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抱着男人的腰,临走时还不忘冲闫穆挥挥手,“下次我哭的时候也要给我擦脸脸啦!”
闫穆握着软帕全程无言。
平静的面容下,他回忆少女一言一行,后知后觉心中泛起一荡涟漪。
就这样,闫穆履行着对少女的承诺,尊重她,爱护她,在她心爱的人受伤的时候在远处心痛地守望她。
她想要离闫岳更近些,闫穆就让她住在闫岳的对面。
她想逃出闫家,闫穆就立马安排车送她回家。
他甚至可以在她的周围安排好多年的眼线保护她,就因为她不想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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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和父亲去跑商,就没有和闫穆玩过。估计那是闫穆最后一次玩游戏,他没什么朋友。”
闫岳抿口咖啡,眼中没有一丝涟漪,就像他刚刚诉说的不过是一场政局。和“可遇不可求”的虐恋毫无关系。陈鸣怀疑眼前的男人根本没有感情,他冷漠的不像人间之物。
“你没有感情的吗?那是你弟弟,他犯傻的时候,你作为哥哥不应该警醒他,让他不要沉迷下去吗?包庇一个杀人犯根本不是爱情的行为,是自私!最后还为了所谓的第一眼送死,值得吗?”
闫岳小指抵着咖啡杯的底座轻轻放下,他的领口扣到最上,用极致的银丝绣着云海翱翔的白鹤,一双深邃墨色深瞳深沉潭水。
他的眼中没有情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和他没有关系,他根本不关心别人,至情至亲的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只蝼蚁。闫岳半起身,弯腰凑到陈鸣的面前:
“这是你片面的想法,他想去送死就送死。毕竟,我看到你第一眼就想为你送死了。”
说完,闫岳拿起桌上的餐单遮在他与陈鸣的侧旁,将自己的双唇贴在他的嘴上。
轻轻一吻,他松开陈鸣的嘴,笑,“像这样。死而无憾。没有人能阻止。”
不是第一次被闫岳亲吻,闫岳的吻在他的心里没有任何感情,厌恶中,陈鸣就当被鸡啄过。
他低首浅笑:“你是高高在上的将军,是名声赫赫的丝绸当家人,是上流追崇最优秀的人,确实没有人能阻止你。”
听他的话,闫岳脸上终于有了丝表情,他把菜单放回原位,向后倒在木藤椅靠背。
“你在嘲笑我?”
“不敢。”
“陈鸣!”他指着陈鸣的脑袋,气有愤怒,“我哪里对你不好!”
“不能说不好。只是我觉得你这个人,做一套是一套。城府太深,我老师说过,敬而远之。我对您很尊敬,也想远离您。”
“你老师!你老师!说到底,你想起了你的老师,你就是想不起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
陈鸣醒来后不仅性格大变,对闫岳的态度比以往更加恶劣,真不知等陈鸣想起自己的时候,他会不会被气死。
没有继续说下去,闫岳将自己的苦憋回心中。
“你也别太气。你面上泛虚,眉心有结,是长不久安的原因。”
这不是气,他是委屈,闫岳平生从没那么委屈过。
“就当我长久不安……他等会就被斩首了,你去看吗?”
“去。”陈鸣推开椅子,从座位上站起,“我一个人。”
第78章 我偷偷告诉你你相好死啦
还是迟到了,陈鸣到断头台时候早已人去楼空。但场面上还剩下些人来人往,看客留下的足迹。三三两两散去最后一波,只剩下扫地老翁拿着木桶向地面龌龊的血迹泼去清水。清水洗刷泥泞的地面,清水冲散短木桩旁的浓血,让铁血的红色的那股子血腥味道飘向陈鸣的鼻间。
见都没见到闫穆最后一面,人就没了。
闫穆死时会想什么,他会因为明珠而死感到不值得吗?
“他该解脱了。”
陈鸣没有让闫岳跟上自己,可闫岳总放不下,他紧随其后还是跟了上来。
“我是他哥哥,没见上他最后一面。”
闫岳望着地上那片还未散去的血迹,心中可惜,“闫穆挺聪明的,如果不在那些情情爱爱纠结会有一番作为。爱上明珠是他这辈子最不划算的孽业。”
“你不应该对死人妄加评论。”
陈鸣一句反驳又让闫岳在口边的话憋了回去。
匆匆来晚的不仅仅只有陈鸣,随后一披头散发,模样落魄的女人三步接着两步踉跄,光着脚奔向闫穆处死后的断木桩上。
女子是闫穆的妻子。她因为迟迟不肯接受自己丈夫是杀人犯的事实,闫穆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啊啊!”
她抱着木桩将脏乱的侧脸贴在木桩截面上,此时的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咿咿呀呀破碎的话更像儿时的童谣。
“刀咔擦一上一下,你欠我这辈子的债都还不来了。我又为你,让别人都看得起你,了解你,我做的算些什么!你为什么去杀人啊!你怎么不先杀了我!到底是什么让你杀人啊!”
这个女人看来并不知道闫穆真正的死因。要是现在有一场雨,画面会更凄厉。
陈鸣不合时宜的想。
烈日高照,灼灼炽烈的日光照到地面,一瞬就能晒干地上的积水,让地表一瞬回复干燥的土色。
今年会干旱吧,农民又要欠收。
镇上只有一处处刑台,木桩的工作也是非常忙碌的,这个时代木桩每天要处死好多人。管理人不可能让可喜一直占着木桩不放,在闫岳的帮忙下,失去丈夫的女人终于以昏迷的状态被送回了闫家。
“你和我回去吗?”
陈鸣先是摇头,然后他想起此时自己已不在江南,又点头同意随他回去闫家。
陈鸣的记忆中,父亲因为炼药治死当地的军大人而被押斩,而自己则因为意外被制造局的大人看中。大人已经50高龄,头发花白,他对陈鸣也非常好,不仅为自己掩去男儿身份还不顾异样眼光硬娶了自己当六姨太。
人们对制造府状元娶了罪人的孩子十分不满,从头到尾对陈鸣满满都是厌恶,万般看不起,甚至在老师死去当时,老人的家人都不愿让其见他最后一面。
喂药,抛弃,手段决绝得很。
孩子从不带着奴性,他是最后一个时代状元教出来的孩子。想起旧事的陈鸣才不会对闫岳言听计从。
“你们民党徽章都是金色鹰型的吗?”
陈鸣站在闫岳背后问出声。
闫岳最后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落魄女人转身回答道:“金色的鹰是四军中东南军部的标志。我是西南军的统领,我的标志是黑豹。”
说着闫岳别下胸口黑漆喷装的徽章递给陈鸣,“就是这个。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见东南军的首领,我想让他帮我处置江南制造府。”
“东南军的首领是韩熙,是镇上新上任省政府管理人的父亲。我和他们关系不好。我也规劝你不要和他扯上关系。”
“你这样的性格,没人会和你好的。”
陈鸣白了闫岳一眼转头就要去找韩冉。
闫岳慌忙牵住他的手。
“你去干嘛。”
“找韩冉。”
闫岳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牵扯陈鸣拥入怀中,“你非要和我作对吗?”
“我没有和你作对,我只是在做自己的事。”
“韩冉能做的我也可以。你不要去找他。”
“你们西南军还管东南的事?”
闫岳顿了一下,乖戾的眼下落下一片阴影,他将自己高傲的身姿在陈鸣面前降到最低:“西南军现在是方家的事。和我无关。我本来想自革党内所有职务,好好经商陪你一生的。如果这个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夺过来。”
有了陈鸣,闫岳才害怕这个纷乱的年代,天选之子也会害怕失去。
南胡洋行“藏宝图”的拍卖提前。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落网,让拍卖行的举行意外舒心顺利,人们熙熙攘攘站着坐着挤在南胡洋行的四五楼,其中女子掩面同爱人互相嬉笑挑选着场上宝物,还有期间来回游走忙碌的周俊烨,喊着闹着,好不热闹。
陈鸣在人群中看见张熟悉的面孔。霍瑾年坐在轮椅上,他穿着前几天的墨蓝色西装杵在拍卖场中央仰头看着什么。
他在看什么?
陈鸣走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锦年哥哥你在看什么。”
“嚯!”
霍瑾年吓一跳,他转头盯睛看清陈鸣,“原来是弟弟呀,欸,我这不是看你吗?你都不来看我,当然不是我太寂寞什么的。枕惊鸿这个没心没肺的也不来看我。我好难过。”
“对不起,我有点事所以没来看你。不过,枕医生怎么会……”
霍瑾年发现陈鸣不仅话说流利,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受伤的这三天,陈鸣发生了啥。
“你说话变利索了。”
“啊?”陈鸣脸上一红脸上泛出抹薄红,“嗯,我想起以前的事。心结解开后就好了。”
“不是什么好事。”
闫岳二话不说出现在陈鸣背后。见他那张恶心人的脸,霍瑾年脸上没有笑容,漆黑的眸子发出锐利的光,他咬牙叫着他的名字。
“闫岳。”
闫岳居高临下睥睨他一眼,“嗯,你好啊,土匪。”
“呵。闫岳,你一朝杀不死我,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闫岳冷笑一声,看霍瑾年的表情越发不屑:
“你除了一脸凶相就没有别的表情了吗。要是你知道你相好死了,你会不会有点别的表情呢,呵呵。”
第79章 每天多看我一点点
闫岳是这次连环杀人案的处置者之一,他亲眼所见共有十具尸体,其中一具男性尸体格外引人注意。连环杀人凶手在之前杀的都是女子,唯独那一次倒下的尸体中多了一个男人。这就相当有意思。
所以闫岳顺带调查了一番这个会易容术的男人
好巧不巧,闫岳发现这个男人就是为霍瑾年作假身份的枕惊鸿。
枕惊鸿更像被无辜波及受死之人。
前些日子,有家姑娘被连环杀人的凶手意外割伤,情况相当严重,枕惊鸿赶不及休息,第二天清晨又去为她复诊。也许是杀人犯怕小姑娘暴露自己的身份,当天,杀人犯又伪装潜入菇娘家打算将她击杀。
去的太早的枕惊鸿为了保护小姑娘不幸殒命。
“霍瑾年,我想知道,相比于你自己死。你觉得,枕惊鸿死,哪个更让你难受。”
霍瑾年脸上黑了八度,心里闷了一下,感觉不对:“你这话什么意思。闫岳,我劝你说清楚,我疯起来可不怕你手中的那把德克(手枪)。”
闫岳挑起单眉,习惯上下摩梭指腹:“我说得还不明白吗?我的意思是,你有空装模做样在我眼前瞎蹦跶,不如求我还你你相好的尸体,然后抱着他滚蛋。霍瑾年,你老相好死了,你懂不懂!”
“闫岳!”
霍瑾年的脸逐渐扭曲不成样子,陈鸣出口阻止闫岳继续言语刺激,“够了。你不要说了。你不是要上楼吗?我们上楼去。”
闫岳低头深深看了眼陈鸣:“好。”便挽着他的肩膀向五楼走去。
“等一下。”
霍瑾年在后头很快恢复自己的状态,他扬起对闫岳轻蔑的笑:“本就该死的人,只是死早了几个月罢。闫岳,你以为我会因为这点儿女私情就放弃跟你杠吗?我告诉你,就我和你的仇,我和你父亲的仇,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
人来人往中,陈鸣悲痛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霍瑾年,不知怎的,在霍瑾年眼中他恍惚在疏远自己。
在他和闫岳同时出现的瞬间,霍瑾年就该知道,陈鸣也是闫岳的人,和他这个哥哥已毫无瓜葛。
一言落下,霍瑾年倔强地扭过轮椅不再看闫岳和陈鸣,他向上眺望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闫岳用胳膊肘撞他一下:“走。”
陈鸣低头随他上去。
五楼是资深政客和业界有名的大佬专席位置,陈鸣坐在闫岳身旁透过棕红雕花的楼栏向下望去。
霍瑾年一个人坐在人群中,他的一旁留着空位,那本来是给陈鸣的。
“闫岳。”
陈鸣盯着楼下,憋屈,“你能把枕医生的尸体还给瑾年哥哥吗?”
闫岳扯下笑眼,漆黑的眼中略带不爽:“鸣儿,我发现,你和你老师关系不错,和土匪也有说不清的事儿,现在连医生怕不是都和你有一腿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鸣的冷漠,闫岳不自觉将手捏成拳,压下心中暴怒,话句从他牙缝中一字字崩出,多少无奈:“我从不干涉你的曾经,可你总拿曾经求我,要求我去做这个那个,我是个男人,我也会憋屈。你关心你的老师,霍瑾年,枕惊鸿,都比关心我多那么多。”
陈鸣仰头淡薄双目眼中没有任何情愫,与闫岳相比,他的平静让人害怕,“在我记忆里你只不过是硬要把我霸占的男人。我呆在你身边只是因为你说你能帮我做到我想做的任何事。”
“你就不能对我上心一点点吗?”闫岳对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同时心也越来越痛,“你对我每天上心一点点,我不要求很多,你只要多看我一点,像以前一样看我一点点,就好。”
陈鸣仰头眨眨眼,“我不是在看你吗?你能不能把尸体还给霍瑾年。”
“你……”
毫无感情的视线,闫岳放弃地转过头喝了杯凉茶。凉茶咕咚咕咚下肚在胃中翻滚一圈,一口接着一口灌了三杯,胃里还是一阵无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