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楠怒道:“你这般将集兵权在自己手里,将我好不容易打造起来的权臣形象破坏了!谢策,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自然知道!”谢策看着卫楠,眼中没有一丝退让,“卫楠,你妄图骗过东夷人,代替我去和谈。你以为全天下就你聪明,别人都是笨蛋吗?我谢策要死,自然是自己去死,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去死?”
卫楠一把抓住谢策衣襟怒道:“你可以去死,大齐皇帝能随便死吗?”
“所以,你只关心大齐皇帝的死活,不关心谢策……”谢策一把拉开他揪住自己衣服的手,冷笑道。
“谢策,别这样,我求你……你明知我费尽心机是为了替你……”
“我说了我不需要!”谢策怒了,他看着卫楠怒吼道,“你从来不问我想要什么!卫楠,你上次重伤差点丧命,我以为你知错了,但你还是没有半分改变!”
卫楠叹了口气,坐在床沿上无可奈何道:“对不起……但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让我替你去!把东夷人灭掉后我便隐退,好不好?”
“卫楠,你休想!”谢策冷冷留下一句话,便侧身躺下不再理他。
谢策背影单薄,身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卫楠看着他消瘦的背影,一把扳过谢策的肩膀,跨坐在他腰上用力拧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
“你要做什么?”谢策冷冷地看着他。
卫楠看着谢策消瘦憔悴的脸,呼吸急促起来,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久未与谢策亲近,猛然与他如此近距离肢体接触,卫楠有些忍不住。他钳制着谢策,不让他逃脱,低头激烈地亲吻着、啃咬着他。一个深吻过后,卫楠才放开了他。
卫楠看着被他吻得失神的谢策,把头埋在谢策脖颈间,低声说道:“难道你不想我吗?谢策,我好想你……想得心痛……”
“你……下去!”谢策被卫楠吻得浑身酸软无力,被他抱着无法动弹,急切地想推开他,“我还没有原谅你……你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卫楠低头吻了下谢策的脸颊,“我脖子都被你刺了字,你难道要始乱终弃?”他伸手剥掉谢策的衣服,不顾他的抗拒。
在卫楠面前,谢策从来就无法抗拒。
……
帐外的侍卫听见帐内异常的动静,立即分散开来站在大帐四周,不让任何人靠近。
“策儿……”卫楠喘着粗气,抱紧怀中人乞求道:“我求你,先把兵权给我,好不好?”
“卫楠……你有本事……便杀了我……”谢策无法反抗卫楠,声音都哭得沙哑了。他闭着眼睛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不论卫楠如何欺负他,就是不肯退让半步。
卫楠将头埋在谢策脖颈间,感受着他的虚弱,继续低声乞求道:“我疼你爱你,只想为你遮风挡雨……求你让我为你做完这最后一件事……”
“卫楠……当初我求你的时候……你有没有对我心软半分……”谢策虽然带着哭腔,但语气却无比坚定,“我敌不过你,在你面前输得一败涂地……你想怎样就怎样,不管我愿不愿意……即便做了皇帝,依然是你手下败将……卫楠,爱你太累了……我想放弃……”
“你休想!”卫楠狠狠地一撞,谢策痛得几乎晕厥过去。
从卫楠听到谢策排除万难组建正言阁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跟谢策分开,哪怕谢策怨他恨他伤害他,他也会坚定不移地守在谢策身边一辈子。
他将脖颈间头发拨开,露出右侧脖子上的那个尚且红肿的“谢”字,对痛得失神的谢策道:“你在这里做了标记,你若不要我了,谁还肯要我?”
谢策痛得眼泪止不住地流,什么也听不进去了,虚弱无力地说道:“卫楠,你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永远不后悔……”卫楠抱着谢策,在他耳边低声哄道,“只此一次……好不好?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
谢策不知自己何时没了意识的,他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等他醒来已是第二日凌晨,卫楠还在他帐中贴心地照顾着他。
他清醒后看到卫楠,第一句话便是令侍卫将卫楠下狱。
从被剥去亲王制服到下狱,卫楠自始至终都没有反抗,也没为自己辩解过一句。谢策顾着卫楠亲王的身份,没有让他睡在草垛里,给他添置了木床,被褥用具一应俱全。
除了谢策的贴身侍卫,整个东北大营谁也不知道明王到底哪里忤逆了新皇。明明几个月前谢策才明发教令以明王为尊,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但曹靖秋、王胖等人皆知晓这两人之间的纠葛,知道谢策不会伤害卫楠,便都识趣地没有多嘴。
卫楠被囚禁在监牢整整一日后,谢策终于出现了。
他背着手慢慢踱步到卫楠面前,看着披头散发盘腿而坐的卫楠,冷笑道:“明王殿下果然气度不凡,都成了阶下囚了还这般镇定。”
“策儿……”
“别这样叫我!”谢策怒了。
“我们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卫楠看着他道。
“这要问你!你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卫楠,你当我真的什么都会依你,什么都会原谅你吗?”谢策一把撩开卫楠披散的发,伸手触摸着他右颈上那个“谢”字。
那里还红肿着,没有消下去的迹象。
卫楠脖颈被谢策捏着,顺从地仰起头任由他抚摸,看着他道:“你若一意孤行,我还会继续违逆你。谢策,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还会有更让你愤怒的方式……”
谢策闻言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哈哈大笑。笑完,他松开了卫楠的脖子,道:“事到如今你还敢来威胁我!卫楠,谁给你的自信?”
“你!”
谢策脸上的笑噎住了,他怒道:“休要花言巧语!卫楠,我问你,周启与你什么关系?”
一直气定神闲的卫楠听闻周启的名字,急切地一把拉住谢策衣袖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谢策看着卫楠紧张的样子,拂下卫楠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冷冷道:“你被我下狱,曹靖秋、王胖、陈尤青这些人一个都不敢来向我求情,独独这个周启,竟然为了你冲到我帐内指着我破口大骂。”
“卫楠,若说他对你没有异心,你自己信吗?”谢策冷冷地看着卫楠。
“谢策,你别乱来,他是我亲堂弟……他只是个直肠子的孩子……谢策,求求你,别伤害他……”卫楠急了,又一把抓住谢策的袖子哀求他。
他没想到周启这傻子竟然为了他去触怒天威。
谢策冷笑一声,又从卫楠手中抽出自己的袖子:“以前在京城,我要防着那些仕女;如今,我还得防着男子……卫楠,你让我如何能放过周启?”
卫楠知道这土匪头子醋劲发作有多可怕,只要谢策认定了周启对自己心怀不轨,卫楠怎么解释他都不会信的。为了周启那傻子的头颅能在颈上多待一段时间,卫楠只得妥协:“你想要如何?如何才能放过他?”
“好好在牢里待着,不要耍什么花招!你若离开这牢房一步,周启立即人头落地!”谢策说完再也不看卫楠,转身离去。
他走到走到卫楠看不见他的地方,对守在门口的陈尤青低声道:“你留在这里照顾他,吃穿用度和以前一样精心伺候。他若瘦了病了,你便代替他住进去!”
陈尤青低头道:“陛下放心!微臣明白!”
他把卫楠囚禁后,便令手下将明王触怒天颜、被大齐皇帝下狱的消息散播到东北荒原去。
几日后,明王被大齐天子厌弃乃至被囚的消息就传遍了东夷部落。
谢策每日都会去牢里看卫楠,但都是远远看一眼,没让卫楠知晓。在确认卫楠无恙、没有被怠慢后,谢策便离去了。
卫楠自从被谢策囚禁起来后便不再开口说话,衣食都是陈尤青精心伺候,但卫楠吃得极少,也从未开口提过任何要求。
陈尤青见他每日都是盘腿闭目坐在床上,担心他会忧思过度而生病,去请示谢策可否给卫楠送些书进去打发时间。
“这是他提的么?”谢策听着陈尤青的请示,没有回头。
“这是微臣的提议,明王殿下什么都没说。自从被陛下关进去后,他就不再说话了……微臣见他情绪消极低落,怕他心中郁结难消,对身体不好,所以……”陈尤青低头道。
谢策回过头来看着他,道:“即便吃穿用度和以前一样,毕竟只有方寸之地。你去吧,我回头就命人送些书给他。”
谢策命人把书送过去了,卫楠却正眼都没瞧过一眼,仍旧每日闭目而坐。
陈尤青见他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终于忍不住来求谢策:“陛下,微臣求您把殿下放了吧!他整日忧思,不说话也不看人,微臣怎么开解他都不理……他一日比一日憔悴,微臣只怕再这样下去,殿下会生病的……”
“你仔细贴身照顾他即可,朕暂时还不能放了他。他若有任何异状,你立即来报。”谢策皱眉道。
陈尤青只得离开。
果然,被囚了半个月后,卫楠生病了。
守卫匆匆忙忙跑到谢策大帐禀报:“陛下,明王殿下从您昨日走后就发烧了,到现在都未退烧!”
“混账!烧了一日都不禀报,你们项上人头还想要么?”谢策怒了,他一把推开侍卫,往监牢方向飞奔而去。
卫楠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浑身发烫,闭着眼睛昏睡不醒。谢策一把抓着卫楠手腕便摸了下去,触手卫楠的肌肤,谢策被烫了一下:这人烫得和碳炉一样!
“来人!”
陈尤青端着刚煎好的药“吭哧吭哧”跑进大牢,他将药往地上一放,对着谢策便三跪九叩直呼“万岁”。
“起来!”谢策阴沉着脸质问,“朕命你贴身照顾他,如今人都烧成这样了你在干什么?”
陈尤青低头颤抖着告罪:“微臣知罪,明王殿下死活不让微臣来禀报陛下……”
谢策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他不让你来你就真不来?别废话,把药端过来我闻一下!”
陈尤青连忙将那碗黑乎乎的药双手碰给谢策。谢策偏头瞥了一眼道:“无用!倒掉!按照我给你说的药方重新抓药!”
谢策一边给卫楠冷敷,一边给陈尤青报药名。陈尤青一边擦额头的汗一边用笔记录,生怕听错了、听漏了。
“陛下,这药会不会太猛了些?不知道明王殿下身体撑得住不……”陈尤青看着药方犹豫着问道。
“人都烧成这样了,整整一天都没有退下去,若是不赶紧降温,脑子就烧坏了!别废话,赶紧去煎药!”谢策不耐烦地挥手将他打发走。
陈尤青走了片刻后,谢策见卫楠不仅没有退烧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烫,当即用银针给他刺穴降温。
银针刺穴降温对人身体有损,若不是万般无奈,谢策绝不轻易给卫楠用。
等他取下银针没多久,卫楠额头便浸出汗珠,谢策抬手一摸,开始降温了,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谢策耐心地给卫楠擦拭着身上脸上的汗,擦到他脸颊时,谢策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卫楠俊秀的眉眼,最终停留在那薄薄的双唇上。
谢策一直记着这里温润柔软的感觉,好想一品珍馐,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对卫楠妥协,半分也不能。
他只有硬起心肠用周启的命威胁卫楠,才能把他关起来,不让他替自己去冒险。
谢策恨卫楠总是一意孤行,什么都想一肩替担下,让自己像个窝囊废一般躲在他身后遮风避雨;可谢策更爱他,爱到小心翼翼地守护他心里的一切骄傲,不让别人踩踏半分。
谢策太知道这人的软肋在哪里,卫楠心肠软,更重情,周家两兄弟就是他的软肋。
“谢策……”
卫楠烧退了下去,总算睁眼了。他一把抓住谢策正抚摸自己嘴唇的手,轻声道:“你不生我气了吧?”
谢策被卫楠抓住偷摸他,又不好继续冷着脸装生气,他一把抽出被卫楠抓住的手,嘴硬道:“你是故意的吗?故意把自己弄生病,让我心疼你,是么?”
卫楠不与他争辩,只是温柔地看着他,笑而不语。
谢策只觉得卫楠的神情像是在宠溺蛮不讲理的小孩,恼羞成怒对着他吼道:“你笑什么?!难道不是吗?”
“谢策,就算我违逆了你,你也囚了我这么久,你该消气了吧?放我出去好不好?我不想住在这里……”卫楠不笑了,一双桃花眼哀戚地看着谢策,哀求道。
“不行!”谢策把头偏向一边,不再看他,免得自己意志不坚定,真的放他出去了。
卫楠听他这般坚决地拒绝,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了,绝望地闭上眼睛不吭声了。
谢策给他擦完身,见他闭着眼睛不再说话,犹豫了半天,终于伸手摸上了卫楠脖子上那个“谢”字,低声问道:“为什么烧成这样都不让陈尤青来叫我?难道……我对你真的这么差劲吗?”
卫楠闭着眼睛没吭声,但谢策知道他醒着,只是不愿意搭理自己而已。
谢策有些生气了,负气道:“你若再装睡,我就在你脖子另一边再纹个字!”
“纹吧……左右都无法见人了……”卫楠终于开口了,但眼睛还是闭着,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谢策的心一下子被卫楠的话和神情刺痛了,有些后悔一时冲动在他脖子上刺了字。
卫楠堂堂一个亲王,被谢策刺上这样的字,让他日后如何在人面前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