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迁客[古代架空]——BY:华亭永夜

作者:华亭永夜  录入:08-10

  这样一个似有天眼的人,让朝廷官员乃至地方官都感到不安,无论是宰相还是太子,甚至是有些中立派也希望他离开京城。
  岑暮在查的过程中只找到了一些近期的消息,有些小时候的事情都语焉不详,只一句带过:幼聪慧,十八岁入国子监,性温良,有志之人之才,实乃万民之福。
  看到这一句,岑暮不禁有些纳闷:按道理,这样的一个性格平和温柔的人应该不会去讽谏这么多人,得罪这么多人,他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尽职尽责吗?
  他在望江楼附近找了一遍,没人!又从西虎街找到了东龙街,也没有发现人。眼看已经快接近深夜了,人潮渐渐退去,街上的小贩已经开始收摊,流光河上的轻歌曼舞也渐渐淡了。他愈发着急。
  亭台楼阁里,一个个歌女在琵琶声中唱到:“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歌声,忽近忽远,在空气中跳荡,醉了观光的客人,醉了整条流光河,也醉了这一座江阳城。连同灯笼五彩斑斓的光织成了一个繁华的梦,微微有点醉生梦死,堕落红尘的意味。
  他现在可没心情欣赏这些绮靡的歌声,在流光河岸一路寻去,由于太过着急,撞上了一个从转角处走出来的歌女,她脸上涂着脂粉,红唇皓齿,妖艳动人。
  被撞后欲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在老娘的身上,抬头一看竟是个玉面公子,随即改口嗔怒道:“公子,可要随我上楼听曲子?”
  “抱歉,姑娘,我没空。”
  谁知那女子腰肢一软,瘫倒在他怀里:“公子,扶我上楼可好?我刚刚被撞得有点发晕。”她装模作样地用手按住太阳穴,装作一副晕厥状。
  “不了,我没空,你找别人。”岑暮拒绝得干脆利落,将女子推开,女子拽着他的袖子死活不肯放手,他只好露出了自己的袖中刀威胁道:“再不松手,你的脸明天就不能见人了!”
  女子看到刀锋冷光一闪,瞬间脸色煞白,再也不敢多加纠缠,赶紧松了手转身离开。
  他叹了口气,转身却看见杨柳树旁,灯火阑珊的地方正站着一个身形欣长,气韵不凡的男子,就是易朝。
  垂柳的枝条,偶尔从他周围拂过,身后的流光灯街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灯笼,却完美地将其映衬出来,整一个画面完全就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最好写照。
  岑暮赶紧跑过去问道:“你去哪了?”
  “在河上听小曲,你呢?”
  “我找了你一晚上!还以为……”
  “以为我怎样?又被土匪抓?”易朝莞尔一笑。
  两人沿着流光河走回客栈,“你听什么小曲?”岑暮边走边问道。
  易朝悠闲自得,侧头看了他一眼:“柳永的《雨霖铃》。”随后他轻轻哼唱起“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彼时的流光河畔,垂杨拂水,水中一轮圆月静影沉璧,两岸行人三三两两,夜风轻拂,倒是格外应景!
  “不错,大人真是风雅。”
  “那倒不算。柳七郎沦落勾栏巷陌倒是浪费了他这样才华。”易朝
  “大人,难道不是烟花巷陌成全了柳七么?”
  “哦?如何说?”易朝对他这一个见解倒是挺感兴趣的问道。
  “依我看就是因为柳七郎在烟花之地才能亲近百姓,写出了百姓所喜闻乐见的曲子词,亲民为民才能使得他的曲子词传唱不衰,而不是孤芳自赏,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所以是烟花巷陌成就了柳永。”岑暮侃侃而谈,月光下,他的目光充满深情。
  “观点新颖!不错。我以为你只是个浪迹江湖的人,没想到你还能对曲子词有如此独到的见解。”
  岑暮只是默默地接过对方的赞赏,心里隐隐感到有些许的失落:我会的远远超过你所了解的,只是不方便告诉你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1]柳永《雨霖铃》
[2]辛弃疾《青玉案》

  ☆、云横秦岭

  两人行至流光灯街深处,卖灯笼的人陆陆续续收摊走了,只剩下一个老人依旧岿然不动,驻守在摊子前,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岑暮有些好奇凑过去看看,目光穿过摊前的灯笼落在老人身上,老人笑呵呵的问道:“二位公子,要不要买个灯笼?手扎的,结实好看,物美价廉。”
  “您这灯笼怎么卖?”岑暮顺手拿起一个白色灯笼。
  “五十文。”
  易朝听到这个价,有点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竟开出这等价钱?
  于是他上前问道:“老伯,为何还不收摊回家?”
  “老头子我在等有缘人。”
  “何谓有缘?”
  “譬如二位。”老人异常爽快地说道。
  原来只是要把灯笼卖给我们!岑暮看着这人就像看骗子一样的眼神,自己明显被老人糊弄了,想着要离开。
  “哎!两位公子买个灯笼不好吗?”老人看他们要离开,便也有些着急了。
  “你的灯笼太贵了。”
  “二位公子,你们可怜可怜我这个孤苦无依的老头子吧!我一年到头就盼着中秋如多卖几个灯笼过活,两位行行好,买几个吧。”老人演得极其逼真,像是要把十万八千年的苦水都哭出来一样。
  易朝看着守摊子的老人,再看看夜已经深了,怜悯心上来,不忍心看着这个老人在这里受罪,于是从钱袋里拿出五六两碎银:“拿去吧!我们不想要灯笼。”
  “哎,你们的灯笼……唉,既然不要灯笼,那这个……那我老头子我送你们一个小礼物,聊表心意。“老人从白色麻布袋里掏出一盏幽蓝色的河灯,只有掌心大小,没有蜡烛,却仍然在发着微光。
  “这是?”易朝接过来托在手心,仔细端详。
  岑暮只是觉得这灯笼很眼熟,好像在在哪本书上看到过。
  “此灯名为‘引航’,可破万重迷雾,引失途之归人。”老人慢悠悠地解释道。
  “这似乎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这可不行,二位接济我这老头子五两银子,送给你们是应该的。”
  “是啊,易大人,你就收下吧。”岑暮在一旁帮衬着劝说。
  “那好吧!老人家,夜深了早点回去吧。”易朝收下河灯随后诚挚地叮嘱老人。
  “多谢二位公子,老朽一把年纪了,倒是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想多提醒二位,前路遥迢,多加珍重。”
  “老人家,可否告知姓名?”
  “无名无姓,山野之人,不劳大人惦记!回去吧。”
  易朝一听对方称自己为大人,心头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告别老人,岑暮托着掌心灯,幽蓝的光倒映在他的瞳孔中,像一颗星子。
  “你说这灯是何来历?”易朝问道,眼前总是晃着老人的面容,似乎有点眼熟。
  “暂时看不出,过几天我去查查。”
  话音刚落,巷子里传来一声尖叫。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
  两人赶紧偱的声音跑过来,只见一个更夫慌慌张张的从巷口跑出来。
  “别慌别慌,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易朝抓住更夫的手问道。
  “那……那……那边有死人,有人杀人!”更夫被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浑身上下哆哆嗦嗦的,随后挣开易朝的手,跌跌撞撞地边跑边喊,引起了巡夜差吏的注意。
  来到巷口,只见里面一片漆黑,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那里,手上握着一把刀,脚下倒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生下淌出一滩血迹,血腥味充斥的这一角狭隘逼仄的空间,更加浓郁。
  “小七!你怎么会在这里?”易朝远远地认出了小七的身影,但那个酷似小七的男子似乎没有听到易朝的话,一直定定地站在那里,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
  巡逻的差吏赶来大喝一声:“放下凶器!”
  小七突然像被抽走了魂魄似的一下子倒在地上不醒。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牢房里。
  “醒了是吧?赶紧吃!”狱吏拿了一碗冷饭放在地面上。
  小七赶紧爬过来敲打牢门:“大哥!大哥!行行好,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杀人。”
  狱吏冷哼一声:“你问问看,进见到这儿的人哪一个不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周围的坏人立即同意的点点头,他们之中却不乏有杀人放火鸡鸣狗盗之徒。
  “可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小七为自己辩解道。
  “吃不吃?再不吃我就丢了?”狱吏显得有些不耐烦。
  “别,别拿走,我吃!死也要当个饱死鬼。”他端起饭碗坐在角落一边吃一边在心里祈祷:公子,公子,快来救我!我的小命可就全靠你了!
  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老天开眼,易朝和岑暮进来看他。
  “小七!”
  “公子,公子,救我!我真是被冤枉的。我连杀鸡都哆嗦,怎么可能杀人呢?”
  “别急小七,我们相信你,你先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
  “我……”小七思索着回忆昨晚的状况,“我昨晚买了个灯笼,然后去望江楼看许千金抛绣球,结果跟魏小冉走散了,后来有人抢了我的钱包,我追到巷子里……”
  小七停顿下来,死活想不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易朝追问下去。
  “后来……”他嘴里喃喃念叨着这几个字,最终化成了四个字,“不记得了。这一段记忆我死活想不起来。”
  “那你先在牢里待一段时间,我和岑暮去查查,要是升堂审你时,千万不要承认。”易朝叮嘱道。
  “但是他们若是屈打成招呢?”
  “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打你。”
  “好吧,公子,我的命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对了,小冉怎么样了?”
  “她自己回到客栈了。”岑暮在一旁补充道。
  两人离开江阳县牢房。
  “山今木,你怎么看?”易朝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要么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要么是路上随便拉个替死鬼。”
  “我们先去查查死者。”易朝很快就确定了下一步计划。
  在仵作验完尸体后,江阳县的县令许祝就下令不能把衙门的任何卷宗透露出去,尤其是对想插手此案件的人。
  这一措施让前来调查的易朝岑暮两人碰了一鼻子灰。
  “许县令,我们有权利参与调查。”岑暮被拦在门外大喊道。
  “这是我江阳县内部事务,尔等一律无权插手。”许祝直接拒绝,一点儿人情都不,“易大人,你是否该管管你的手下。”
  “我等只是想来帮助您调查,早日还我手下一个清白。”易朝站在门口理直气壮地说道。
  “不用你说,这是本官会查明真相的。你们回去吧!”许祝站在在庭院里对门外的易朝摆摆手,让他回去。
  易朝可不是那种碰了点挫折就会退缩的人说道:“我曾救过令公子许云泽,可否通融一下?”
  “我儿子正在京城好好的考科举,哪里用得着你救,况且连你自己都被贬出来了,我有那么好骗吗?”许祝一脸的不屑。
  “不,令公子曾在盲肓山的的土匪窝里被关了三年,现在在长安驿里养伤,不信的话你可派人去探探消息。”
  许县令眼睛转了几下,捏着下巴思考着他们的话,将信将疑:“即便如此,本官也不能将案卷外泄,也绝不会因私废公的,恕难从命。”随后手一挥,门吏将两人拦截在大门外。
  易朝见此无用,只好跟着岑暮离开。
  许祝回到家里,将易朝的话反复咀嚼,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叫家丁快马加鞭去长安一探究竟。
  入夜,江阳县又回复了以往的平静,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在黑巷子更是连个鬼影都没有。这时,两道黑影从黑暗里分离出来,其中一个影子敏捷地翻入江阳县衙门庭院里,悄悄打开了大门,跳进来开门的正是岑暮。
  深巷子里传来几声犬吠,更加深的夜的寂静。
  易朝丝毫没有溜门撬锁的心虚感,直接从大门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像走进自家大门一样。
  岑暮忍不住提醒道:“我说,易大人,您别这么坦坦荡荡的行吗?咱们不请自来是贼!”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贼,所以自然是不怕的。”
  岑暮:“……”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他对于这一番道理不知道该作何表示,于是直接拉着易朝的手快速穿过庭院绕到后堂。
  “谁?”一个巡夜的官吏感觉到了眼前似乎有一道黑影飘过,提着灯笼照了一下,树丛里一只黑猫从墙根处溜走,留下一声绵长的猫叫声。
  “喵——”
  他心底里暗自庆幸:原来是只野猫啊!于是提着灯笼继续巡视下一个地方。
  仵作后堂里,易朝被捂着口鼻摁在门上,在外面的声音走远后,两人才松了口气。
  “大人,您就不能小心点吗?”岑暮颇有点操碎了心。
  易朝点点头,低声说道:“能先放开我吗?”
  岑暮这时才意识到,他们两人靠的有点近了,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关键是自己的手还不捂在对方的嘴上,温热的唇他掌心像块烙铁似的,他立即缩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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