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了一场,本是没什么,养养也就好了,然而等她醒来后,便有人来对着她不明白做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脑子一轻,骤然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简直恍如隔世。
双重意义上的。
此后,谢嘉莹便消失了,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楚毓接了谢家的藏书,他安排人去抄录,无数人争抢着这个会,就是为了有幸一观那些书。
楚毓有些无语,心说你们何必呢,等他以后放一份去书院,何愁看不到?
可对于他们来说,有好书不能看,简直食不下咽。
其掺和的人,甚至还有本该在兢兢业业编书的沈循。
楚毓有些啼笑皆非,便允了他们。
并吩咐每本书至少要抄写份。
一份留在宫的藏书阁,另一份放在太学,还有一份留给谢奕创办的惊鹭书院。
谢奕一死,岂止谢家,惊鹭书院也是群龙无首,好在那里还有个副院长,楚毓直接插,提了他为院长,副院长选了其他人。这没人说反对。
谢家现在门庭冷落,倒是有不少人弟子前来探望,但家里又没什么能主事的人,只能由管家接待。
谢夫人到底是妇人之身,不能经常见他们,时间一久,大家也就没怎么来了。
若是没有东西维持,人的感情是会被时间和周围琐事而逐渐消磨淡漠的,谢奕的恩情,又能被消耗几何?
后继无人,才是一个家族最可怕的境况。
相信用不了多久,谢家也将沉寂,甚至不复存在。
***
两月后,楚晏从西凉回来……哦不,已经没有西凉了。
楚晏带回了原来西凉的官员、王室人。
楚毓将这些官员留下来,安排了考核,考核通过的可以继续做官,但官职需要重新安排,没通过的也可以回原来的地方做小官,但想升职那是不可能,有实力的也就罢了,没实力的,他不可能让这些人的势力增长。
至于王公贵族,王室后裔,一律被楚毓安排去守皇陵,这辈子能继续过下去,不会害他们的性命。
但是再多的也不可能了。
即便有未婚年轻人或者孩子,也允许成亲生子,西凉王室血脉绝对不能被延续下去。
而那些西凉降妃,没有活着的子嗣的,愿意回家的回家,不愿意回家的就安排在一个院子里,有子嗣的就跟着子嗣一起去皇陵养老。
西凉诸地尽数收服为大楚领地,并被划分为十个州郡,然而大楚暂时没有那么多官员能够驻满这些地方。
因而,一些官员,还是从旧西凉当地选出的人。
例如曾经主动投降的,或者曾给过楚军帮助的。
这些识时务的人,将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利益。
十个州郡的土地全部收回大楚朝廷,所想要使用,就得重新购买,而对于原来就拥有那些地的人,重新购买土地将有优惠。
另外,楚毓还加了一个规定,每人买的土地份额有上限,无论是谁,名下土地面积都不允许超过那个规定,否则将按谋反处置。
男孩要超过十岁才能拥有土地,女孩儿要超过十二岁才能拥有土地。
然而,尽管如此,还是造成了许多不好的反对声音。
可在绝对的实力下,这些声音也就不算什么了。
许多人都只觉得这是皇帝对西凉土地的规整安排。
可有些聪明的人,却隐约察觉到了这条规定下皇帝的隐秘心思。
只是那些许猜测,却令人有些心惊肉跳。
他们有些不相信,又有些恐惧。
土地面积超过一定数字就按谋反论处。
谋反啊……那是多大的罪名?!
这条规定简直将人焊死在了其,无论是谁,都不愿意冒着谋反的危险去做什么事。
何况是土地这种不要命的事。
这条规定一下来,就代表着那十个州郡,再也不能出势力强大的地方豪强,哪怕有豪强,也不可能做到一家独大,顶多是几家并存,互相牵制。
加之禁止豢养私兵,几乎从根本上断绝了士族门阀的成长。
楚国原来的地方豪族和士族门阀好歹还存在,只是日后多半日渐衰败。
而那十个州郡,却是连产生的可能性都没有。
思及此,许多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被心所想震惊。
他们试图找人商议此事,然而思来想去,却又觉得这件事根本没什么可商议的。
皇帝想做什么,他们根本没有反驳的会和可能。
他们如今能做的,就是在楚国本地,努力保留下自己原本拥有的土地。
若是皇帝心善,或许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更多,那就不要想了。
还有一些人,已经提前将名下土地分到底下的子女们头上,争取不惹眼。
然而这些动作又如何能瞒过楚毓呢?
知道后,他忍不住轻笑了两声,“这些人还真是动作快!”
“父皇把他们吓到了。”楚景道。
“这就算吓到了?我可什么都还没做,你可别污蔑我。”楚毓表示自己不愿背这个黑锅。
楚景嘴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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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父皇!大哥!”一个小身影飞快跑来,躲在二人身后,“二哥奴役我!”
赶来的楚晏当即一脸冤枉道:“我哪有,让你读书就是奴役你了?那你可没见过真正的奴役。”
楚景提着楚晨的衣领将他揪出来,“听你二哥的。”
楚晨扭动着身子,试图从他下逃离,“我不想读书嘛……”
“我都是皇子了,为什么还要读书上进?我想出去玩儿。”
楚景正想教训他,却只见周永良慌忙走来,“陛下!几位殿下!”
楚毓微微拧眉,“何事如此慌张?”
周永良看了一眼还在撒娇的楚晨,缓了缓才道:“是贤妃娘娘她……”
“她怎么了?”
“贤妃娘娘悬梁自尽,幸得宫女发现的早,如今已经请太医去诊治了。”
闻言,楚毓脸色沉了下来,楚景几人面色也不好看,只有楚晨,他愣了愣,才终于反应过来,“啊?是我母妃啊……”
此时顾不了那么多,楚毓直接去了谢嘉容那里,太医还没到,但是谢嘉容已经从短暂的晕厥醒了过来,她艰难地咳嗽着,一旁的宫女正着急地给她喂水。
“娘娘……您何苦如此呢!”宫女恨铁不成钢。
按她的想法,谢嘉容在宫里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不过是谢家最近比较动荡,却也根本不会影响她的生活,何况她还有一位皇子,哪怕和她不亲近,可是她生的便是她生的,这母子血缘斩不断,那她只要不作乱,这辈子便是无忧的。
又何苦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谢家出事了,和她有关系吗?
人家谢相背着清名离世,她倒好,自尽这种行为,好似皇帝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又或者谢家做了不好的事,令她无颜留在世上似得。
不过,她伺候谢嘉容也有许久了,自然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子,因此,她也是知道,对方是根本不会听进去这些话的。
因而她感叹了一句后便也不再说了。
她一转身,就看到楚毓走了进来,“奴婢……奴婢参见陛下!”
楚毓随将人打发下去。
楚晨几人都在偏殿。
他这些年来从未在谢嘉容宫住过,因而这里自然没有他的宫殿,听着自己母妃出事,甚至差点儿就死了,他似乎也没什么反应,仿佛那是与他无关之人。
哪怕粗心如楚晏,也觉得有些不对,“弟,你去看看贤妃娘娘吧。”
楚晨抱着他的械鸟,有些不满意,“为什么?”
“她是你母妃,她受伤,你该去看看他。”楚晏道。
“可是,可是我都不怎么认识她啊!”楚晨不高兴道,“她也不想认识我,我为什么非要去她面前?”
也不知道这谢嘉容怎么想的,楚毓不让她与楚晨亲近,却从未阻拦过她来看他,只是不许在外面过夜。
然而谢嘉容却好似生气了一般,连见都很少见楚晨。
这么几年,母子二人见过的面十指便可数清,其还有好多次是在宫宴上见的。
二人关系可见一斑。
楚晨甚至都不太记得对方的样子,就连他院子里随便一个宫女,都比她给他的印象深刻。
“大哥,二哥,是她不来见我,我就一定要因为母子关系而去见她做个孝子吗?”楚晨不解。
他已经五岁了,懂的并不少。
何况,楚毓也从未瞒他有关于谢嘉容的事。
楚晏挠了挠头,就连楚景都没说话。
讲真,就连他们对自己母妃的关系也是尊敬却不亲近,又能指望一个根本没受到过什么母爱的楚晨去做什么呢?
思及此,楚景揉了揉他的脑袋,却也不再说了。
主殿室内,楚毓看着床上从生死关头被拉回来的谢嘉容,眼并无半点怜惜,有的不过是些许厌恶与不耐。
“你若是想死,真可以放你回谢家。”
就是说,死也死在谢家,别脏了皇宫。
谢嘉容身子一颤!
楚毓自认并未亏待过谢嘉容,可对方一副他欠了她的样子。就令他十分不爽。
“这天底下,没有谁能与天同寿,你若是接受不了谢家境况,那就跟着谢奕一块儿去死好了,他不是你的荣耀吗?追随自己的荣耀想必也是你所愿。”
谢嘉容简直不敢抬眼看他。
她不怕死,却不代表她不怕楚毓,不知从何时起,对方就成了她最畏惧的存在,或许是楚晨的事,又或许更早。
“若陛下不愿见到臣妾,便送臣妾去寺庙清修吧。”
楚毓轻笑了,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一个两个,都想去宫外去寺庙,怎么,还真当这皇宫是自己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对于楚毓而言,这确实是件小事,没什么问题,可这后宫就这么些个人,一个王茵去了寺庙祈福,如今谢嘉容也被送去,像什么话?
“你若是想死,就安安静静的,不要吓到别人,最好不要让人发现你的死有问题,若是不想死,那也给朕安安静静的,若是再闹这些幺蛾子,冷宫给你留着。”
说完,楚毓转身便要离开。
谢嘉容却没能忍住,喊了一声,“陛下!”
楚毓停下脚步,微微侧头。
谢嘉容颤抖着嘴唇,脖子上的伤令她现在说话十分难受,且声音很是沙哑。
“我能知道……谢奕是怎么死的吗?”
楚毓一愣,随后解释道:“这不是天下皆知的事?”
“我不信。”谢嘉容固执道。
要问她为何不信,她却又什么也不说,或许也是说不出什么来。
最后楚毓道:“无论你信与不信,朕只有这么一个答案。”
他走后,谢嘉容的颤抖着伸到了枕头下面,摸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的不是别的,就是谢奕在西凉的事。以及他日后西凉发生的动乱。
她本是不信的,可想想谢奕的能耐,她竟又觉得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他。
她不敢相信,也无法面对,谢家如今的处境,竟是她一直当做家族希望的人带来的。
可事实却不会以她的想法为转移。
她一时接受不了,谢家亡在了他们这一代,便想不开自尽,却又被救了回来。
她错了吗?
谢奕错了吗?
都把谢家后路断了,这肯定错了。
可她却越想越迷茫。
为什么谢奕能做出这种行为?
明明他是谢家家主,责任便是将谢家再次带入辉煌不是吗?
同样的事,她为何做不到?
被洗脑这么多年,这位谢家舔狗在谢家没了后,脑子终于撕开了一条缝。
然而阳光何时才能照进来,却谁也不知道。
***
西凉解决了,而凉州城的瘟疫也被解决得差不多了,城门解封指日可待。
而解封,也代表着有人能离开了。
“你真的要走吗?”池清问了一句。
鉴于对方的性子,楚如珍已经不打算和他说话了。
然而哪怕她不接话,对方也能自顾自一直说下去。
“两个笨蛋!”
楚如珍忍不住了,冲他挥舞着拳头道:“你说什么?”
池清表示自己不畏强权,坚持道:“两个笨蛋!”
楚如珍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掏出致命杀器——一块银元宝!
池清当即双眼一亮!顿时伸想要拿!
然而忽然有一只放在了那银元宝上面。
池清立马识时务地认怂,“两个聪明蛋。”
楚如珍勉强将收了回去。
“我看你们又不是都没意思为什么不说?”池清看在银元宝的份儿上,决定暂时担任一下媒婆这个职业。
楚如珍无奈又恼怒,“都让你别说了,他曾是我老师!”
池清:“曾?”
楚如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池清:“那你对你爹可真孝顺。”
楚如珍:“……”
骤然脸红,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没对她爹好过什么?可她爹要啥有啥,她除了当个啃老族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