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遗憾就是……”陈述之努力弯了弯眉眼,把他的手拿开,垂下目光道,“这里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标题的意思:冰山在水下的那部分,潜意识浮出水面了
第49章 生涩
听到这话,梁焕忽然站直身子,将他横着抱起来,便往山洞外走。
陈述之轻轻推他,“再让人看见。”
没走几步就招了满头满肩的雪。梁焕见他穿得单薄,便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来披在他身上,笑了两声道:“我现在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若是以往,陈述之听到这话是定然要推拒的。可现在想来,哪怕整个白真县都知道,也没什么关系了。
一进到屋子里,梁焕灯也不点,就抱着陈述之吻个不停。还是卢隐走进来,虽然很不想出现在这间屋子里,但是怕他俩冻着,还是硬着头皮帮他们生起炭火。
陈述之一直在等他何时开始下一步,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只得自己拉着他进到里屋,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他的床榻上。
“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嗯?”
梁焕一边俯下身吻他,一边用一只手抚上他身前。
“可以吗……”
他话音嘶哑,每个字都在微微颤抖。
“嗯。”
“不是因为想侍奉我,想讨好我,想报答我?”
陈述之嫌他磨蹭,不明白一向果断的他怎么这时候如此犹豫,然而现在也不好指责他什么,只得耐着性子过去亲他一口,低声道:“是因为喜欢你。”
得到了许可,梁焕便去解他的衣带,他的手剧烈颤抖着,动作十分笨拙。明明上次哪里都碰过了,可真到了这一刻,面对这个日思夜想的人,他却反倒怯惧不安起来。
一开始陈述之还有些脸红,后来被他弄得不耐烦了,又不能去笑话他,只能坐直身子仰头吻他,手便向下滑去。
只是稍稍的触碰便唤醒了梁焕的身子,强烈的渴念赶走那些莫名的心思,他手上力道陡生,用力从襟口扯开他的衣衫,粗暴地触碰他的身上的每一处,用牙咬用指甲掐。
陈述之在他手下疼得死去活来,没忍住叫出了声,却被梁焕以为是畅快后的夸赞,反倒愈发疯狂起来。
逐渐放肆的渴念消磨了他的耐心,甚至还没来得及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便迫不及待地亮出枪械,迫切地要与他交融。
然而当安稳归巢的一刻,他身上的火却渐渐平息下来。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这件事有什么意义。
这一刻,他忽然很感动。
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心甘情愿地躺在自己身下,允许自己占有,不管出于何种缘故,不管时限是多久,此时此刻,他完全地属于自己。
就算自己有再高的地位,再多的成就,那也都是身外之物。而他,才是自己可以为之放弃一切的执念。
梁焕觉得,活了二十年,真的都白活了。直到要死了,才明白过来活着的意义。
想到这里,他暂停了动作,趴在陈述之身上,把头埋在他胸口,轻柔却坚定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在滚滚红尘无休止的流逝和更迭中,找到坚守不变的信仰。
一滴热泪滴在灼热的肌肤上,映着幽微的烛光。
*
炭火烧起来了,十二月的屋里,仍旧是暖融融的。
释放过后,梁焕躺倒在陈述之旁边,整个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稍稍平静了一会儿,他转头去看身边之人,却被他难看的神情吓了一跳。
他心中一沉,陈述之虽然嘴上说着愿意,可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愿意。身体是最诚实的,如果不是真的愿意,那身上也会觉得排斥。他可以忍着不推开自己,但他的脸色不会骗人。
于是梁焕把头靠过去,隐藏起心中的惧怕,柔声问:“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疼……”
梁焕一愣,疼?
他抬头望着他,看到他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刚才好像是有些激动,力气有些大?
“你为何要这样作践我……”陈述之的话里全是怨怪。
梁焕那股心疼劲儿一阵阵往外冒,只顾着自己爽快,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完全没想过他是什么感觉……
他有些慌乱,这可怎么办啊?大半夜的,上哪找大夫去?
见他起身要下床,陈述之连忙把他拽回来,红着脸道:“没事,第一次不适应,休息一下就好。”
梁焕仍旧下床,将窗子开了个小缝,然后拿毛巾沾了点水,回来帮他擦拭身上的秽物。
陈述之别过头道:“其实……你那样直入的话是会疼的,下回你先开一开,等松快了再进,就没事了。”
纵然不要脸如同梁焕,听见这话也不好意思抬头了,他嫌弃道:“你这都是从哪学的?”
“不知道这些,臣如何伺候陛下?”陈述之轻笑。
“说了不许这么叫了。”梁焕又要去捏他的嘴。
“那叫什么?……林承平?好奇怪。”
“叫名字。”
陈述之皱了皱眉,“哪有叫名字的,我叫不出口。”
梁焕也不恼,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在他耳边道:“那你也可以叫小宝贝儿,小心肝儿……”
听他话音中熟悉的感觉,陈述之笑了,笑得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自己就是再宝贝他,也不过这点时间了。
许是窗户开得太大,有几片雪花悄悄漏了进来,却似点入洪炉,顷刻间融化得无影无踪。
*
梁焕醒来的时候,看到身边的人还在呼呼大睡。他穿好衣裳,欣赏了一会儿他睡觉的模样,又觉得不能去太晚,便隔着被子拍了拍他。
见他没反应,他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又把手伸进被子里摸来摸去,陈述之都只是翻了个面继续睡。
最后梁焕只得在他耳边大喊了一句“太阳晒屁股了”,才把他吵醒。
见他刚睡醒脑子还在发蒙,梁焕就拿来他的衣裳帮他穿。他没干过这种伺候人的活,把他的衣带系得乱七八糟。
陈述之半天才想明白他在做什么,连忙把自己的衣带抢过来,低着头说了句“我自己来”。
梁焕没事做,便坐到他身边去,柔声问:“还疼吗?”
陈述之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问什么,扭过身不理他。
“不说话的话,就当是不疼了,今晚继续。”
听见这话,陈述之突然转过身,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哎,疼……”
这个时候,陈述之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干出这种事。
梁焕被咬了也不生气,又去拿湿毛巾帮他擦脸,又坐到他旁边帮他梳头。
“你送的那把梳子,我放在台子上,有时候鬼使神差地,就会拿来用。”陈述之浅笑着,话音里有几分怅惘。
想起那天的情形,梁焕只是笑了笑,“我说了是送我家娘子的。”
这话陈述之也记得,如今听来,满心酸涩。
下了一夜的雪,早上终于放晴了。日光还很微弱,却已能从金黄的色泽中窥见暖意。
二人要去吃早饭时,遇见付文硕和顾鸿恩也在吃饭。梁焕就从他们盘子里抢了两个包子,一个自己吃了,另一个塞进陈述之嘴里。
他边吃边问:“外头有人去了吗?”
顾鸿恩答道:“让县衙里的差役去了,只是不放心,一会儿还要去看着点。”
“那我们先过去。”他说着拉上陈述之就走。
“你让我再吃点。”陈述之挣开他,又去桌上拿包子。
顾鸿恩盛了碗粥,递到他面前道:“别光吃那个,喝点稀的。”
陈述之道了谢,刚接到碗,梁焕就把头伸过来,就着他的手喝了他的粥。
还没等陈述之骂他,顾鸿恩就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俩,又给陈述之盛了一碗。
路上积了雪,县衙的差役负责把雪扫开,清理干净一条上山的路。二人从县衙出发,和逃难的百姓一起,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山上走。
因为人手不足,衙役都在城中各处劝说百姓上山,山上的事便没人管。看到他俩来了,有人认出是县衙里管事的人,就拉着他们问东问西。
梁焕不太会和这些人打交道,就全程闭嘴,都让陈述之去说。
“察多人这两日就会到,至少要带够三天的干粮。”
“他们不会胡乱杀人,只是在攻城时避一避,等外面安稳了,会有人叫你们回去的。”
“小半个雍州都被占去了,不差一个白真县。这座城是谁掌管与你们无关,察多人不是豺狼虎豹,之后安生过日子便是了。”
看了半晌,陈述之忽然发现,这里所有人都是老弱妇孺。他疑惑道:“你们家里的男丁都不在吗?”
一个老婆婆道:“我儿子不肯来,说要留在城里,帮着朝廷打察多人。”
另一个年轻女子道:“我夫君也是。有几名义士在街上劝男人留下,许多人听他们的不肯上山,手无寸铁也要和察多人拼命。”
梁焕面有愠色,“这不是胡闹吗?朝廷的五千兵马送死还不够,还要拉着白真的百姓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想开车没开起来,第一次缺乏经验,玩不了刺激的,后面再说hhh
第50章 遗德
又有人劝梁焕:“这位大人,你可能不知道,上次察多人打进来时,我们前任县老爷带头赴死,大家都慕其高义。所以这次,有不少人也想为国捐躯。”
陈述之摇摇头叹道:“算了,由着他们吧。他们去了,许能多杀几个察多人。”他再没了当时劝顾、付二人的劲头。
这时便有人问:“那察多人打进来,你们这些大人怎么办?”
“我们……”陈述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梁焕爽朗地回答:“不必担心我们,我们这些人吃大平的俸禄,身上担子重,肯定有人是要死的。但也会有人活下来,继续做你们的父母官。”
听着这些话,陈述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跟白真人讲了半天这几日要如何度过,他俩都觉得口干舌燥。陈述之想起山顶上的茅草屋和水井,便带着梁焕上山喝水。
“光秃秃的山上,怎么会有个房子。”陈述之嘀咕着。
梁焕听见了,猜测道:“我知道有些兵士若长期困在山里,就会用草搭房子住。这个山上好藏人,估计也是战时盖的房子。”
说着,二人来到井边。没有碗,梁焕就直接抱着打水的桶往下灌。他喝饱了,陈述之却不想那么粗鲁,手上又没有别的工具,就在那看着那桶水发呆。
梁焕轻笑一声,俯身含了一大口水,把陈述之抓在自己怀里,吻着他,把水喂了进去。
水中带着他的体温,与唇舌纠缠在一起,满口都是甘甜。
正巧一个也要上山打水的大婶看到了这一幕,朝他们走来,笑道:“我说你俩哪里去了,原来背着我们偷着亲热呢!”
这事被发现,陈述之整个脸变得红彤彤的,连忙背过身去。
梁焕却大大方方地跟那大婶打招呼,戏谑道:“我们是来喝水的。他毛病多,不肯用桶,我只好喂他。”
“二位大人都生得这么俊,真是一对璧人啊!”大婶打了水,满脸笑意地离开了。
待她走后,陈述之轻轻推了一把身边那人,嗔道:“你不害臊的么,你在宫里和娘娘们亲热时,旁边也有太监宫女站着?”
听了这话,梁焕皱着眉,有些生气:“这事我不是给你解释过么?能不能不乱说?”
陈述之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回应,就靠着井边坐下。他是说过,可自己总觉得不可思议,从来没信过。
坐下时,他“嘶”地吸了口凉气。还是有点疼。
空气中有枯草的味道,阳光逐渐灿烂起来,穿过山间薄薄的一层雾气,将一座死城照射得宛如新生。
一个念头逐渐生发,酝酿,成熟。陈述之缓缓歪头靠在他肩上,不知道叫他什么,就干脆不叫了:“那个……明日,我陪你吧?”
“你陪我?”梁焕立即摇了摇头,“那场面不好看的,我不想你记住的是我狼狈的样子。你就安心待在县衙里,不要管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述之轻轻抓住他的手,一字一句道:“我是说,我一直陪着你。”
梁焕愣了愣,忽然捏着他的肩膀,把他放在自己眼前,“胡说什么!你陪我干什么?我没来得及做的事,都还要你去做,再说,你……”
梁焕竟也想不到什么理由去反驳他,他只是觉得不能这样。
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陈述之低下头解释:“即便我回去,此事也会被公之于众,到时候一样逼得我无路可走,大约也是活不成的。若死在这里,还能落个好名声。”
他顿了顿,“何况,此事我本该以死谢罪……”
“这怎么能怪你?”梁焕急了,死死抓住他,“是我一意孤行,你劝都劝了,还要怪你吗?!”
陈述之别过头道:“若没有我,这些事便都不会有了。”
梁焕不知说什么好,他也明白,在陈述之心里,自己的错就都是他的错,他早就说过这话。
这时陈述之忽然笑了,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握在指间摩挲,“这样,我就能陪着你了。按理我本没有资格给你殉葬,若能与你一同去了,天上地下也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