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嗯”了一声,这事儿瞬间翻篇了。
凌无奇却心中一动,突然道:“等等,眼熟?你今天两次说到眼熟了,你说王同济眼熟,说那印记也眼熟,若记忆真消失的这么彻底,该不会有眼熟的感觉才对。”
“对哦!”安乐喜道,“这是不是说明我的病快好了?”“不好说,问问蓝暄吧,他应该知道。”
凌无奇也有些激动,他扶着安乐站起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等等。”
说着他一把掀起衣衫下摆,往下拽了拽裤子。
“哎呀凌大哥!”安乐羞红了脸,按住他的手,“别,有人呢晚些我和大人说说,让你保释回家几天,咱们回家再做这事”“”凌无奇略略退下一截裤头,道,“不是,你看这个,你说的印记是这个吗?”安乐低头,盯着凌无奇下腹处的胎记瞧了许久,道:“好像还真是”凌无奇喜道:“你若什么都忘了,就不可能记得我身上的胎记,想必是恢复了部分记忆,快去叫蓝暄来。”
“哎!”安乐兴高采烈地就找蓝暄去了。
大概半个时辰后,安乐终于将蓝暄请来了,只见他一袭红衣,浓妆艳抹,凤冠霞帔,原是将准备好的嫁衣穿来了,好不隆重。
凌无奇:“”“我美么?”蓝暄将手轻托在腮下,朝凌安二人抛了个媚眼,“我是不是这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安乐由衷赞叹:“一定是!”为了获得关于安乐病情上的专业建议,凌无奇也只能忍辱负重道:“嗯,美极了。”
“嘻嘻!”蓝暄说着转了个圈,用指尖轻缠着鬓边发饰流苏,媚笑道,“汉人的婚服真是有意思,你们说,我要是穿着这身衣服干他,他会激动到哭出来吗?”“这里这么多人呢,给你家那位留点面子吧。”
凌无奇无奈道,“过来,跟你说正经事。”
凌无奇如此这般把事情说了,蓝暄不以为然道:“好事啊,安乐你多多回忆,多多练习,说不定哪天就好起来了呢。”
安乐喜道:“太好了,我定会努力!”凌无奇依然有些忧愁:“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有些东西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就像胳膊被人切了,不可能再长出来”蓝暄道:“换个角度想,虽然你没了胳膊,但是只要多多练习,说不定哪天就能用脚写字了呢?”凌无奇:“”虽然听着很奇怪,但也不无道理。
蓝暄此时道:“喂,你的胎记让我瞧瞧。”
凌无奇一愣,道:“不行。”
开什么玩笑,我还能脱裤子给你看不成?只给小乐看!蓝暄却大方地一扯衣领,露出一侧白生生的肩膀和锁骨边的火焰纹身来:“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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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纹身图案由红黑黄三色织绘,精致精巧,火焰像是在跳动一般鲜活,与凌无奇那块红糊糊的胎记很有些差距,他便如实答道:“不像。”
蓝暄道:“你这人瞎话连篇,我不信你,安乐说。”
凌无奇:“?”我怎么就瞎话连篇了?再说这世上能有人比你瞎话还多吗?安乐道:“确实不太像,形状有八分像吧,但是颜色完全不同。”
蓝暄“啧”了一声,拉好了衣服:“想来也是,这纹身颜料甚是稀罕,图样也是我教极尊贵地位之人才配纹的,还须由教主亲手纹上既然你这有现成胎记,不如我帮你补两针吧,欢迎加入我神教。”
“滚!”凌无奇骂道,“现在没你事了,回去洗洗睡吧。”
“啊,好狠心的人呐!”蓝暄说着捂住了胸口,作西施捧心状,“如此这般过河拆桥,幸而你不是我的夫君安乐妹妹,可苦了你了。”
安乐:“?”凌无奇不胜其烦地将人往外推,蓝暄哈哈大笑,又道:“哎,你的盟主令牌借我玩玩呗,反正武林盟也没了。”
“什么?”凌无奇惊道,“不是只说撤掉我的盟主之位吗?”蓝暄“哦”了一声,道:“想必是公文还未送达,你朝效率真低。”
安乐问:“什么意思?什么公文?”蓝暄嘻嘻一笑,道:“两个消息,一好一坏,想先听哪个?”凌无奇道:“好消息。”
蓝暄喜道:“好消息就是——我后日就要成婚啦!”“”凌无奇道,“哦,恭喜。
那坏消息呢?”蓝暄道:“坏消息是,你朝皇帝下了禁武令,你们中原武林的日子到头了。”
凌无奇惊愕不已,安乐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后才问:“什么令?”蓝暄道:“禁武令。”
安乐道:“禁武令是做什么的?”“禁武令就是禁武令呗。”
蓝暄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完了,不光记性不好,脑子也不好了。”
凌无奇皱了皱眉头,道:“话说清楚,到底是个怎样的禁令?”蓝暄道:“没记错的话即日起禁止武斗,禁止武行开馆收徒,禁止非公职人员持械行走,如有违者,各级官员可以即行抓捕,敢武力反抗者杀无赦,无须先行请示刑部。”
安乐惊道:“杀无赦?地方官员若有了这般权力,那不是乱套了吗?”“可不是吗。”
蓝暄幽幽道,“要说杀人放火的事,还是你们中原人花样多,这口子一开,到时候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我看你不爽先杀了再说,回头再安个持械行走武力反抗的帽子,死人又不会说话。”
“疯了,真的疯了”凌无奇喃喃道,“为何会出此种禁令?如此这般不合常理的法令,皇上也能同意?朝廷就没人说句话吗?”“你到底还是不是正道大侠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蓝暄道,“这一月多来发生了好多事,先是你们汉人皇帝被‘小毛贼’惊扰,龙颜大怒,下令彻查。
再是东南连日大雨,河堤崩塌,良田民舍被毁,一时间饿殍遍野,偏偏户部就赈灾之事扯皮了大半个月没下文,某位不知名的侠客便私自打开了浙北某地的粮仓,你看,这不是打你们朝廷的脸吗?”凌无奇道:“私开粮仓自不可取,但总不能由得百姓饿死吧?”蓝暄道:“更刺激的在后头,你们知道这段日子换了几个刑部尚书了吗?九月初的时候原本的顾尚书被对家弹劾罢免,嘻嘻对家这个词还是跟那边那个丑东西学的,哇你看那丑东西,每次见了我都跟见鬼似的”“说重点!”凌无奇打断他。
“哦。”
蓝暄道,“然后对家举荐了原本的刑部侍郎袁大人顶替他的职位,结果这个袁大人的任命书刚下来,当天晚上在家就被人杀了。”
安乐倒吸了一口凉气:“哪里来的贼人这般大胆,竟杀朝廷命官?”蓝暄道:“不知道,没有线索,只知是一剑封喉,江湖高手所为。”
凌无奇道:“朝廷党争之事历来有之,近日为何行事这般明目张胆了?”蓝暄道:“现在这个皇帝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原本也不是嫡长子,熬到三十几岁还在权力边缘徘徊,直到三年前老皇帝突然死了,他哥当了没几个月皇帝也死了,还膝下无子,这不便宜才落到他头上。
本来手里就无权无势无人可用,为了坐稳帝位,只得拉帮结派到处扶持自己的势力,偏还没这个本事,就跟我们养蛊人一样,若你控不住那蛊,便只能被蛊毒反噬。
这不,反噬的时候来了,现下朝廷乱了,他又控制不了,只得把气都撒到江湖人身上,让你们偷我东西,让你们开我粮仓,让你们杀我官员,去死去死都去死!”安乐低声道:“蓝教主慎言,此处人多耳杂,如此妄议朝廷恐怕略有不妥”蓝暄不屑:“你们中原人的朝廷我怎么就议不得了?”安乐道:“可你既要同童大人成亲,身为官眷,总该收敛几分。”
“当县令夫人压力这么大的吗?”蓝暄惊道,“那我把他绑走怎样,当教主夫人可没这么多规矩。”
安乐急道:“这怎么行,那咱们九思县不就乱了吗?”二人在这边你一眼我一语地争论不休,隔壁牢房的犯人也各自心怀鬼胎地窃窃私语。
李老拐对瞎子强诉苦不止,说这艳鬼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竟要和知县大人成亲了,可见这知县也不是一般人,果真是夜路走得多总会撞到鬼。
龟公们小声议论,想外头世道既这般艰难,看来我们能有口牢饭吃也不算太惨了。
赵大虎听说刑部乱了套,估摸着罗小花的案子近期不会定案了,按照一向秋后才处斩死刑犯的习惯,他俩兴许还可以多做一年的阳间夫妻,念及此处,他不由对着罗小花嘿嘿傻乐起来,直看得罗小花一阵火大,揪着他耳朵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疼疼疼!”赵大虎吃痛,“我没想不该想的东西啊!”九思县大牢里闹闹哄哄,这群有罪的无辜的人自顾自或庆幸或感慨,只有凌无奇长久地没有出声,直到蓝暄离开,安乐重新握住他的手,方才如梦初醒般,重重地叹了口气。
“凌大哥,事已至此,”安乐知他所想,道,“我们不如想想有什么力所能及的事可以做吧。”
凌无奇紧紧回握住他的手,仰头凝望着那微微透光的气窗,应了一声:“嗯。”
第三卷改了新卷名,感觉比原本的稍微贴题一点,因为这卷会讲到很多往事。
另外有姐妹好奇凌无奇的日记到底写了啥,这我哪知道呀hhh,第二卷开卷(第31章)那里有非常短的一句话节选,咱们管中窥豹一下吧就=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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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暄与童临渊大婚的第二天,禁武令送达到了九思县。
童临渊深知此事关系重大,因此一日都没耽搁,即刻扶着酸软的腰,坐立不安地扑回到了工作上。
当日九思县衙发布了另一条本地政令,简言之,即:禁止滥杀。
若发现违禁习武之人,当以劝诫为第一要务,若对方不从,再行逮捕,送至县衙关押,严禁私刑。
蓝暄虽然老大不乐意,但毕竟有了做“官眷”的自觉,知道应该支持童临渊的工作。
在捕快衙役们往各下属乡镇宣发政令的时候,他也让蓝灵灵与本地分坛的信徒以“知县夫人娘家人”的身份,积极帮忙从中斡旋。
事情仿佛变得荒诞起来。
曾经自诩武林正道名门正派的诸多武人,此时不得不像阴沟老鼠一般东躲西藏,收敛锋芒。
而魔教的总坛设在西南邻邦,不受中原朝廷管辖,各处分坛教众多年来为躲避武林正道的打压一直以农民樵夫的身份隐藏,此时反而没受什么影响。
当然,所谓受不受影响,完全取决于各地官员的行事方针,九思县无事,并不表示其他府县也无事。
尽管凌无奇身陷囹圄,他依然每日可以从安乐那里听到不少消息,而安乐的消息,一部分来自捕快兄弟们的官方通报,一部分是来自蓝灵灵的江湖消息。
“听小七他们说,昨日知府大人下了文书,斥责了童大人,说他行‘禁武令’不力,两月来竟一人都未抓获。”
安乐道,“对比之下,隔壁东潜县周大人就得力多了,至今已经斩杀了百余人。”
凌无奇冷哼道:“那个昏官周大人,这时候倒为自己谋起前程来了?东潜县那个破地方既无世家门派,也无像样的武馆,哪来的百余武人,怕不是用其他人命凑的数?晚上倒也睡得着。”
安乐叹道:“如今我们也无计可施,也不知这般人祸何时是个尽头。”
凌无奇恨声道:“早知这狗皇帝昏聩至此,当日我还不如一剑杀了他。”
“凌大哥慎言!”安乐猛地捂住了凌无奇的嘴,四下顾盼,确定隔壁牢房众人未曾听到,这才放下心来,“莫要说这些徒惹是非的气话,你又进不去皇宫。”
凌无奇:“”我其实去过了,而且这件事我算“罪魁祸首”之一,但是我能说吗?安乐又道:“我知道你心系天下,可是唉!”凌无奇默然不语。
他自认不是什么“心系天下”的大义之人,往常也就自诩还算个“侠”,行走江湖时候遇上不平事顺便搭把手罢了。
反倒是和安乐在一起后,平生最怕麻烦的凌无奇也惦念起普通百姓来,想着那些最平常不过的仿佛邻居一般的普通人,平白遭受这些无妄之灾,成为某些黑心人平步青云的垫脚石,当真气不往一处来,而他偏偏拿那始作俑者毫无办法。
“要是能出去看看就好了。”
凌无奇喃喃道,“多少能帮上点忙”安乐道:“要不我去求求大人?也许可以先保释出去,不走远就行。”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一阵喧哗,原是王小二郭小五二人牵着一串犯人进来了,几人径直走到凌无奇牢房门前,道:“大哥,大嫂,麻烦你们先出来,这边我们要关押犯人了。”
凌无奇瞅了瞅那些犯人,发现有一两人还真有些眼熟,大概是某些小门小派的弟子,又想到童临渊被知府斥责的事,心下已有计较。
果然王小二与郭小五将一众人犯关押后,退出到监狱门口,对着候在外边的安乐和凌无奇直叹气:“大哥,你且带大嫂回家住吧,但是千万不要离开县城,童大人和我们兄弟信得过你才这么决定的,可别让我们难办。”
安乐点点头,知道凌无奇这是被“保释”了,便问:“为何大人突然做此决定?”王小二道:“这不,刚从五里镇送来这八个犯事武人,明天大概还有,以往大人都劝诫他们一番便让人回去了,如今知府大人这般责难,哪怕装样子也得关几天吧,牢房统共就这点大,哪里挤得下。”
凌无奇颔首道:“好在有童大人在此,不至于有冤狱。
刚刚那几人中我看有二人脚下虚浮,怕是一点功夫都不会的,恐怕是遭人陷害。”
“哎,这世道!”郭小五叹道,“大哥大嫂,莫要多说了,趁着天没黑早些回去吧。”
安乐点点头,拉着凌无奇的手转头走了。
凌无奇在牢房里关押了数月,如今重见天日,时日却已是深冬,本该热热闹闹的大街此时略显萧条,仿佛连风都尤其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