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罡风也是盈物,食盈兽虽然嫌弃它刮牙,但是吃下一些还是没问题的,若不是如此,白歌是绝不会让花不语去这破损的秘境。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立秋之后,花不语便准备去寻那残碎的怜秋秘境入口了。
而在他出发的前一日,一直没对他此行有过片语的季沧笙忽然提出要一并前行。
季沧笙说这话时是在仙寐山的小屋中,并没有当着他人的面下令或相逼,倒像是……更亲昵一些的,商量的语气。
花不语微微敛了眉心,沉默下来,他可以折了自己的命,却不想这个人再受伤痛苦了。
季沧笙发觉了他的犹豫,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是纸糊的?不过是个破损的秘境,别太小看天元仙尊的继承。”
“我知道。”花不语语气软和下来,“我只是心疼。”
他说话说得直,听的人眼尾也带上一丝笑意:“饿死的骆驼也比你大,别人陪你我不放心。”
花不语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认栽,只好回去重新准备了行李。
第二日。
此行相送的只有折花,其他人都没赶回来,毕竟花不语也不是曾经那个他们需要事事担心的小孩儿了。
今日季沧笙要以折花的身份离开,因此,来送他的是天元仙尊外表的折花。
季沧笙姗姗来迟,和一模一样的“自己”撞了个对面,稀奇地在折花身上捏捏捡捡起来。
只有花不语在一旁从头顶红到了脚趾尖。
他……他怎么把那件龙鳞甲给穿上了。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末尾要修
第106章 第一百零三章
琵琶镇是北城最出名的城镇,也是最繁华的都市,不过此处并无夜市,日头落下之后,各家各户门窗紧闭,整个城镇都归于寂静。
破损怜秋秘境正好在琵琶镇最北方的密林之中,此处丛林高大茂密,入秋之后遮天蔽日的树木簌簌落下失去生机的树叶,在地上铺出厚厚一层叶毯。
琵琶镇形如其名,地界范围像一面竖起的琵琶。但琵琶镇主城往北一路密林蜿蜒,最后略有回勾,若说是像琵琶,倒是更像另一种雅称琵琶的毒物——
蝎子。
午后阳光正好,遮天蔽日的树林中却透着股阴冷的气息。
这里人迹罕至,连动物也不多见,谁也无法预料残破的怜秋秘境会将入口开在何处,若是意外被吸入,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终于,二人在树林最北的边缘找到了秘境的入口。
那一处仿佛置于烈日之下,连周遭的空气也扭曲起来。这般天然的秘境入口本不至如此可怕,却是因破损显出几分狰狞。
走近那入口,便能感受到通道中凶残的罡风,食盈兽灵活地蹿上花不语的肩头,吸溜了一下口水:“放心吧小子,这玩意儿还不够我塞牙的。”
花不语淡淡瞥他一眼,没多说话,食盈兽顿时觉得自己感受到了里面的轻蔑,从他肩头跳下来,摇身一变回了原型。
食盈兽体型硕大,低吼一声扬起脖子,得意之极。
花不语不理这显摆货,转身对季沧笙伸出一只手,态度一转:“师尊。”
季沧笙看了那手一眼,勉强给面子搭上去,转而拉着花不语一并跳到食盈兽背上。二人前后相贴,似是共骑良驹赏秋色般自在,酸得食盈兽直嘬牙花子。
有些事情不知道真比知道好太多啊!!!
食盈兽也是有些郁闷,当初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惊讶花不语这小子狗胆包天,还是季沧笙竟然会点头同意,本以为这二人走不了多久,谁料是越发如胶似漆了?
可气这事儿只有它一只喵知道,两人在他面前也丝毫不避讳,当真不怕它给捅出去吗!
想来生气,食盈兽蹦跶着就跳了进去,在空间裂缝里灵活地上蹿下跳,虽然知道将这二人甩不出去,但也挺解气。
可是某上古神兽万万没想到,某人的脸皮可比城墙厚实多了,藉由着把怀里的人抱得紧了些,相较起龙鳞甲的感应,花不语觉得这般贴实的拥抱更让他满足。
只是可惜怀中人还是清瘦了些,硌得他心疼,不由以耳鬓厮磨,磨去心中悸动。
说来也是奇怪,自二人相结道侣之后,曾几何时常常浮现的烦闷与失控的感觉几乎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变成一种空洞,需要怀里这人的点滴来填满。
这样肆无忌惮的拥抱并没有持续太久,食盈兽发现它的折腾反而给这两人牵线了,气的一个猛冲飞出了空间通道。
怜秋秘境内部。
此处并不像隧道里那般破败,反倒如遗失的仙境,万物生长,数十年未经人打扰,灵气充裕得让人通体舒畅。
食盈兽大叫一声,飞扑进一片灵植花海,敞开肚皮大吃特吃起来。花不语提了他一句注意寻找朱雀之羽,便不看这吃相不雅的东西了。
怜秋秘境里尽是秋日之景,却不是晚秋之破败,而是盛秋之丰硕,就连里面的灵兽妖兽都被这秘境给养得温顺,一只只贴着秋膘,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已经太久没有人来打扰它们的生活了。
不过花不语对于这些低阶灵兽妖兽倒是看不上眼,也没遇到个口感不错能拿来打牙祭的,主要还是这些“猪”们太肥了,炒回锅都腻得慌。
怜秋秘境并不算十分巨型的秘境,以天元仙尊的修为,足以用神识覆盖整个秘境了。可这毕竟是个破损的秘境,若是碰上了空间裂缝,十分容易伤及神识,只好小范围地搜寻。
数十年前的打斗痕迹已经被淹没在了疯长的草皮之下,骸骨化作沉泥,被灵气蕴养得骨渣也不剩。
花不语略有些担忧起来,朱雀之羽会不会早就被秘境给消化了。
然而他还是小看了朱雀之羽。
这上古神兽的羽毛不仅没被消化掉,反过来吸取了秘境中的灵气,周围一片的灵植被压制,只长出普通的草木。
那位大能的骨肉也被朱雀之羽吸收了,一根小臂长短的红色翎羽被百花众星拱月似的捧着,哪需要什么神识扫荡,那么大剌剌地敞着,生怕人发现不到。
花不语抬脚就要去取,却被季沧笙拉了下来。
“小心有诈。”
这上古传下来的东西,即便是一片羽毛,也不一定简单。虽说白歌已将这翎羽调查清楚了,可在这遍布妖兽灵兽的秘境,高阶灵兽却一只都没有,着实是有些诡异。
“是。”花不语这几年没少出入秘境,但凡能记录进医书药书的东西他都能找来,经验可不谓不丰富。
花不语缓缓铺开神识,一寸寸地探查朱雀之羽附近,如目之所见,并没有任何异常。
可偏是这样,反倒有些诡异起来,若是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朱雀之羽能在秘境之中安然数十年?
果然,花不语在一处极隐秘的地方,发觉了极细微的不自然,还来不及细查,腰前横过一只手,拦着他后退了好几步。
“退开!”季沧笙厉声道,随着语音落下,朱雀之羽下方的泥土如起雾一般蔓延出一股阴冷的鬼气。
花不语立刻收起神识,他认出了这朱雀之羽下方的东西,正是阴界的裂缝。
可他从未听过阴界裂缝会开在秘境之中,芥子空间之中再开辟空间,一定会被空间法则所制裁。
朱雀之羽所在的空间扭曲起来,裂缝之中,一只白净柔软的纤纤玉手伸出,拽着那片朱雀之羽,将自己从虚空中拉了出来。
“好久不见。”玛瑙依旧是一身血红罗裙,美貌不可方物,风情万种地对着二人勾了勾眼皮,葱段玉指捻起朱雀之羽把玩起来。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朱雀之羽上面的禁制解除后,原本带着微橙正气的鲜艳亮红转瞬染上一层暗色,变为了妖艳的血红。
这朱雀之羽竟然早就被污染了!
花不语还未动作,忽然身遭竖起层层结界,与此同时身侧飞出一柄如雪长剑,直逼一丈开外的红衣女子。
玛瑙轻笑一声向后退开,避过那剑锋,好笑道:“天元仙尊可真是心急,莫不是没认出来这是什么?”
玛瑙赤脚碾在那极速枯败的草叶上,指尖一撩,露出了暗黑扭曲的裂缝。
季沧笙的剑没有半分犹豫,这样的裂缝他见过太多,也修复过太多了,完全不怕掉下去。
玛瑙显然不敌,也未想到季沧笙如此果断,她虽然表面看着是个柔弱女子,却活了数百年,阴界之内近乎无敌,却还是被季沧笙杀了个节节败退。
正好季沧笙也不想误伤到花不语,乘胜追击毫不手软。
若是先前还略有顾虑,此时在这破群的秘境里,最后的顾虑也没有了。不会殃及无辜,这女子前世的作为足够季沧笙将之斩杀。
四周景色飞速流转,直至秘境深处,玛瑙被拍到地上狼狈无比,却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她好不容易将季沧笙引了过来,这家伙真是天真啊!竟然如此简单就落入了圈套。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玛瑙吐出一口阴冷的浊气,她早就吐不出血来了。
她看过花不语的记忆,上一世,这人可没少给她添乱子,就连阴界入口都彻底封锁起来,不要命的疯子!
“这话该对你说。”季沧笙执剑刺去,这回,玛瑙终于没躲了,无数具现化的黑色鬼气凝聚,硬生生挡下了季沧笙这一剑。
“如果你杀了我,不仅救不了这天下,你那小徒弟,也要成为我尊上的肉皿。”
终于,那雪白的长剑有了片刻的犹豫,指尖的颤抖被无限地放大到剑刃上,一时间,一切的线索都被连了起来。
当初长灵镇一事时,季沧笙特意和师兄约谈,却意外地发现,原本上一世出现在沈释体内的诅咒竟然不见了。
上一世,玛瑙为了复活她那所谓尊主的灵魂碎片,将诅咒种于沈释体内,接着以无数次的打击刺激,让他彻底失去本心。沈释压抑数十年,在察觉之后选择了离去,彻底将□□销毁。
季沧笙原以为……这一世,该是变了,却怎么也没想到,那诅咒竟然被种在了花不语身体里!
他可真是迟钝啊,分明有那么多次,他都应该发现的……花不语是怎样一个人,他怎么会不清楚?那样怪异的举动,根本不该发生在他身上!
玛瑙见他脸色变了,发疯似的狂笑起来,她在黑色瘴气的搀扶下坐起来,飘到空中,居高临下地说道:“天元仙尊,看来你相信我的话了,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谈谈了么?”
季沧笙捏着剑柄,终究是收起了杀意。
“之前你替尊上将灵魂碎片从冥界之水中请出,尊上对此很满意。”玛瑙理着鬓边凌乱的墨发,柔声道,“我答应你的,也决不食言。说吧,想要什么,尊上一定不会亏待你。”
季沧笙还未张口,忽然听见身侧传来近乎嘶哑的声音。
“师尊?”
他转头,便看见那个人,双目赤红,带着太多复杂的情绪,这眼神他见过,可却从来不如这般,这般像是要将心脏撕裂的痛楚。
未完待续.
第107章 第一百零四章
玛瑙见这一幕,不禁兴奋得眯起双眼,仿佛在享受花不语即将无限增长的怒意。
若是,他最深爱的人背叛了天下,并且死在他面前,花不语会不会彻底崩溃?
“尊上?!”玛瑙忽然惊呼一声,局促地低声安抚道,“请……再等片刻。”
她身后的虚无之中,仿佛有什么和花不语体内的诅咒感应起来,只是转瞬,花不语便觉身体一震,仿佛要把灵魂撕碎的痛变为了真实的存在,顿时喉头血气翻涌,吐出一口如火的鲜血。
玛瑙笑盈盈地从黑气凝成的座椅上站起,一步一步踏空而下,脚底绽开墨色的曼珠沙华。
“天元仙尊,可莫要跟我客气,毕竟——”她微微垂下头,抬眼看向花不语,“还要感谢你,将尊主的肉皿饲养得如此……”
一声长啸打断了玛瑙的话,食盈兽从天而降,护在季沧笙身前,龇牙即欲暴起,将这阴魂给撕个粉碎。
“环环。”对峙终究被这冰冷又决绝的声音打断,季沧笙轻轻抚过食盈兽的侧脸,示意它不要妄动,他看着玛瑙,连一个眼神也不肯分给花不语。
花不语的内脏仿佛被浸入了千年的寒冰了,又冷又疼,他半跪在地难以支撑,那女子身后的虚空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压制着自己,仿佛隐伏在暗处的嗜血凶兽,只需丝毫破绽,便会将他整个吞噬。
不论是□□的疼痛,亦或精神的折磨,他都不会有半点退缩,可……为什么,他为什么永远没有一句解释,即便是一句相信我也不曾说过,为什么……不能看自己一眼。
所有的所有,都不及寒心带来的那种快要剥夺他生命的痛苦。
仅仅几个呼吸,季沧笙便有了决断,他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彻底除掉玛瑙,可那诅咒……前世与沈释探知的结果历历在目。
他做不到……做不到让花不语也磨灭肉身,以神魂俱灭的方式阻止旌斩的复活。
直到这一刻,季沧笙终于想起来,那尘封于记忆中的名字。沈释只告诉他,阴界之人在他体内种下了诅咒,妄想复活一个可怕的存在,可直至今日,季沧笙才真正知道那是谁。
那个一切存在都被世人抹去,连一个字的描述也没留下,即便是天元法则也将之相关封锁起来,追溯至混沌时期最初之“恶”。无数上古神兽与大能的牺牲才终究将之毁灭,他的灵魂碎片封进冥川,从此冥河水变为世间最可怖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