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现在,而且先前。
清甜的晨露,一杯清茶,再加上这周到的服务,这看人眼色的能力。
舒适,周到,仿若置身仙境。
不消自己开口,便被人看出了心思。
从未有过钱财概念的步青云心脏中了一箭,似乎隐隐明了自己的贫穷。
没事。
迟早成为有钱人。
不务正业的书生步青云迷之自信。
“嗐。”步青云心绞痛过后,又被迷之自信占据心房,气定神闲道,“别谈小曲儿了,说说你接待过哪些恩客吧。”
曲调乍停。
长相漂亮的男人笑得春风般令人舒适:“公子,我们这儿,对客人的信息都是不外传的呢,包括姓名,癖好等。若是公子愿意,沐风可以给公子讲其他的故事。”
好周密。
步青云笑得更甜:“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些隐秘的事情?”
“我们这儿,没有隐私。”
便是可了。
实在是这些清风苑小倌倌太过气定神闲,步青云不自觉斟酌着想要婉转点儿:“一般你主动还是别人主动?”
问得太过露骨,又是床事那方面的,步青云耳尖有点儿发烫。
倨傲的年轻人,那事被长辈拘着,接触过关于性.事的也是梦遗或者春.宫图,其余的……咳咳。
“公子不用措辞。”好个善解人意的小倌倌,“是想问沐风是大欢还是小欢吗?”
想起龙阳便想起姻缘,步青云深呼一口气将神棍发言压了下去,聚精会神听着沐风说话:“这得要看公子的意思。”
再次叹一声周密。
言下之意,便是都可以。
上下打量着沐风的模样,玉树挺拔,蓝衣加身,气定神闲的模样,放到魏晋走在街上许会重现掷果盈车的事件。
一刹那自己脑海中的构想全部推翻,突然觉得小欢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女气。
步青云又笑:“那你们这儿的人是多做大欢还是小欢呀?”
问得确实清晰了许多。
沐风终于奇怪的看了步青云一眼:“自然是小欢多。能来这儿的,谁不是身家显赫,那点儿傲气怎能甘心……”
点到为止。
“那小欢多是怎样模样?”步青云问得意味不明。
步青云看中了龙阳话本虽然流通不广,价值却高,自然要做的尽善尽美。
但沐风就是能够懂得步青云言下之意。
“男人怎么样,小欢就怎么样。卖笑的怎么样,小欢就怎么样。”沐风笑得很合适,“公子似乎单纯了些。”
想到这儿,沐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垂眼补充道:“但人性分为千百种,公子且听听便是。”
“我知道了。”步青云若有所思点头。
沐风很熨帖的垂下眼睛,修长的手指又在弦上轻挑。
这个客人……是要做什么呢?
——
清风苑让步青云愉快长了见识,似乎先前的某些想象无形中被推翻。
步青云坐在小吃摊前,用勺子搅动着碗中馄饨:“先生,我都请你吃了一碗馄饨了,你是不是可以给我讲个故事了?”
曾经在茶楼说书的先生捋着胡须:“小步啊,你也知道,我可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只能给你说一些细节啊。”
“好。”步青云笑了。
没事,那人身份我知道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乌篷谣》那个,是我在网上搜的(笑哭)因为名字好听,就给拿来啦(双手合十)
嘿嘿,话本就快写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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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留心观察,从说书先生口中打听故事,将小事经由想象力关联起来,步青云无师自通,终于将已知事件串联在一起。
融合了一些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步青云思忖再三,压下心中若有若无的羞耻感,特意着了一些笔墨圆润过去。
毕竟,就算写进话本也不能当真不是?
“完成。”步青云将在纸上游走的毛笔拿走,墨迹半干,他笑弯了眼。
纸上的字迹是最标准的正楷,方方正正。
作为受众为女孩子的话本子主角,肖杨拥有高不可攀附的身份,不胜枚举的敌人,以及坎坷的遭遇。
两位主角的初遇,便发生在肖杨落难时刻。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落难时得到的温暖,总是刻骨铭心。
云画闲暇时分喜爱在龙岩寺后山漫步,自小长在清风苑的云画生出了玲珑心思,闲庭信步于山风之中,诗兴源源不断兴起。
命运的牵引让他巧遇奄奄一息的男人,活在风尘却秉性善良的云画起了怜悯之心,撕扯了衣衫当做绷带帮忙止血。
便在包扎的时刻,他喃喃道:“有点儿疼,你且忍忍。”
轻渺如雾的嗓音入了耳,肖杨艰难抬起沉重的眼皮,一刹那仿佛被那人话语中的温柔软化,眼前只有白衣人模糊的身影烙在心上:“你……是谁?”
怎么看起来这么好看?
“我呀。”云画手上动作不停,一笑,起了逗弄心思,“是来救你的仙人。”
重伤如斯,肖杨在朝堂上的铁血手腕仿佛也因伤势而弱化,竟真信了:“你、咳咳,真的?”
还真信呀。
“嗯?”云画手上动作不停,似笑非笑,“莫非公子亲眼见过仙人?”
“没,咳咳。”脸颊无端发烫。
“庄子游于濠梁之上,有言‘子非吾,安知吾不知鱼之乐?’,今日我倒要反问公子了。”十六岁的少年生了一张桃花眼,笑时仿佛融了满园春色,像是坠落凡尘的谪仙,“子非我,安能知我非真仙?”
肖扬的心脏倏地仿佛敲响了大鼓。
噗通。
噗通。
美人乡,英雄冢。
惊鸿一瞥,只记得飘渺的白衣,自此多日来流连在肖杨梦境之中。
……未完待续。
——
就在步青云为了赚钱而如火如荼写话本的时候,王府这边却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百姓沉浸在年味中,朝堂之上的硝.烟从来不会静止,浮光幻影般的年味维持到三天已是令人欣慰。
转眼过了半个月。
西大街的燕王府中,萧炀难得清闲,接了在宫中的侄儿来到王府用膳。
不是什么重要场合,两人便聚在偏堂。
燕王府大厨所做的饭菜,精致而又可口,满满一桌子,囊括了从南到北的佳肴。
香味四溢。
萧炀与萧珏相对而坐,经过皇家培训过得礼仪一丝不苟,食不言寝不语被贯彻到一言一行中。
侍立身侧的侍卫以及婢女兢兢业业,生怕呼吸急了惹两位贵人不悦。
齐胸襦裙的婢女恭敬跪在小皇帝一旁手持金盆、或放着绢帕的托盘,战战兢兢半弯着腰,等候两人用膳完毕。
若是平常,萧炀便吩咐撤了这些,他更喜欢亲手做。
但小皇帝来了,礼不可废。
许久,银筷指向就近的玉盘,倏地发现佳肴已尽,萧炀微顿,将银筷放下。
不待萧炀动作,啪嗒一声,小侄儿萧珏亦是放下了筷子,动作迅速且僵硬。
小小的脸上嘴角弧度像是硬生生扯出来的,露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十七叔,我吃饱了。”
见他如此,萧炀浓眉拧起,心间的不悦无休无止漫了上来。
按理来说,萧珏与萧炀是叔侄关系,血缘亲近,他又自幼失恃失怙,被小叔叔一手带大,本该很是亲近。
然而这胆怯懦弱的性格,非但没有继承先帝的精明,也没有萧家皇室的气魄。
若是平常人家,指不定以为被叔叔虐待。
可是自己这叔叔,虽称不上事事尽心,然也没出岔子虐待稚子。
有心询问小皇帝功课的萧炀兴致顿消,扭头看向那两个婢女道:“伺候阿珏。”
“是。”
“谢、谢谢两位姐姐。”小皇帝长的白嫩,声音甜甜的仿佛糯米。
萧炀眉头拧成深深的川字,心头不悦更甚,语气带了冷厉教训道:“你是天子。”
下人伺候,本便理所当然。
“是、是。”小小的身子还穿着正红色的棉衣,天子还梳着总角,白净的额头露出,那双麋鹿般清澈的大眼睛中盈出了水雾。
正是受到惊吓瑟缩的模样让萧炀琥珀色眸中最后一丝柔和撤下,波涛在眼中汇聚,瞳孔中的琥珀色沉沉旋转,注视着稚儿拘谨的模样。
似是因为这静止的注视,小孩的身体渐渐大幅度的抖了起来。
萧炀的不悦翻腾又静止,犹如湖面投入石子又归于平静。
对待世间仅存的亲人,萧炀宽和了许多:“太傅教了你什么?”
“丞相大人教了我……额……”稚童小手揪着衣角,身子不自觉痉挛,磕磕绊绊道,“论语的,子张第十九。”
“继续。”
萧炀半闭着眼,身子向后倚,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我、我不记得了……”小皇帝头深深埋了下来,隐隐有啜泣声传来。
心头火顿时窜天而起,与之相对的是萧炀话语中的朔朔寒风:“回去再学。”
“好、好。”幼童唯唯诺诺。
霍然拉开梨花木座椅,在青砖石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风驰电掣般阔步离去,衣摆猎猎仿佛昭示了主人的不耐烦。
“还坐在那做什么?”萧炀回眸,锋利俊朗的五官拥有可止小儿夜啼的冰寒眸子,“回宫里去。”
原本垂首麻木坐在座椅上的帝王几不可察的战栗,很快从座椅上跳了下来,不小心碰到椅子腿登时小脸惨白,惊慌失措的扶住椅子,却在座椅扶正后,如芒在背。
孩童对周围人的目光格外敏感,几乎是立刻察觉到投射在后背上的冷冽视线。
幼童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又仿佛骨骼上了发条,僵硬的站起,一抬眼便对上萧炀紧拧的眉头。
如同受惊的兔子,登时绞着手狠狠低下头。
幼年天子戳一下动一下的懦弱性子,惹得萧炀眸色如同乌云搅动,酝酿着某种惊雷。
萧炀霍然摔门远去:“送陛下回去。”
——
两个小厮望着载着萧珏的马车驶向皇宫的方向,绷紧的笑意顿时消失。
“唉,小皇帝这性子。”也太懦弱了些,便是随便碰到王府里的花花草草,都能露出天塌下来的可怜模样。
“你说王爷什么时候……”另一个小厮瞥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建筑气势巍峨,珍宝数不胜数,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衬托世间最崇高的地位,九五至尊。
盛世之下,从来不乏有心之人揣测,最终龙椅之上坐着的,会是谁呢?
另一个小厮张了张嘴,正欲与他一起八卦,谁知耳边一声斥责:“都说什么?!”
王管家!
两人八卦之心收敛的干干净净,双手规矩放在腹前低着头恭敬道:“王管家,小的再也不多嘴了。”
王管家年逾古稀,身子却硬朗的很,本该回乡颐养天年,一家子却走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这孤寡老人。
因为王爷念旧,这才继续在王府做着管事的活计。
人活了大半辈子,很多事情看得通透。
王爷要是稀罕那个位置,早便坐上去了。
还真会给今上留一条命?
也正因看得通透,王管家才愈发气愤,王爷这人,看似冷漠,实则心好着呢。
要是这话给穿出去了,让今上对王爷生出什么误会,那可怎么办?
深入一想,王管家愈发气急,胡须因为鼻腔中呼出来的气抖着:“嘴上没把门的,主子的事,可是你们能议论的?克扣一月俸禄。”
“不,克扣三个月俸禄。”王管家存了心杀鸡儆猴,“以后再说,直接赶出府去。”
“王……”两人正欲求情,谁知王管家的脸色猝然一变,极为难看。
慈眉善目变得狰狞,仿佛看到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刹那半佝偻的腰强行挺起,无形的怒火在周身腾起。
两人顺着王管家的视线向后一转,倏地面色铁青。
靖国大将军孤身策马而来,雷厉风行翻身下马,一根荆条密麻缠绕在将军的臂膊上。
大将军身形劲瘦,一身便服依旧威风堂堂,猎豹般的眸光如雷电扫射过来。
欺人太甚!
“闭门!”王管家猝然跨过门槛,带着不符合慈眉善目的强盛气势跨过门槛,冷声道,“燕王府的大门,可不给狗敞开。”
辱骂的明目张胆。
守门的侍卫与王管家一条心,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关上厚重的正门。
三十天前,靖国大将军明目张胆火烧愚公山以杀燕王,任由真相传了出去。
再加上国宴时刻,燕王的缺席似乎为这一如火如荼的谣言泼上一层油,谣言愈演愈烈。
西大街中的官员从来势利,每天一通虚伪的问候。
“王爷找到了没有?需不需要我们为你们拨一些人手,来帮你们找。”
“……”
当属西大街最贫穷的薛府问候最为频繁,最终直接惹得王管家闭门谢客。
王爷还活着呢!一群墙头草!
直到萧炀回来那一日,所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顿时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