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晚上请我吃饭吗
君千鹤生气,但不是气白羽,而是气自己。
气自己如白羽所说,人家都束手就擒了,他却依旧没对他起过杀心。
“那我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动手吧!”白羽还顺手把君千鹤的剑往他面前的桌上推了推。
君千鹤咬了咬牙看他,面对白羽的逼迫,他该拿剑直接捅他一下的,当初在伏龙山自己不是做的很好吗?
为何现在,自己却下不了手了?
最可气的是白羽,明明知道他下不了手,还要一再逼迫自己,要自己难堪。
“本王现在的伤势别说是捅你一剑,剑都拿不起来,你的这条命,本王暂且给你记下了。”他说。
一如白羽心中所料,他下不了手。
其实他说的话也没有全部掺假。
从舆佘逃犯大樾的时候,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这辈子要说他最对不起的人那就是君千鹤了,虽然他一死都不能抵过,但至少让自己心中少一些内疚。
可是在他掀帘而入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他眼前的人是曾经那个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君千鹤,是曾经自己辜负的那个人。
“我这条命,你随时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白羽说。
“本王劝你早些离开为妙,等本王伤好了,必不会轻易放过你。”君千鹤白他一眼道。
他这种张牙舞爪的话说出来不过就是为了撑面子而已,白羽心知肚明,也不反驳,只当让他开心就好。
君千鹤见他不说话,这才顺了半分气,起身走到床榻边坐下,开始看信。
信是皇兄写的,但信的内容让他有些不太敢相信。
再一字一句看一遍,没错,是让他将君廷昭引到商都去。
可是这也太荒唐了吧,君廷昭的目的便是能一路打入商都,然后借着流言蜚语让百姓对君若寒失去信任,从而让自己名正言顺登上大樾天子的宝座。
这个时候还要引人进商都?
眼见他一双俊眉越拧越紧,白羽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
他自己也知道就自己的那些“前科”,出了任何事那也是大樾的事,跟他也说不着,但他还就是没忍住要问。
理所当然的,白羽刚问完就得到了君千鹤的白眼回复。
君千鹤打开灯罩,将信焚毁,然后要躺下休息。
肩胛处的伤,让他不光只能侧身休息,就连躺下都十分困难。
一边肩膀连带胳膊都不敢用力,想要躺下只能用完好的这边膀子一点点蹭着躺下。
白羽见状,脚步一动便要上来,君千鹤目光一凛阻止了他的脚步。
“我只是想帮帮你。”他道。
“不必。”君千鹤硬生生道。
白羽这人能听他的话吗?当然不能。
他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君千鹤没受伤的那边肩膀,另一只手伸到了他的后腰,胳膊一用力竟是直接像是把人抱了起来,然后轻轻搁下,把人摆成侧躺的姿势,还给人掩上被子。
君千鹤又是瞪眼又是皱眉,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不出来骂人的话便不要说了,左右不过是说我厚颜无耻,安心休息吧!”白羽拍了拍被子靠在床头的柱子,坐到了地上,一扭头便发现床上那人怒目瞪着自己。
“不想让我坐这儿?这可是你给我规定的地方啊!”白羽说。
君千鹤抿着唇不说话,继续瞪他片刻,最后像是终于妥协了一般,强行闭上眼睛装睡。
可能是真的太累了,饶是白羽在身边,他还是忍不住放下了防备,陷入了沉睡。
白羽看着他闭着双眼,眼下的青黑却清晰可见,难免有些感慨,当初的君千鹤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少年,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稚嫩慢慢走向成熟,这种变化该是好的,只不过君千鹤用的时间比别人短了许多罢了。
只见他睡梦中偶尔也会蹙眉呓语,白羽倒是希望他能成长的慢点再慢点。
……
两个月后,顾放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不,应该说是健步如飞。
大概是瘸腿的几个月真的把顾将军给憋坏了,腿渐渐能走路以后,尤其是在陈太医给他检查完,一拍他的腿说了“完全无大碍”这五个字以后,他就像是那刚从牢里放出来的犯人,恨不得要绕着商都跑上一圈儿才算过瘾。
先是去了宫中见君若寒,不过君若寒有点儿忙正跟周铭焕商量国家大事,于是他便叫了小卢公公一起逛了御花园。
小卢公公战战兢兢,自从知道主子和顾小将军之间的关系后,他便会想到之前好几次主子对自己的反常表现,怎么看都像是误会了自己和顾小将军的关系。
是以,他现在非常注重与顾小将军保持距离。
君若寒没空,卢笙又忽然与他生份起来,这让顾放觉得挺没意思的,花园逛了一半,便出了宫去了相府,可惜的是苏彦青不在,管家说是陪夫人出门了。
喜悦之情无人分享,这才是让顾放最不能接受的,因为这样显得大家好像都不在乎他的腿好不好似的。
“主子,您不去一趟掌鉴司吗?”顾九一边驾着马车一边问,然后又觉得自己说错了,主子之前可是被复了将军的职位,现在腿好了,应该也还是做将军的吧!
“你倒是提醒我了。”顾放情绪一下高昂起来,“咱们去掌鉴司。”
马车一转头,直奔掌鉴司而去。
还未进掌鉴司,顾放便看见庄舟摇摇晃晃从里面走了出来,近一点的时候仔细一瞧,眼下竟还有一片青黑,脸上满满的疲倦。
顾放喊停了顾九,跳下车,当然,刚恢复的腿是不敢太嚣张的。
他趁着庄舟眯眼捏眉心的当儿,凑到人跟前:“庄少使?”
庄舟吓了一跳,看清是谁这才抚了抚心口:“您能不能别这么突然一下的,怪吓人的。”
“你这去掌鉴司办个公,怎么像是逛了一圈青楼似的?”顾放打趣他。
“会不会说话,我这是为大樾鞠躬尽瘁好不好。”庄舟笑骂一声,而后又感慨,“哎……自从江副总司变成了江总司,掌鉴司的公务似乎变得更多了。”
顾放大概是“与世隔绝”的时间太长,竟不知江陵已经高升了,他奇怪道:“难不成是江陵领导无方,不能吧,我瞧着他的办事能力应该不比祁总司差吧!”
“就是因为他办事效率太高,上头安排下来的事就越多,昨天又是一个通宵没睡,商讨有关淤州和凉州的事。”庄舟抱怨道。
“淤州和凉州?”顾放想了一下大概就知道是关于这两个的谣言了,“这个恐怕不那么好解决吧!毕竟现在连商都都传的沸沸扬扬,当地就更不用说,想要打破这个谣言,除非等到今年过去,让百姓看到淤州并无大旱,而凉州也没有大涝。”
只是要用时间来打破谣言,这种方法是谁都耗不起的,再说,万一这两处真的有一处应了谣言所说,到那时再如何解释都没用了。
“这件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不说了,我得先回去睡一觉了。”庄舟挥别顾放,踩着棉花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江陵刚出办公处的门变被眼前一个黑影迎头撞上。
不过江陵动作敏捷,反应极快,在那黑影撞上自己的一瞬间侧了侧身。
顾放就这么一下撞到了跟在江陵身后的江童身上。
事发突然,两人俱是龇牙咧嘴捂着自己的脑袋好一会儿才看清对方。
江陵第一个出声:“腿好了?”
江童看清来人是谁,哼道:“看他这恨不得要走出个螃蟹姿势的架势,定是好的不得了了。”
毕竟是自己撞了人,顾放不好意思地笑笑:“得罪得罪,没把人撞坏吧?”
他凑到江童面前去看人脑袋,江童道,“没事没事。”
“掌鉴司没有收到你要复职的通知。”江陵说。
“不是不是,我不是来复职的。”顾放摆摆手,毕竟自己还是呆在随时能看到君若寒的地方工作。
“有别的事?”江陵问。
“我想要些有关淤州和凉州基本情况的记录资料。”顾放说。
江陵勾了勾唇角:“你要这些作何?”
“尽自己一点微薄之力。”顾放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能解决这个难题,虽然他心中已经大致有了个方向,但是自己想的跟现实情况会有多少差异就不好说了。
“江童,去将东西拿出来。”江陵吩咐道。
江童不太乐意,但还是去了。
拿到两个地方的资料,顾放朝江陵拱拱手:“江总司晚上可有空?”
江陵还没说什么,江童却按捺不住了,黑着脸瞪他。
顾放忙解释:“其实是想现在就跟你商量的,但你们通宵未合眼,还是休息好了再说吧!”
江陵点点头:“晚上请我吃饭吗?”
“当然。”顾放说。
顾放从回到将军府开始,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仔细研究着两个地方的人口、地貌、以及环境和天气。
直到福伯来通报说是江总司来了,他这才抽身出来,朝外一瞧,竟是天都黑了。
第151章 醋
“晚饭好了么?”顾放抻了抻有些僵硬的胳膊和腿,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福伯道。
顾放与江陵两人见了面没顾得上谈正事,而是先凑到一桌用了晚饭。
吃饱喝足,顾放这才将人带到了书房。
未央宫。
“他俩都约晚饭了,你都不着急吗?”江童站在君若寒面前,面容严肃。
君若寒瞥一眼站在旁边的庄舟,慢条斯理道,“你来不是干正事,就是带他来见朕?”
“是臣考虑不周,还请皇上恕罪。”庄舟惶恐地垂下头,他就知道,江童这孩子是个倒霉蛋,自己不该一时心软就答应他的。
“若再有下次,以后你便不用再进宫了。”君若寒这话很明白,庄舟即便在掌鉴司当差,但另一层身份还是天子自己手上的人,这个身份可是比一个区区的少使要金贵的多,若是顾此失彼可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是,臣一定谨记于心。”庄舟连连点头。
君若寒这又把目光移到一脸焦急的江童身上,启唇道:“江陵会跟顾放约晚饭,归根到底难道不是因为你做饭难吃吗?你是否应该反省一下自己?”
江童顿了一下无言以对,而后急道:“这个时候还管什么做饭好不好吃……”
君若寒嘴上说着不在意,人家只是谈公事而已,但心里面难免有些不高兴。
明知江陵对他有别样的心思,居然还敢单独约饭谈公事,这个师兄可真是不知道避嫌。
“你是说现在将大娑河的支流改道?”江陵对他的想法有些吃惊,毕竟大娑河支流去年已经改过一次道了,“即便你的方法可行,但河流改道不是那么容易,人力物力不说,光时间都是不够的。”
“大娑河一条支流流经禄城,由于地势原因水流量比较大,以往只要雨水较丰沛便毫不意外地要淹城,自从十年前工部侍郎丛义组织修了堤坝,情况才得到了好转。”顾放指着地图道,“禄城与淤州相隔不算太远,相连之地住户由于地势呈阶梯状,不少百姓怕哪天堤坝挡不住洪水,直接就淹了下来,是以住户十分稀少。”
江陵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你想从这里挖出一条河道?”
“挖一条时间来不及,我想将这一路的百姓迁到别处居住,汛期一到,直接开闸泄洪,水流冲击出来的河道,再加上人力,如此一来大概能赶在淤州还未大旱之前保证其之前有足够百姓用的水源。”顾放说出自己的想法。
江陵略一思索,点点头:“但是可以一试,况且现在有的百姓已经知道了这个谣言,恐怕举家搬迁或者外出避难的人不会少,这样用水量也许不会那么紧缺。”
顾放没往这方面想,经他这么一提醒,豁然开朗。
“关于凉州,我猜你也有了初步打算吧!”江陵说。
顾放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江陵:“猜的。”
“猜这么准……”顾放笑道。
君若寒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个和谐友爱的场景。
昏黄的烛光下,两个年轻人凑到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甚是合拍。
“咳……”君若寒负手立在书房门口。
讨论的正入迷的二人闻声朝门口望去,顾放看见君若寒并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打算,倒是江陵率先起了身朝君若寒拱手:“臣拜见皇上。”
顾放见状,只得也起身懒懒散散行礼:“皇上。”
“都免礼,你们方才在讨论什么,继续说,不用在意朕。”君若寒说着将目光落到了顾放身上。
顾放觉得他现在对君若寒的目光十分敏感,只要他看着他,他就能感觉的到。
不用抬眼,他就知道他正眯着眼看自己,更知道他这么看自己是因为他私下约了江陵,他吃醋了。
江陵落落大方将君若寒迎了进来:“顾将军方才正在讲一些关于解决淤州凉州的可能发生的灾害的预案,皇上不妨屈尊听一听。”
他自然是要听一听的,怎么可能会给他俩留单独相处的机会。
江陵是客,顾放自然不能让他把位置让出来,只能自己起身让君若寒坐在方才自己坐的位置上。
顾放站在一边,先给君若寒讲了自己对淤州可能遭遇干旱的应对计划,又开始讲自己对凉州可能遭遇大涝的应对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