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砚从床沿处站了起来,接过水杯,轻呷一小口,感叹道:“通宵就是要多喝菊花茶,清肝明目。”
中年人:“……”事怎么这么多!
一宿过去,少年的外伤被言砚处理完了,中年人愣是没合眼,盯着言砚和少年一晚上,看少年气息稳了,才松了一口气。
第2章 见钱眼开
看着天色微亮,中年人神色愈发严肃,等言砚将少年包扎完,中年人开口:“神医,在下还有急事,我家少爷就劳烦您照顾一段时间,稍后我们自会有人来接。”
“行啊。”言砚很爽快地答应了。
中年人没有料到言砚竟答应的如此爽快,从昨夜到现在的相处,他并不认为神医是个乐于助人的人。
言砚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回头微笑道:“毕竟收了你一大笔钱,拿钱办事,咱们一码算一码。”
中年人又留下了个盒子,说是若是有人来寻,就让言砚把这个盒子给那人,言砚答应了,中年人就匆匆离开了。
过去了半个月,言砚觉得自己亏大发了,这少年伤的重,用的都是极为名贵的药材,先前那人给的诊金早就用完了,自己还倒贴了不少名贵药材。
唉~这也怪自己,言砚腹诽,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一时给晃了眼,忘了药材也是要钱的,自己真应该狠狠敲诈他们一笔。
啧…亏大发了,言砚嘴里含了片参片,端着个脑袋苦恼着。
忽然,窗口猛地窜进来一个紫色的身影,屋里的蜡烛顿时灭了,只留下少年床头的一盏,屋里略显昏暗。
言砚看了过去,那人上半张脸上带了张蝴蝶面具,下巴线条优美柔和,在烛光的映射下,露出的一双眼眸似秋水,应该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约摸着十六七岁。
还没等言砚开口,她就疾步走到了床边,担忧地看向床上的人。
言砚心生不满:“姑娘,你瞧不见门吗?”一个姑娘家家的,耍什么帅啊,你说幸好他今天没在窗户口晾晒药材,要不全让这人给扑腾掉了。
“你叫谁姑娘!”姑娘一开口,是个少年的嗓音,还带着微微的怒气。
不是姑娘啊,言砚反应过来了,也对,人家穿的是男装,虽然脸露出的半张脸挺美的,不过这平板身材看起来就是个男的。
“抱歉!”言砚并不是很真诚道:“在下眼拙。”
容旭遥没有再追究,言砚看他如此紧张床上的少年,便问道:“你是他家里人?”
容旭遥只声道:“这我家少爷。”
言砚耸了耸肩膀,戏谑道:“别人家的少爷病了,老爷夫人家仆奴婢前扑后拥地伺候着,你们家倒好,把人搁到我这儿半个月不闻不问的,再不来人,我都以为你们把人送我了。”
容旭遥闻言,嘴角扯出一副恰到好处的微笑,对言砚拱了拱手:“先生海涵,家中陡生变故,我们精力有限,劳烦先生了。”
这小美人倒是个识大体的,言砚懒洋洋地朝桌上努了努下巴,道:“先前送你家少爷来的那人留下的,应该是给你的。”
容旭遥大步走了过去,打开盒子,神色微微愣了愣,拿出了一封信,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他一边看一边狐疑地打量了言砚几眼。
言砚任由他看,反正自己好看,不疾不徐地开口:“我说公子啊,既然你来了,就把人带走吧,外伤我处理过了,按时换药定无大碍,至于你家少爷中的毒吧,我暂时没有头绪,症状我记下了,若有眉目,定会通知你们。”
容旭遥挑了挑眉毛,这是赶人了?他放下手中的信,瞥了眼盒内,道:“先前不是付过诊金了吗?”
提到这个就来气,言砚没好气道:“你们家少爷半死不活地被送到我这里,难道不需要上好的药材吊气儿?先前的诊金都不够抵我药材钱呢,这我就不给你计较了,反正少赖在我这儿白吃白喝,我只管看病,不管食宿!”
容旭遥无辜地看向言砚,可怜兮兮道:“可是先生,我家少爷暂时也无地可去了呢。”
“听这话,你有地可去?”言砚无视容旭遥的无辜,一针见血的问。
容旭遥:“……”装可怜没用吗?先前都屡试不爽的。
言砚轻飘飘地坐到了椅子上:“你上哪儿带上他不就好了?刚好我外面还有辆推车,十文钱卖给你了,不必言谢。”
容旭遥挣扎道:“我家少爷又不占地儿,先生就当行个方便。”
“那谁对我行个方便?”言砚单挑右眉,丝毫不退让地看向容旭遥:“再说了,他睡的是我师弟的床,我师弟回来了睡哪儿?”
话音刚落,一把闪着寒光的弯刀就比在了言砚的脖子上,言砚顺着刀刃看向了持着弯刀的容旭遥,似笑非笑:“好刀。”
容旭遥面若冷霜:“先生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喝酒伤身。”言砚凤眼笑得轻佻。
容旭遥的刀刃愈发逼近言砚:“信不信我杀了你?”
言砚处变不惊,问道:“你家少爷不治了?”
“天下又不止你一个医师。”容旭遥威胁道。
“可真是过河拆桥呢。”言砚歪头看向容旭遥,笑得愈发灿烂:“你能走的出去吗?”
容旭遥脸色微变,将刀攥得更紧了:“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腹部阵痛,头重脚轻?”言砚幸灾乐祸道。
容旭遥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慌张了起来,质问言砚:“你给我下毒?”
“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谁闲的没事儿给你下毒!”言砚幸灾乐祸道:“毒在窗沿上,你自己要从窗户进来,怪谁啊?”
“你!”容旭遥强压怒气收回弯刀,沉默了片刻,忍气吞声道:“容某无理,给先生赔不是!”
“行行行…”言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扔给了容旭遥一个小瓷瓶:“解药给你,把人带走,我说不留就是不留,少给我耍花样,当心你还没走出门就肠穿肚烂!”
容旭遥迅速服下了解药,冷静了片刻,拿过桌上的盒子,递给了言砚。
言砚瞥了眼问:“什么?”
“食宿费,够吗?”容旭遥道。
言砚立马接了过来,两眼又放精光,敢情这破盒子里放的是钱啊?这回可得好好数数。
容旭遥乖乖地站在一旁,希望神医给个准话。
言砚一边手指飞快地数着钱,一边问道:“你家下人工钱这么高吗?还缺不缺下人了。”
容旭遥暗地里翻了个大白眼,恭恭敬敬道:“暂时没这个打算。”
“可惜了。”言砚叹气道。
数完之后,言砚发现除去那些药材钱,自己还能小赚一笔,总比没有的强,反正这小孩儿也不占地儿。
“行吧。”言砚勉强道:“人可以放我这儿一段时间,不过你们可记得来接。”
容旭遥松了一口气,还真是个财迷!他故意呛言砚道:“那您师弟住哪儿?”
言砚慢悠悠地看向他,一脸真诚的茫然:“什么师弟?我有吗?”
容旭遥:“……”
容旭遥没留多久就离开了,虽然这神医看起来挺不靠谱的,但是既然师父在心中说把少主先放到这里,那他也不能反对。
又是几日过去,言砚心中暗叹这少年恢复的真是不错,不过还是归功于自己高超的医术。
言砚将少年的衣带解开,想给他换个药,谁料他刚解开少年的绷带,少年就缓缓睁开了眼。
言砚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随便地打了声招呼:“醒了?”比预料的要早。
少年没有动,仰面躺着目光呆滞地看着床顶,言砚只当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说话让他自己反应。
言砚给少年胸前的剑伤处换了药,正准备给他缠上绷带时,少年的手突然抓了过来,言砚发觉出不对劲,电光火石间,猛地站起来退后了好几步,镇定地看向少年。
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一跃而起,站在床头背靠墙壁,许是扯着自己的伤口了,少年眉头紧皱,下意识地去捂自己的伤口。
幸好自己闪得快,不然自己的胳膊非得被这小子拧脱臼,言砚腹诽,他看着浑身戒备的少年,摸不清他想干什么。
这小孩儿的眼中总带着一股强烈的攻击性,锐利又戒备。
“我是谁?”少年突然开口,多日未开口,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
言砚难得地愣了下,正常人醒来不都是问“你是谁”的吗?
言砚莫名其妙道:“我哪知道你是谁!”
少年琢磨了会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袒露的胸膛,先前上好的草药也掉了,少年皱眉:“你脱我衣服干吗?”
“……”言砚略显无语,指了指掉在床上的草药,道:“不够明显吗?给你上药。”
“你是谁?”少年又问。
总算问个正常问题了,言砚理所应当地回答:“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少年缓缓坐了下来,自己似乎许多事都记不得了,言砚上前一步,重新给他包扎:“你可别贸然出手了,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少年淡淡扫了眼言砚,没有理会他,言砚奇怪道:“你失忆了?他们可没有提这一茬儿啊,难不成伤着脑袋了?之前也没发现啊。”
言砚想去检查一下少年的头部,还没有靠近,手就被少年一巴掌拍开了,拍得生疼!
“你干吗!”少年瞪着一双眼。
言砚对着少年的胳膊也给了一巴掌:“说了别动手!”
少年吃痛,捂着胳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言砚白了他一眼,一大家子都是怪胎!好好说话不会听。
刚把少年包扎好,少年理所应当地要求道:“我要沐浴。”
“可别了,您这一身窟窿,一会儿再漏水了,找谁补啊?”言砚戏谑地眨了下眼睛。
“那我要穿衣服!”少年语气不好道,他现在只穿了身里衣,看起来还极不合身。
言砚转身准备出去:“你先前的衣服脏的不忍直视,早丢了,眼下没有合适的,反正你也不用出去,就先穿成这样吧。”
少年忍无可忍,这人故意惹他不痛快的吧!他加重语气道:“我就要穿衣服!”
言砚回身扫了他一眼,轻飘飘道:“你穿啊。”说完,就出去了。
少年被气得七窍生烟,他上哪儿去穿啊!
半个时辰过去了,言砚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进来了,一进门就看见少年抱着自己胳膊坐在床上生闷气。
言砚把药递给他,言简意赅道:“吃药。”
少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将药碗接了过来,打算一饮而尽,谁知只喝一口,就“哇”地吐了,这太苦了。
言砚躲闪不及,被吐了一衣角,少年没有注意到言砚微变的脸色,将药碗塞进了言砚手里,不由分说道:“我不喝。”
言砚抿了抿嘴,问道:“真不喝?”
少年明显不耐烦起来:“不喝!”
言砚上前一步,少年立刻抬头看他:“你想干什么?”
言砚二话没说,捏着少年的下巴就往他嘴里灌,少年剧烈地挣扎起来,他紧紧地咬着牙关,使劲推着言砚。
言砚动作熟练地捏开少年的下巴,利索地灌了少年一大口药,少年仿佛喝了毒药似的想把药给吐出来,言砚强迫他仰着脸,不让他吐出来。
“你…咳咳!你敢…咳…灌…”少年恨得咬牙切齿。
“师兄啊!我回来了!”
“哎呦,这鸡屎几天没扫了啊!”
“师兄啊,师兄看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哎呦我天!”
恰好此时回来的齐昭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一幕,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以齐昭的视角来看,言砚背对着他,动作十分粗鲁地对待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齐昭瞪大了眼睛,不舍得漏掉一点细节。
少年一听有人来了,心里又气又急,忙不迭地“咕咚”一下,把药给咽了,然后就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咳…”
感觉到少年把口中的药给咽了,言砚才缓缓抬身侧脸看向门口的齐昭,给了他一记眼刀,齐昭立马转身扭头走了出去:“师兄我就在外面,有话您说事…啊不,有事您说话!”
看齐昭走出去了,言砚重新看向脸咳得通红的少年,举着药碗,和颜悦色道:“还要我喂你吗?”
少年胸口起伏不定,看起来气得不轻,就在言砚以为他要把自己气死的时候,少年愤然地夺过药碗,一饮而尽。
言砚满意地看了看空了的药碗道:“乖!良药苦口。”
第3章 所谓门派
言砚端着空的药碗出去了,看见齐昭站在屋檐下,还不时地从窗户口瞄着屋内的情况。
“钱花光了?知道回来了?”言砚冷不防地开口。
齐昭吓了一跳,转了个身,将自己的右手往前举了举,嘿嘿笑道:“师兄,看我给你买的糖水芋头,趁热吃!”
言砚将糖水芋头接了过来,冷哼道:“你挺会盘算,拿了我二十两银子花天酒地,就拿二钱的糖水芋头哄我开心。”
“那师兄您开心了吗?”齐昭狗腿子似的给言砚捏了捏肩膀。
言砚不语,享受了会儿,对着院子努了努下巴:“去把鸡屎扫了去。”
“得嘞!”齐昭立马挪到一旁拿过扫帚,积极地扫了起来。
言砚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齐昭一边扫一边挪到言砚身边,八卦道:“师兄,屋里头那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