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隐没答话,他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一下,想到别的事,于是便出门了。
他想把老小说的话转告王捕头,毕竟这老小曾是王捕头的下属,所以信任还是 不信任,他让王捕头自己选择。但没想到,宁隐却在差不多走到金钱钱的府邸时, 遇到了虎星铭,他眉心一皱,说实话,他现在总觉得一遇到这虎星铭就总是要倒霉,所以压根就不想跟对方打碰面。
省的晦气。
但是没想到,虎星铭却在发现宁隐的时候,不仅没躲开,反而还笑着迎上来: “我远远便瞧到你了,只是不敢认,没想到,还真的是你,这么久不见了,你……”
宁隐看了看四周,虽然这里是街道,但行人极少,而且距离他们三五步远的地 方,还有两三位穿着虎门镖局的衣服的镖师在虎视眈眈的盯着。
宁隐又不是傻子,一眼就发现虎星铭是故意在这里等自己的,语气淡然道:“ 别装模作样了,这里没什么人,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我没工夫陪你在这里唱戏。”
虎星铭现在可谓是对宁隐恨之入骨,但暂时不敢把这人怎么样,闻言,他更是 恍若未闻,虚伪道:“怎么,你现在还敢一个人出门?”
宁隐闻到了对方话里藏着的杀意,挑眉一笑:“不然呢?”
虎星铭冷哼一声,故意靠近宁隐,只见虎星铭拿着三枚银针,直接朝着宁隐的 手臂刺进去。
宁隐神色一变,这银针有毒!
虎星铭得意一笑:“我现在虽没法杀你,但是,在你身上试试毒,我还是……”
下一秒,虎星铭神色骤然大变一他的右手被刺了三枚银针,而很显然的是, 这三枚银针同样有毒。
虎星铭怒目圆睁:“你,你居然敢……!!!”
宁隐后退一步,忍着疼,把自己右臂上插着的三枚带毒的银针给拔掉,这才冷 冰冰道:“ 一报还一报。”
虎星铭哑口无言,他拔出自己右臂的三枚银针,怒而甩袖离开。
而街道上行人罕见,所以这一幕并没有谁看到。
宁隐掏出手帕,把三枚带毒的银针放在手帕内,正要离去,眼前一晃,他脚下 不稳,刚要摔了,却被一突然出现的人给及时抱住腰,所以没跌倒。
茶楼的厢房内--
左无寻扶着宁隐坐在矮塌上,自己也坐下,然后掀开宁隐的手袖,看着他右臂 上的三个已经发黑的银针口,呼吸一窒,这才哑着嗓音道:“这银针有毒,怎么解?”
宁隐这才回过神,他尴尬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包,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玉 瓷瓶,打开后把瓷瓶里的浅色粉末倒在了三个小小的发黑的伤口上。
“嘶——”宁隐吃疼,他咬着牙,打开银针包,抽出几枚银针,直接在伤口的 周围几处穴道扎下去,好一会后,宁隐颤声道:“帮我拿一块湿布。”
左无寻抿着唇,起身,没多久又回来,他用湿布小心翼翼的擦去黑血,哑着嗓 音继续道:“然后呢?”
“没事了。”宁隐吐出一口气,道:“谢谢。”
左无寻:“我没帮上你什么,无需客气。”
宁隐把药包放好,又把掀起来的手袖给拉回去,这才道:“你怎么会碰巧也在 城西?”
左无寻垂下眼眸,掩去了眼眸深处闪过的复杂跟担忧,他低声道:“城内贴了 王捕头的通缉令,我知道这事必定没有这么简单,所以来瞧瞧,没想到却碰巧看到 你与虎星铭在街上碰到,我无意与他见面,所以一开始没现身。”
而等到左无寻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虎星铭已经离开,宁隐也中了虎星铭的毒 针。
他有些懊悔自己没提前出来。
宁隐不为所动:“这事是对我太大意的惩罚,至于虎星铭,我以牙还牙了,这 事我跟他算是扯平——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左无寻眉宇间浮现笑意:“那你可得小心了,他太过于斤斤计较,这事你觉得 扯平,但他却会记恨在心,甚至不会反思是他自己有错在先。”
左无寻猜测的没错,虎星铭正在大发雷霆。
这位无法无天的虎门镖局的少镖主完全不觉得是自己有错在先,更不反思这是 自己的自作自受,他只一个劲的不可置信的重复——宁隐他怎么敢还手?!
李鸣站在一边,手里拿着托盘,托盘上面是一排大大小小的银针。
李鸣的父亲沉着脸,伸手拿起银针,快准狠的刺在虎星铭的手臂上,等毒血都 被逼出来之后,李鸣的父亲这才拔出银针,道:‘好了,少镖主,已经没有什么大 碍了。’
虎星铭冷冷的把手袖给拉下来,怒道:“我绝对不会绕过宁隐的!——你们俩,自己去拿着诊金,出去!”
李鸣与他父亲忙不迭的离开。
站在窗边摆弄着一株花的左声寒侧身,嘲讽道:“虎星铭,你这话就说的不对 了,要不是你自己挑衅人家,还在人家身上扎了几针毒针,人家宁隐也不会在你身 上扎毒针。说到底,这就是你自己技不如人!”
虎星铭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站在谁这边的!左声寒,别忘了,要不是有我虎门镖局在暗地里助你,你说不定到现在都还只是江湖上的一名无名 小卒,谁还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左声寒看向他,轻声道:“我当然记得虎门镖局为我做的事情。”
虎星铭不由得瑟缩,下一秒,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害怕左声寒,思及 此,他立即瞪大双目,道:“既然还记得虎门镖局……”
他的话还没说完,屋内掠过一道强劲的内力,那内力直接擦过虎星铭的耳畔, 然后狠狠地落在虎星铭面前的圆桌上,“咔曝——”一声,圆桌直接被这道内力给 劈成了两半。
虎星铭被吓得冷汗涔涔:“……”
左声寒扫了一眼虎星铭,心道真是个蠢东西,然后话都没说,抬脚就走了。 门外守着的小厮们走进来,低着头,迅速的收拾地上的残局。
“滚出去。”虎星铭看着小厮们都离开后,整个内室都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像 是疯了一样的喃喃自语道:“我是虎门镖局的少镖主,全天下都是我说了算,你们 算什么,你们的命又算得上什么,等着……都给我等着……”
宁隐纠结了许久,还是把王捕头告诉他的事情都一字不落的转告了左无寻,说 完后,他才道:“想要为王捕头洗清冤屈,这事只能从小乞丐入手。”
“还有那名小厮。”左无寻道:“陈府的管家也可以。”
“我担心那名小厮什么都不知道,或者他就算知道,估计现在也……”宁隐觉 得那名小厮还活着的可能比较小:“我已经派人满城找那个小乞丐,相信很快就能 找到的。”
左无寻点点头:“嗯。”
——半个时辰后,河归城内再死一人,死的是一名无父无母的小乞丐,脸上有 一块红色胎记。
跟虎管事一样,小乞丐是被一刀致命。
第七十五章 打起来
金府内,四个人面面相觑。
“我就说姓陈的不是什么好东西,”金钱钱干脆道:“要不,我们趁夜直接潜 入陈府,让姓陈的承认两个人都是他杀的不就得了嘛。”
“我们现在要的不是陈老爷的承认,而是他杀人的证据。更何况,他就算答应 我们会在公堂上承认是他杀的人,是他栽赃给王捕头的,但要是真到了公堂之上, 他却说这都是我们逼着他承认的,他一口晈定人不是他杀的呢?”宁隐摇摇头道: “算了,天已经黑了,走吧。”
“去哪里?”
“义庄。”宁隐把提前准备好的四个黑面罩拿出来:“你们去不去?”
金钱钱慌了,怎么又要去义庄,那地方阴森森的,多晦气啊,他连忙道:“大 晚上的去什么义庄?”
“虎管事跟小乞丐的尸体都放在义庄,你想找到陈皓杀人的证据,难道不该到 义庄看看吗?”宁隐反问道。
金钱钱别扭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为何不白天去?”
左无寻询问一言不发的王捕头:“王捕头,陈皓他是因为你要彻查勾魂草一事,所以他才会栽赃嫁祸你?”
“是。”王捕头苦笑道:“三公子你就别再叫我王捕头了,叫我名字吧。”
左无寻淡淡一笑:“陈府是行商的,名下并没有药铺,而且据我所知,陈皓也 不懂药理。你说你那天昏迷之前是因为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然后才会莫名其妙 的昏睡过去的。”
王捕头点头。
“既然名下没有药铺,而且陈皓也不懂药理,说明陈皓拿到手的迷药,肯定是 从某个医馆或者药铺买来的,”左无寻道:“据我所知,陈皓最熟的一家医馆是回 春堂!”
李鸣?
宁隐喝了一口茶:“那照这么说,我们也可以从迷药入手。”
“不一定。”王捕头冷静之后心思更加缜密了: “那迷药可能是陈府的某个人 自己配的,也或许是陈府的某个人在外面医馆偷偷买的,到时候,只要陈皓咬死不 肯承认,怎么办?”
宁隐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等明天我去一趟回春堂——这事不能再拖了,你 们决定好了没有到底跟不跟我一起去义庄?”
王捕头现在恨不得立即洗掉自己身上的冤屈,所以根本不会拒绝,闻言,他立 即把宁隐手里的黑面罩拿过来,戴在脑袋上,然后出门道:“我先出去吹风,冷静一下。”
宁隐看向金钱钱,后者眼神躲闪表情纠结。
左无寻见状,无奈的莞尔一笑,伸手把宁隐手里的黑面罩拿过来,却不戴在脸 上,只拿在手里把玩:“这黑面罩倒是有趣的紧,你在断崖街买的?”
“不是,我在断崖街看到有人在卖,回去让管家帮我缝制的,”囊中羞涩的宁 隐理直气壮道:“金钱钱你去不去。”
金钱钱嘟囔道:“我又不会飞檐走壁,我去了不就是会拖后腿嘛,还不如不去。”
说完,金钱钱又看了一眼左无寻,道:“左三公子本事比我大多了,他都答应 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宁隐也不是真心实意要让只能拖后腿的金钱钱一起去,他只是纯粹看不惯金钱 钱总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闻言,他也没继续说,站起来,道:“那我们先走吧,再不去就更晚了。”
——义庄在城北,附近是牢房,再远一点是衙门等地方。
宁隐与左无寻都是会轻功的,而王捕头只会些拳脚功夫,不会飞檐走壁,所以,等三人来到义庄之后,宁隐与左无寻先进义庄,而王捕头则在外面等着。
王捕头满脸愧意:“这本该是我自己的事情,现在却劳烦三公子跟宁公子,我 真是……”
“无事。”宁隐抛下这句话后便率先离开,现在已经天黑了,义庄的门口空荡 荡的,没有人守着,而悬挂在门口的两个高高悬挂着的大红灯笼点亮了,浅浅的昏 暗的灯光只照亮了义庄门口的附近。
—其实宁隐觉得义庄门口上面悬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不管是远看还是进看 都挺渗人的。
左无寻朝着王捕头笑笑后,追上宁隐的脚步。
宁隐推开厚重的木门,这木门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所以当被推开的时候,这 木门的夹缝会发出“嘎岐——”的细细长长的声音,让人听着觉得耳朵不舒服。
是的,不舒服。
宁隐走进义庄内,这庄内的摆设与上次他来的时候差不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 石桌,石桌上面摆着七星阵,而石桌的后面有一个入口,没有门,只有一张钉挂着 的深蓝色的帘布,冷风轻轻拂来,帘布被掀起了一个弧度,怪阴森的。
宁隐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走上前,刚要掀开深蓝色的帘布走进去,却有一人 领先自己一步,直接掀开了帘布然后弯腰走进去。
宁隐看着左无寻的背影,修长而挺拔,有翩翩君子之风,却又有击退恶敌之能,让人觉得很安心。
晃神了一会,宁隐晃了晃脑袋,这才跟着左无寻朝内走去。
不知为何,虎管事的尸首是跟着别的棺材都摆在了大厅内,而不是像杨睿那样 是摆在旁边的小室内。
左无寻正在查看虎管事的伤口,闻言,漫不经心道:“杨睿是被毒死的,仵作 要验尸,自然是要放在验尸室,而虎管事的死已经被盖在了王捕头的身上,自然就 没有要验尸的必要,所以也不需要放在验尸室了。”
宁隐了然的哦一声,他凑上去跟左无寻一起看虎管事的伤口,忽而,一股淡淡 的香味传来,他动作一顿:“这伤口的形状确实是王捕头的官刀刺出来的一等等,我记得王捕头曾说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
而正巧,宁隐也闻到了虎管事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味道,像是某种迷药的味 道一这味道是在虎管事的衣服传来的。
“虎管事的衣服有味道一”宁隐拍了拍左无寻的肩膀:“你闻闻,味道有些 像迷药。”
左无寻也闻到了,他伸手,在虎管事的尸身上翻了翻,没有翻到什么东西,所 以,这类似于迷药的香味是从虎管事的衣服传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宁隐沉思了一下,晈咬牙,直接把左无寻随身携带的长剑拔出 来,刚要割掉虎管事身上带着迷药香味的一小块衣服布料,却被左无寻拦住了: “ 你干嘛?”
左无寻拦着宁隐:“那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宁隐推开左无寻的手,直接割下虎管事的一小块衣 服布料,然后把它放在手帕包着,这才解释道:“这也算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