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君侯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仙气十足

作者:仙气十足  录入:09-07

  “皇上要彻查任季, 没想到这小儿还挺灵通, 听到风声便提前跑了。”钱彦泓抚须长叹, “当年力保任季出任杜陵郡府的是我, 这事若是连带下来,恐怕难辞其咎啊。”
  “钱大人已是三朝元老, 皇上自然不会多加怪罪。”闻仕珍道, “我来临枢院是想问阁老一句,东境直奏圣上的军报,可有提及我等与乌首往来一事?”
  钱彦泓一拍桌子:“提起这事, 还多亏了你闻家那小子!”
  闻仕珍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此事与闻玓有关?”
  “闻大人,你可莫要佯装不知,若不是经你授意, 他哪有那么大的胆量。”钱彦泓别有深意地看了闻仕珍一眼,“祝梁递来的军报非旦没提及闻府一字,反倒还将闻玓之功逐一道来。我听说闻玓在东境背着任季,将曾与杜陵府来往过的东家都引荐给了东海王。我原想他是受你指示,便未多加干涉。没想到东海王上疏皇上,称官商勾结之事皆为任季一人所为,将我等与乌首的来往撇了个干净。这一出金蝉脱壳,实在甚妙。”
  闻仕珍听到这儿,神色一凝。他很早便听说闻玓介入了闻家在东境的商路,却没想到他会与东海王合作。东海王初到东境,闻玓便拱手送他那么大的财路,难怪他愿为闻府开脱了。
  如今任季潜逃,乌首已亡,若再派一批人南下清除佐证,皇上怎么查都查不到闻府头上。只是白白便宜了东海王,能将东境这条财路据为己有。
  官道私营并非长久之计,如今京城风声紧,已到该收手的时候了。至于杜陵府这个烂摊子,便仍给东海王去操心。
  想到此处,闻仕珍对钱彦泓笑道:“阁老言重了,闻玓不过就是耍些小聪明,您又不是不知,他从前在京中便爱这般胡闹。”
  钱彦泓摇头道:“非也,非也,闻相此子多谋善断,来日前途无量啊。”
  *****
  接到靖阳帝谕令,闻雪朝与赵凤辞启程前往荫城,与赵焱晟与阳疏月辞别。
  阳疏月指挥着府中下人,将成箱的荫城海味全搬上了回京的车马。赵焱晟刚欲上前搭把手,便被阳疏月狠狠剜了一眼,只能作罢。
  “阳大夫自随我南下杜陵时便嚷着要走,如今你我都要返京了,他仍还留在此处。”闻雪朝看着眼前忙前忙后的小大夫,笑着对赵凤辞说。
  “心安便是归处。”赵凤辞淡道。
  阳疏月恳挚地握住李队守的手,依依不舍地说:“李队守,打今日起,我与你化干戈为玉帛,有朝一日若能在广阳相逢,你我定要去望归酒楼,畅饮一番。”
  李队守绕着弯避了小阳大夫多日,没能避开王爷落在自己手上尖锐的视线。他不着痕迹的缩回双手,飞快道:“在下不敢当,不敢当。”
  赵焱晟走到二人马前:“后院堆着的那几十箱真金白银,二位要我如何处置?”
  商贾们孝敬王府的金银珠宝仍堆在后院,日积月聚已落上了许多灰。
  闻雪朝似笑非笑:“王爷心中不是已想好了么?”
  赵焱晟看了眼仍在对羽林卫嘘寒问暖的阳疏月,佯装无奈道:“闻大人总把民生挂在嘴边,那本王便只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片刻后,白纨前来禀报,车马干粮皆已准备妥当。前方传来驭马的吆喝声,回京的队伍就要启程了。
  翻身上马后,赵凤辞突然对赵焱晟道:“四哥,你会是个好王爷。”
  赵焱晟与赵凤辞虽同为龙嗣,但生平境遇大为不同。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赵凤辞唤他兄字。
  他未做多言,只是上前拍了拍赵凤辞的肩:“五弟,闻大人,一路保重。”
  赵焱晟与阳疏月站在东海王府前,目送一行人骑马远去。
  “赵焱晟,你为何不将心中所思告知五殿下?”阳疏月问。
  “他二人之事,又岂能容得了旁人多言。”赵焱晟捏了捏阳疏月的耳垂,“况且,闻雪朝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当初自北下南,闻雪朝心系五殿下安危,一路走马观花便到了杜陵。如今从东境返京,才得以赏味江南的好景致。
  夏末初秋,沿途花开正盛。闻雪朝沿着河堤信马由缰地驰骋,赵凤辞便只能随他撒野。他不知从哪儿寻到两朵栀子花,偏要给赵凤辞戴上。
  他拗不过闻雪朝,只能沉着脸,由着闻雪朝将花瓣别在他的发冠上。
  临洲太守为迎接延东军人马,专程在易水河上备了画舫。闻雪朝饮了许多酒,卵足了劲招惹他。那夜,他对闻雪朝比往日都要粗暴些,宛若丧失了理智。
  过了易水河,策马走过江南十二城。闻雪朝的迎合令他心中发狂,他们激烈地拥吻着对方,欲望刻进了灵魂,渗入了血肉。闻雪朝是如此放纵,他陷落在与心爱之人缱绻厮磨之中,好似要倾尽所有以作回应。
  远远便看到了琊山的影子。闻雪朝策马来到赵凤辞身侧,对他笑:“殿下,我们甩开队伍多远了?”
  赵凤辞轻吻他的眼角:“约莫已有三十余里。”
  闻雪朝任着赵凤辞在山水间吻他,细碎的吻沿着脖颈往下。他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了颤。
  吻毕,只听闻雪朝道:“白纨的人马已快到琊山。我而今要去同他们汇合,便在此与殿下分道扬镳了。”
  赵凤辞神情一僵:“你不随延东军一同入京?”
  “我南下东境,本就是尽巡疆吏责。”闻雪朝道,“入了这广阳都,我便是内史侍郎,太子近臣,与五殿下并无私交。”
  赵凤辞这时才明白,闻雪朝这一路上是在倒数着,还剩多少时日回到这生他养他的囚笼。
  一路上的索取,都是在饮鸩止渴。
  “朝中危机重重,殿下务必要万分小心。”闻雪朝接着说。
  赵凤辞看着眼前人,缓缓道:“此次回京,我会拿到我自己想要的。”
  闻雪朝笑了,他松开缰绳,伸手拉过五殿下的手掌,在他手心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他跟着白纨走了。
  赵凤辞盯着掌心出神,半晌后,伸手从衣襟内取出了一个坚硬的物事。
  左虎符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离开荫城前,阳疏月将这枚家族世代保管之物交还给了他。
  阳疏月对他说,殿下,时候到了。
  他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包括他的心上人。
  *****
  东境巡抚率先回京,向圣上详尽禀报杜陵府与乌首之战的情形。次日,延东大将军祝梁与监军皇五子奉旨进宫面圣。
  靖阳帝龙体抱恙,已将监国之权交至皇太子赵启邈手中。近年来靖阳帝缺席早朝已成惯例,大多由太子临朝辅政。今日延东将军入宫觐见,靖阳帝竟破天荒来上朝了。
  赵凤辞身着皇子袍服,随祝梁一同走入垂拱殿。他遥遥看到龙椅上坐着的鬓霜老人,拱手正声道:“儿臣参见父皇!”
  立在丹墀前的太子凝起了眉头,殿中朝臣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五殿下是陛下龙子,行的本该是皇子礼,方才行的确是将领礼。
  没想到靖阳帝挥手止住殿中人声,对赵凤辞和蔼道:“数年未见老五,还是这般有英气。”
  太子赵启邈收回了打量的视线,对赵凤辞颔首:“五弟。”
  待众人依次行礼后,靖阳帝问了赵凤辞许多与君留岛海战相关之事,赵凤辞不作迟疑,一一作答。
  靖阳帝听闻乌首主力被延东军尽数歼灭,满意地点点头,和颜悦色道:“闻爱卿目睹君留一战,老五所言可都是真的?”
  朝臣中随即走出一人。此人身着紫色云鹤朝服,手持青木笏板,温润出声:“启禀陛下,君留一战延东军士枕戈寝甲,一鼓作气,将乌首主力全歼,殿下此言非虚。”
  赵凤辞的目光落在了闻雪朝身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闻雪朝穿朝服的样子。
  领口处的玉结扣至下颚前,只露出极少颈部的肌肤。在那内襟之下,皆是他昨日留下的猩红痕迹。
  赵凤辞觉得自己已被闻雪朝逼疯了,他竟在这九五之尊的大殿上,想起闻雪朝在身下丢盔弃甲的模样。
  他盯着闻雪朝长身玉立的背影,心中思绪杂乱。
  却见闻雪朝上前一步,接道:“殿下之言的确非虚,但所举之处皆是延东军功劳。臣身为东境巡抚,有巡查军纪吏治之责。今日欲参奏五殿下军中过失。”
  赵凤辞愣住。
  若没听错,闻雪朝要在御前参自己一本?
  靖阳帝亦是一怔:“闻爱卿欲参何事?”
  只见闻雪朝正色道:“臣参五殿下三不当。失防备之心落入乌首敌营,此乃一不当。众将操练时入帐饮酒,此乃二不当。巡防杜陵时当街纵马,此乃三不当。殿下有违军纪,还望陛下惩处,以儆效尤!”
  闻雪朝回头看了木在原地的赵凤辞一眼,眸中尽是肆意之色。

第46章 诉衷情【三】
  闻雪朝此言一出, 殿中大臣齐齐噤声,不敢朝殿上的靖阳帝和太子看去。
  圣上今日召五殿下入宫, 本就是有大行封赏的意思。闻大人今日当堂弹劾五殿下,不正是拂了陛下的面子?
  闻雪朝高举芴板, 抬眸看向上首的靖阳帝,又重复了一遍:“皇子违纪与将士同罪,请陛下明断。”
  赵启邈眼神落在下首的闻雪朝身上, 又缓缓扫过面无表情的赵凤辞, 眸色幽沉。
  半晌之后,只听靖阳帝沉声道:“老五, 闻卿所谏,可确有其事?”
  赵凤辞垂目不语。
  这要他如何回应?落入乌首之事尚可阐明, 是祝将军与他共谋的诈降之计。众将操练时入帐饮酒, 是他见到闻雪朝心绪不宁, 折返帐中饮酒使自己清醒。至于巡防杜陵时当街纵马, 闻雪朝被人暗算那日,他违了城中严禁纵马之令, 带着军队骑马奔过街巷。
  闻雪朝所谏之事, 他的确件件都做过。
  太子开口道:“五弟,父皇问你话呢。”
  赵凤辞单膝跪地,拱手道:“闻巡抚所谏不假, 儿臣的确违了制。”
  祝梁忙上前一步:“陛下,殿下他并不是有意而为之——”
  “儿臣在军中行事蛮横,还请父皇责罚。”赵凤辞打断了祝将军的话, 正色道。
  靖阳帝皱起眉头,一旁的掌事太监见状,忙上前为圣上按揉经外奇穴。靖阳帝抬手指着跪在殿前的皇五子,面上露出无奈神色:“你呀,果真不让人省心。行军在外,竟养出这样骄纵的脾性!”
  赵凤辞低头沉默。
  靖阳帝面上露出失望神色:“念你监军延东数年,尚有军功。朕便不重罚了,减了你这一年的俸禄,好好回府闭门思过一番。”
  “儿臣领罚。”赵凤辞顿了顿,又道,“只是儿臣初返广阳,在京中……还未置府邸。”
  赵启邈侧身看着靖阳帝,只听靖阳帝缓缓道:“你既然已过弱冠之年,该到出宫建府的时候了。城东旧王府废置已久,便先差人修葺一番,先住进去吧。”
  “是,父皇。”
  太子全身一僵,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赵凤辞将赵启邈的一举一动皆看在眼里,未作理会。
  靖阳帝又问了些杜陵吏治之事,闻雪朝逐一应答。听到闻雪朝推举郡守府曾经的幕僚为新任郡守,靖阳帝问道:“这辛衡的来历可查清楚了?”
  “回禀陛下,辛衡乃庐州人士,曾任地方县丞两年,在杜陵郡府当了六年幕僚,向延东军检举任季的便是此人。“
  靖阳帝沉吟片刻,道:“他此番虽有功,但未曾任过京官,仍需历练一番。先封作郡丞,日后再作考量。”
  吏部尚书拱手称是。
  几个时辰过去,靖阳帝面上已显疲态,他问了几句塞北军情,便遣众臣散了。
  朝臣散去,祝梁对赵凤辞轻叹道:“五殿下,倒也不必被早朝波折碍了兴致。今夜云顶酒楼,叔公坐庄,叫上几个出生入死的弟兄,咋们去痛饮一番如何?”
  赵凤辞应下,目光扫过不远处的闻雪朝。
  闻雪朝面上神采飞扬,正与几位中书省的同僚在殿外有说有笑。赵启邈经过众人,年轻大臣们纷纷向太子行礼。闻雪朝笑眯眯地跟上赵启邈的脚步,同他一起走了。
  他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过赵凤辞一眼。
  闻雪朝刚把赵启邈送上出宫的轿子,便听赵启邈道:“随我回府一趟。”
  闻雪朝眼角带笑:“数月不见,表兄这是想我了?”
  赵启邈被噎了一下:“你也不瞧瞧你那副小人嘴脸。”
  闻雪朝弃了身后闻府的轿子,直接上了太子的轿。赵启邈眉心跳了跳,没说什么。
  入了太子府,闻雪朝径直跟着赵启邈进了内院。
  “怎么不见表嫂?”闻雪朝问。
  听他提起祝容,赵启邈眉间才舒缓了一些:“容儿与朱太傅家的女儿游湖去了。”
  太子与太子妃大婚已近六年,膝下虽尚无子嗣,但依旧伉俪情深,引得民间津津乐道。
  待下人上过茶果,便听赵启邈开口道:“今日早朝你从旁助我,是怕我仍在诘责你自请南下一事?”
  “我向来看不惯五殿下在东境势头过甚,今日不过是想杀一杀他的锐气。“闻雪朝说。
  赵启邈冷笑:“你可知父皇抱了怎样的心思?他如今愈发忌惮我,竟想趁此机会封老五亲王之位,这不是打定主意让我难堪么?幸亏你及时出手,现在老五身上那么多污点,父皇自然不能再提封王之事。”
  闻雪朝拾了个如意糕,扔进嘴里:“莫说封王了,五殿下如此胡来,陛下不削他兵权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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