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盛唐种牡丹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又生

作者:又生  录入:08-28

  两个人共同呼吸,苏安的脸染透绯红,喉结颤动,咽下了一口分不清是谁的津液。顾越的眸中泛起一丝涟漪,也不敢再索取,只拍了拍苏安的肩膀,从容地分开彼此。
  河风吹过湿热的唇,凉飕飕的,苏安怔了一下。顾越看着他,笑道:“我说过会教你的,怎么,够不够。”苏安低下头:“不够。”顾越:“啊?”
  方才尝过情滋味,通了七窍,如何能舍得放开?一放开,又不知还要憋多久,才能……顾越还没来得及细问,便被苏安扑住胸口,撞回舱壁,给强吻了去,他又如何料到,一开始迷茫的苏安,突然变得勇敢,深时几度舔入喉桃,浅时把唇角舐得水光莹亮,不仅在他体内驰骋自如,且还不松口了。
  苏安打小就练过气息,能把一页纸吹在竹节上纹丝不动一盏茶,更何况情至深处,那是至死方休的。如此斯磨,谁也不让谁,火焰般炽热的气息喷射在彼此的脸上,直到鼻尖滴汗,睫毛凝露。
  苏安闭着眼睛亲吻,却还觉得不够,于是狠狠再索取了几回,把顾越口中的胭脂肉吸得因窒息而痉挛,方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对方,一笑,凯旋而归。
  吹弹可破。
  一声清脆的声响惊走桅杆上的渡鸦无数,红霞已淡,河面连着原野,洋洋洒洒是泛滥金光。此时,若眺望得再仔细些,足见范阳滩头飘出的袅袅蓝烟。
  “你怎么回事?”顾越拾起落在地上的笛子,两手紧握,也不知怎的,声音有些发颤。苏安笑笑,假装无辜,替顾越把礼服重新打理好,一层一层,一丝不苟。
  回过神时,沿港三里飘飞的薛家虎旗刺入二人的双目。范阳港已到,只听一声沧桑的长号音响,气氛骤然凝固,范阳道北地,七州之庇护,幽州,终于在如此凛冽的寒冬,被不速之客掀开了掩面的皮裘。
  吆喝叱令此起彼伏,船与船之间脱开了连环的铁锁,一条条锈迹斑斑的铁梯从舱舷而降,架至岸边,发出尖锐的叫啸。各处的脚步震颤着甲板,船工如一团团蚂蚁,在监工的督促下,横穿过芦苇丛,把粮袋搬运到不远处的土仓。
  苏安的行李很多,光是乐器就有十几样,还有用于修补和保养乐器的各式工具,收拾起来很麻烦,于是,当他终于在仆从的帮衬之下,下船登岸时,随行的礼部官吏已经按照顾越的吩咐,展开了朝廷的旗帜。
  然而,此处与沧州截然不同,管事的不是州府的漕官,而是节度营仓曹参军薛敬,迎接他们的也不是酒水佳肴,而是森然阵列的玄铁兵和寒光泠泠的长枪。
  “顾郎,末将甲胄在身,就不便行礼了。”薛敬的手,自始至终没有放开剑柄,只是沙哑的一声笑,大步把人往仓营里领,“这位想必是公子苏安,京官真是派头,出使宣政还带琵琶,随时可以听小曲。请。”
  苏安不自禁缩了一下脖子。面前这个人,身长九尺有余,头戴虎纹盔,肩披玄羽战袍,那几片铁护胸和护膊之上,刻着深浅不一,以白银勾勒的山峦图案。
  他的笑音僵硬,他的气息没有温度,他一动,周围的空气就冻结为冰,叫人退避三舍,他的脸被铁罩挡住一半,唯剩那对狭长的眸子,射出幽森的目光。
  苏安跟在顾越身后,腿脚麻木,心弦却紧绷着。他一路张望,只见数以千计的空载的运粮车吱呀前行,如栖居滩涂的庞大鸟群,争相等候着日落的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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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州是大唐永远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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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敕旨
  走近仓营,尘埃纷扬,一队队士兵往返奔忙,搬运粮草装车。苏安不小心呛了谷皮,刚想咳嗽,面前帘帐一掀,浓烈的汗味扑来,几个围坐在火堆旁的粮官大声笑谈,旁若无人。
  薛敬走到角落边,说道:“朝廷宣政使到。”顾越环视周围,平静地问道:“薛参军,我们从水路来,不知在座各位是哪个镇戍的运粮官,可否介绍一下?”薛敬站定之后,再也没有回话。
  “小竖的!”一个身宽体胖的,隶属静塞军,竟毫不避讳道,“我说今年的粮怎么少了,原来是朝廷又派人来巡察。”随即,白阳度镇的吱了一声:“京中哪知咱的辛苦。”居庸关的连连摇头:“我家主子,少了粮就要罚人!”
  如此言谈,不是无知,已是公然挑衅,既然连仓曹、仓督之粮官都放肆至斯,足以见,薛玉的亲信定然遍布各个镇戍、堡栅、关塞,根系扎得极其之深。
  顾越耐住性子,道:“薛参军,各位有什么委屈,不妨此处明说……”话音刚落,门口侍卫箭步进来传话:“薛参军,节度营长史赵章赵将军到。”薛敬道:“立迎。”顾越听了,又起身整理衣袍,准备与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见面。
  不想,这位身着红袍,肩披栗裘,被称为“将军”的文官,生着斯文书生的模样,刚进来,瞳孔一锁,便把几个粮官斩了。
  礼部官吏皆诧异万分。赵章恨道:“贼子成日泼皮耍赖,问薛公诈粮便罢,竟敢对礼部使节无礼,这便容不得了,立斩不赦。”顾越劝道:“长史不必过激。”赵章道:“顾郎,暖阁请。”
  顾越便被请入江边的暖阁,而其余人等正要跟随,侍卫立时用剑封住去路。苏安触着薛敬铁盔中那对漆黑的眼珠,不由得浑身战栗,定在原地。
  “方才多有得罪,还望体谅。”阁内,赵章坐在镂空的杏花窗前,亲手往炉里添了一块炭,那炭火逐渐烧红,不起半丝烟尘,即便没有翻动,也能烧得通透,泛出旃檀香味的热浪,“只是一些事情,顾郎心中该早就有本账。”
  顾越道:“明白,一来,薛公旧部无数,且,随时愿为之死,二来,在幽州地界,赵长史有八品及以下官员的生杀之权,三来,你们既然能打听到顾某常用此旃檀香,定是京中有眼,随时可以上书弹劾,毁去顾某清白。”
  赵章道:“状元郎果然神勇,开门见山。”顾越道:“不敢。”赵章笑笑,用修长的手指,沾几滴杯中的水,在漆案上写出几个字:“边防轮战十策,赵某有幸拜读过,其中,中篇说的是如何节制节度营军权,可谓字字精华,句句珠玑,但,顾郎毕竟是外人,不了解边陲地方的实情,所以难免有些偏颇。”
  顾越盯住水字:“‘十万’是什么意思?”赵章道:“礼部使团千里迢迢来幽州,很辛苦,薛公聊表心意,犒劳各位。”
  顾越:“……”
  赵章道:“回朝说两句好话便能一生富贵,何必惹得年节不宁?”顾越道:“所以,白山大捷,赵长史就是如此瞒天过海,欺世盗名的?”赵章道:“状元郎。”顾越道:“请长史恕罪,顾某,不能收此贿赂。”
  赵章:“……”
  赵章甩袖便走,没有再多废一句话,而顾越则是在完成了有生以来最雄壮,最硬气,最正直的一次拒绝之后,平安地走出暖阁,继续安排使团宣政之行程。
  无论苏安问什么,顾越都不透,直到半月之后,他们正顺着粮道辗转北行,突然冲来一队重甲骑兵,持枪扬蹄,如四面铜墙铁壁,将他们团团围住。
  “顾郎,薛公对你可谓是先礼后兵,仁至义尽。”薛敬握住缰绳,喝令道,“末将,得罪了。”
  据其所言,朝中轩然大波,御史中丞薛瑾上奏弹劾顾越犯以不洁之身扰乱军心之罪,六部,甚至包括议政堂,附议无数。
  顾越听完,开口问道:“敢问薛参军,至尊定夺了没有?”下个瞬间,薛敬拔剑出鞘,苏安的眼前晃过一道光,只见顾越腰间的金饰剑和水苍玉佩应声坠地。
  “礼部校书兼知行范阳使顾越,接旨。”一名文吏低头走来,手里高举金色的卷轴,薛敬一手执剑,一手接过,毫不留情地斥道,“当真以为薛公朝中无人?接旨!”
  苏安道:“你们放肆!颁旨当……”顾越叹了口气,不辩解,弯腰把其余佩饰交出,一挥衣袖,叩首于地。苏安道:“我能认印,你让我检验真假。”顾越道:“阿苏,还记得品茗姑娘的画么。”苏安道:“十八!”
  金纹龙卷轴,内衔黄麻纸,自上而下,御史台“奉状以闻,伏听敕旨”,御笔“依奏”,中书令萧乔甫“宣”,中书侍郎张九龄“奉”,中书舍人“行”,门下侍中审核签名,尚书省八百里加急驿送,是一道标准的敕旨。
  敕旨:及第后,日渐骄奢,人言有败坏纲风,以权谋私,欺君罔上之举,出使后,恣意专断,扰乱后方安定,故暂免宣政夺事之权,留职待察。
  顾越还未起身,地上一左一右多了两影子。“就地待察,法曹伺候。”薛敬一声冷喝,拽起人来,那锋利的铁护腕,霎时,在顾越白皙的手背割过一道伤口。
  血滴在土地,没有声响,苏安浑身颤了一下。顾越抬眸道:“阿苏,我且不要紧,你们按时去州城和使团会合,顺章办事。”苏安还想询问,又咽了下去。
  一个时辰内,薛敬押下待察的罪人,又召集三千重甲骑兵,逼其余宣政官吏登上安排的马车,扬起朝廷三面大旗,一路护送他们往幽州州府而去。
  苏安独自坐在车里,听凭马夫挥鞭赶车。他抱着名为“夺时”的琵琶,先确认过夹层内信件和文簿完好无损,而后提起帘,望着阡陌纵横、苍水环绕的平原……
  “薛参军是哪里人?”傍晚,吃完乌米饭,苏安终于静下心,对旁边骑着马的薛敬,摇手打一个招呼,“你既然认薛玉作义父,难道是塞外出身?”
  薛敬瞥来一眼:“祸到临头,公子倒是不惊慌。”苏安道:“其实在长安,这不算什么。”薛敬沉默片刻,道:“我无父,母亲是奚人,部落战败后,随契丹归降羁縻州,患恶疾,为义父捡回一条性命,是故,誓死效忠节度营。”
  苏安道:“戍边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薛敬道:“你们在长安歌舞声色。”苏安道:“将军误会了,顾郎说此地封壃沃壤,平广膏腴,宜屯田,并非对薛公有敌意。”薛敬道:“公子,我只是负责仓储的,其余事情不想管。”
  入夜后,天降大雪,桑干河的萧瑟冷风退却一切浮华。苏安拢着貂绒,顶不住困意睡了过去,梦中,颠出一声“十八”,手暖炉险些落地,终又清醒。
  驶过平原,在关山险峻之处,拔地而起一座雄伟的石土混建城郭。城纵九里,横七里,屯兵三万,畜马五千,有东西南北四垣,开八门,内建子城,开二门。
  此城,古名涿郡,现名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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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名涿郡,现名幽州,将来就是咱们的首都北京城啦!!!
  随着外交形势的变化,唐经营东北边疆的政策和军事防御体系也在不断的调整。初实行都督府、州、县建制,实行府兵制,另兼南衙十二卫(实际十卫)遥领地方折冲府兵,开元之后,由于重内轻外的社会风气,边防形势变得严峻,为防御突厥、契丹、奚等民族部落,逐渐形成以节度使司为最高权力机构,“军”级驻防单位为主干,“城、镇、戍、守捉、关、栅”等驻防单位为基础的军事驻防体系,该体系在有效守护疆域的同时,也引发了刺史与节度使的重重矛盾,更滋生着巨大的军事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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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奚琴
  驶过平原,在关山险峻之处,拔地而起一座雄伟的石土混建城郭。城纵九里,横七里,屯兵三万,畜马五千,有东西南北四垣,开八门,内建子城,开二门。
  此城,古名涿郡,现名幽州。
  夜里寒风呼啸,落了雪。薛敬立马城下,鸣短号示意,又给城门郎递交过通牒,方才领着大队及粮草辎重由南门而入。礼部官吏下车,被统一安排住进馆舍。
  一路,苏安借着火把的光四处观察,虽市场夜间关张,看不健全,但从土垣的尺寸判断规模定然不小,又见州府衙门、节度营等官署错落有致地分布于子城。
  苏安道:“薛参军,斗胆问一句,为何州府未曾来人迎接?”薛敬道:“不知道。”苏安道:“按礼数……”薛敬倏地回过头,一记目光瞪得苏安退了三步。
  “喊你‘公子’是客气话,且顾好自己性命,不要不知好歹。我告诉你,即便京里当红的女伶官,在幽州城,在这北市,也就是六匹马能买卖的价。”
  苏安抿了抿唇,忽觉得面上冰凉,伸手一摸,是几片薄薄的晶亮的漂亮雪花。
  却不见,此刻,节度营的大堂空寂幽森,只留一盏孤零的油灯。薛敬办完差事走进堂中,一身铁甲在碰撞中发出凌厉响声,将那奄奄的火苗晃得越发细瘦。
  青铜座上,坐了一位发丝半白的老人。薛敬对老人行过礼,抬眸正要说话,恁地一惊:“义父,您的发,如何一夜之间?!”薛玉淡淡道:“无妨。”
  薛敬的心中泛起不忍,分明十余年来,此人筹谋布阵之时是那般意气风发,坚不可摧,为何如今刚起风声,却仿佛那道圣旨弹劾的不是顾越,而是薛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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