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平静静地看着沈望舒,原想笑笑,只是怎么也挤不出来,索性保持着一脸面无表情,点头道:“不止如此。”
“哦?”萧焕拧起眉头。
苏慕平整了整方才被沈望舒一阵拉扯时弄乱的衣襟与袖口,慢条斯理地道:“九嶷宫破之后,其实师父一直都跟着沈千峰。只是沈千峰遭受了岳掌门背叛与东皇太一离世的双重打击,起初是一直没有理会师父的。但师父一心想让沈千峰专心复仇,多次劝说,最终与沈千峰吵了一架,负气离开,路上便收养了我与大师兄。
“只是离开没多久,师父便后悔了。而这时候,沈千峰也悔悟了,立了倚霄宫,便是为了恶心正道。师父原本想加入倚霄宫,做沈千峰的下属。但也不知他们从前吵架的时候都说了什么,沈千峰说什么都愿意让他到倚霄宫去。只是师父也不放弃,便提出替沈千峰炼药。沈千峰虽说也并不想让师父去倚霄宫,但他底下也并无多少人手,他那脾气还不断地逼着人反叛,亟需能震慑手下的手段,也就答应了。
“每隔一段时间,师父就会去给沈千峰送药,后来我学艺初成,师父也遣着我去过,一连许多年,二人也算是合作默契,相安无事。只是后来,沈千峰死了。或许大师兄没有察觉,但在我看来,师父真的是性情大变,其他人其他事再也不能进他心中,而他唯一所在意的,便是复仇。接下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众人闻言,都大惊失色。
萧焕却疑道:“不对吧,既然陆灵枢那样的脾气,缘何沈千峰都这般对他了,他还能一再放下身段去帮沈千峰?”
苏慕平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沈望舒则是干咳一声,记得暗中扯了扯萧焕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问,然后道:“所以沈千峰身死,他立刻赶了过来,并不是凑巧救了我,而是搜寻已久,是么?”
“不错。”苏慕平干脆利落地道。
“然后他联络上也有心复仇的薛无涯与崔离,炼制能让人迷失神智的药,准备一举攻下武林正道?”
苏慕平则摇头道:“这算是以防万一的下册。若是能兵不血刃或是借刀杀人,又何须废这些力气?”
萧焕闻言,立刻神色一凛,“什么意思?”
“松风剑派统御正道多年,只怕十大门派之中总有面服心不服的,一旦寻到破绽,便会毫不犹豫地取而代之。只是如今十大门派各有所长,你能上,我为什么不能?一旦有人先出手,其他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这武林正道啊,便会乱起来。”苏慕平笑了笑,“太华掌门燕鸿,野心不小,可惜才智并不算出众,选他做了这出头鸟……”
话还没说完,众人便忽地听见一声暴喝:“无耻狗贼,却把武林当做自家棋盘、把所有人都当做自己可以随意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棋子了么!”
紧接着,众人眼前一花,一道寒芒破空而来,裹挟着十二万分的怒意,威力不凡。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周末都被爹妈折腾得生不如死,压点码完的感觉真的是酸爽!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千万不要鄙视恋爱脑,只要智商够高……他真的能玩死所有人的
第240章 章二九·离析
沈望舒反应奇快,当即就腾身而起,于半空中拔剑在手,立刻接下了来人的一招,把人逼退几步,自己则横剑立在苏慕平身前。
“沈望舒,你是不是有毛病?”那人也站定了,破口大骂,“苏慕平都要坑死你了,你还救他!”
众人定睛一看,却没想到来人竟是燕惊寒!
沈望舒立即将剑锋一扬,“你竟然还敢来?”
常沂也连忙道:“快,把这人围起来!这可是武林大会上盖棺定论了的凶恶残暴之徒。若是能把他拿下,日后江湖上便没人再敢瞧不起明月山庄了!”
燕惊寒鄙夷地看他一眼,“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看看你们明月山庄,先有魔教出身的弟子,再与欺师灭祖的松风弃徒混在一处,现在倒好,整个明月山庄便是个藏污纳垢的魔窟!自己身上的污点洗干净了吗?就想着扬名立万。我呸!”
听着他一串咒骂,萧焕都有些不忍卒听,便打断道:“燕惊寒,你继趁乱跟着太华混了出去,做什么还来自投罗网?”
“萧秋山,你跟我装傻呢?巫洪涛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污蔑苏闻是九嶷宫的人?旁人不起疑心,难道你也没有任何怀疑?”燕惊寒冷笑着,“说起来你们和叶无咎那么熟,早该认识巫洪涛了吧?这苏闻是何方神圣,难道你还不知道?你们一意隐瞒,究竟有何目的?”
沈望舒叫他气笑了,“那你的意思是,你这是替天行道来了?”
“太华百年基业,几代掌门才经营至此,忽而声名受损,难道还不能就出幕后黑手算账了?”说话之间,燕惊寒的神色十分扭曲,“说到算账,沈望舒,你不过也就是嘴上厉害而已。叶无咎死于我的剑下,你与那姓柳的婆娘便疯了似的要让我偿命。可叶无咎为何会死?还不是因为你的好师父从中作梗。你替他隐瞒,这会怎么就不恩怨分明了?”
萧焕替沈望舒道:“此事与你无关。不过太华门至此,也是你们自作孽不可活。既然送上门来,那便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燕惊寒不依不饶地举剑,“好啊,谁怕你不成?”
眼看这两人就打成一团,在明月山庄山门前的长阶上下翻飞,不少明月山庄弟子唯恐波及自身,都大步退远了。沈望舒原本就痛恨燕惊寒,又担心萧焕身上有伤,立刻也拔剑在手,加入战团。
只是这一来,却把常沂看傻眼了。
他愣了好一阵,才与容致道:“哎?他们不都是找苏慕平算账的来着?怎么还能自己打成一团了?”
话一出口,还不等容致反应,常沂立刻又惊道:“快把苏慕平按住,别让他趁乱跑了!”
苏慕平并没有跑的意思,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甚至还有些好整以暇,“望舒,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要拿我去问话,还得先打出个先后顺序来?”
萧焕与沈望舒的武功都在燕惊寒之上,虽然萧焕现在大伤初愈过招之际还有些顾忌,但他二人心无旁骛联起手来,燕惊寒绝不是对手。
而这位燕少侠,一向都是个审时度势见风使舵的人,只用了两三招,他就发现自己决计不是对手,再打下去,吃亏的是他自己。
恰好又听到苏慕平的话,燕惊寒立刻喊道:“慢着!二位,都是来找苏慕平和苏闻算账的。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自己先乱起来?不如通力合作,打上山门去寻苏闻去?”
“……”先要动手的是燕惊寒,转眼就求和的还是燕惊寒,态度转换之自然,毫无凝滞,实在令常沂叹为观止。
沈望舒挽了个剑花,再次向燕惊寒的胸口斜刺而去,轻笑道:“擒贼先擒王这话是不错,可还有一句话,叫做柿子要挑软的捏。燕公子,长安盛产火晶柿子,您该不会没去挑过吧?”
“噗——”常沂又立刻笑出声来。
燕惊寒叫他这么一笑,脸色更加不好,“沈望舒,我燕惊寒虽说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但与我相争,也并不是一时半会便可分出胜负的。苏闻是你的师父,他的功夫怎样,你该是清楚的。与我缠斗太久,到时候见到你师父,没了力气,可就危险了。”
出手越来越快,沈望舒将陆灵枢所教授的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更与萧焕配合得亲密无间,还有余隙与他说话,“与其费力去思索这个,倒不如想想……下去见了叶无咎之后该怎么跟他认错!”
眼见着便是谈崩了,燕惊寒也再次动起了脑筋。
打是打不过的,别说沈萧二人,便是周遭那些明月山庄弟子,若是真的一拥而上,他决不能全身而退。只是打不过还可以跑,燕惊寒对自己的轻功还是有些自信的。
但燕惊寒到底还是没放弃要找陆灵枢理论之事,他就算有意脱战逃跑,也是冲着山上去的。
常沂叫了这么多弟子来,虽说也是为了找沈望舒的麻烦,但本意还是本着守山来的。沈望舒都不能去,燕惊寒又如何能去?于是他大喝一声,“快拦住他!若是敢让他上山,师父定不会轻饶!”
不消他说,其他弟子也明白,纷纷拔剑在手,向燕惊寒涌去。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了什么,燕惊寒大为头疼,几次都想找个人手较少之处冲出,却都没成功,总是让萧焕或是沈望舒给拦住。
然他定睛一看,旁侧里有一人,就这般怔怔地站着,也没有上前相帮的意思,仿佛丢了魂似的。
于是燕惊寒眼神一动,硬生生一个折身,便想那处急冲而去。
沈望舒一直就紧盯着燕惊寒,见他有异动,立刻追了过去,将愣在原地的人往旁边一带,怒道:“容致!你在做什么?”
“我……”被拉开的容致勉强站定,如梦初醒似的,“多谢四师兄,我……我没事。”
只是沈望舒也顾不上理他,仍旧去追燕惊寒。
“什么人胆敢在我明月山庄门前放肆?”蓦地传来一声清斥,分明听起来近在耳边,只是四下一看,却并不见人。
常沂更是陡然一惊,“师父!”
风声骤紧,药香弥漫,从长阶尽头忽地掠出一道青影,凭风而来,恍若惊鸿逝水,轻盈而空灵。
几息之间,那人便落在众人跟前,不是陆灵枢又还能是谁。
先前沈望舒与苏慕平对峙,众人都听在耳中,此时骤然见了陆灵枢,都不由得往后退开一小步。
沈望舒与萧焕倒是没动,只是握剑的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陆灵枢却如同并没看见他二人一般,向燕惊寒似笑非笑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燕公子。怎么,莫不是被太华门给撵出来了?”
“狗贼!”燕惊寒也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却坚持着在那处立定,并不敢轻易后退,声音也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你害得我太华落得如此境地,我、我要……替我父报仇!”
“你们太华?燕公子是不是忘了,你都被逐出师门了。”陆灵枢轻描淡写地说着,“不过你这颠倒是非的本事,在本座面前都没用。你说是本座将太华害得如此……崔离找上门去的时候,燕鸿原本是可以拒绝的,毕竟想把松风剑派和岳正亭踩在脚下,多的是手段。可他觉得这是最轻巧的一个,忙不迭的就答应了,武林大会也是他自己召开的,怪谁?”
燕惊寒死死地瞪着他,却一句也反驳不了。
陆灵枢却火上浇油一般,轻笑道:“不过你敢单枪匹马大闹山门,倒也是有几分勇气的。如今本座人也在这儿了,你说吧,你想怎么报仇?”
“我……”燕惊寒攥紧了掌心的剑,咬牙道:“我要杀了你!”
陆灵枢笑意不见,只是漫不经心地一拂袖,但暗里却蕴藏内力,飞快地送了过去,打在燕惊寒脸上,直打得他半个人都偏了过去,方眯了眯眼,“哦?燕公子想怎么杀?”
燕惊寒心知自己绝对不是对手,只是他也不愿意不战而退,只好手腕一翻,一招疾风卷雪使出,向陆灵枢刺了过去。
“大胆!”常沂呵斥一声,作势就要上前阻拦。
而被刺杀的那个仍旧不为所动,直到剑锋都递到了眼前,才抬手一挥,衣袖卷住剑刃,然燕惊寒挣脱不得。陆灵枢声音冰冷,“谁也不许动。”一壁手上加力,竟用普普通通一件青衣,将燕惊寒的佩剑绞得粉碎。
燕惊寒大惊失色,足尖一点,就要倒飞出去。
但陆灵枢比他的动作更快,眨眼之间就封了他的去路。燕惊寒情急之下,赤手空拳地就要与他动手。陆灵枢也没有用兵器,只是并起双指,朝他的肩颈戳去。
燕惊寒连退几步,但到底也没躲过陆灵枢的追击,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谁知想象中的剧痛却并没有降临。燕惊寒闭着眼等了好一阵,才偷偷睁开一条缝,却见陆灵枢的手指便听在自己颈间不到一寸的地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见他睁眼,陆灵枢的笑意更甚,漫不经心地说道:“呀,你的武功底子那么好,就这么杀了,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燕惊寒吓出了一身冷汗,却下意识地又使出一招。
太华的武功,精髓也是剑法,没了佩剑的燕惊寒,威胁便大打折扣,更何况陆灵枢本来也不怕他。
但看陆灵枢游蛇一般地躲开燕惊寒一击,变指为掌,攥住了燕惊寒的手腕,用力一扯,将人带得一个踉跄,另一只手又抓向燕惊寒的手肘,若是抓得实了,足以将骨头捏断。
千钧一发之际,陆灵枢却又停了手,自言自语道:“不好不好,胳膊腿可都不能弄伤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燕惊寒崩溃地大喊。
陆灵枢却将他扶着站好,轻轻一笑,“怎么,你想要个痛快的?呵,本座……偏不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都起来干活了~燕惊寒的盒饭该准备了啊~要豪华版的啊~
第241章 章二九·离析
“你想做什么?”燕惊寒已经预知到等着他的不会是什么好事了,又是愤怒又是惊惶,说话也带上了些哭腔,“我们太华……我和我父亲从前与明月山庄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你要如此算计我们!”
陆灵枢却似乎并没有与他深谈的欲望,眼神已然挪到了沈望舒与萧焕身上,逡巡片刻,最终冷冷地吩咐:“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