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换情报的代价不低吧?”
“确实。没有等价她是不会给的。大人或许见过兰若夏?”
“我从未见过。”易朝确实没有见过,连她是什么模样不知道。
四人过秦岭一路南行,接近日落时分,他们来到了江阳县。
江阳县在秦岭南麓脚下,一边靠着长江,一边靠着秦岭山,可谓是山环水绕,人杰地灵,此地亦成为一片富庶之地,连城门上的朱漆也是刚刚翻新刷上去的,天然树漆中独特的带有木香的漆味还没有尽数散尽。城中的商户都张灯结彩,颇为喜庆。
“公子,为什么这里这么热闹啊?”
“大概是中秋灯会吧。”
岑暮从路边找了个人问道:“你好,小哥,这里为什么那么热闹?”
“你们是刚到吧。你可不知道,这是县令家的小姐即将在城里举行抛绣球招亲,各位可以去看看。”
“什么时候?”
“中秋晚上。”
“好。多谢!”岑暮回来把事情告诉其他三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易朝的疑心病又开始发作了!
☆、云横秦岭
“这倒是挺有趣的,不如中秋晚上我们去看看。”小七高兴的说道。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呢!”魏小冉有点不高兴。
“你又怎么了?好吧,小冉,那我们只看灯会好不好?”小七一口一个小冉的安慰到,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人哄回来。
“你呢?”岑暮看向易朝,表情带有几分戏谑,不知道想耍什么把戏。
易朝看他的表情,直截了当地回了一句:“我不想去。”
“那我们先去找客栈?”
四人走入城中,往驿站方向走去,路上却看到一个男子背着他母亲急匆匆的从城门进来找医馆。
这时,另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从醉仙居酒楼里出来,两人恰好在这时候撞上了。这公子哥也不知道是瓷器做的还是吃太撑了,被撞了一下之后竟然捂着肚子呕吐不止,脸色有些惨白。
身后跟着的三个小厮立即拦住撞人的男子:“想逃?撞了我家公子还想逃?”
那个男子撞了人之后就一直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王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你他妈的!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撞到本公子身上?”
两个小斯上前来把撞人的年轻男子按住。
“王公子,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要杀要剐都随你,但是先让我把病重的母亲送去治病好不好?”
这位被撞到呕吐的公子哥名叫王成君,是江阳县首富的长子,自幼时起就不学无术,纨绔至极,虽然长得人模狗样,但是却任意妄为。吐完了之后,他稍微舒服了一点,抓着男子的衣襟狠狠地扇了两巴掌,对方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两个手巴掌印。
“不长眼的东西,本公子是你能撞的吗?来!给我打!”
在他发号施令之后,三个小厮应声上前,撸起袖子想动手,年轻男子双手把头抱住,尽力保护好自己。他生病的母亲则被丢到一旁,一脸无奈想爬过去求他:“别打我儿子了,要打就打我吧。”
可是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爬了。
“住手!”易朝心软走过来说到,“光天化日之下随意打人,你眼里可还有王法?”
“在这儿天大地大,老子最大,你是从哪儿来的小白脸,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妨碍老子教训他。”
易朝虽然白是白了点,但是并不是中看不中用的,以前在朝廷中,多被评价为面容姣好,风姿神韵,现在流放出来,被人张口闭口喊作小白脸,心下不悦:“我是朝廷命官,你再敢乱用私刑……”
还没有等易朝把话说完,对方目中无人:“冒充朝廷命官的这一罪才大呢!我说这位你有什么证明?”
易朝从怀里拿出印信,上面刻着桂州刺史易朝
王成君看后大笑的说道:“我说是谁呢?区区一个被流放出来的京官也敢来管我的事,你们继续打,别管这位大官。”
他们的话里满满的讽刺,虎落平阳被犬欺,大概就是现在易朝的情况。
“我说大人要不你辞了官跟着我吧,我可以给你十倍的俸禄,何必要到那蛮荒之地找罪受呢?”
“立刻放了他!”易朝虽然脾气好,可也不是什么都能忍的。
“你过来,我看你长得确实不错,比起本县的花魁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就不考虑考虑?”那纨绔子弟说着就伸手去捏易朝的脸。
岑暮立即上前,从旁边一把抓住那只揩油的咸猪手,用力往旁边崴去,疼得他哇哇直叫。
“再敢这样对我家大人动手动脚,我就断了你的手。哪只碰就断哪只,听明白了没有!
“是是是,大侠饶命,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还有,向这位小哥道歉并且赔偿医馆费。”
“什……什么?要我去道歉?他……他……可是他先撞了我诶!”
“哇!疼!疼疼疼。”在岑暮的武力镇压下,王成君只得去跟先前撞他的男子道歉,之后又从怀里摸出一把银:“拿着!真是便宜你小子啦。”随后带手下气呼呼地离开。
“谢谢几位大人的帮助。”
“我可不是当官的!要谢就谢谢他。”岑暮将功劳都推给易朝,他并不想多管闲事。
易朝平静地摆手:“不用谢了,现在先带娘亲去看病吧。”
看着这一个孝子背着娘亲走的背影,易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很快便消失。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这个人从未提起过自己的身世。其实岑暮自己要是想查的话,都可以查到。
“光天化日的竟有这等纨绔之徒,实在可恨。”易朝收起眼底的悲伤,叹了口气。
“大人刚刚被调戏的样子,还真是可爱,连一句可骂的话都没有。”
“住口,为何不早些出手?”
“我…我以为大人你能唬住他。”
“要是你继续穿女装,我就不会被调戏了。”易朝知道对付这种贱兮兮的人,只有比他更贱才行。
“大人什么时候竟也学会这样奚落我了?”
“彼此彼此!耳目濡染,多谢你的言传身教。”
岑暮:“……”他在心里严重怀疑易朝被人掉包了。
“以后也让你试试?”
“不敢不敢。”
“他还穿过女装?”魏小冉悄悄在后边问小七。
“当然!还穿了挺久的。你都不知道当时长安驿长看他的眼神,那家伙可不像把他吃掉的样子。”
“小七——”
“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接着,他虽然嘴上说不说了,但却和魏小冉一起在一旁偷偷的笑,在心里偷着乐呢!
岑暮自己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一个组合有点菜,他一个人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上还有两个孩子,都忍不住在心里暗叫苦不迭。
到了驿馆门前,破败衰颓的气息扑面而来,整座驿馆像一个空寨,没有人守着,大门紧锁,门上的朱漆早已被剥蚀殆尽。门前的两只石狮子底座长了一层青苔,其中一只石狮子的眼睛都不见了,檐角的蜘蛛网结了一层有一层。
岑暮和易朝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今晚可能没有办法住驿馆了。
他走上前去叩门,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你们有什么事吗?”
“这个驿馆可还能住?”
“不能了!此驿馆早就撤销了。”
“为何被撤销?”
“大人有所不知,接连有人无端坠井又查不出原因,只好撤掉。”
“何时的事?”
“大概是前年吧。”
“您为何要住在这儿?”
“我无处可去。人老了,老死在这儿也不错。
“您的孩子们呢?”
“坠井死了。我原本就是在这里当差的,除了这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您的生活还过得去?”
“过得。县令时常接济,一日三餐倒不成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
岑暮觉得他问的似乎都没有问到什么实用的东西,于是自己上前问道:“对了老伯,这城中可有哪家客栈?”
“不知几位大人想住什么样的客栈?”老伯站在门口道。
“都可以。”
“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福来客栈挺好的,不如大人就去那儿吧。”
“可以。多谢指路。”岑暮双手作揖道谢。
从这儿往东走三条街,再右转,他们四人一路走去按老者的话走去,果然不多时,便看到了一家热闹的客栈。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到了晚饭的点,店中几乎是座无虚席,来来往往的客人都汇集在这儿歇个脚,喝碗茶汤。
福来客栈位于江阳城东西要道的两主干交汇处,自然是人多,店里的饭菜香味浓郁,把过往的人的魂都纷纷钩到店里去了。
“就是这儿了!公子,我们快进去吧,肚子饿的慌。”小七牵着马车走在后面。
四人走进店,店小二和伙计纷纷赶上前来问道:“这几位爷,是住店?”小二机灵的很,还未等易朝还会开口,他就看出来了。
“住店,四间。”易朝从袖袋拿钱。
“四间客房?不好意思,这中秋将近,小店即将客满,只剩两间,请问还要住吗?”小二腆着笑脸解释道。
两间?易朝思考着,看看旁边的三人。
“大人,我们去其他店看看吧,这江阳县这么大,不会只有他们一家客栈。”魏小冉提议道。
“姑娘,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江阳县虽然富庶,可客栈却并不多,每当逢年过节,都会爆满,几位若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再说了,眼见着天色已晚,几位若是去了别处发现也无处可住,再返回来,恐怕小店这两间客房也会没有的。”小二很会说话,将离开的利弊全都一一剖析在众人面前,由不得你再不权衡。
“那就住下吧,反正也只是一晚,明天就走。”在一旁的岑暮摩挲着下巴说道。
“也可。你们两个呢?”易朝问小七和魏小冉。
“既然公子都没意见,那我就不去找了吧,省得麻烦。”
“我想跟小七哥哥住一间。”魏小冉看着小七,嘟着嘴道。她心里还是有点害怕岑暮,至于怕什么呢?她也说不上来。这一路只有小七与她是最亲近的。
“小七,如何?”
“公子,我都可以的。既然小冉说了,那就按她的意思吧。”小七本来就是个挺好的人,再加上魏小冉一副讨人喜欢的样子,就更不会拒绝了。
“那就这样吧。”易朝安排好一切事情,打算直接去客房,这时被忽视的某个人终于出声了。
“哎!易大人,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吗?”岑暮略作不悦状。
“你身手如此好,住哪边不都随意吗?”易朝话里有话,你爱住哪儿住哪儿,何必来问我?
岑暮狡黠的笑着盯着魏小冉,魏小冉被这目光盯得有点心里发毛,先开了口:“不!我不要跟他住一块!小七哥哥,你呢?”
☆、云横秦岭
小七有点愣住了,想问为什么,可是魏小冉在一旁摇着他的手,眼巴巴的望着他,请求他站在自己这一边。
“好好好!山今木不是我……我们拒绝你。你也看到了人家小姑娘不待见你。”
“那我只好跟你家公子住一块儿了!”他嘴角上扬一个弧度,右手搭在易朝的肩上,一脸阴谋诡计得逞的模样。
“那走吧。”易朝把对方搭在肩上的手拿下来。
“别那么在意嘛!我就靠一会儿。”岑暮颇有点得意的样子。
客栈里正在吃饭的客人们倒是没怎么在意这四人的情况,跟长途跋涉的艰辛比起来,他们更乐于抓紧时间在客栈里休息。
魏小冉跟小七去安置马车。
“小七哥哥,今晚这里不是有灯会吗?我们去看看吧。”
“你之前不是还说不想去吗?”
“之前是之前,我怎么知道江阳城里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
“大晚上出去可能不太安全。”
魏小冉听到此话,一脸愁云,似乎开始要下雨。
小七赶紧改口安慰道:“我们去看看。”
他跟他家公子打了个招呼,易朝也没在意。彼时,他正在案桌前看书,头也不抬,摆摆手,允了。
天色渐暗,江阳城里的灯火渐次明亮,大街上一串串形状各异,颜色不同的纸扎灯笼排列得恰到好处,将整座城市点缀成一片明暗交错的灯海里。柏树枝上挂有,每户人家的宅门前也挂有,亭台楼阁的四方屋檐角里挂有。
江阳县城内有一条河,名曰流光河。此河从秦岭发源,流经江阳县,正好为城中的居民提供了洗衣玩乐的水。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或是有闲情逸致的才子佳人,每逢节日嘉庆,便会乘船在水上观景,两旁的楼台水榭同样游人如织,更有红颜知己在灯笼下一笑桃花浅。各种吟诗作赋,舞风弄月,填词浅唱,都是数不胜数。
“小七哥哥,我想要一个兔头灯。”魏小冉在街上久久伫立在一个老人的灯笼摊子前。
这个摊子不算大,但却有上百只灯笼,形状各异,有兔子,狐狸,月亮,莲花……每个灯笼都扎得惟妙惟肖。
守摊的老人约摸七八十岁左右,白发在烛光中像染了霜似的,一层昏黄暗淡:“”姑娘好眼力,你是我见过的最识货的人了!这兔头灯可以飞天,点亮后许个愿望,兔头灯就会把你的愿望带给嫦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