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则虞:“我也想做个好人,可是作者不给我会。”
作者:“别甩锅,明明是你自己不要会!”
第95章
卢渊不可能蠢到以为自己能杀了所有知情的人,更没有蠢到觉得自己能躲过朝廷抓捕,还有范阳卢氏……也不可能愿意让他一个人而毁了家族基业。
即便这件事背后与范阳卢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也不会为卢渊做什么,关键时刻,甚至能做出将卢渊推出去“大义灭亲”为卢家挽尊这种事来。
而卢渊自己心里其实呢清楚,所以他当然不敢把希望寄托于范阳卢氏上。
他走了步偏棋。
运气好,能过此关。
运气不好……那也只能认命,不过,能拖别人下水他好歹收回了一些利益。
一座清幽安宁的郊外宅院里,小童将人领了进来,“先生,客人到了。”
片刻后,一位衣着朴素的老人便走了出来。
而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卢渊当即跪下叩拜,带着哭腔道:“老师,学生请您救命啊——!”
老人姓严,乃卢渊的授业恩师,亦是屿川数一数二的大儒,他一生收徒无数,其教出了不少官员、学者、才子、名家,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
然而学生们大了,都出去打拼,倒是离的最近的关系才越来越好。
卢渊,便是其佼佼者。
因为二人都在屿川,平日里也会见面聊天,因而关系堪比父子。
对于这个学生,严大儒是骄傲的。
而此时,这位骄傲的学生却以这副姿态跪在自己面前求救,令他茫然的同时又觉得心疼。
“你先起来,和我说说,出什么事了?”他将人扶起来。
卢渊将前因后果告诉了他,严大儒双目瞪得老圆,对着他怒道:“糊涂!”
卢渊双目通红,“学生、学生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如今即将大难临头,不敢求老师舍身相救,只希望老师能帮学生一把!”
严大儒怎么也不敢想到,自己的学生胆子竟然这么大,他心惊怒交加,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然而就像卢渊说的,他若是真的不帮忙,这个学生就得废了,而他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思及此,他一边恨铁不成钢,一边却又咬着牙对卢渊道:“你让人去把屿川各个说得出姓名得名人大家都请来,我会尽力帮你。”
卢渊当即落下泪来,“多谢老师!”
末了,临走前还拜了一拜,“学生如此年龄,却还惹出时段让老师烦心,学生……有愧!”
完了,才离开。
严大儒看着他的背影,所说心先前还有对这个学生的怨气,如今也只化成了无奈。
他这个学生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愚孝了。
一个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给严大儒倒了杯水,“祖父,师叔他怎么了?”
“他啊……触犯了圣人的逆鳞,律己,你以后可不要学你卢师叔,成大事者,就不能有足够阻碍自己的力量存在,无论是父母、友人、子女……亦或是家族。”
严律己眉心微微一蹙,一板一眼道:“孙儿明白了。”
严大儒说到做到,他这张老脸还算好用,且卢渊在屿川的所作所为也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否则他就是想帮他,也没地方帮。
***
谢奕接过赵予安递过来的天子剑,持此剑,上斩奸臣,下斩罪民。
“陛下真的说了可就地处决?”谢奕一边欣赏着的剑,一边看似随意地问。
“回相爷,是这样没错。”赵予安若说先前对听别人吩咐或许还有些不爽,可方他真正面对谢奕,却又觉得这真是再好不过,他这个脑子,根本没资本也没想对着谢奕,所以只要他乖乖听谢奕地话就好了。
有功劳蹭,不用承担责任,这一趟,真的值了。
谢奕看着的剑,忽而轻笑一声。
裴瑾瑜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出声说话。
“行吧,进城。”
一行人来到了城门口,而城门口的人们显然是被招待过的,今日,此时,一个进出城门的人都没有。
赵予安顿时心生警惕,而裴瑾瑜也皱起了眉。
屿川这副姿态,是打算一开始就撕破脸皮吗?
谢奕挑了挑眉,倒是一副颇有兴味的模样。
他问赵予安,“你的人还有多久才能到?”
赵予安回答道:“最多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那也行了。
“谢相是否要等待?只怕这屿川城内有陷阱,不可贸然进去。”赵予安见谢奕竟然有想要直接进去的想法,忙出声劝道。
裴瑾瑜没有开口,他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且他认识谢奕虽不久,可无论是从先前的传言还是如今所见里看来,谢奕都是个很自我的人,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就很少有人能改变。
此时他打算进城,那就必定会进城,天王老子来劝都没用。
当然,若是皇帝亲自下旨,那肯定还是有用的。
可现在天高皇帝远,楚毓又怎么可能知道此时此景呢。
因而当谢奕指使人推开那道城门时,无人敢上前阻止。
赵予安也只能默默听令。
“吱呀——!”
城门大开,而门内之景也呈现在众人面前。
门后的整条街道,纷纷乌压压跪满了人!
或青衫白衣,或长袖短打,或青年学者,或少年稚童……
见到推门而进却惊在原地的谢奕等人,他们纷纷躬身跪拜行礼:“草民拜见谢相——!”
宏大的声势响彻了整个屿川城。
谢奕他们没动,更没进去,甚至连反应都没多几个,他们纷纷面露震惊地看着这跪满了屿川城的人。
裴瑾瑜心吃惊的同时,却又警惕起来,他想过里面等待的或许是严阵以待的官兵,或许是屿川高官大户,然而万万没有想到,面对的会是这样寻常百姓。
其绝大多数都是书生学子,他们长衫束冠,即便是跪着、拜着,也挺直着腰背,颇有一股人风骨在其。
他只思索了片刻,便想到了这些人想做什么,心忽然生出一股怒气来。
可这种怒气,却在看到谢奕那冷淡的表情时逐渐冷静了下来。
青天白日,风高日朗。繁盛屿川,万人跪拜。高呼谢相,声声彻响。
若是他们此举的目的不是为了一个罪臣的话,那就更好了。
一个明显领头的人跪行上前,从袖掏出一张厚厚的纸张,递到头顶。
“草民听闻谢相乃捉拿卢知府而来,亦听闻卢知府所犯何事,草民等人不欲为其狡辩脱罪,却亦不愿令朝廷损失一良臣,遂联合屿川百姓,所上万民书,还请谢相了解内情,酌情处理!”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其他跪着的全城人也纷纷高呼:“求陛下酌情处理,饶卢知府一命!”
谢奕看着眼前之景,忽然有些想笑。
他所想要的,自己还没得到,倒是别人如今便已经有了呢。
“我家乡闹饥荒,是卢知府开仓放粮才令我们撑过了那个冬季,那可是我们那儿闹饥荒的时候里,唯一一次没死人的啊!”
“隔壁山上以前经常有土匪出没,抢劫钱财,是卢知府派人把他们收服了,我这些年运货才能安安稳稳。”
“我们县常年穷苦,以前从来没人管,也是卢知府下令修路,又教会我们养活的营生,这些年才有点钱买些肉吃。”
“我……”
“还有我……”
一个一个的,几乎是争先恐后地想要诉说卢渊对他们的好。
甚至在这些人里,裴瑾瑜还看到了收留他们的那户人家,他们也一边抹泪一边说:“卢知府是个好人,就算他今年多收了点税,就当是借的都不行吗?要不是他,我们也赚不了这么多啊!”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有时候把一些事物看得无比重要,可有的时候,却也能毫不犹豫舍弃这最重要的东西。
谢奕却觉得有些可笑。
真是单纯又愚蠢啊。
他的视线一个个扫视过眼前这些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这条街最后,那里站着几位年长得老人,而在他们身前,面对着谢奕得方向跪着的,赫然便是这屿川知府卢渊。
官帽官服已经被他自觉脱下,端正叠好摆放在身前。
他远远看了谢奕一眼,随即跪拜道:“罪人卢渊,拜见谢相!”
明明隔着很远,根本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可谢奕却似乎从那个方向感受到了挑衅与对峙。
他在向自己挑衅。
他在向自己宣战。
以屿川百姓,对上他谢奕一人。
自己似乎是必输的结局呢,谢奕漫不经心地想道。
忽而,他又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意。
可是谢奕他偏偏……最讨厌认输。
***
“阿嚏!”楚毓揉了揉鼻尖,他右眼皮一直跳,这让他有些心绪不宁。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这好端端坐在宫里,总不能哪里跑出来个刺客想杀他吧?
他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这灾究竟应在何处,干脆不想了,他去陪两个儿子,教他们说话,教他们翻身、爬动。
一个时辰后,他累得不想再看那两个小子一眼,正打算回去休息一会儿,却又听到宫人通报,说是范阳卢氏家主求见。
闻言,楚毓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消息够灵通啊……”
消息一来一回也要好几天,这几乎是谢奕的书信刚送到盛京,便有人向卢家通风报信。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有人出仕,可不像裴家固步自封,朝无人。
楚毓刻意晾了对方一会儿,等到对方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才姗姗来迟。
心理战也是一种战术,双方对战,得看谁先沉得住气。
而在这一点上,卢家主注定输了。
“草民参见陛下!”
楚毓不想听他废话,直接让他有事说事。
于是,他便从对方里,收到了一封给一个陌生女人的休书,以及将卢渊逐出卢家的证明。
楚毓忽然就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奕:“他在挑衅我。”
楚毓:“得了吧,别给自己的不爽想干架找借口。”
谢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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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楚毓将那两样东西随意扔在地上,也没让卢家主起来,轻笑出声道:“卢家主这是什么意思?”
卢家主一派镇定道:“屿川一事草民已经查得内情,乃族妇人温氏下放印子钱,亏空族财物数百万两,不敢暴露,这才向自己儿子求助,那卢渊敢做出这种事,虽说情有可原,却罪不容赦,草民不求陛下赦免,家已将温氏捉拿,温氏心惊胆战,畏惧刑罚受辱,已然自尽与祠堂,卢家已知卢渊所犯之罪,愿以全额赔偿屿川税款,望陛下定夺。”
说着定夺,实则话里将卢家给撇清了所有干系,他想要的,就是楚毓放过卢家,只诛首恶。
因为欺君犯上这条罪名下来,卢家只怕全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只有将一切推到温氏与卢渊身上,卢家才有一条活路。
至于事实真相是否如此,谁在意呢?
而卢家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两个人,以及屿川的税款。
卢家虽不比鼎盛的几个家族,却也在世家有名有姓,其家产支付屿川所损税款也绰绰有余。
若是皇帝不追究,此事过后,卢家依然还是范阳卢氏,就算名声有损又如何,时间会带走一切。
可是楚毓很不高兴。
一个卢渊就想让他放过所有人?凭什么?
至于那些银子,他目前不缺。
“此事待卢渊被带回来后再议,既然卢家主来了,那就暂时住几天,等等也不迟。”
说罢,楚毓冲外面道:“来人!”
王伴伴赶忙进来,“陛下?”
“去给卢家主安排个住处,派人好生伺候着。”楚毓悠悠道。
在场两人都听出来了,这就是让人监视着他,不让他乱跑或者与谁联系的意思。
王伴伴对着面色不好看的卢家主笑着道:“先生请吧!”
***
日头不算大,却也并不小,在下面跪着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而由于谢奕迟迟不发话,全城人已经跪了快一个时辰了。
有的还能撑住,而有些体弱的却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此时的队伍已然没有之前整齐,动作姿势也没有先前的整齐划一,人心也逐渐有些涣散。
行军打仗也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而竭,而他跟对方耗的,就是这股士气。
他端坐于马上,即便顶着日光,也丝毫没有半点紧张,甚至面上还带着些许惬意。
可底下的人就不行了。
他们等得几乎心力交瘁。
就连裴瑾瑜都忍不住往谢奕的方向看,眼见对方还没有半点动作。
卢渊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了。
根本不用等到谢奕做什么,他们自己就能承受不住而倒下。
严大儒遥遥看着谢奕,心忍不住叹口气,这场仗,他们注定要输。
江上代有人才出,他们这些老家伙已经比不上现在得年轻人了。
卢渊不能让谢奕再这么继续沉默下去,他只好再次跪拜,将自己的请罪书再念了一遍。
他已经想好了,要是谢奕还不动,那他就继续念,一直念到谢奕有所行动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