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替身”影卫[古代架空]——BY:头置簪花

作者:头置簪花  录入:09-08

  笑声在身后传来,影七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连忙转身行跪礼:“参加陛下。”
  “起来,”离行瑾心知说不动地上跪着的笨蛋,道,“内廷六卫见朕不必行跪礼,你随侍雨霖殿,高六卫一阶,以后莫要如此了。”
  影七起身行福礼。
  没了碍眼的面具,离行瑾看着影七,见他纵努力绷紧面部却还是难掩拘谨,手指微动,却没再动作。
  “陪朕用早膳。”
  雨霖殿宫婢不多,细数过去,厅内不过十数,皆垂首静立,隐于不起眼处,不像影七以为的那样,随身侍候着皇上。
  如今听了皇上这话,才有几人默然行礼退下,看方向,应当是去了后院。
  不一会儿,便有膳食被端了上来,五荤三素,皆是些清淡食物,唯有一菜例外,红油浇面,陈酱着覆,有些油腻。
  影七立在桌旁,闻见那酱香,心中隐隐划过抗拒之感。
  下一秒却被按在了凳子上:“朕不喜用膳被人看着,一起吃。”
  影七面露纠结,就要翻身下跪,想起先前皇上所言又顿住,道:“陛下,属下不敢。”
  “叮”一声脆响,银箸磕在印花瓷盘上,离行瑾看着桌上的菜,漫不经心道:“那便不吃罢,都撤了。”
  话落,训练有素的宫婢上前,就要撤盘。
  影七心尖跳了两下:“陛下!属下……谨遵圣命。”
  离行瑾“嗯”了一声,没松口,懒洋洋道:“朕怎么觉着,影七像是早前用过膳了?不饿便不要勉强。”
  宫婢端起一盘素丸。
  “没!”影七艾期坐回了凳上,硬着头皮拿起了银箸,抬头看了一眼皇上,见对方一脸似笑非笑,忙低头道:“属下还没吃过,……甚饿。”
  “吃吧,”离行瑾轻咳一声,亲自给他夹了那红油浇面的荤菜放到他碗中,缓声道,“这是你最喜……尝尝这个,朕最喜欢,当合你胃口。”
  影七屏息,没敢拒绝,吃到嘴里便觉得一股油腻之味直冲味蕾,镇日养伤,饮食轻淡的胃骤然被激,顿时一阵翻江倒海,他暗中颦了下眉,忍着咽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红油酱肉仿佛吃过多遍,已经腻到极点了。
  他学乖了,试探着将肉放到了皇上面前:“陛下所好,属下自当相让。”
  离行瑾一怔,眼前似有无数画面划过。
  “殿下喜欢,南桢下次再带,我在府里已经用过了,不吃了罢。”
  “陛下喜欢,南桢自当相让。”
  “陛下所好,南桢……”
  “朕好大肉,影七可知为何?”
  影七噤声。
  影六同他说过,先皇时,皇后即如今的太后嫡子痴愚天残,陛下便被立为了太子,然先皇早崩,外戚欺陛下年幼,摄政专权,陛下坐下帝座,数年徒有其表。深宫之中,龌龊不知几何,谁也无法想象当年仅幼学之年的小皇帝是如何十载饮冰,一朝雷霆出手,几欲翻覆整个皇朝外戚,重掌皇权的。
  但想来即使有大将军与帝师等文臣两脉力挺,幼帝早年的日子也是如履薄冰,喜吃大肉的习惯,许是那时候养成的。
  皇家政事岂能被随意议论,影七不敢言语。
  “因为有一人,总角至弱冠,陪朕吃了千百遍。”
  “影七,朕希望,你能替他陪朕。”


第5章
  也许是先前已经被吓过了,再听皇上这般言语,影七竟没有多少心惊肉跳的感觉了。
  这些时日南楚三皇子的事情听的多了,也就越发理解影一影六说的话,大抵是因为他身形与三皇子相像,陛下才这般“爱屋及乌”。
  影七抬头看向主座上的帝王,紫袍加身,风神俊朗,即使这般漫散而坐,也自有威严冷峻的气势在,叫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如果不是离得近,影七还不会知道,帝王威严冷冽的气势之下,原来藏着这般迤逦的容貌,眉目妖冶,面如神绘。
  同画像中提剑端立、清朗雅正的少将军全然不同,却一样叫人过目难忘。
  影七拿箸的手指微用了力,记忆伊始,他便被内廷六卫想尽一切办法灌输忠君护君的思想,他不知自己名姓几何,不知自己从何处来,亦不知道从何处去,却在在准提宫养伤的日子里一点点记下了帝王的一切。
  内廷六卫告诉他,他是影七,是侍帝王左右、为帝王提剑的影卫,不需要有名姓,亦不需要纠缠本就没有意义的过往。
  在他短暂的记忆里,只有帝座上的君王。
  那是他即将效忠一生的人,是他手中剑之所指,心之所向。
  “影七随侍陛下,自当为陛下排忧。”
  乌黑的睫毛轻颤,心弦紧绷的青年影卫不知道,在他这张平凡的脸上,那如夜空一般纯粹的眼睛有多么灵动招人。
  以至于离行瑾几乎生出一股错觉,仿佛从前那人也曾如这般一样将他放在心上过,而不是永远将专注的目光停留在手中的长剑和杀伐的战场上。
  但他知道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同样受教于名扬天下的博学帝师,他因顽劣不堪而被责,那人却将帝师所授奉为圭臬,世间百姓,黎民苍生,无一不劳他心神,无一不排在他之前。
  那便是百周上下曾景仰的战神。
  他握不住神的心,因为那颗心是全然如水的透明,他曾经费尽心力想要将其染上自己的颜色,却终究徒劳无功。
  而如今神已坠凡尘,失了记忆被送到他身边,那双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睛里,只印刻了他的身影。
  克制住狠狠吻上去的冲动,离行瑾看着单纯而无知无觉的影七,知道他未懂,也不需要他懂。伸手抚上影七左脸上还未愈合的伤痕,离行瑾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道:“阿琦,朕给过你机会,但也只有那一次了。”
  如今,他是影卫,他是他唯一的王。
  这人从来未懂过的那些凡尘旖念,往后他有大把的时间,一点一点教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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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小山高的奏折中终于出了点新花样,离行瑾看着边关守将经由威武将军呈上的关于粮饷中海盐被贪污一事的奏折,眼中终于染上薄怒,招手唤来李公公,道:“传朕口谕,明日请威武将军来殿,共赏杏林。”
  一日南楚不来降,边关潢口便一日不可松懈。
  但潢口地处内陆,与全国最大的产盐地清湖各省之间相距最远,盐运一直是个问题,通常会经由各省一层层远运至边关,然各省剥削之事时有发生,一层层运过去,最后到边关的海盐量不足一半。
  离行瑾心中清楚,何止潢口,其余内陆各地亦是如此!从前粉饰太平,尚能相安无事,如今一场对敌战,这糜烂风气便再也遮不住!
  离行瑾深吸口气,他登基两年,皇权收拢得极快,弊端也明显,身处深宫,无可信可用之人,便如被层层白雾蒙住了双眼,所听所见,不过是虚假繁华。
  但若因此让某些人以为他当真昏暴,怕是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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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事说的没错,皇上清早来雨霖殿,坐坐便回了,影七忍着胃里隐隐的难受,想要接着守殿门,却被面无表情的宫婢“请”了进去,无法,只好进了殿中前厅,正当他终于受不了无所事事的沉默时,殿外来了太医。
  白发苍苍的太医自称受皇命来为他看伤,影七一听,以为指的是自己的脸伤,忍不住碰了一下。
  自那日的异样过后,他脸上的伤便慢慢好了起来,虽然没有好至完全,但也不像初时看上去那样吓人了。
  他并不在意自己容貌有无亏损,但皇上特地请了太医来,之前又三番两次对他脸上的伤报以关注,想来是觉得他脸上的伤颇为碍眼。
  于是影七没有拒绝太医的好意。
  白发苍苍的老太医姓葛,在太医院任职多年,已经到了要告老还乡的年岁,只因早年因着帝师的关系,在神医谷修习了一段时日,医术颇得神医谷几分真传,因此被皇上留了下来,当作御用。
  他踏入雨霖殿,见影七挺直身影,便暗暗吃了一惊,心道确实和曾经的少将军神似,难怪皇上这样重视。
  “卫七大人。”
  “不敢当。”影七忙道,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隐瞒了脸上的异样,只说先前因为没有好好敷药,所以才一直迁延。
  葛太医劝了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卫七大人不可掉以轻心啊。”
  影七沉默了一瞬。
  纵然一再告诉自己不需要在乎前尘往事,他心底还是止不住要去探究,从众人口中听说自己是孤儿时,他有些恍惚的难过,心头略过片片残影,尽管看不清,悲痛之情却汩汩而发,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葛太医也察觉到了他的沉默,没有再劝,他见影七脸上的伤已经开始慢慢愈合,就没再留意,主要还是按照陛下的吩咐,查探影七的身体状况,单独给这位制些调理之方。
  在宫中待得久了,太医院的太医都习惯先号脉,一边问,然后再望、闻。
  到了影七身上,葛太医依旧谨慎选择先号脉。
  影七按照他的吩咐伸出手,却见葛太医皱起了同样雪白的眉毛,叹了声:“卫七大人,身上伤既然未完全痊愈,油荤之食,还是稍加注意些。”
  影七一愣,没想到他只吃了一点,太医也能号准。
  葛太医看出他面上惊讶,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奇异,道:“大人不觉得胃中有异?”
  “……是有一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抗拒那酱肉,却又好像习惯了这般难受一样,忍一忍,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葛太医在心底大摇其头,果真人不可貌相,看这小卫削瘦高挑的身形,还当是个不好肉的,没想到比常人还疯狂一些,忍着胃痛也要满足一下那口舌之欲。
  身为医者,最是头痛这些个不听话的病人,葛太医面上不显,心里却准备一会儿给人开些温和无害的催吐药,病人不听话,吐一两顿便好了,保准不会再去惦记那些油油腻腻的伤身之物。
  末了他才要看影卫身上的伤。
  影七还没有将外衫褪下,便见前厅人影闪过:“陛下!”
  葛太医闻言转身,叩拜:“参见陛下。”
  “起来吧。”离行瑾问道:“看完伤了?”
  “启禀陛下,才号了脉。”葛太医小心谨慎道。
  离行瑾摆摆衣袖,坐在了一旁,淡淡道:“如何?”
  葛太医正要回话,衣袖被摆在软榻上的那只手扯了一下,他一顿。
  犹豫间就被影七抢了话:“属下无甚大碍,只脸伤坚持敷药就好。”
  离行瑾温声“嗯”了声,转而看向葛太医,掀起眼帘问:“如何?”
  葛太医被皇上那一眼看得心惊肉跳,忙一五一十道:“卫七大人身体康健,无甚大碍,只肠胃有些脆弱,还是少食油荤为好。”
  他说完这话,发觉皇上周身的气势更冷了些,鬓间慢慢被汗打湿了。
  影七亦觉得身上一凉,心中发虚。
  待一脸冷汗的葛太医兢兢战战出了雨霖殿,留他一人对着皇上,影七悄声捏了捏小拇指。
  离行瑾看他一眼小动作,转开了目光,吩咐宫婢:“去煎药。”
  两名宫婢行礼,匆忙退下。
  一只手伸向他的时候,影七下意识要躲,又生生忍住了。
  然下一秒他不得不抓住了那只手,眼睛睁大:“陛下!”
  “朕什么朕?”离行瑾撑着他的手将他的腰带打开,冷着脸解他的衣服,一掌打在他臀上:“老实躺好。”
  “陛下……”
  离行瑾被他瞪圆了眸子,一副如在梦中的表情看笑了:“怎么,影七要抗旨不尊?”
  不论是离魂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他总能轻松找到这人的死穴。
  不同的是从前他顾虑重重,连送出一枚玉佩都要万般借口,而现在他不会再忍。
  离行瑾摩挲了下被弹润触感弄得有些发麻的手指,见人乖乖躺好,衣衫半解,喉结动了一下,差点忘了自己初衷。
  深呼口气,他这才有心思注意到影七脖子上半露的红绳,随手挑起,淡道:“戴了什么。”
  还未将红绳扯出,手就被握住了,软榻上的人浑身紧绷:“陛下,没什么……”
  影七万万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心头顿时慌乱。
  那玉佩若叫皇上看了,怕是影一、影六都要被连坐。
  他把玉佩待在脖子上,一是觉得将它放在营房中不安全,怕给其他人看到说不清,二是玉佩是自己和过去唯一的联系,看到它,他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然而他万没有想到自己入职第一天就会被“搜身”,还是被立下这个规矩的皇上搜。
  他这样,离行瑾挑了挑眉,越是要看清他脖子里戴的是什么东西。
  影七无力阻拦。
  离行瑾如愿看到了那枚玉佩。
  便是一震。
  影七翻身无言跪下,离行瑾没有阻拦。
  他长久注视着那枚玉佩,像是要透过它看到一些遥远的过去,以及那些过去中隐藏的悲欢痛楚。
  影七垂着头,听到离行瑾问他:“你知道这是情人才可以相赠的鸳鸯玉吗?”
  “知道。”影七不敢有丝毫隐瞒。
  “呵,”影七耳边传来轻笑,却无半点笑意,满是薄怒,“你知道,为何他却不知。”
  “玉佩倒是保存得完好,难不成是打算粮饷缺了用来卖钱?看着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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