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贰臣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桥松

作者:桥松  录入:07-18

  他问,一只脚出了玄关便再不回头。
  许伯容合上眼。
  他怎会不知。
  说到底,他只知他们在时是他一颗棋子,可他哪里考虑过便是棋子亦是有心,他那里又能料到,他自己也算不得什么薄情之人。
  “你既选了这条路,便没有再后悔的权利,纵身死,也该死在这条路上……”
  也和面上惨白的很。
  来人他识得,鈅国的皇。
  许伯川……
  “你来的倒快。”
  他道。
  已然没了气力,便如霜降后将要凋敝的一剪枝儿,只怏怏的杵着,没了魂似的。
  许伯川面色并不比他好,惨白如幽魂,然而他笑的张狂,只看着许伯容惨,他便开心的很。
  “将军枯骨到底不比得你心底那点算计?”
  许伯容暗卫只道。
  “你算什么东西?”
  许伯川看了他一眼,他认得出那是前几日捅刀子的人。
  然而到底还是许伯容的人,他动不起。
  “陛下忘了,小人是先帝亲封的影卫,十三。”
  十三微微抬头,露出清秀的面容。
  许伯川冷哼。
  先帝在位时亲封十三影卫。
  都是无家眷无牵挂的布衣子弟,唯有十三,是开国功臣的独子。
  “十三?不过是从了贼的竖子。”
  “陛下这话,是要承认自己是被贼人送上位的无用之人?”
  十三道。
  许伯容只转身。
  他头晕的厉害,心口怦然直跳。
  “热闹看够了,就回罢。”
  “我来,不过知会你一声,奇家要办婚宴,我要你去。”
  “要,这个字眼,你哪里配?”
  许伯容道。
  琉璃般的眸子中透出几分怒气。
  “越执……”
  许伯川微微向前倾,只侧到许伯容耳侧。
  “拿下俞句,我便告诉你越执尸身的下落。”
  他便是吃准了便是尸身一句,许伯容也会拼尽了全力去寻回他。
  “兵符在你手中,越军也由你号令,我只要俞句。”
  他笑。
  许伯容眉头如小丘般隆起,眉目间透露出万分的不信任,然而许伯川见他如此又立刻道。
  “你果真有顾虑,就像越执尚在时,你也如此。”
  越执如纸鸢,许伯川说的没错,他在时许伯容便将越执那感情当丝线般,既盼着越执飞远了,可当他真远了,总是要拉拉手中的线将他牵制。
  “说到底,救他的是你,害死他的还是你。”
  许伯川接着道。
  十三只恶狠狠的看着这个人,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不能将许伯川撕来吃了一般。
  “我去。”
  许伯容道。
  他已经没有顾虑来避开越执了。
  他已经……没有越执了……
  西都俞句,以三县为唇齿,又有天险为界。
  奇叶登高而远望,只看着被关在城门外的数名流浪者。
  “将军,那狗皇帝言而无信,竟如此明目张胆的派探子来。”
  奇叶手中长弩直指着台下一靠城墙打盹的男子。
  “那蠢货,何惧之有。”
  “他自是不足为惧,但是那许伯容……”
  奇叶蹙眉。
  “主子。”
  手下拱手。
  “说。”
  “属下有一计……”
  他话音未落,奇叶便收了手中长弩。
  “你若要说借越执来威胁许伯容,那便免了罢。”
  奇叶道。
  手下又道。
  “越将军现在尚不记得许伯容这个人,便是让许伯容见他一次也他也不会想起许伯容,但总是能让许伯容忌惮为此而主子几分的。”
  “你把我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吗?”
  手下不敢再言,只微微抬头等候命令。
  “下去罢。”
  他道。
  越执见人走远了,才慢步走来。
  “子冠在担心这城楼下的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打量起奇叶来。
  奇叶身姿挺拔,着一身玄色衣裳,黑中扬红,衣角被风微微撩起,张狂而肆意。
  只走进了些,奇叶见他来面上松了表情,他那一双狭长的眼眸色偏深,如狐一般,却又带着鹰的敏锐,鼻梁高挺,薄唇抿着,唇角微微扬起,又添了几分和善来。
  越执微愣,这时记忆里已然想起几分奇叶年少时与他同在奇府学习的场景,细细品来,这奇叶确是少年之时便有老成之相。
  “自是。”
  越执大步走来,靠着奇叶。
  “倒是怪了。”
  “怎么个怪法?”
  越执自是不知奇叶与许伯川的事,更不知这个男人是个匪寇,只当他是驻守俞句的太守。
  “并非秋收之际,却引得如此多的流浪之人……”
  他沉思着……
  “只是不知城中还有多少这样的流浪者。”
  “今早流浪汉大肆迁移,被我发现后便立刻闭了城门,不过陆陆续续被放进来的也有数十人。”
  越执缄默。
  “子冠可有去查来人的身份?”
  奇叶叹出一口气来。
  “已经找不到这些人了。”
  “坏了……”
  “怎么?”
  “我这些日子也想起了许多事来,当初我驻守蔺塞,那些匪寇便最喜用这种手段,乔装入城,待摸清楚情况守军情况后便大肆袭击,俞句虽倚仗天险,可背后却是一片无人去过的山野,要逃,还是容易的。”
  奇叶点头。


第104章 画地为牢
  许伯容扬鞭策马,猎猎风声将也和撕心裂肺的呼喊撕裂,安合志眯着眼。
  “他要寻死你便由着他去。”
  他冷语,随后转身而去,也和瘫坐在地上,他知安合志的意思。
  他不过学的柳宏志的一点皮毛,也知许伯川要将许伯容引去俞句。
  他都明白,许伯容怎会不明白。
  只是他不懂,为何许伯容还是要去寻死。
  “百年执念,越执。”
  许伯容念着,他心里明白的很,因着妄图逆天改命,他将要接受莫大的惩罚,彻底的遗忘……
  然而最讽刺的莫过于,越执仍旧未能活过来。
  前往俞句便是送死,他不是不知,只是他已经快要记不得越执了。
  便是死,也要与越执合葬。
  他如是想着。
  这风刮的厉害,越执打了个哆嗦,自醒来后他身子就惧冷的很,奇叶脱下披风,越执不知为何心里排斥的很,只摆了摆手。
  “我又不是女子。”
  他说完,亲手再将披风给奇叶系好。
  “你看这俞句,也不过就巴掌大,可却是最富饶的城,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既然想探这虚实,那我们便给他们看。”
  奇叶笑,只一挥手,手下便立刻送来手炉。
  “探子不是百姓,凑不来热闹,倒是借着城中无人,啧……倒不知越执有什么好计将城中百姓聚来?”
  “唔,有倒是有,只是怕子冠不愿意。”
  奇叶笑道。
  “你说。”
  “子冠是这俞句的太守,造福这一方,还有什么是比子冠的婚事更重要的事呢?”
  奇叶缄默,面颊红了红,只定定的看着越执,待越执转过身却又避开眼神。
  “只是不知子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没有。”
  “子冠莫要瞒我,方才你分明是红了脸的。”
  越执笑着调侃道。
  奇叶上前走了两步,离他近了些,薄唇轻启,然而又退了退,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越执更加以为他是面薄而不好直言。
  “既然子冠不愿说,那我也不逼着子冠,只是有越执另有一事想要询问子冠。”
  “何事?”
  “我如今已是二十有五,却还没有字,不知是不是原本有的,只是忘了,所以想问问子冠。”
  奇叶面上笑意如石子渐沉大海。
  越执及冠那日原是有长者要赐字的,那长者也算得越执半个恩师,却被越执拂了面子。
  “不是太子给的,越执收不下。”
  他叹气。
  “没有。”
  他道。
  越执点点头,可他总以为自己是有的。
  他又问了奇叶一番,这才知自己曾那般轻狂。
  “只是为何我执意太子赐字?”
  “你幼年故乡大旱,被生父送予邻人,许伯容是在那时救了你。”
  奇叶解释道。
  越执倒是记得那段,只是身后之事便记得不甚清楚了,在他的记忆里,总有些桥段,是迷糊的,如被罩上云雾。
  他只要试图去想那些片段,他的脑子便开始不可控的空荡起来,眼前蓦的无神,奇叶拍了拍他的肩他这才拉回思绪来。
  “怎么了?”
  “没什么……”
  “那就好,只是有件事还要麻烦你。”
  “子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十日后是大吉的日子,但到底是做戏给旁人看,想来还是不要连累别人家的姑娘好。”
  越执蹙眉,不要连累别家的姑娘,可自家有什么姑娘?
  总不能让自己去当姑娘吧……
  他想着,突然一愣,想到奇叶方才的反应心头便有不好的预感。
  他这么一想,再一转头,那奇叶便看着他。
  “越执,我心悦……”
  越执心疼如有重物压着,面上露出几分怪异来,却又听奇叶道。
  “我心悦之人虽不爱我,可我也不愿再与别的姑娘成婚,只是……”
  原来是打着这样的心思。
  “那我便委屈一下,着红妆勉强与你凑上一凑如何?”
  不待奇叶再开口,越执便爽朗道。
  “行啦行啦,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哪里有什么事,只是又想起记忆里那人,心口难免有些酸疼。
  他想喝酒。
  梨花酿香甜醇厚,恰好是他喜欢的,可是他寻来酒时又没了兴致,心头总觉得空落落的,是少了什么。
  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脑子里一片黑白,只动了动唇,他有感觉,他忘了的,兴许是他的命。
  营城到俞句虽远,但许伯容快马加鞭,也不过五日便到了俞句的地界。
  他未去驿站,只随意找了个野店,虽破烂,但周遭却萦绕着淡淡的酒香,许伯容下马,店前插着一面大旗,旗上绣着硕大的“酒”字。
  许伯容自腰间取下荷包,从中拿出些碎银来。
  “一杯梨花酿。”
  他寻了处坐下,小二怏怏的收了银子,视线却锁在许伯容的马上。
  许伯容并未留心到他的表情,只揉了揉头,他浑身都酸疼的很。
  小二的酒端来时,他尚未察觉有什么不对,事后突然明白这酒香肆意的真正缘故时已然饮下大碗的酒。
  黑店。
  他如是想着,先前饮这酒便是食不知味,他本身最善酒的,如今却连变了味都品不出。
  “看你这模样也生的俊俏,可惜太苦了些……”
  那小二再上前,已是换了副模样,垂涎之意在眼中流转不止,手中匕首被摩的锃亮,许伯容脑子晕的很,他已然开始想不起越执道模样。
  “劫财?”
  他开门见山。
  “什么都劫,什么都要。”
  那小二解开腰带上前,在他靠近时许伯容嗅到浓烈的腥臭,如腐烂尸肉。。
  “你可知我是谁?”
  此情此景说这话委实多余了些。
  偏偏他就说了。
  “怎么不知,许伯容,东都前太子。”
  可偏就这多余的话,又引出诸多麻烦事来。
  许伯容几杯酒下肚已是浑浑噩噩,他并不在乎眼前此人,心中慌乱的反而是已经记不得的往事,心中酸疼不已,他只自袖剑抽出随身的短匕来。
  “你要做什么,自保吗,那那么小的小刀?”
  那小二张狂笑着,随后笑意却戛然而止。
  许伯容撩起衣袖,只握紧了短匕,刀尖莫如另一手臂肉中,温热血液渐渐流出,他身子微颤,咬紧了牙关却也不停手,热泪顺着脸颊二下。
  “越执……”
  那张狂的绑匪从未见过如此疯癫之人,又低头撇了眼许伯容血迹斑斑的手臂上。
  “我不能忘了他……”
  许伯容咬着牙。
  那手臂上赫然刻着“执”字……


第105章 孤灯寒照雨
  他许伯容到底有多大的耐性才能对自己下此毒手。
  那小二看的目瞪口呆,匆忙中竟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只寻出些药来为许伯容疗伤。
  许伯容面色已然见不着半分血色,远远望去的话大概是会被人当做一具尸体的。
  “我当你是什么忠贞之人,原来还是为了个越执。”
  这人倒是知道的透彻。
  许伯容垂眸,已然没了气力再说话,直动了动手,对手臂那血淋淋的场满意的点点头。
  这条命也就这样了吧……
  他想着。
  痛意到了一定程度就开始麻木,失血过多让他如置深渊,唯有一点是明确的。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记忆的流失。
  “你这模样,到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无名,这酒里的东西,放多了。”
  无名一愣,这才轻手轻脚为许伯容包扎。
  “说吧,怎么回事?”
  “你胆子倒是大的很。”
  “我活了二十多年,对钱熟视无睹却总惦记着别人马的店小二,还是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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