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潜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蓝暄从怀中掏出块帕子,蘸上药水三两下就将脸上的伪装擦净了:“在下蓝暄。”
“蓝教主,别来无恙。”
凌潜也抱拳作揖,“尊师近日还好?”蓝暄笑道:“他失踪很久了,我哪知道他好不好。”
凌无奇心说:听这意思父亲和蓝暄还有蓝暄他师父是旧识,如此事情就好办多了。
“蓝教主,今日若能得你相救,我爱徒的命该是能保住了。”
凌潜率先开口道,随即退到一旁,为蓝暄让出一条路。
蓝暄此时一扫平时疯疯癫癫的模样,没由来地认真起来,他二话不说,径自走到安乐面前,伸手探上了他的脉息。
凌无奇垂手站在一边,当真大气都不敢出。
却见蓝暄探完脉息又端详了安乐的模样许久,久得凌无奇都心慌了:“怎样?”“别说话。”
蓝暄说完,又去翻安乐的眼皮,再捏着他的脸庞让他张开嘴,一面观察舌苔,一面嘀嘀咕咕,“原来如此,啊,是这样啊”凌无奇终究还是忍不住,又问:“到底怎样了?”蓝暄嘻嘻一笑,放开了安乐,退到一边坐下,还给自己倒了杯茶,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道:“想知道?你求我呀。”
“”凌无奇道,“求你了。”
“求人的姿势不对,得跪下哎你真跪啊?起来起来起来”蓝暄忙不迭把凌无奇扶起来,叹道,“行吧,那我就直说了,没得救。”
凌无奇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一时间天旋地转,脚下一软,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喂!都说不用跪了!”蓝暄忙伸手将人搀起,道,“虽说不能救,但压制它的办法还是有的。”
凌无奇:“”是了,方才想的也是寻找这压制之法,当真是关心则乱,可吓死我了。
他站起身,踉跄着坐回安乐床边,一下握住他的手,看着他依然对自己笑着的苍白脸庞,心疼不已:“还请蓝教主救救内子。”
安大海道:“蓝教主啊,我家小乐到底是中了什么蛊?说来他当年只是被土匪绑了去,为什么会中蛊?”“这个事情说起来就复杂了,我西南一带多得是研习蛊术之人,并不只有我们焚天教徒才擅长这个,当然,我神教确是个中翘楚。”
蓝暄娓娓道来,“所谓蛊术,分为蛊虫与蛊毒。
蛊毒你们懂的,就是毒药。
至于蛊虫,当分三六九等。
最好的蛊是可驭的,无声无息潜伏在宿主身上,待时机成熟便可将蛊唤醒,为我所用。
次之的蛊不可驭,但其作用明确,你们听说过那些情蛊、心蛊一类,便是如此。
至于剩下的嘛”蓝暄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剩下的都不怎么样,就是折磨人的,我一般管它们叫‘垃圾蛊’。”
凌无奇:“”安大海道:“我家小乐就是中了垃圾蛊吗?”蓝暄道:“他这个不一般,是垃圾中的垃圾,它吃脑子。”
凌无奇倏然一惊,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吃脑子?!”“对呀,一般蛊虫吃吃血肉也就罢了,它这个,挑食得很。”
蓝暄道,“所以我才说没得救,若蛊虫在血肉中,我开个口子将它诱出来也就是了,但是我能在你家小捕快的脑袋上开个口子吗?人还能活吗?”凌潜道:“正因如此,昔日尊师便想出了用药物将蛊虫催眠的法子,不知蓝教主可否效仿一二,救我爱徒?”蓝暄抬眼看了看凌潜,道:“凌掌门该知道的,那药不难做,难的是材料稀缺,有一味药材,说是上天入地绝无仅有也不为过。”
凌无奇急道:“什么药材?”蓝暄道:“女娲石。”
“”凌无奇道,“你能说点不那么像神话传说里的东西吗?”“天外来石,不就是女娲补天漏下来的石头吗?”蓝暄道。
凌无奇道:“你说的是陨星?此物虽稀罕,倒也不是找不到。”
“不不不。”
蓝暄道,“这世上只有一颗陨星可称女娲石,这个名字还是你们汉人皇帝当年亲封的。”
凌潜颔首道:“是,数十年前有一陨星落入甘南,此石诡秘非常,触之有奇香,闻之可凝神静气,助人入眠。
传言当年甘南一地的土司与邻近部落起了冲突,欲向朝廷借兵,便将此物作为贡品,呈送给了先帝。”
凌无奇道:“那十几年前魔教前辈制药时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你朝的官员你还不知道?”蓝暄道,“这么稀罕的物什,层层经手往上递,还不得层层盘剥?我听说这块女娲石原本有西瓜那么大,到了你们汉人皇帝手里的时候,被敲得只剩鹅蛋大小了。”
“”凌无奇道,“如此说来,此物不该是绝无仅有才对,若能找到当年的官员或他们的后人”“难。”
蓝暄道,“我师父费尽心机才找着一块,送给凌掌门制药之后,十数年来饱受失眠困扰。
他要是能好好睡觉,脑袋清楚不秃头,也不至于提前退休,要我年纪轻轻就来继任教主了。”
凌无奇思忖良久,蓦然抬起头,望向凌潜。
凌潜了然,点了点头,道:“去吧。”
安大海道:“去哪里?你们在说什么?”凌无奇道:“如此,只能去大内走一趟了。”
安大海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安乐闻言,更是焦急不已,紧紧攥住凌无奇的手:“凌大哥!”凌无奇安抚地轻吻了一下安乐的额头,转头对蓝暄道:“我会尽快将女娲石寻来,不知你有没有办法先帮安乐止痛?”“止痛好办,关键是要让这蛊虫别再吃他的脑子。”
蓝暄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
凌无奇道:“这是什么?”蓝暄道:“另一只垃圾蛊。”
“”凌无奇道,“我道你看不上这类蛊。”
蓝暄道:“嗨,我们职业玩蛊的,谁没个一两只脱不了手的垃圾蛊。”
“”凌无奇又道,“你拿垃圾蛊出来做什么?”蓝暄不答,径自走到安乐床边,抓起他另一只手在虎口处扎了个口子,然后打开了瓶盖。
一个黑点一晃,瞬间消失在了安乐掌间。
“此蛊好斗,能互殴七天七夜,但最终一只定会被另一只吃掉。
那时候的垃圾蛊,就是垃圾王蛊了,此蛊非但无法再用另一只垃圾蛊拖住,吃脑子的速度也会加快许多。”
蓝暄慢悠悠地站起身,道,“我建议你们点了他的睡穴,让那两只垃圾蛊自己打着,至于七日后”凌无奇将拇指按压在安乐耳后,看他酣然睡去,这才起身,将安乐交托给了安大海:“七日后在九思县城的家中,你准备好其他药材,我定将女娲石带回。”
【卷二·救风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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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7-0123:13:21更
,卷三:江湖老60
卷三·江湖老“伪善者从不用道德责己,却爱用道德挟人。
只要我们没有道德,就没人绑架得了我们。”
——《焚天神教第九代教主蓝灵灵就任宣言正式版》60.这一年的中秋没有月亮,整个东南沿海似是触了龙王爷的逆鳞,狂风大作无休无止地下了整整三天的暴雨。
九思县城几乎家家户户都泡了水,居民们随手从床边一摸,就能摸出一条泥鳅来。
三日后雨消云散,凌无奇坐在安大海新打的木板床上,面无表情地望着这池塘一般的简陋柴房,恍惚间觉得自己宛若乘着一叶孤舟,飘飘荡荡,无所归依,而他除了抱紧怀中的安小乐,什么都做不了。
“父亲,你觉得小乐能醒来吗?”凌无奇低头摸了摸安乐浓密的眉毛,小声问道。
凌潜坐在一边的木桌上闭目打坐,一言不发,大抵是没有听到。
“那个蓝暄,我总觉得不太靠谱,他说的话能信吗?”凌无奇自言自语,“以前我们没少结梁子,我还好几次把他打伤了,你说他会不会报复我,故意让小乐醒不来?”“麻容九的徒弟,当不至于此。”
许久后,凌潜才慢悠悠地答道。
“父亲,你和那个麻容九很熟吗?”凌无奇问,“你为何会认识魔教中人?”凌潜沉默。
凌无奇见他不答,也就不再追问,他低头摸了摸安乐硬挺的鼻子,许久后道:“父亲,你觉得小乐能醒来吗?”凌潜:“”凌无奇自顾自道:“都怪我迟来了几个时辰,害小乐受这许多苦也不知师兄弟们怎么样了,想必朝廷的海捕文书近日就会到达地方我确实没料到这次竟会遇上雷凡,不光被缠住,还被他认出了剑招,此人在江湖上混了十年都没混出名堂,不知后来得了什么奇遇,不仅武功精进了,还谋到个大内侍卫的职位,这次更是装出一副秉公无私的模样,实在气人。”
凌潜道:“在其位谋其事罢了,你夜闯皇宫惊扰了皇帝,这事总归没这么容易了结。”
凌无奇道:“是我大意了,早知就先点他睡穴。
我见那皇帝睡得香甜,还道他不会察觉,哪想才拿到女娲石刚转身,他便睁眼醒了过来,还大喊大叫他就不怕我杀了他吗?”凌潜沉默。
凌无奇知凌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得低头摸了摸安乐的丰润柔软的唇,道:“父亲,你觉得小乐能醒来吗?”这回没等凌潜回答,凌无奇就径自说道,“我本打算中秋后和你一起带着安乐回家的,再去祭拜一下母亲。
现在这样,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青松一派的百年基业,也不知会不会就此断送,都怪我最惨还是大师兄,他一直想要接任掌门,将门派发扬光大,现在怕是只能做过街老鼠了。”
凌潜道:“霸天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浮躁,青松派现下有此一劫,未必不是他的机缘。”
“父亲,这是你第一次夸大师兄,”凌无奇道,“仔细想来,你也好像也没夸过我。”
凌潜道:“你有什么值得夸的?”“也是。”
凌无奇低头摸了摸安乐浓密的睫毛,道,“我确实很不怎么样,一无是处,胸无大志,自私自利,小肚鸡肠小乐就不一样,他慷慨、仁义、善良、诚信,我不知道我凭什么能有这种好运气,可以同他成婚父亲,你说,我的运气会不会用完了?小乐他能醒来吗?”凌潜不语。
凌无奇再次低下头,一面细细摩挲着安乐的五官,一面道:“父亲,时至今日我才真正佩服你,当年母亲过世,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不敢想,若是小乐醒不过来”“闭嘴!”凌潜烦躁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父亲,你哭过吗?”凌无奇却不肯闭嘴,兀自追问个不休,“你会梦见母亲吗?她在你梦里是什么样的?还和当年一样美吗?她会不会问起我?会不会”“别再说了!”凌潜喝道。
“父亲,让我说吧”凌无奇几乎用上了恳求的语气,“我心慌,不说点什么我心慌父亲,我从未同你说过这么多话,今天就当是可怜可怜我,陪我说说话好吗?”凌潜依然不语,紧闭的眼帘却颤得厉害,胸口躁动的起伏也彰显着他此刻的不平静。
“无奇,我老了。”
许久后,凌潜突然像是泄了气一般,哑声道,“人老了,总会梦见故人,我最近时常梦到他,我梦见他怪我,怪我没照顾好他的孩子”凌无奇道:“是我自己不思进取,哪能怪你。”
凌潜摇摇头:“你们的婚事我自是不会反对的,我甚至可以答应以后都不再逼你,只要你们自己喜欢,谁料到天意,都是天意。”
“父亲,你别用这种‘天亡我也’的语气说话行吗?”凌无奇听得心惊胆战,“小乐能醒来的?对吧?”“两位凌大侠,别在屋里头窝着了。”
正说着,安大海突然开门进来了,拿木盆舀了一盆地上的积水,倒了出去。
杨小小也道:“师公,师父,太阳出来了,来晒晒吧。”
凌无奇道:“义父,你觉得小乐能醒来吗?”安大海道:“当然能啦!”凌无奇长长地吐了口气:“我就爱和义父说话。”
“小乐是我养大的孩子,我能不知道吗?”安大海又舀了一盆水,直起腰笑道,“要不我怎么没和你们换房间呢?对吧?等我家小乐醒了一看,嗯?怎么我睡在卧房里,凌大哥,你怎么能让义父和小小睡柴房呢?这不合适。”
安大海学安乐的口气学得惟妙惟肖,逗得凌无奇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嘴角又耷拉下去了:“父亲,你觉得小乐能醒”凌潜一句“住口”刚吼出口,就听见有人“砰砰砰”地砸起了门,一面砸一面还嚷嚷:“安小乐,安小乐你病好了吗?我家猪圈的墙被大雨冲垮啦,想找你帮忙砌个墙。”
安大海闻声走过去打开门,道:“是老张头啊,小乐还烧着呢,走走,我帮你砌”“不要你,粗手粗脚的。”
张大爷道,“让我看看小乐。”
“我去吧。”
凌无奇叹了口气,轻轻放平安乐的身体,依依不舍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回头小乐要是醒来了,就告诉他我助人为乐去了,他定会高兴的。”
这一卷这个是暂定名,我实在起不出来名字了_(:з」∠)_晚些如果能想到更合适的就改,没有的话就凑合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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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凌无奇三步一回头的模样,张大爷忍不住道:“凌小哥啊,你实话跟我说,安小乐这次是不是病得很重?”“还好。”
凌无奇道,“再歇两天就好了。”
张大爷道:“他烧了这么多天了,再烧下去怕不是会烧坏了脑子?”凌无奇:“”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吗?张大爷道:“唉,小乐本来脑袋就不好使”“他聪明得很。”
凌无奇打断他。
“我不是说他不聪明,他记性不好这个事你总得承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