向诧异的秦筝面前,拱手一礼,“秦少侠,别来无恙,见你和温谷主安好,武当这罪过也算少了一些。”
温庭云也颇为诧异,戒备地盯着他打量起来,“道长转性了?我这是该信你,还是该把你打出去才好啊?”
清虚淡淡一笑,“有武当在,自保身后之人万全,温谷主怪罪之言,贫道理解,先解燃眉之急再细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走剧情呀走剧情。
第87章
温庭云并不十分信任武当派, 讪讪笑了下没说话,倒是秦筝好好对清虚行了个礼,“清虚道长言重了, 何来罪过之言, 你瞧,”秦筝侧身示意身后躺了一地的伤患, 凝眉道,“这些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场祸事怕是针对我们二人而来, 不想连累他们至此, 恐怕要苦得他们背井离乡一段时间。如今江湖上门派纷争,正道不两立,我自知身份尴尬, 也不敢妄求道长为我做主,可这些人是无辜受牵连的,秦筝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道长可以答应!”
秦筝躬身,清虚了然, 虚扶了他一把道, “贫道明白, 武当自会尽力保全你们所有人, 他们要争给他们争去, 我武当绝不同流合污!”
秦筝诧异地抬头,看着清虚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问道, “道长可要想好了,我今后肯定是不会再同他们有什么瓜葛,可武当是大派,万一卫冰清安个什么勾结魔教奸佞的罪名给你们,百年声誉岂非毁于一旦。你们可以不掺和这些事,把花农带出去就行,其他的自可交给我们和百花宫的人应对。”
清虚知道秦筝什么心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笑道,“经历这番风雨,还能让你说出这些话,贫道心有愧疚,哎……秦筝啊,走一步是一步吧,咱们一起把人救出去再商量别的。”
人群之中骚动起来,那些光膀子满身横肉的大汉让出一条路,从后方走出来一个人。
这人扛着巨斧,头上戴着个毡疙瘩,毛裤毛靴大皮袄子,他手下的人都是露着肉的,唯独他与众不同,百花宫这离南疆很近,天气湿热不比漠北大雪连天,这人才一走出来就气势十足,有模有样地晃着他的皮披风。
温庭云冷笑一声,“也不怕捂出痱子,卫冰清可真是狗急跳墙,都哪张罗来的废物?!”
秦筝道,“好歹他总算是敢露面了。”
温庭云粗粗估算了一下国师府和武当的人马,皱起眉来。且不说他信不信得过这两拨人,就算都是来帮他们的,人数也依旧被压制着,漫山遍野的山匪,手里还捏着数量不少的火/药,实在是件棘手的事。
毡疙瘩膀大腰圆,松了松脖颈,对曲尘嗤笑一声,“啧,叫来个小白脸算什么事儿。”
曲尘还没动怒,他身后的骑兵们就勒马上前,挥着刀剑威胁地扫视戒备起来。
毡疙瘩旁边有个下属低声提醒他,“老大,这是丘池国的国师,轻易不能忍的。”
毡疙瘩原就是漠北的山匪头子,对南疆诸国没有什么了解,更不知道国师是个什么官职,他打量了下曲尘,瞧他肤白俊秀,肩膀上还蹲了个毛球贼眉鼠眼地盯着自己,心想,跟漠北皮糙肉厚的汉子比起来实在像个手一捏就能捏死的小倌,便没把他放在眼里,“什么国什么师,老子可是被盟主钦点来的,剿灭百花宫势在必行,秦筝的人头,我的!”
下属连忙点头,哄他道,“唉唉对!是老大的。”
毡疙瘩边说边一个一个地看过去,“温庭云,要活的,跑不了!”
下属如芒刺在背,想叫他少说几句大话,可架不住毡疙瘩得卫冰清青眼以后膨胀得难以自持,旁人没有敢拂他面子的,只好继续凑他,“可不是?老大出马,谁跑得了呢,就算腿脚再快,咱还有……刀枪不入的火器,凭他是谁,还能跟这玩意儿抗衡?”
“也是,这个牛鼻子老道我没兴趣,那位……国师?嗯,一会儿抓到就赏给你们了,谁有那癖好的自己个儿玩儿去,搞出人命也别怕,老子兜着!”
毡疙瘩心里舒爽了,方才自己的人马被秦筝和温庭云俩个人就搅和得有点站不稳阵脚,实在让他很没面子,眼见着对方也来了人,他正好出来训个话,耀武扬威一番,反正折损了人马也比对方多出足足两倍之数,他根本不担心。
曲尘一眼都不想多看他,冷冰冰地说,“火种都清了,诸位放开打。”他坐下宝马打了个响鼻,曲尘勒着马缰威风凛凛地绕了一圈,“投降或可绕你不死,要以命相拼的,那边……”他抬手指了指方才那些人拿火铳打秦筝搞出来的已经快秃了半山腰道,“坑是你们炸的,丢那就地埋了,也不耽误本座的正事。”
“给老子上,先把这小白脸给我提过来!”
毡疙瘩瞧不得他这样冷傲的模样,斧子一抬,众人喊打喊杀就围了过去,挡在前面与人交战的是国师府的人,清虚见状分了一波人把老弱病残先扛了出去,这才加入战局尽力相拼。
秦筝抽了剑正要上,见温庭云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提醒道,“擒贼……”
“先擒王咯,我知道。”他对着秦筝笑笑,“我信不过这些人,还是自己去比较稳妥,哥哥等着,今晚就吃猪头肉吧!”
“什……什么猪头肉?”
温庭云调皮地眨了个眼,提刀就上,他身法诡异,蹿到人群里没人拦得住他,径直就朝着方才那个肥头大耳的毡疙瘩去了。漠北的山匪头子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本事,比起这些虾兵蟹将要难对付的多,谁不是天天刀山火海生滚过来的人,面对正道大派这些终日龟缩在山里纸上谈兵的来说,山匪才是实打实的练家子。不过他对上的是温庭云,同样是这么生滚过来的,拼的就是这不要命的真功夫。
巨斧砍在寒牙上半点刮痕都没留下,反而因为力道太大,几次下来毡疙瘩的手已经开始发起了抖,险些要握不住自己的斧子,被温庭云逼急了,他两只手握着巨斧,龇牙咧嘴地叫骂起来,“你他娘的,倒是比那个小白脸实在得多!来啊!跟老子打,来人来人,把温庭云给老子按住了!”
温庭云头都没转,蹬开了正要围上来的人,嘲讽一笑,“打不过就叫你的小兄弟,你们匪头就这本事?”他踩着一人的断肢,飞踢一脚撞开了拦着毡疙瘩的人,低喝一声,“死胖子的人头,我的!”
刀光一闪,毡疙瘩身前已经没人在帮他挡着,他巨斧被温庭云劈得脱了手,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你家主子,要活的,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