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奇帮安乐顺着背,也笑道,“你现在知道离谱了?当时和童大人那一副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反对都没用。”
安乐道:“你肯定没有强烈反对,我不是那种不听娘子话的人。”
凌无奇:“”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待安乐吃完面,两人就拉着手在被窝里接着说话,说呀说呀,一直到二更天才把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说完。
安乐叹道:“凌大哥,真是委屈你了。”
凌无奇道:“有什么委屈的,你病好了就好。”
安乐道:“说来也怪,我为何会无端端生起病来?”凌无奇心说这事儿可说不清楚,还是不要说了吧,于是胡诌道:“你是中了那人贩子的暗算,不过别担心,人已经抓住了,他也没占到你的便宜,我一直守着呢。”
说起“占便宜”,安乐不由俊脸一红,轻声道:“凌大哥,那个”凌无奇道:“哪个?”“就是,洞房”安乐害羞道,“我都忘了”凌无奇:“”这怕什么,我马上帮你记起来!接下来便是春宵一刻,此处暂且不表。
两人这般那般折腾了到了三更天,凌无奇想着安乐大病初愈,终归不敢太过分,晚些还帮他擦洗了一番,这才抱着人沉沉睡去。
这一觉凌无奇睡得很是安稳,连个梦都没做,直到第二天天亮,有人砰砰砸门,方才醒来。
“嗯?”安乐也被那声响吵醒了,揉了揉惺忪的,抬头看向凌无奇。
“没事儿,我去看看。”
凌无奇吻了吻安乐的额头,掀开薄被坐起身,从床头拿来裤子穿上了,然后开始穿衣。
安乐却看着他赤裸的背影吓了一跳,再一低头,见自己也是全身赤裸,身上还多了些奇怪红痕,后边那处也有些怪异的感觉。
“你!”安乐大惊,忽地跳起身来,一下抓过挂在门边的捕快佩刀,刀鞘一抖,只听“锵”的一声,那刀刃已然架在凌无奇颈上。
这番变故猝不及防,凌无奇一惊,一下没反应过来,只是诧异地望着安乐:“怎么了?”“你禽兽不如!”安乐满目羞愤,“我道你是侠义之士,才将抓捕玉面罗刹之事交托于你,你竟然,竟然对我做这种事?”凌无奇:“?!!”糟糕,怎么进度又回到抓玉面罗刹那里了?他刚想说什么,却听见外头敲门那人已经让安大海放进来了,几人吵吵嚷嚷地就往柴房来。
凌无奇心说不管是谁,可不能让他们把安乐看了去,当下伸手扣住了安乐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人拽回到了床上,拿薄被又盖住了。
“你放开!”安乐挣扎道,“我让你放开!”正说话间,柴房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头打开了,一看竟是衙门捕快王小二、郭小五同闫小七几人。
几人见凌无奇与安乐这副模样,就知来得不是时候,只听王小二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大哥大嫂,对不住,这是大人的意思,让凌大侠速速前往衙门。”
郭小五道:“大人说凌大侠诚信可靠,姑且就不上枷锁了,请吧。”
“什么诚信可靠,你们别信他!”被按在床上的安乐急声道,“你们快抓住他!”王小二惊道:“大哥,这又是怎么回事?”安乐道:“此人禽兽不如,见我办案时中了贼人奸计,非但不加援手,竟对我实施鸡奸!”“嘛玩意儿?”闫小七的下巴掉了,“这婚内鸡奸算刑事案件不?”“怎么不是刑事等等,什么婚内?”安乐道。
安大海一拍脑门:“完蛋,这是又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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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03/16
2020-07-0123:13:36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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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凌无奇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黑暗蒙蔽了他的五感与意识,甚至从童临渊哪里听说自己已经成为通缉犯的时候,他几乎都什么感觉。
“凌大侠你不必过于忧心,此事并非没有回旋余地。”
童临渊对照着那封八百里加急的公文,一字一句分析道,“你看,单说圣驾受惊大内遭窃这事,据大内侍卫雷凡指认乃是使青松剑法的青年高手所为,本身这范围就太过宽泛了,他凭什么可以认定你和洪霸天是疑犯?”凌无奇淡淡道:“雷凡眼力过人,江湖阅历丰富,人也可称忠直。”
“你当真这样认为?”童临渊想了想,又道,“如此,本官就更该为你作证了。
你想,八月十三当日你还和本官一同在三水集办案,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即便快马加鞭也要行个五六日,你怎可能八月十七晚去大内行窃?凌大侠你虽武艺出众,终归不是神仙吧。”
凌无奇:“”那是因为你没听说过轻功,也没见过有人可以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地施展轻功。
童临渊道:“本官定会上书朝廷,还凌大侠你一个清白。”
凌无奇道:“不用了。”
安小乐不认识我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童临渊道:“凌大侠,我知你所想,那洪霸天既是你同门师兄,想必你二人情同手足。
此番他犯下如此大案,你不忍告发也是情有可原。”
凌无奇:“”师兄,对不起。
童临渊又道:“但无论如何,还望你能以国法为先,他日若见到洪霸天,当大义灭亲!”凌无奇:“”我灭我自己,谢谢。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有衙役来报:“大人,蓝真人来了。”
“快快有请!”童临渊眼睛一亮,喜道,“凌大侠,这个拐卖妇女案真是多亏你的朋友蓝真人了,他还应允会想个两全其美之法,解我燃眉之急。”
凌无奇道:“我不认识什么蓝真人。”
姓蓝的妖人倒是认识一个,哦,说妖人妖人就到。
来人果然就是蓝暄,今日他身着白衣,手持拂尘,面上只施了些浅淡粉黛,当真是仙风道骨呸,仙风道骨个鬼,简直做作,令人作呕,凌无奇腹诽道。
“无量天尊。”
蓝暄轻念圣号,一甩拂尘,曼声道,“说来惭愧,此番贫道只是受凌大侠所托助大人办案,不敢居功,早前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凌无奇道:“呵呵。”
童临渊忙道:“蓝真人莫要自谦了,快快请坐。”
“先不忙坐。”
凌无奇道,“你去看过安乐了吗?他的病到底怎样了?”蓝暄道:“凌大侠莫要忧心,安捕快当无大碍。”
“你检查清楚了吗?”凌无奇道,“我不是怕他忘事,即便将来他每日醒来都像今日这样,记忆回到了在豚头山剿匪那天,其实也没什么要紧,我是担心有什么别的什么隐患。”
“然也。”
童临渊也道,“此事我今日听王郭二位捕快说了,没料到安乐此番竟病得如此蹊跷。
安乐乃我县第一忠勇,若他这失忆之症无药可医,日后怕会很难胜任捕快之职,当真可惜。”
蓝暄道:“此事贫道也拿不准,恕无可奉告。”
“行吧。”
凌无奇颓然地摆了摆手,道,“回头再说吧,你们忙,我先走了。”
“凌大侠稍等。”
童临渊迟疑道,“那个,凌大侠,本官自是信你的,但现下你暂时还是通缉犯的身份,周边又有许多人认得你,若你外出走动,怕是有诸多不便。”
“哦。”
凌无奇停下脚步,“怎样才方便?”童临渊道:“若你不介意,我让人收拾一间厢房出来,今日起你就住在衙门里吧,切勿随意走动。”
“不用收拾了。”
凌无奇道,“通缉犯当然是住牢房。”
说罢凌无奇就大踏步跨出正厅,径直朝后院牢房走去。
只听背后童临渊道:“既如此来人,替凌大侠收拾一间干净舒适的牢房,朝南的吧,多少好一些。”
凌无奇:“”牢房就是牢房,窗还没巴掌大,朝南朝北有区别?蓝暄道:“大人,莫要管他了。
说来贫道今日想到了一个好方法,都说中原额,都说女子重名节,若她们回家后说是被拐卖了,多半要受些责难,不如由我来扮作观音大士,就说是带她们游历了西方极乐,正所谓‘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她们不过离家须臾,谁料竟是几日过去了。
你看这番说辞怎样?”“妙哉!”童临渊抚掌道,“蓝真人你这般慈眉善目超尘脱俗,若扮观音,自是令人信服。”
凌无奇:“”信服个鬼!他扮蛇妖才令人信服呢!此时的凌无奇只觉得头痛欲裂,沮丧非常,他闷头跟着衙役走进了县衙牢房,钻进唯一一间空的便坐下了,示意衙役不用管他。
他只想静一静,一个人,孤独地抱紧弱小无助的自己,以期能捱过这黑暗的一天。
明天就会好吗?凌无奇心想,安乐会好起来吗?通缉令会撤回吗?师兄弟们能重回师门吗?生活可以回到过去那种无聊却安定的状态吗?他不知道,只觉得烦躁和吵闹,对,就是吵闹,为什么牢房里能这么吵啊?!凌无奇一抬头,好嘛,是对面牢房的赵大虎和罗小花在亲嘴,还亲得啵唧响。
“看什么看?”注意到凌无奇的目光,赵大虎凶巴巴道,“没见过人秀恩爱啊?”“”凌无奇道,“你们不是分开关押的吗?”“住不下了呗。”
罗小花道,“统共就四间男牢,不得给你腾一间吗?”“”凌无奇扭头看向其他两间男牢,只见那边更吵。
其中一间有一男子躺在草垛上“哎哟哎哟”地直叫唤,旁边守着个独眼龙,原来是被他打伤的李老拐和同伙瞎子强;另一间里挤着五个怡红楼的龟公,正一脸幸灾乐祸地对着凌无奇指指点点。
凌无奇:“”哦,都是老熟人了。
此时的凌无奇突然不烦躁了,却依然有些沮丧。
他闭上眼,试着凝神调息。
他在想:我与他们是一样的吗?命如草芥,又身不由己。
可我哪能与他们一样?我从未害人,盗宝也是为了救人,只要能救安乐正想着,耳边传来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紧接着“咔嚓”一声,牢房门被人从外头打开了,凌无奇睁眼抬头,正好撞上了安乐的目光。
那目光他觉得似曾相识,仔细回想下应是见过的,正是在新婚那日二人带着众土匪从山上下来撞上结婚喜宴的那一刻——那璀璨纯净的明眸似在述说着什么,仿佛有八分的懊恼,十分的愧疚,还有十二分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愫。
“凌大哥,我”安乐踌躇道,“对不起,义父给我看了咱俩的婚书,还有,我刚看了你的日记”“过来。”
凌无奇张开双臂,“让我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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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奇现在觉得,今天其实也没有那么黑暗。
应该说,自从安乐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一切便充满了生动的色彩。
他很明白自己是怎样的狗脾气,看似翩翩的外表下,实则藏着一颗火柴棍一样的心——又细又窄,还一划就着。
偏偏安乐只要轻轻对他吹口气,那小火焰“噗”地一下就熄了,徒留一丝淡淡的硫磺味道,如同凌无奇无可奈何却甘之如饴的心情。
“对不起嘛,凌大哥。”
安乐靠在凌无奇肩头,软声道歉。
“哼。”
凌无奇努力绷住黑脸,“如果道歉有用,还要捕快干嘛?”安乐没听懂:“啊?什么意思啊?”“”凌无奇道,“就是不用道歉的意思。”
“嗯嗯。”
安乐把脸凑在凌无奇的脖颈处蹭了蹭,“听义父说,我是因为生病才忘事的,但看了你的日记之后,又觉我确实对你一点都不好凌大哥,委屈你了。”
凌无奇道:“你怎么这么单纯啊?我日记上写什么你就信什么?”安乐道:“你没有必要特地写日记来骗我啊。”
凌无奇:“”因为我是特地写来气你的妈的,早知道昨天就把它烧掉了。
安乐道:“凌大哥,别生气啦,我真不是故意忘记的”凌无奇哼了一声:“我气的是你忘记我吗?我气的是你竟然把我当强奸犯。”
“可我那时候也吓了一跳啊”安乐委屈巴巴,“一早起来,看到和你光溜溜地抱在一起,那处那处还有点疼”凌无奇道:“我弄疼你了?”安乐道:“还好,其实也不疼”凌无奇笑道:“昨晚还不是你说的用力点。”
安乐一听,脸涨得通红:“哎呀,凌大哥,快别说了”话题越说越歪,安乐羞得整个人都恨不能埋进凌无奇怀里,凌无奇这会儿的心情终于是雨过天晴了,他轻轻搂着安乐,一面逗弄得他云娇雨怯,一面挑衅地朝对面一挑眉毛,仿佛在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秀恩爱啊?“卿卿,他为什么对你抛媚眼。”
赵大虎一看急了,“这小白脸色眯眯地打着什么鬼主意,抱着怀里的还想着对面哎哟!”“抛你个头!”罗小花一巴掌扇在赵大虎的后脑勺,“你是不是瞎!”“他没跟你抛媚眼?”赵大虎一头雾水,自言自语道,“难道难道他是在跟我抛媚眼?!”罗小花怒道:“住口啦!蠢货!”隔壁李老拐喘道:“咳咳咳求求你们不要逗我笑,我肋骨还断着”凌无奇:“”安乐在牢房里陪了凌无奇许久许久,直到牢头来放晚饭,凌无奇才劝他该回去了。
安乐看凌无奇这的菜色很不错,想必是童临渊关照过的,稍稍放心了些。
“凌大哥,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安乐道,“别担心,清者自清,你一定能洗清冤屈。”
凌无奇:“”其实我不是那么清。
安乐又道:“你有什么事要交代我做的吗?”凌无奇道:“你让小小一会儿过来一趟吧,该给她上课了。”
我可不敢交代你,回头你又忘了。
“好。”
安乐道,“那我走了,明天见。”
凌无奇道:“嗯。”
安乐道:“我真得走了。”
凌无奇道:“去吧。”
安乐道:“凌大哥,你能先放开我吗?”凌无奇:“”这边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安乐,凌无奇的心结终于也解开了,他突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明天安小乐依然会来看他,即便什么都不记得了,晚些知道真相后还是会第一时间跑过来说“对不起”,还有“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可谁让我就吃这套呢?凌无奇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