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在京城遇到,再跟到这儿,为什么要帮他?是被迫吗?还是自愿?
他在看去时,对方的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极具讽刺意味而又十分冷淡,面对这种情况,他会怎么救自己?易朝的心有点慌,他第一次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赌在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的身上。
周围的十个死士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
“你笑什么?”挟持易朝的人问道。他越看这个笑容心里就越发的紧张,甚至到了慌张的地步。
岑暮没有说话,只是那张清秀的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充满了诡异的妖孽气质。任是相处了这么多天的易朝看了也有点脊背发凉,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像潮水一样冲击这他心里的堤坝。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看看你的手。”
挟持者闻言,目光移向自己的手,只见上面不知什么时候爬了一只黑色蜘蛛,再加上自己的衣服本来就属于深色系的,他并没有觉察到这毒虫什么时候爬到了自己的手上,于是他赶紧甩了一下手。
说时迟那时快,岑暮右手拉弓扣弦的手指一松,箭就立即飞了出去,直中那人的眉心。
易朝看着离自己只有一寸的箭从自己的眼前飞过,直接杀了身后的人,惊魂未定,竭力保持自己的形象。但是还是无用,他双腿一软跪倒在黄土地上。
岑暮赶紧跑过去将易朝抱在怀里:“喂!易晓天,你醒醒!你……”
易朝稍微睁开眼皮,断断续续地问出一句:“你……是……谁?”
对方还没有听清楚,他就昏过去了。
岑暮只好把易朝搭在马背上,跟着十个死士回长安驿站。
盲肓山寨被平定之后,江千山将寨中的部分金银珠宝收入囊中,留下一部分遣散那些在山上聚集已久的小喽啰,让他们各自回回家。在地牢里的许鹤也被就出来了,现在正在长安驿养伤呢。
这段时间,岑暮百无聊赖,只好日复一日地坐在栏杆上看风景。
这时一只信鸽从南方的天空中飞来,他好像认得人似,的停在了岑暮的左膝上。他从信鸽腿上取下纸条,上面写着:此行的任务在锦囊中。
“去吧!”他放飞了黑白相间的鸽子。
他从怀中摸出锦囊,打开,从夹层里悄悄拿出一张字条,只见上面写着:保护易朝。
他撕碎了纸条,撒在风中,苦笑了几声:原来这就是我此行的任务啊。易朝啊易朝,怎么会是你?到底是谁让我亲自出马来保护你?
回想了一下前后的事情,他接到命令去长安找岑妃拿锦囊,拿到后又说新任务在锦囊里,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设计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呢?
江千山拿两瓶酒过来问他:“喝吗?”
他接过来,直接去了酒封,顿时酒香四溢:“既然有酒,为什么不喝呢?”
他仰头便灌,随后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称赞道:“好酒。”
江千山仰头大笑:“够爽快的,你就不怕我下毒吗?”
“你要是毒死了我,找谁要那一千斤荔枝去?
“说得对!暮兄。”
岑暮听到他这样称呼有点不悦,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易晓天,确信易晓天还在昏迷的状态,没有听到他们刚刚的任何话语。
“你没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没有。你怎么查到我的?”
“这……天机不可泄露。”
岑暮白了他一眼又继续喝酒酒:“我以为你会跟我要求别的,没想到只是荔枝而已。”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所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在长安乃至整个北方都是稀罕物。我这人也没什么志向,只想在有生之年多赚点钱。”
岑暮:“……”你要那么多钱有命花吗?
他可没有把自己的心里所想说出来,只是改口道:“荔枝生于南方,极易腐坏,你要如何保存?”
“实不相瞒,我正打算在长安驿站下建一座冰殿,到时候你可要来赏个光。”
“到时候再说吧!这酒真好喝!叫什么?”岑暮没有答应将千山的邀请,而是问起了酒的名字。
“梨花白,四月一带梨花白,流风千里舞袖回。”
“好名字!好酒!将驿长在长安逸可真是过得舒坦啊,连我这种方外之人都有点羡慕。”
“我的地位哪里比得上你那么尊贵?”
小七醒来后精神状态不太好,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连话都不想说了,岑暮逗他他也不反驳,不理会。
“你怎么了?小七,小七!你家公子还没醒,你要不要去看看?”
无论岑暮怎么说,他还是没理他,于是自己只能空叹气:希望易朝醒来别是这样,要不然他这一路可要闷死的。
晚上,他守在易朝的床边,毕竟是任务目标,不能有任何疏忽和闪失。过了三天,易朝终于醒了,醒来就看见岑暮支脑袋在床边睡着了,脸上还有点小伤,但是已经结了痂,没有影响到他的整体风仪。
他看着他,再加上之前的一些猜测,应该是岭南人,可是为什么会去长安?真的只是去看岑妃吗?
他仔细看看岑暮的左耳垂,并没有耳洞,只有右边是戴耳饰的。
单从外表也看不出什么,不知是不是他想得太入神,竟然没有发现岑暮什么时候醒了。
醒了的岑暮看到易朝靠那么近,心跳似乎漏跳了一下:“大人,你在看什么?”
他立即回过神,回到原来的样子,镇定自如:“没什么。情况怎么样了?”
“贺天雕被关在牢里,其他人都遣散了。”
“审问出是谁勾结吗?”
“问了,他说就是挟持你的那两个。”
“恐怕这两人的幕后者应该是汪卓,而不是宰相。”
“不是?那有没有可能是祁静叫汪卓干的?”
“不会,他们并无交集,御林尉只是负责皇城的安全,由皇帝和太子掌管。”
“你不会想说皇帝想杀你吧?”
“那倒不是。皇帝要是想杀我,一道圣旨便可,没必要在这里动手,也没必要把我贬到岭南去。”
“要是皇帝真的下圣旨让你去死,你们会不会真的跟那句话说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样做?”
易朝看了一眼:“不会。”
“为什么?”
“我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我为天下百姓做事,并非是为皇帝一人做事。吾之命在吾手,为谁而死,自然由自己说了算。”
“大人,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贬了?”
“原因,说来听听。”
“你跟那些人都不一样。世人皆曰求同存异,然而做出来的却多是党同伐异。”
易朝的心头一震,有些落寞,他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应该是汪卓,我之参奏过他一次,导致他被贬谪成了御林尉,十年之内得不到任何升迁。”
岑暮在一旁听了,拍拍易朝的肩膀:“难怪人家要杀你,你把他的大好前程都堵死了,换做是我,我就会把你剥皮拆骨,死无全尸。”
易朝瞥了他一眼,觉得此人行事有些乖张,不像是善类:“我可没有堵你的路。”
听说易朝醒了,江千山备好了酒菜送到雅舍,一见面就很热情地问道:“易晓天,你终于醒了,这几天都没人陪我下棋。来!吃完喝完之后跟我来一局如何?”
“多谢江驿长,他身体刚恢复不宜太劳累。”岑暮替他挡下了邀请。
“既然这样,那以后再下也不迟。”
“你将被关在盲肓山地牢里的许鹤救出来了吗?”
“救了,但是他的双腿还没有恢复,可能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那好,一会儿我过去看看他。”
“我说易晓天,你这南迁的路有点悬啊,这盲肓山的土匪已经有三年没有拦路劫人了,你一来就遇上。”
“祸福相依,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还是先去看看许云泽。”易朝从容地将对方的戏谑挡回去。
三人前去看望许云泽,后者躺在床上,感恩戴德:“多谢各位将我从土匪牢中救出。”
江千山很客气地将这一顶高帽戴给了岑暮,后者嗤之以鼻。
“许云泽,你的家书我先交还给你。”
“谢谢易大人,我本以为自己会在土匪窝里呆一辈子,绝望之下才写了血书。”
“你什么时候被抓的?”江千山面露愧色,像是在自责自己没有及时了解情况。
“大约是三年前的中秋节晚上,我急着赶回家与家人团聚,这才走了夜路,被掳上山。”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长安驿里有好吃好喝的,你且在这儿养病。”江千山的话还没有说完,小二就过来向江千山报告情况,神情异常慌张。
“驿长!驿长!驿长!大……大事不好了!”
☆、盲肓山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没看到我这正有客人吗?”
“不,不是,是您夫人来了什么?”
“什么?!不行我得躲起来,你们先慢慢聊,我失陪了。”江千山更是一脸的慌张,比小二的神色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岑暮好奇地抓住小二问他:“你家驿长怎么了?
“我家驿长有一位凶悍的夫人,每月来看他一次。驿长很是害怕,每次都躲起来,但每一次都被找到。”
“走!我们也去看看这位江夫人。”岑暮拉上易朝的手像一阵风一样跑出去。
在楼梯上,只见一个梳着云鬓的美丽小姐款款走上楼来,一身华贵的衣裳随风飘飘,乍一看温柔似水,一低头,如一朵风中的莲花不胜娇羞。
“哪里剽悍?人家美得不可方物,为什么江千山那么害怕呢?”岑暮看着这位江夫人从眼前飘过。
“人不可貌相。”
“莫非大人你看出了什么?”
“普通女子走路岂会步步生风?”
在易朝的提醒下,他恍然大悟,再一看那女子的手,手指细长而有力,掌心还有一些细茧子,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是个习武之人。”
接着走廊尽头传来江千山凄惨的叫声:“啊!小点声!疼!我不吃!不吃……”
“我说易大人,你是不是看的太仔细了点儿?”
易朝瞥了他一眼:“看得仔细还能怪我吗?”
接着就听见江千山传来杀猪一样的叫声,她被抓去品尝苏雅娘做得极其要命的创新菜。
秦岭云横
这段南迁之路才刚刚开始,告别了长安驿站,他们穿过盲肓山一路向南行走,说是行走,其实也算不上,毕竟三人还有一辆马车。
在盲肓山脚下,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儿徘徊在官道旁,她灰头土脸的,神情忧郁,似乎找不到方向,即将走向自生自灭的地步。
三人经过时发现了这个女孩儿倒在路边,小七赶紧停下马车。
“小七,怎么了?”
“公子,前面路旁倒了个女孩儿,我去看看。”
小七下车把女孩儿抱上车。
“拿水来。”他们给小女孩喝了点水,女孩儿有了意识,慢慢睁开眼睛。
“把烙饼拿来。”小七从身旁的储物木箱中拿出了一个烧饼,女孩儿看向烧饼眼睛顿时放出了奇异的光彩,赶紧抢过,大快朵颐。
“看来,她真是饿了。”
“别急,慢慢吃,还有很多呢。”小七在一旁温和地说道。
小女孩狼吞虎咽的同时,脖子上挂着的指环掉出来。易朝和岑暮对视了一眼,那是魏让的东西,不是在韦虎的手里吗?怎么又到了这个女孩儿身上。
“小姑娘,你脖子上的指环是谁给你的?”小女孩儿听了,充满防备地抬起头来盯着岑暮,放慢了嘴里嚼食物的动作。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是不是韦虎给你的?”
她点点头,眼里的泪水在打转转。
“你爹呢?”岑暮随口问出了这个问题,小女孩听到这个问题开始流泪,边哭边吃。
“别哭了,别哭了,你不回答就算了。”岑暮拿这个小女孩实在是没招,只好闭上嘴不再说话。
“告诉小七哥哥你叫什么?”
“魏小冉。”
“你爹叫魏让?”易朝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时小女孩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忍不住的哗哗哗的掉下来。
一旁的小七终于忍不住谴责两人:“公子,你们两个能不能少提人家的伤心事?”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不说话了。小七,她就交给你了。”
“没事没事,有小七哥哥在呢,不会饿着你的。先吃东西,吃饱了再跟小七哥哥说好不好。”
女孩儿点点头,于是小七先出去赶车。小女孩看着这两个不会说话的人,心里害怕,便钻出车外和小七一起赶车。
岑暮看了一眼易朝:“看!你把人家吓跑了。”
“彼此彼此!也有你一半功劳。”
马车开始缓缓行走在官道上,易朝想起事情的前后,有些疑惑道:“江千山是个无力不起早的人,怎么会答应带人上山救我们?”
“哎呀,那是别人的事,我怎么知道?或许是因为你是朝廷命官,或许又是因为人家大发慈悲,也有可能是我赶上人家心情好,人家卖我个面子上山去救你呗!”
易朝表面没有再继续深究下去,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岑暮暗中跟江千山做了什么交易,但是岑暮一看也没什么可以拿来做交易的,便暂且放下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