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二人之间有什么,可仔细观察后,却又觉得他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可继母与继子,年龄相差也不大,会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吗?
为此,他特意找到谢奕问他。
而谢奕闻言后,露出了一个轻嘲的笑意,“只怕父亲是忘了,最初是如何注意到您如今的这位妻子的。”
谢父这才回想起来,似乎是秦家人来送礼,说是谢家人帮了他们的谁,而他也才因此注意到秦家,打听到家世清白,便选了一位适龄的女子提亲。
说起来,谢夫人当时情况也不算好,她本来有未婚夫,却因为父母双双病故,她要守孝好几年,而她那位未婚夫又是一脉单传,家想要早日成亲生子,传宗接代。
矛盾冲突,最终双方解除了婚约,谢夫人当时刚出孝,偏偏年纪在小姑娘不算年轻了,家又没父母张罗,只有一群隔着肚皮饿亲戚,处境很是尴尬,当时谢父想着自己此举还是救了她呢。
“所以那次送礼是因为……”谢父迟疑道。
谢奕点头承认了他所想,“我外出应邀游湖,恰巧救了不小心落水的她,对方道谢时不说身份和姓名是为了双方的名声。”
谢父骤然发现,以及可能误了以及儿子的一段姻缘?不对,就算没有他,以他们二人的身份和年龄差距,也不可能在一起。
谢父莫名松了口气。
“所以你喜欢她?”否则为什么要选秦家人做侧室。
谢奕却摇头:“没有。”
谢父灵光一闪,“她喜欢你?”
谢奕沉默着,没否认。
谢父不说话了。
随时有些不舒服,但谢父明白,这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尊严有被冒犯到。
不过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本就是不看重什么情情爱爱,谢奕也是如此。
所以就算要苦,苦的也只会是有情的人。
何况谢夫人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她不会成为感情的俘虏。
这也是谢奕会与对方成为比朋友还亲密的存在。
他喜欢聪明人。
***
“柯主事,不知先前分派下去的那批纺织做好了没有?”工部员外郎问柯襄。
柯襄却皱了皱眉,有些不解,“这件事不是归孙主事管吗?”
这位工部员外郎挑了挑眉,“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先前我不是说了让你来接吗?”
柯襄面色不太好,这分明是找茬的,他根本没听过这话。
对方微微一笑道:“你不是与裴员外郎关系好吗?人家如今好歹也是谢相身边的红人,若是有他相助,你何愁不能爬到我的位置。”
这人话里有话,全是嘲讽,以及些许不甚明显的酸意。
柯襄大概是明白,以及是因为裴瑾瑜而被连累针对了。
且对方还有在挑拨离间的嫌疑。
官场并没有那么简单,柯襄一直都知道,只是大概他这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不简单。
而到了制造坊,他才发现,那些人给的图纸还是错的,他看了看后,连夜和其他工匠赶制正确的转轴,一连几天都没怎么睡,这才勉强赶工完成。
回去办公地点的时候,还无意听到别人的谈话。
“依我看,那个柯襄根本不值得咱们针对,他才华有限,和裴瑾瑜关系也并没有那么亲近,没看见这些天裴瑾瑜都没为他做什么吗?咱们这步棋可以不用走了。”
柯襄心里一时难以分辨是什么情绪,他自以为还是挺冷静的,竟然觉得,对方说的还有那么点道理。
他本来就并不是那种优秀到足以令人嫉妒针对的人。
这是事实,不是吗?
然而话虽如此,心里却还是难免失落。
这种颓丧的心情,也只有在见到两位小公主的时候有所缓解。
“柯先生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楚如珍问姐姐。
楚如玉看了看,想了想道:“好像是这样。”
楚如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在自己小矮桌上看了看,最终忍痛下定决心,摸出了一张上面似乎有涂鸦的纸,然后噔噔噔跑到了正在查看稍后讲课内容有没有遗漏或者补充的柯襄面前。
“小殿下?”柯襄诧异地看着她。
“老师老师,我把我今天画的画送给你,不要不高兴了好不好呀?”
平时她画画送给爹爹,爹爹就会很高兴,老师肯定也一样。
柯襄被一个小孩子戳破了心情,有些尴尬惭愧,却又觉得暖心。
“臣谢谢小殿下。”他将那副所谓的画接了过来,决定就算画的不好看也多夸几句。
然后他看了看,半晌才道:“这个桌子……造型奇特,小殿下画得真好。”
谁知刚刚还高高兴兴有空安慰他的楚如珍闻言愣了愣,随后顿时就哭了,“呜哇……”
柯襄一时懵逼,当即想哄人,谁知就听到对方抽噎着的话:“我画的小马驹啊……嗝!而且、而且你都拿倒了……呜哇——!”
柯襄僵在了原地,一脸尴尬。
最后还是楚如玉上了解围加哄人。
然而楚如珍还是不高兴,不高兴的表现就是,不和柯襄说话了,任凭柯襄怎么哄,她都不肯和对方说话。
楚如玉把这件事告诉楚毓的时候,楚毓没良心地在心里笑出了声,不过面上还是维持得很好,他哄着楚如珍道:“没认出来没关系,以后珍儿画得更好了,才叫他刮目相看,不是珍儿画的不好,是你柯老师太笨了,你看爹爹不是每次都能认出来吗?”
楚如珍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明明爹爹都认出来了,哼,一定是柯老师太笨了。
楚如玉这个暗地里的小翻译官深藏功与名。
楚毓笑了笑道:“所以不要生你柯老师的气了,瞧瞧你今儿都把他给吓到了。”
楚如珍奶奶地小声哼了一声,自己的画被人侧面说不好,她不要面子的吗?不过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她下次就和他说话好了。
她楚如珍,可是个大度的公主殿下。
不和笨蛋计较。
实际只是因为丢了脸而有些不好意思的公主殿下悄悄给自己着补,默默红了脸。
因为暂时没有要紧的大事,楚毓难得有点空闲,特地带着两个姑娘去了跑马场。
因为之前差点摔马的事,两个小姑娘本来对骑马还很害怕的,所以楚毓想消除二人的心理阴影,有空就会带她们来这里看别人骑马。
时间久了,看着那些马在别人里乖顺地模样,姐妹俩果然慢慢就没那么怕的,现在还敢摸小马驹,并且一人认养了一匹,和她们一起长大。
然而楚毓刚有了这么点空闲,老天爷却好像看不下去他好过似得,没几天,就有一件大事惊动了整个朝堂。
说起来,还与谢奕裴瑾瑜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裴瑾瑜:“我招谁惹谁了?”
柯襄:“我又招谁惹谁了?”
今天也是难兄难弟抱头痛哭的一天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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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谢奕此行去的第一站是屿川,屿川并非是离盛京最近的地方,可它却是风最鼎盛的地方。
在那里,有许多名家大儒,他们的居住影响了当地得民风,那里出了不少名声不小的才子,并且许多人还为了表示自己淡泊名利而放弃了出仕,甘心就在乡野做一个声名远播的才子,等到年龄越来越大,名声也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稳固的时候,便能从才子过度到大儒。
许多时候,世人对他们的崇敬更甚于在朝掌权的世家。
因而若是能够先搞定屿川,让那里的人们都知道朝廷要开设官方书院的消息,说服并且动员他们,那谢奕此行便能简单许多。
所以他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屿川。
然而当他们即将到达屿川城外时,却到了晚上,城门不开。
没办法,一行人只能暂居附近的农家。
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户农家,他们甚至热情地招待了谢奕一行人。
裴瑾瑜是个很健谈地人,便顺利与他们交谈了起来。
农户不知道他们是官员,只当是哪里的走商或者游玩的富家公子,说话也就没那么多忌讳和距离感。
用自家上好的饭菜招待谢奕一行人,裴瑾瑜看着桌上的鸡肉、猪肉和鱼肉,笑着对农户打道:“看不出来,老伯你们一年收成不错?家里生活还挺好啊!”
老伯笑呵呵道:“也是这新皇宽和,降低了一成税收,今年家家户户都多少有些余钱,前些日子孩子们都回来看我和老伴儿,可不就带了不少肉吗。”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裴瑾瑜也就顺口那么一问,因而这话也就顺耳那么一听,然而听了片刻后,他才后知后觉感到不对,抬起头来,正巧也看到了停下了吃饭动作地谢奕。
二人对视一眼,心纷纷一个咯噔。
第二天,密信就连夜加急被送到了盛京,交到了楚毓里。
***
“啪!”
楚毓一巴掌将密信拍在御案上,沉着脸看下面纷纷紧张忐忑地官员们,冷着声音开口道:“屿川知府是谁?”
王相站出来回复道:“回陛下,乃范阳卢氏的卢渊。”
楚毓被气笑了,咬牙切齿道:“好……好一个范阳卢氏!真是好啊!连朕明令发下去的命令都能欺上瞒下、阳奉阴违,怎么,是看不下去朕这个皇帝了,要在屿川建立自己的国家政权,做你的土皇帝吗?!”
楚毓这话说得实在是重了,朝堂众臣全都被吓得心颤抖!
可他说错了什么吗?
难道他说的不对吗?
皇帝明明下令全国各地农业赋税今年只十税一,降低了两成。
可屿川的税收竟然只降低了一成,那多收的一成也没有上报朝廷,是被收到哪里去了?!
若不是将屿川看成是自己的地盘,那卢渊敢这么做!?
他们许多人都不敢置信,那卢渊一个地方知府,竟敢就做出这种欺君罔上的罪行来,若非有卢家在他背后周旋支持,他敢冒这么大的险!?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事真的就是卢渊一个人干的,可在皇帝将帽子扣给范阳卢氏的情况下,谁敢为卢氏开脱、打皇帝得脸吗?!
没有人。
然而他们心也有些不是滋味,若说之前好些个世家们的下场都有皇帝得算计以及背后各种巧合在,可这次范阳卢氏却是真正的自取灭亡。
他们不禁在心发出了一个小声的疑问:世家真的坏到这种地步了吗?
难道等待他们的结局就只有被皇帝灭亡……亦或者是自取灭亡?
他们在心里问历史,更是在问自己。
“赵予安听令!”楚毓冷声开口。
站在队伍里的赵予安只得站了出来,“臣在。”
“朕命令你,率领一千精兵,去屿川把屿川犯了事的官员们都给抓回来!若是有人敢反抗……”他顿了顿,才冷笑一声,眸闪过一道历芒,“就地格杀!”
赵予安心头一跳,当即跪下行礼,“臣,遵旨!”
楚毓不想杀人性命,无论对方有罪与否。
无罪自然不该杀,可若是有罪,那死了也是便宜他们,只有活着受罪才是对他们真正的也是最好的惩罚。
可这范阳卢氏是真的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屿川那么大个地方,竟然都敢无视他的命令,明目张胆饱私囊,这还是查出来的,其他没查出来的还有多少?还有其他地方,有像屿川这样欺上瞒下的行为还有多少?
所以他需要震慑。
大概对于这些人来说,只有听着死了多少人,怎么死的人,他们才会觉得害怕,继而收敛。
既然讲道理说不通,好好说话也不听,那就只有这种以献血造成的震慑会影响到他们了吧?
就这样,赵予安这个五品将军领着兵就匆匆走了。
他明白皇帝的意思,这次虽然是让他去办,可实际上是去协助谢相,否则朝廷那么多官职品级比他高的,怎么不派他们去?
不说别的,就屿川那个知府卢渊,官职都比他高一级呢,对于这种身份,用就地格杀着实有些不妥。
可若是动得人是正一品的谢相,那就完全没有不妥了。
可赵予安也不气馁,至少因为这件事,皇帝已经注意到他了,此次行动若是顺利,他自然也能有好处,日后继续往上爬没有问题。
官或许更多人还能靠着熬资历,可武官若是想升官,那就只能凭功绩军功,他镇守盛京晋升困难,这次差事,也是他的会。
***
“皇兄消消气,他们做错了事,你可不要为了那些人而气坏了自己的身体。”永乐公主听到这件事,又得知楚毓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的消息,便抽空赶回宫来劝慰他。
只可惜收效甚微,楚毓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理智上他当然知道这种事不值得自己生气,然而感性上他却无法随心所欲地掌控自己的心情。
一个人若是能完全把控自己的情绪,那就不算是一个真正的人了,大概只有器人才能做到。
永乐公主以前陪在许老将军身边,没少哄过老爷子,有过经验,便自以为熟练地安慰道:“皇兄别气了,要是谁不听话,抓起来打一顿就是了。”
以前在边关,她也常这样说。
那个小子不听话,就抓起来揍一顿,没有什么矛盾是揍一顿解决不了的,一顿不行就揍两顿,什么时候听话什么时候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