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折扇递给他以后忙又替人斟上茶,腆着笑:“姑娘好看是好看,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君若寒俊眉拧的更紧了,都有喜欢的类型了,当真是出息了。
“你倒是说说,喜欢什么型的?”
顾放挪了挪屁股下面的凳子凑到君若寒边儿上小声道,“我喜欢你这样的。”
君若寒觉得自己对他实在太过宽容,每每能把自己气的头顶冒烟,却一句话就让自己消了火。
“求生欲很强嘛!”君若寒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依旧紧绷着。
“嘿嘿……”顾放嘿嘿一笑,知道自己这是化险为夷了。
观众席一阵掌声过后,一个穿着鸦青色长衫,留着山羊胡的先生上了台。
惊堂木一拍,台下登时安静,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他接着讲下场。
“上回我们说到那师兄师弟一个做了王侯,一个做了将军,如此身份适娶之龄,两人却依旧都是孤家寡人单孑独立,这可急坏了一众人。”山羊胡讲的绘声绘色讲着。
顾放一听,心中嘿了一声,还有师兄师弟跟他俩一样嘿。
“各色美人,环肥燕瘦,均是无人能入二人的眼,时间一久,各种猜测纷至沓来。其中更不乏荒唐之想。”山羊胡讲到此处,停了下来,目光在观众席一扫,目露精光,“大家猜猜,这个荒唐的想法是什么?”
众人来了兴致纷纷交头接耳:“难不成是说这二人那方面不行?”
“不至于吧,就算不行,也不能刚好这一对师兄弟都不行吧!那也太巧了。”
“难不成……是这二人有不可言说的隐疾?”
“什么隐疾?”
“……”
两人耳朵里听见的对这师兄弟的猜测越来越多,越来越邪乎,越来越不堪入耳。
君若寒的神色从方才的自若慢慢变得冷峻,最后抿了薄唇,双目微眯。
顾放也慢慢咂摸出味儿来,脸色变了变。
“啪”惊堂木一拍,台下的私语声瞬间安静,只见那山羊胡先生瞠大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没错,原来这师兄弟二人竟有那分桃断袖之癖。”
此言一出,忽如一个巨石砸入水中掀起巨大的水花。
有人一砸拳头,悲痛叹息:“两个大好青年,王侯将相的,这可真是作孽呦……”
顾放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他算是听明白了,这个故事分明是在影射君若寒和他啊!
王侯将相不成亲又怎么了,又没犯大樾律例,更没有伤天害理,怎么就被人拿出来编故事了。
心中愤怒,他却没有丧失理智,知道天子和他的事的人都混迹观场的人,这种人有的看起来是不作为的那一类,但就这类人都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该不会有人故意走漏风声的。
那这个山羊胡先生的故事是从何而来呢?
故事后来的发展如顾放所料,简直就是照着他俩写的,更有甚者还添油加醋有的没的搞了一堆,缠缠绵绵腻腻歪歪。
他都不得不佩服写这故事的人。
后面的故事讲完,山羊胡先生下了台,徒留一堆听客扼腕叹息。
“哎,你们觉不觉得,这邹先生说的这个故事有点儿像咱们皇上和顾小将军啊?”有人忽然道,也不知是真的灵光一现,还是事先准备好的,要引导大家往他俩身上去想。
“不会吧,顾小将军可是有儿子的,况且咱们皇上前不久才大选了一次呢!”
“我看呀,那只是掩人耳目罢了,顾小将军那儿子……谁知道是不是他亲生的,再说皇上那次大选,都过去半年了吧,也没听说哪个妃嫔姬妾有好消息的。”
“哈哈哈……”顾放忽然拔高声音笑了起来,朝说这话的人拱了拱手,“这位兄台这话未免也太片面了。宫中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后宫中哪个妃嫔有喜还得张贴告示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都知道?”
“就是,就是……”
本就觉得那人说话不可信的,听到顾放的话都纷纷点头。
那人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拂袖离去。
顾放这边坐下,就开始捂着肚子,皱巴着一张脸朝君若寒道:“我这怎么突然觉得肚子有点儿疼,我去个茅房。”
他说着便要起身离去,却被君若寒一把摁住了手腕:“不用去找那先生,想也知道他只是拿钱办事。”
顾放一动,君若寒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他哪里是什么肚子痛,就是想去找那说书先生而已。
第149章 天大地大,我哪儿也不想去
被人拆穿,还是被君若寒拆穿,顾放觉得挺没面儿的,舔了舔嘴巴道,“那你说该如何,总不能让这谣言就这么一直传下去吧。”
“跟我走。”君若寒起身拉着他往外走去。
“去哪里?”顾放腿脚不灵便,想跟上他的脚步有些吃力。
好不容易上了马车,君若寒坐定后目光锁着顾放,直到那人有些莫名其妙地低头扫视了自己的衣物一圈儿然后又看着他,君若寒这才抿着嘴浅笑起来。
君若寒这一笑让顾放有些招架不住,故作镇定地咳嗽一声,蹙着眉道:“你笑什么?”
“你为我这么焦急,我很开心。”他道。
顾放老脸瞬间一红,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已经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虽然现在关系不一样了,平常故意调戏的话说说也就算了,忽然这么正经地说这样的话,就让他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我也不是全都为你,我也是故事里的主人公啊!”他解释道。
“其实你不必着急,我知道这故事是从谁口中传出来的。”君若寒说。
“你知道?”顾放一下坐直了身体,“是谁?”
“不外乎就是柳太尉了。”他道。
“柳太尉?”顾放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真是没想到南疆一事过后,他居然还和燕王有勾结,当真是老糊涂了。”
南疆刚传来关于天子的谣言,商都便有了这样的话本儿,这是要前后夹击吗?
“这两件事若是放到以前,或许真的可以击垮我,但是现在不同了。”君若寒道。
顾放没想到他倒是比自己镇定多了,又怕他是在自己面前故作坚强,追问道:“你有打算了?”
“扎进肉里的刺,拔出来或许要忍受一番鲜血淋漓之疼,但是不拔出来,偶尔碰到又总是会痛,甚至可能因为这一个小小的伤处,时间久了病变至死。”君若寒眼里藏着寒光,“这回,他自己想着法子要撞到我手里,就别怪我不顾手足之情。”
顾放心道,他以前不招你的时候,也没见你顾过手足之情。
“你究竟如何打算?”他还是不放心。
君若寒看他一眼,点点自己的唇:“嘴疼,说不出来。”
顾放都被他气笑了,伸手在他嘴上弹了一下:“嘴疼那是上火,找陈太医给你开两副下火的药吧!”
“说起来,那个落羽肚子里的孩子也快生了吧!”君若寒问。
顾放忍不住以下犯上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女子怀胎要几个月?”
“十个月。”君若寒说。
“是啊,这才多长时间,哪就快生了,再说,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顾放问。
“没什么。”君若寒说。
顾放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在打什么歪主意。
南疆,君千鹤帅帐。
床榻边的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麻绳,只见那个本该被捆在床头的人正老神在在坐着君千鹤书案前的凳子上,手里捏着一封信。
这封信是刚才守卫送拿来的,说是商都加急送来的。
他捏着信想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又觉得他这么做了,那个气极败坏的小子一定又要生他的气了。
本就还没让人消气,再作死恐怕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放下了。
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白羽一闪便回到了床头捡起地上的绳子。
待外面的人掀帘而入,他已经是原模原样将自己捆好了。
“殿下您小心些,千万别碰到伤口。”扶着君千鹤进来的副将忍不住提醒。
“行了行了,别啰嗦,赶紧下令加强守卫,今日你给我牢牢盯着那君廷昭,他今日伤了我必定得意洋洋,想要趁胜追击。”被君廷昭一箭射穿了肩胛处,本就让他咽不下气,这人还一直在身边啰嗦,像是专程在提醒他一般。
看清楚君千鹤身上的伤,白羽几乎是一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的绳子就这么软塌塌掉在了地上,他三两步挤开了副将一把将人扶住,皱眉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伤成这样?”
这下别说是君千鹤和副将了,就连跟进来的军医都瞠圆了双目看着他。
大家都知道殿下帐里绑了个人,虽然不知这人犯了何罪被绑,但这被绑的人能自己松绑还是挺让人瞠目结舌的。
君千鹤被君廷昭那厮伤了本就怒火难小,这人又直直往伤口上撞,只见他皱着眉,冷着一张俊脸瞪着白羽道:“谁让你自己给自己松绑了?”
也是他笨,以白羽的本事能解开这种束缚简直是轻而易举,他该早点想到的。
就这,还让人在自己床头睡了小半个月,真是……
“我的帐以后再算,先把伤处理了。”这个时候白羽也不装乖了,强硬地将人摁在椅子上,就要去查看他的伤口。
君千鹤一手挥开他:“有军医在,你凑什么热闹?”
“我……”
“还有你。”白羽话没说完就被君千鹤打断,只见他瞪着那个五大三粗的副将,“刚才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
副将点头:“殿下放心,都记下了。”
君千鹤脾气更大了:“记住了还不去办,杵这儿干什么?”
“是,属下这就去办。”副将战战兢兢退出了营帐。
副将走了君千鹤又把火对准了军医:“你也被人抽了魂儿了?愣着干嘛?”
“是。”军医摸了摸头上的汗,忙上前,将这个脾气莫测的殿下身上的银甲退了下来,又拿了剪刀在他受伤的肩胛处剪了个大口子,撕拉一声,君千鹤半个膀子都暴露在空气中。
看清伤患处,白羽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军医在一旁给君千鹤擦拭着伤口的血迹,君千鹤咬着牙愣是吭都没坑一声。
但不是他能忍,而是不想在白羽这个家伙面前丢面儿。
“你轻点儿。”白羽眉头随着军医的动作越拧越紧,最后终于忍不住出声。
军医有些无语:“下官这已经很小心了。”
“跟他说不着,你动作快点儿。”君千鹤打断两人的对话,然后愣了白羽一眼,“你闭嘴。”
军医全程没敢再抬眼,只把注意力集中在伤口处,他直觉这俩人大概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自己可不想受到无端波及。
好不容易处理完伤口,军医的额头上又是细密的冷汗。
“晚上下官再来给殿下换药。”
“嗯。”
眼见军医走了,君千鹤也缓缓舒了一口气,不得不说上药那会儿是真的疼,辣疼辣疼的,但是一想到白羽就在一边看着自己,再疼他都能忍住了。
“你这伤口沐浴时万万不可碰水。”白羽的表情没有因为他的伤口裹上了而放松。
“本王不是三岁稚童,这种事不用你提醒。”君千鹤对他这种对待小孩儿一般的关心方式十分着恼。
“照我看你与那三岁稚童也并无什么区别。”白羽因为他受伤的事,心中也是堵着的,一面担心他的伤势,一面又觉得他会受伤多半是因为自己没有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才会如此。
“你……本王懒得与你抬杠。”君千鹤道,“你这装了半个月也十分辛苦了吧,你走吧!”
“走,你让我走哪儿去?”
“天大地大,你一个舆佘的皇子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君千鹤从方才的疼痛中缓过劲儿来,这才注意到桌上的信。
他目光在信上扫视一圈,又转到白羽身上。
白羽摊摊手:“放心,我没看过。”
“我说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君千鹤转了转身子,这才将信打开。
“天大地大,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在这儿呆着。”白羽撩起皱巴巴的衣服朝他旁边的凳子上一坐。
“你为何非对我纠缠不清?”君千鹤信上的字还没看清楚一个,火气又上来了。
“我早已不是什么舆佘太子,甚至还被人追杀,你要我去哪儿?”白羽说。
君千鹤震惊之余,又是半惊半疑,没办法,他在他手上吃的亏太多了,不得不防。
“我从伏龙山出来以后,回到舆佘的时候,他们连葬礼都为我办完了,成西王也被立为太子。”白羽道,“我父王因为我的事一病不起,百里延几乎已经把持整个朝政,甚至得知我还活着的消息,便派人一路追杀我。”
“所以你便来找我?”君千鹤觉得他这个想法十分离奇,“百里延想让你死,你觉得我对你的恨会比他少?”
说到此处,他的表情都变了,仿佛又想起了当初他是如何像个傻子一样被人耍的团团转了。
“当初的事自然是我对不住你,所以我想着与其死在百里延手中,不如死在你手中,虽不能抵我当初的过,至少让你泄泄愤也好。”白羽说,“没想到你还顾着我们的旧交,并没有对我起杀心。”
听他这么一说仿佛还在责怪自己太仁慈了。
“你是否自我感觉太过良好?那天闯入本王营帐,被本王拿剑抵住心口,却巧妙闪过的人是谁?若真想让我泄愤,那时你躲什么?”君千鹤恼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