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出征在外已有一月,混乱的关系没人帮着她理清,她怕桓决不讲理地折腾她,也怕桓决不讲理地想被她折腾。
“哎呦!”
又是一声。
仿佛身后有狗在追,阿薛恨不能用上轻功,就在她打算提气的前一刻,桓决嘴里小声嘟囔:“这人呀,言而无信,往后再指望我帮忙,难了!”
她这一嘟囔,阿薛再迈不开腿。
按理说桓决拿了她最宝贵的贞洁,她也坏了桓决的贞洁,不光如此,去了趟不归谷,桓决损了十年修为,至今都软绵绵地没有恢复。
比较起来,桓决似乎更惨。
她回过头,三两步凑过去,俯身问道:“你没事吧?”
“废话!”桓决被她气得不轻,早知道她这么无情,当初她就换个人欺负了。
然事已做下,没了回头路,她恼火地瞪了阿薛两眼:“还不扶我起来?你是瞎了吗?”
阿薛不自在地用指尖揪着她衣袖,桓决气极反笑:“我是什么脏东西不成?薛沁,你虚不虚伪?”
一句虚伪点破了两人有过的交.颈之欢,阿薛小脸时红时白,深呼一口气好歹稳住复杂的情绪,两只手恭恭敬敬地把人扶起。
再怎么说也是侯爷的救命恩人,她没法做的太过分。
殊不知她的‘不够过分’在桓决眼里那就是‘十恶不赦’的罪孽。她眼睛转了转,思量着这人这么别扭,心血来潮就想看她更慌张的样子:“来,张嘴。”
阿薛不解其意地看着她。
“让你张嘴你是聋了吗?”桓决戏弄地挑了她下颌,音色缭绕:“比较起来,在床上还是蛮乖的。你这么不听话,是想换个地方和我聊聊吗?”
当初应下桓决无礼的要求,阿薛不是没有准备。只是再多的准备都赶不及桓决这人说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为免她说出更露.骨的话,她张开嘴,桓决眼疾手快地往她嘴里塞了一枚药丸:“我费了好大力气炼出来的,不想惹急了我,你最好乖乖咽下去。”
阿薛无甚动作地任由丹药缓慢地在口腔化开。
桓决看得心急:“不咽?”
她一手抚在阿薛腰间,衣带被她握在指尖:“不咽是想逼我在这里对你胡来吗?”
阿薛被她恬不知耻的话惊到,一个不留神丹药顺着喉咙咽下去。她傻了眼,就要催吐,被桓决擒了手腕:“慌什么,吞了就吞了,你是我的女人,我难道会害你?”
她故意拖延时间,待估量丹药在体内化开后,桓决亲昵地挽了她的手:“以后,给我生个孩子可好?”
“什么?”阿薛被她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搅乱了思绪。
桓决带着她往闺房走:“别想了,该干正事了。薛沁,快快忘掉你效忠的侯爷,从现在起,你浑身上下,哪怕掉落的一根头发丝都是我的。”
她歪头看去,眼睛漫着奇异的神采:“这是你自己答应的,在我这,绝无反悔之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行文流畅度,小修了一下。
感谢在2020-06-17 17:29:27~2020-06-17 22:4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冰狼、百合使我快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炸炸、未见痴人心 20瓶;十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绵延千万里, 冶国,莲都。
十里平湖, 莲花盛开, 空气蕴满了舒适的湿气, 长风荡起, 花香萦绕在鼻尖。古老的都城城门大开, 上至皇亲贵胄, 下至黎民百姓, 纷纷静默着翘首等待。
今日, 是三公主殿下功成回国的日子。
且说这位三公主殿下, 乃皇后嫡女,也是皇室唯一的嫡系。在一众子嗣里, 行三, 遵的是皇子序列,从这点足以看出她深受皇帝喜爱。
然就是这样一位倍受宠爱的三殿下, 刚出了母腹就被送往强大的鸾国, 饱受颠簸流离之苦, 蛰伏近二十年, 忍辱负重完成帝王与国师定下的大计。
说一句于国有功,反而显得轻飘了。
曾几何时, 身在莲都的百姓都以为这位皇后嫡女不幸夭折, 为此也有过叹息,谁知命格贵重的三殿下不仅没有夭折,还一举颠覆了鸾国皇室, 就冲这手段,谁人不折服?
万众瞩目下,那层淡色的帘子被挑开,映入人前的是一只白皙的手。自幼离国的三公主殿下首次亮相,人群爆发出欢呼声。
看呐!那是他们的殿下!
睿智,无害,一颦一笑,含蓄温柔。
冶帝激动地走上前迎接自己的爱女,看她眉眼与皇后肖似,更觉亲切怜惜。父女相见,凌絮眼眶泛泪,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臣女,拜见父皇!”
“起来,起来!”冶帝忙着将人搀扶起,热泪挥洒:“好孩子,朕的好孩子。”
凌絮眼角漫着轻柔的笑,她惯来如此,对于不熟悉的人,对于强过她的人,她擅长示弱。只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不知骗了多少人。
她生在冶国,长在鸾国,此次归国,带着不世功勋回来,且不说旁的,就站在父皇身后的那些兄弟们,哪怕藏得再好,可凌絮清楚,这些人不希望她活着回来,一个个恨不得吃了她的劲。
她笑了笑,视线转开看向那个貌美端庄的女人。
那是她的母后。
母后的态度又如何呢?
尊贵优雅母仪天下的女人同样注视到了她的打量,慈爱地招了招手:“阿絮,过来。”
凌絮不疑有他,看向父皇,父皇冲她温和地点点头,眼神大有鼓励之意。
看来父皇与母后的感情很好。她暗道。思绪盘旋,她在女人面前站稳,然后被珍重地揽入怀:“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啊。”
那是属于母亲的感慨呢喃。
不知为何,凌絮埋在她怀里,悄悄地落了一滴泪。
这片土地再是陌生,这里有她的家,有生育她的人,有等待她归来的人,有怀揣着满腔的爱准备温暖她的人。
母亲的怀抱很暖,她贪婪地摒弃所有算计,贪心地享受着。心底暗道:原来这就是她的母后啊,爱她的母后。
家人团聚,很是温馨的画面。
可他们不仅仅是家人,更是君臣。家事了了,还有庄重的国事。
凌絮流连地从母亲怀里退出来,她笑着看向自己的爹娘,语气张扬,满了少年朝气,充分地取悦了这对想宠爱孩子的帝后:“儿此次归国,幸不辱命!”
她笑容甜美,强忍着侧身朝她最不愿看到的方向投去视线。
那是……囚禁鸾国皇室的马车。
华阳面无表情地跟在母后皇兄身侧,心像是被谁剜去,又被狠狠糟蹋一番,敌国百姓嘲讽得意的眼神如同锐利的刀子在她身上施凌迟之刑,而她爱的人……
呵!
她爱的人……
她咬着牙咽下涌上来的血腥气,满心仇恨,满心伤痕。
她怎么能相信眼前的女子是她的絮絮呢?她怎么敢相信,这是她的絮絮呢?
眼前一阵黑暗,她踉跄着险些栽倒。
是谁?
是谁扶住了她?
华阳睁眼看去,哦,是皇兄。
置身敌国以俘虏的身份来此的萧帝,以他的洞悉观察的能力早就看出了皇妹心神失守,他身着龙袍,皇冠稳稳当当地戴在头上,在万千人眼里,依旧保持了宠辱不惊的风范。
他一句话没说,只一道眼神,华阳就明白了自己的失态。皇兄……皇兄定是窥见她心底的隐秘了……
她忍痛咬了咬舌尖,灵台清明,她挺直身板从容不迫地抬起头,哪怕皇室威严已被摧残成灰,只要她不死,作为鸾国长公主,她都得直起身,抬起头!
不仅她如此,萧帝如此,年迈遭受打击的太后同样如此。
气势的转变,作为经常日夜相伴的枕边人,凌絮哪能看不出她的隐忍逞强?她笑容依旧烂漫,心里一阵阵发苦。
淼淼……是在恨她吧?
道路两旁等着讥笑的百姓们见到这一幕,不禁对鸾国的帝王肃然起敬,然而皇室中人被掳来此甚至当着满城的臣民‘阅览’,可不是来看他们的风骨的。
不消片刻,身后其他几辆马车的皇子公主们被押着走过来,侍卫长重重地挥了挥长鞭,鞭子还没挥开人的皮.肉,就有刺耳喧闹的求饶声传出来。
那是年仅六岁的九皇子。
哭嚎声和不住的讨饶声混在一块儿,孩子闹起来场面最热闹。一声声喊着父皇,一声声求着饶命,萧帝脸色变了又变:“住口!朕是怎么教你的?!”
“父皇,父皇救我…父皇救我……”
稚子无辜。而生在皇家,并没有无辜的特权。九皇子哭声震天,冶国的百姓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他们嘲讽的是胆小怕事的孩子吗?嘲讽孩子算什么本事吗?
他们羞辱的,是一国皇室的尊严啊。
华阳愤恨的目光朝着凌絮射.去,不加掩饰的恨与恼,凌絮心里知道,来之前其实她就想明白了,若她与淼淼有缘,那也是分不清说不明的孽缘。
从她出生起,从萧帝腿骨被打折反复挣扎着起来,却被迫跪在父皇脚前时,她与淼淼,后路已绝。
盛大的迎接仪式,一半是为了恭贺,一半是为了羞辱。恭贺三公主殿下功德圆满重返故土,羞辱昔日的强国将它踩在脚底下尽情磨搓。
人群散去,宫婢散去,鸾国皇室中人按理要被关进最幽暗的天牢,临别之际,华阳擦着她耳边笑出了声:“好个以色.侍人忍辱负重的三殿下!本宫输给你,实在是自作自受!”
人被押下去,凌絮杵在一朵花前久久失神。
“殿下,三殿下?”
凌絮缓缓眨了眨眼,如梦初醒,唇边噙着温柔笑意:“何事?”
“陛下请您去德昭殿议事。”
冶国从未有过女子参政的先例,三殿下一回来就破了这先例。且是臣民心悦诚服皆认可了此事。
淮纵没死,且一刀除了林烨,救回萧悬,领兵出征对抗冶蒙二十五万大军,这就如同一头猛虎被放出牢笼,饶是隔着千万里,也让冶国上层感受到震动。
凌絮随手掐了一朵花折身别在婢女发间,惹得婢女满面羞红,她拍了拍衣袖,一派淡然:“淮纵啊淮纵。”
夺天下靠得不仅武力,还有智谋。远的不说,荀有蔺照,冶有凌絮,就够淮纵吃上一壶。而今荀国按兵不动,凌絮功满回国,营帐之内,凛春侯放下笔杆,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岳父拥兵坐镇鸾城,以防他国暗中偷袭,朝堂恢复清明,淮纵放心的同时顺便与徽王爷交待了一些琐事。合上密折,她喘了口气,接着提笔蘸墨,打算和萧行写一封家书。
出门在外,领兵御敌,这是淮纵第一次真刀真枪与敌人面对面作战,初时艰难,好在一场场仗打过去,一座座城夺回来,她以极高的军事天赋完美弥补了经验上的不足,不是没受过伤,不是没尝过挫败的滋味,但她能一次次地站起来。
冶蒙二国想要一举攻占鸾国半壁江山,淮纵带着手下经验丰富的将领频频将敌军驱逐,她虎口裹着绷带,神情却出奇的柔和。
阿净见她如此,便知侯爷在想郡主。
侯爷每次想郡主的时候,面容温和的仿佛能从眼角浸出水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相思入骨诚恳切切的侯爷。
一笔俊逸的好字,文采风流,可再风流的字眼哪能诉尽丝丝缕缕缠绕不绝的情?
诉不尽,于是这封家书越写越厚。
侯爷文不加点,下笔如有神助,阿净看得叹为观止。
“就这样吧。”淮纵不甚满意地在信纸上吹了吹,执笔在信封写下‘吾妻亲启’四字。
尚来不及感叹来不及后悔,为何出征前没有见她一面,大将斩钉截铁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回元帅,敌军在城门口骂战,是否应战!”
淮纵眉峰一凛,霍然起身,执刀戴帽:“战!”
声如玉碎,裹着无限声势。余光瞥向桌上的厚厚一封信,她头也不回匆匆迈出去,走前不忘吩咐阿净将信送出去。
冶蒙大军与鸾国军队僵持在乐关城,终于,对方按捺不住展开了强烈猛攻。
战事兴起的第四天,来自乐关城的家书快马加鞭送到凛春侯府。
阿薛面带喜色,拿着家书奔向琴楼,她动作之快,以至于桓决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气得不知如何是好,阿薛在前面跑,桓决在身后追,没人明白她为何会紧张兮兮的。
一口气追上四楼,看着阿薛姑娘笑得和朵花似的,桓决撇了撇嘴,她到底是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