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古代架空]——BY:弗烟

作者:弗烟  录入:08-18

  气息在嗓子滞了一会儿,终是让沈翎咳出来,呛得脸颊通红,也不敢大声说话。
  忽略那张面目可憎的脸,沈翎径直走到兄长身边:“哥,你怎么会被他们,咳咳咳……”
  此前越行锋已听商隐说了个大概,此时向沈翎稍稍解释,之后对两人道:“如今到我这里,算是甩掉那群人。不过,你们二位要是被那三个老头发现,那可没法活着出去。”
  沈翎大致明白是林喻那混蛋所为,若非表姐二人发现,恐怕再也见不到兄长。眼下只是暂时安全,日后的事必须从长计议:“哥,就你和他两个人?”
  沈翌摇头道:“还有几个家将,我让他们假装护送我往北逃,相信林喻已命人追去。”
  追去又如何?纵使调虎离山也是一时的,只要林喻在那里,就算沈翌回去,迟早也会再遭算计。沈翎想到这里,忧心更甚。
  没想到越行锋倒是一派闲情逸致:“罢了罢了,事情解决以前,你们俩就住下吧。只是不能住得显,稍后与商谷主他们住一块儿吧。”话到此处,越行锋又噗嗤地笑出声,“喂喂,这敌军主帅在我营里,我基本算是赢了吧?这仗还真不用打了。”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凝重得紧,尤其在沈翌一张冷脸的衬托之下,沈翎的表情异常难看。
  眼瞅着情况不对,越行锋哈哈两声改了口:“行了,打仗嘛,就要公平。无论如何,你沈翌也是遭奸人所害,我好歹是个正人君子,绝不会趁人之危。”
  语气轻佻地没人信,沈翎真不知他是出于什么心思,反正不会害他哥就对了。
  沉默许久的柴石州发了话,略带几分嘲讽:“这真不像是你会说的。”
  越行锋也没否认,只管没心没肺地说:“好吧,真正的原因是,他是我媳妇的哥。”
  柴石州斜起唇角:“这才有点意思。”
  沈翌深知越行锋不是说笑,他说的敌军主帅在营、不会趁人之危,这两样都是真的。作为南越少主,越行锋大可以用他的人头换取胜利,他却没有这么做,反倒是那句因为他身份之故,才是真正的说笑。
  越行锋笑道:“待你沈少将军回了衡州,我们再堂堂正正地打一场,也不算晚。”
  沈翌少有地泛出笑意:“一言为定。”
  这时,沈翎耳根一动:“外头有人!”
  话音一落,便闻常目的声音:“属下求见少主。”
  要知道常目向来不是一个遵守上下礼仪的主,对于越行锋的军帐一直是想来就来,想走也绝不多留半刻。今日在外面恭恭敬敬,八成是察觉帐中有异。
  既然有人受礼,里边的人也不客气,沈翌和柴石州很快寻了地方藏身。
  当二人身形刚刚藏起,常目就进帐了,全然没等越行锋应允,当真嚣张。
  常目显然把越行锋的军帐当成了自己地方,虽说当着花冬青这样外人的面得俯首作礼,但两只眼珠子可没有半刻清闲,不住在四周乱扫,且是真给扫出了东西。
  山间严寒,沈翌二人偷熘进军帐自然要喝些热汤,所以那两只碗就剩下了。
  见收拾不及,越行锋也没皱眉头,只当是花冬青和商隐用的便是。
  然常目却不这么看,即刻揪住这一点,对越行锋道:“少主帐内似有外人,可否让属下搜查一番?”
  越行锋面无讶异,若换作平日,自是但搜无妨,可是今日……他笑了笑:“我与翎儿要就寝了,现在搜,合适吗?况且还有客人在场,不如,明日吧。”
  常目显然不愿合作:“少主,战时异样非同小可,还望……”
  还未等他说完,商隐已抢先截了话,且说了一句似曾相识的:“常长老,是吗?越行锋可是南越之主,主上说得那般客气,你还真当作是客气了。”
  让人当面打脸,常目不悦道:“这是我南越的家务事!”
  商隐“哦”了一声,言行举止完全像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你家少主的夫人是我未婚妻的表弟,你说,这是你的家务事,还是我的家务事?”
  常目顿觉喉咙里梗了一样东西,半晌说不出话,只懂手执长杖怒抖着:“你、你……”
  “请吧。”商隐不愧是繁吹谷主,非但风度翩翩地把人气了个半死,还打去一道掌风,亲自把帐门给掀了,“不送。”
  “哼!”常目亦知商隐的身份,暗道不可以卵击石,便强忍怒意退去。
  一来一回轻松取胜,看得沈翎是一愣一愣的,越行锋亦是惊叹不已。
  看着藏在暗处的两人又现身,花冬青僵硬地把目光移向商隐:“不能低调一点么?”
  商隐笑道:“难道你希望这人多留片刻?”静待常目走远,他又道,“一个常目就不好敷衍,看来今夜过后,他定会加倍守卫,要把他们送出去,还有点难度。”
  然而,沈翌却不这么看:“出南越军营,不难。只是若不除林喻,我也回不去。”
  其实,沈翌少说了半句。如今之势,何止是他堂堂少将军无法归位,那些散落在外或是身处衡州的沈家家将,恐怕都朝不保夕。
  站在他身后的柴石州却不那么担忧:“林喻?除了便是。”
  沈翌冷声道:“他是监军。”
  “监军又如何?”的确,柴石州要人的命,才不管他的身份如何。
  “说得对。”越行锋难得与柴石州意见相同,他击掌道,“你放心,就算林喻在,你也回得去。因为有我,他不会在。”


第211章 假意求和
  一骑扬尘日初时,南越副将颜陌仅随两名兵卒,策马奔向山北的大崇暂驻地。
  此去吉凶难料,然少主再三叮嘱,足见此事不容有失。颜陌侧目瞟一眼,继续前行。
  出乎颜陌的意料,大崇营地并不似想象中的守备森严,与当日的衡州城相较,当真天差地别,或许是因为统帅的缘故。
  由此可见,那个林喻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下马时被人拦下,颜陌当即表明来意:“南越使者颜陌求见大崇沈少将军。”
  前来拦阻的几名兵卒面面相觑,通过眼神相互推脱了几个来回,总算有人站出来说话,即使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少将军不在营中。”
  颜陌何尝不知沈翌的下落,有此一问不过是为装傻。他作出一副失望的模样,又道:“少将军不在营中,那么林监军应是在的,可否为在下通传一声?”
  几名兵卒脸色一变,忽然变得不客气:“你几个南越人最好尽速离去,否则两军交战,刀剑无眼,休怪我等手下无情!”
  一听是耍狠的话,颜陌料想他们是林喻的人,眼下这般部首来使之礼,定是心虚。
  颜陌有意站了片刻,果然又等来他们的催促言语。于是,颜陌按照越行锋所示,故意作出遗憾姿态,悠悠转身,嘴里不住嘀咕:“少主本想议和,不见就算了。”
  “你站住!”某名兵卒勐然叫住三人,说话有些结巴,“你、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哈?没什么。”颜陌本不是这样无赖的人,奈何那位少主毁人不倦,硬是要他以这种语气与这些人交谈。
  “监军大人他在,你等着。”任何人都懂“议和”二字的意义所在,何况是林喻的小跟班?既然耳朵尖了听到,自是不能放过立功的机会。
  “有劳。”颜陌款款一笑,与随从二人静立营外等候。
  *
  果不其然,林喻也不想放过建功立业的机会。走了沈翌,这机会可算是千载难逢。
  命令来得很快,即刻有数人以接待使者的礼仪,将颜陌三人接了进去。
  偌大的营帐内外皆是林喻的跟班,颜陌暗叹那位少主的料事如神,一切依计行事。
  在林喻的注视之下,颜陌堂而皇之地往两边瞄两眼:“议和之事非同小可,在下希望能同监军大人单独商讨一番。”
  林喻不屑一顾道:“我身为监军,随将士出征在外,自然要多些人保护我的周全。即便阁下全无杀心,我也必须小心提防,毕竟我不是沈少将军,武功低微,只求见谅。”
  本以为要绕上好一阵子才能提到“沈翌”二字,没想到林喻这么快就说出口。颜陌暗道此人愚昧的同时,继而按计划行事。
  虽然林喻的理由合情合理,却是在颜陌喜闻乐见的范围以外,好在那位少主连这件事也给料到,眼下只须大声说一句话,便可将两侧的阻碍尽数除去。
  颜陌有意看着他,看得颇有深意,随即猝不及防地来一句:“监军大人说的是,身居高处,自是须要小心一些。唉,若非沈少将军被困雁回峰下,想必以他一人之力,足以保护监军大人,不是吗?”
  好似无意的一句话,说得林喻心虚得唇色发白,脸面僵硬得像块石头:“你、你说什么?”他自问此事极为小心,即便沈翌逃脱,也无可能让南越知晓,可是眼前这人……
  遵照事前安排,颜陌故意顿了许久,方才一脸无辜道:“少将军被自己人给坑了,难不成监军大人对此一无所知?”
  “退下。都给我退下!”林喻终是一掌拍在案上,令周遭护卫全都退出帐外。此时此刻,林喻想弄清这人的身份,且不愿让手下了解那事的来龙去脉。
  “多谢监军大人。”颜陌见帐中仅余下他们三人与一个林喻,顿时松了口气。
  “少给我装客气,有话就说!”林喻听他这口气,便知他的来意绝不是什么议和,基本上就是个讨价还价的货,大概还有几分要挟的意味。虽说受命于帝君,但若他把沈翌之事就这样宣扬出去,恐怕连解释的机会也无,林家就完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颜陌是真的没话说了。他作为影魅多年,说话的技艺本就退化得一干二净,刚才那些还是那位少主强迫给背的。
  总而言之,耍嘴皮子这事,不适合颜陌。所以,他侧目向右。
  林喻的爪牙已经请了出去,他应该动手了,还在磨蹭什么?颜陌忍不住朝那人使眼色。
  气氛一瞬冷寂,直到颜陌右后方的某位随从突然弹出一记内息。
  颜陌还未来得及庆幸任务完成,眼角便掠过一个衣角。
  只见两根手指从衣里探出,飞快而精准地戳点林喻要穴。
  如此手法,令颜陌叹为观止,也让他确认接下来应该没他什么事。
  那人以尾指拨开下颌处的接缝,将整张人品面具撕去,现出原来容貌。
  看得出来,当林喻看到这张脸,十分想高喊出声,只可惜他全身上下包括舌头,全都动不了,眼下只能勉强做个口型:“柴石州……”
  颜陌眼看着柴石州手脚利索地将二人的衣衫调换,而后将浑身僵硬的林喻往他身上一丢,顿时回过神:“下面的事,交给你了。”
  此刻,柴石州正换上另一张面具,摇身一变成了林喻,且张口便是林喻的声线:“你也是,装得像一点。”
  颜陌这才想起事还没完,还差最后一场,遂面无表情地高喊出声:“林喻,你太过分了!就算你无议和之意,也不能动手打人!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连这个道理也不懂,还当什么监军!”
  柴石州顺势吼道:“是不斩,不是不杀!你毫无诚意可言,给我滚!”
  紧接着,颜陌把林喻给拖了出去,再接着,一声又一声骂骂咧咧的,与另一随从一道将人丢上马背,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一出“偷梁换柱”。
  林喻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被人挟持事小,眼睁睁看着柴石州成了他的模样,那后面的事,可就大了。
  *
  回到南越军营,尚是正午。
  颜陌不负众望将林喻绑回,直接丢在越行锋跟前,便揩着冷汗,抽身离去。
  越行锋连看都懒得看他,解了他的穴道,就踹去沈翌脚边:“交给你了。”
  林喻连滚带爬地起身,本想说几句慷慨激昂的句子,可当眼角一提,瞥见上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孔,瞬间石化了。
  难道探子说的全是假话,还是……根本被他给骗了!
  北逃的人,并非真正的沈翌!
  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在屋檐下,低头就低头。
  林喻手脚被缚,只得磨蹭过去:“少将军,救我!若是他用你我威胁衡州城守,那必定守不住城池啊!”
  沈翌冷眼看他,顺便倒退一步,让林喻扑了个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龌龊,那人要挟的事,他不会做。”
  林喻一下就急了:“少将军,我们同为大崇子民,你岂能信他不信我!”
  沈翌不再看他,对越行锋道:“越少主,这个败类,交给你了。随意处置,不必问我。”
  越行锋走到林喻身边,用脚尖戳了戳:“喂,听清了?这一回可没人救你。”
  林喻整个吓懵了,思绪顿时飞回万花深潭的水牢,一时间嚎得撕心裂肺。只可惜没人听他嚎,越行锋觉得他烦,就再次封了他的哑穴,喊人把他给拖了出去。
  军帐内静了,越行锋掏了掏耳朵,走去沈翌那边:“走,去吃午饭,你弟还等着。”
  沈翌没有动,只是站在帐前,往北望:“去的人,应该是我。”
  越行锋看穿他的心思,叹道:“天晓得你的家将被监视到什么地步,天晓得林喻在衡州还有多少爪牙。处理这种事,还是柴大公子比较在行。等他摆平一切,你再回去也不迟。”
  沈翌怎会不知柴石州的实力何在,只是他本该身在京城,此次伪装成林喻返回衡州,一旦出了差池,泄露了什么,只怕逃不过欺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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