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不愿意走,钟离安也没有勉强。他们来了黎城也没有去找白沁茹一家,毕竟他们现在身份特殊,还是不要打扰她们的好。
钟离安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小竹想回忆起钟离安的笑容,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只依稀记得,好像自从认识了祁暮雪后,钟离安才偶会露笑,可自上次从祁门回来之后,他便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终日面无表情。
“真是无官一身轻啊!”钟离安似乎也觉得这些时日气氛过于沉重,便一反常态调侃起自己来。
可是在福伯与小竹的眼中便是:公子明明已经很苦了,还要安慰他们,他们也真是太失职了。可是谁也想不出来什么漂亮话来附和或者安慰钟离安。
一时气氛更加沉重起来。
韩斗庚自从听到钟离安被贬的消息后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可他当初信誓旦旦的说过会找到小松的,然眼下已过去两月,他却连小松的影子都没找到。
钟离安回了信要去找韩斗庚汇合,这可把韩斗庚高兴坏了,连日来所有的阴霾全都消散,腰杆子也直了不少。
“哟,怎么着,心情不错啊。”
“你滚开!”
那身材颀长面覆喜感年娃面具的男子眉头一挑,他看着那背对着他捧着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的韩斗庚,突然一脚朝他屁股踹了过去!
韩斗庚冷不防被踹得扑到地面来了个狗吃屎。
他磨了磨后槽牙,在心里将身后那个踹他的男人凌迟了几百遍。
仿佛不过瘾,又在心里将他丢到油锅里炸了几番。
身后传来抖开折扇的声音,韩斗庚低声暗啐了句:“骚包。”
“嗯?”
……
时间倒退两月……
当听说天汉大军一路攻破云中转到荆州时,韩斗庚心里并没有什么起伏,反正有大哥在,他丝毫不惧。
可没过几天便又听说钟离安被贬,不仅如此,钟家军还出了事,他只恨自己不能立即回到钟离安身边,可是他没有找到小松。
后来钟离安守灵,他依旧没寻到小松,倒是碰见了这年娃面具。
这年娃面具成天无所事事,就逮着他盯着。韩斗庚虽不忘钟离安临行前嘱咐,对心法与剑法勤加练习,可他不得不承认,他打不过这个闲的要长臭虫的男人。
不然……哼,一拳打的他爹娘都不认识他!
年娃面具看了看韩斗庚道:“以你现在的样子看来,是有所依仗了。让我猜猜……是曦儿要来了对不对?”
韩斗庚想都没想道:“关你屁事!”
“出口成脏,我该怎么教训教训你呢?让我想想……”
想当初年娃面具说什么曦儿曦儿,韩斗庚只恨自己反应迟钝,那时怎没反应过来这个死变态口中的曦儿就是自己的战神大哥!
他很生气,自己大哥英明神武,那什么曦儿一听就是长辈叫晚辈或者夫妻之间的称呼,他不高兴,不高兴他就怼。就见他快速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地位!曦儿也是你叫的?”
“嗯?我看有些人是蹬鼻子上脸了,区区仆人竟然敢这么对主子说话,嗯?”
“谁他M是你仆人!”
年娃面具一个眨眼来到韩斗庚身前掐住他脖子道:“再出言不逊,我要你的命!”
韩斗庚被掐的都快翻白眼了,年娃面具才松开他。
“咳咳咳咳咳咳咳……”
“让你长点记性,不然永远学不乖。”
韩斗庚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他暗暗磨牙,心道等大哥来了要你好看!
“淮一,拿套符合他身份的衣裳来。”年娃面具道。
“是!”
淮一是年娃面具的忠实走狗,这是韩斗庚给他的评价。不管年娃面具叫他做甚,何时何地,他都会第一时间应是。
他暗暗瞪了眼淮一快速离去的背影,心里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淮一回来了,随之抱来的还有一袭樱粉。
韩斗庚瞪大了双眼,却听年娃面具笑道:“不错不错。”
韩斗庚怒道:“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随你!我绝不会穿这玩意!”
“不穿?”
韩斗庚梗着脖子暗暗瞥了眼年娃面具,见他摸了摸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他当即改口道:“也不是不行。”
每当年娃面具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韩斗庚都会挨打,所以韩斗庚也不再跟他杠,他接着道:“就一次。”
年娃面具却是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他道:“你穿或者光着。”
真是!!岂有此理!!
他忍!!!
韩斗庚瞪着淮一,淮一将衣裳递给韩斗庚。
韩斗庚低声骂道:“多管闲事多吃屁!”
淮一没说话,也没有多余的表情,给完衣裳便退了下去。
“淮一眼光向来不错,你赶紧换上。”
韩斗庚翻了个白眼,托着衣裳转身朝屋子走去。
年娃面具:“做什么去?就在这换。”
他M*@+#+*&*!
在心里再一次将年娃面具凌迟后韩斗庚皮笑肉不笑道:“我怕您长针眼。”
年娃面具却道:“怎么,你想脱光了不成?”
“怎么可能!换!我换!我现在就换!”韩斗庚咬牙切齿磨磨叽叽的开始脱外衫,心里暗骂:你个狗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给我等着!
淮一给几人使了眼色,大家纷纷背过身去。
年娃面具好整以暇的来到躺椅处躺下,扇着扇子,翘起二郎腿。
让韩斗庚没想到的是,这身粉色竟然不是女子所穿的裙衫,而是男款的衣衫。
心里对淮一的好感度上升了那么一丢丢。
“小屁股挺翘。”年娃面具晃了晃二郎腿道。
韩斗庚心里在咆哮:我去你*#%&¥&@*!(年娃面具祖宗十八代登场……)
年娃面具道:“以后你就穿这个颜色了,行了,也不用跪下道谢了,去将屋内地面擦十遍,记得只能用手擦。”
韩斗庚瞪眼:“不是刚刚才擦过的吗!”
“又脏了。”年娃面具脸不红气不喘道。
“你!!!欺人太甚!!!”
“嗯,是呢,如何?”
韩斗庚气极,跺着脚去水井处取水。
“离这不远处的邻镇镇西有条小河,那水清澈无比,想来用以擦地也能干净百倍。”年娃面具说着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不远处?”韩斗庚怒道:“那河离这至少十里地!”
“你是要违抗我的命令么?”
韩斗庚咬牙,从牙缝中挤了两个字道:“不!敢!”
“我乏了,睡一会,你最好给我老实把活干完。若是等我醒来你没完成,呵呵……”他说着便放下了一直翘着的二郎腿,也不晃动躺椅了,仿佛真的睡过去了一般。
最好一觉睡死你,永远不要醒来!韩斗庚腹诽着,提了两个桶就飞身出了院落。
“淮一。”
“在。”
“跟着他。”躺椅上的男子收起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冷冽的声音自面具下传出,“想跑就打断他的腿。”
“是。”
……
韩斗庚接了满满两桶水后原路返回,却发现手上却来越轻,他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的修为正飞速成长着,可不料无意中低头一看,桶里的水只有一半了。
他将桶提了起来,却见桶底正不断地在漏水。
这是两只破桶!
韩斗庚小脾气也上来了,就见他将两只桶一摔,双手抱胸站那生闷气。可退一步越想越气,他想着便一脚朝木桶踢了过去,桶里剩余的水‘哗啦’一声倒在了地上,木桶轱辘着转到一双金莲前。(桶:我招你惹你了?)
“小公子这是怎了?”
声如黄鹂清脆悦耳,韩斗庚抬头,就见同样着一身樱粉的女子将水桶扶正问他话,他立即放下手扬起笑脸道:“没事,就是想取水,没想到桶破了。”
“桶破了呀,那不是白搭了吗?”
韩斗庚连连点头:“对啊,哎……”
见他欲言又止,那女子道:“我家离这不远,公子若不嫌弃的话,小女子现在便去取两只差不多大小的木桶借你,如何?”
“那怎么……怎么好意思。”韩斗庚害羞的挠了挠后脑勺。
女子笑道:“公子在此稍等片刻,小女子这就去取来。”
“那……那就劳烦姑娘了。”
女子未在言语,略颔首后离去。
037章 庚安2
借到木桶,重新打了水后,韩斗庚心情颇好的哼着曲就要走进那住着令他烦不胜烦之人的院落,淮一已经提前一步回来将事情经过讲于年娃面具听了。
所以,还不待韩斗庚进门,年娃面具一扬手,门猛的合上,差点把韩斗庚的腿给夹住!
韩斗庚眼珠子一转,这贼人是不让他进门了?
真是!!太好了!!
他将装满水的木桶放至地上拍拍手就要走,从院门内却传出一道冷冽的声音:“你走一个试试?”
这人一定是脑子有问题,不让进又不让走!
韩斗庚驻足等了片刻,里面未曾再传出只字片语。他心思一活络,悄悄又走了一步,可一道疾风却从他身边掠过,他低头定睛一看,眼前刚刚还完好的地面赫然被劈开一条又深又长的裂痕,吓得韩斗庚赶紧收回了脚。
他慢慢转身,就见年娃面具一脚将一只木桶踢翻,水全部倒在了地上,接着他又一脚将木桶踩了个粉碎。
“你做什么!”
韩斗庚赶紧扑了过来,却见年娃面具如法炮制将另外一只木桶也毁了。
“这是我跟别人借的!你怎么可以这样!”韩斗庚大叫道。
年娃面具却道:“哦?跟别人借的?哎呀,这可怎么办?”
“你就是故意的!”
“哦?我是故意的?”
韩斗庚瞪着年娃面具,突然指着他道:“面丑心也丑!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年娃面具一个闪身来到韩斗庚身前捏住他下巴道:“被你说中了,面丑心也丑,对,可是又如何?”
韩斗庚挣扎道:“你放开我!”
“自然会放开你。”年娃面具说着松开了韩斗庚,然后嫌恶的将手在他身上擦了擦转过身去,“淮一。”
“属下在。”
“将他给我绑起来,就吊在前面那颗老樟树上。”
“是。”
淮一接令,快速拿来绳子朝韩斗庚走了过来。
“你就是个丧心病狂的人渣!人渣!唔唔唔唔……”韩斗庚指着年娃面具刚说两句便说不出话来了,他口中被塞了布还被绳子缠了一圈。
淮一将韩斗庚倒吊了起来,年娃面具看到韩斗庚这副模样似乎心情又好了。
夏季的樟树上常常会有各种虫,韩斗庚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他唯独怕毛毛虫。
被吊着的滋味不好受,韩斗庚难受的老实了些。虽然这大夏天的有些热,也幸好这樟树枝繁叶茂的,不然他非得晒脱皮不可。
韩斗庚心里正琢磨着怎样将被年娃面具收走的包袱拿回来,将木桶的钱赔给那姑娘,这时有两只青绿色的虫子吐着丝儿挂在他眼前,似乎在模仿韩斗庚一般。
“唔唔唔唔……”
年娃面具略抬眸,就见韩斗庚在那疯狂扭动着。
他没理会他,转身进了院又躺到了躺椅上。
“唔唔唔唔……”韩斗庚魂都差点吓没了,那吐着丝的两只虫慢慢的又收了丝朝上扭去,还不待他松口气,一只花色刺毛虫从他眼前掉落在地上。
韩斗庚哀嚎着,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地方睡,他经常睡树上,树上有蚂蚁有虫子,有时候还有蛇,他虽然也被蚂蚁咬过,可毕竟次数不多。
犹记得那年他上树睡觉,身上爬了许多毛毛虫,他在一片刺痒中醒来后见到身上那一片片蠕动着的物体时他有多惊悚。
从那以后,他就特害怕虫子,尤其是毛毛虫。
“谷主。”
淮一来到年娃面具身侧单膝跪下低声道:“他似乎很怕虫,要不要将他放下来。”
躺椅上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后道:“你在替他求情?”
“属下不敢。”
“那便继续吊着。”
“是。”
韩斗庚提心吊胆的提防着那从树上落下的虫子们,心中又将年娃面具的祖宗拉出来问候了个遍。
可他再怎么提防,还是有那么几条毛毛虫落在了他身上,韩斗庚登时晕了过去。
待年娃面具再次‘想起’韩斗庚时,韩斗庚已昏去多时。
由于惊吓过度,又滴水未进,韩斗庚起了烧,浑身滚烫。
淮一端来凉水拧了帕子放至韩斗庚额头,可半晌过去了,韩斗庚额头依旧烫的厉害。他暗暗看了眼榻上那合着眼皱着眉的少年对年娃面具低声道:“谷主,烧未退……”
“都下去。”
“是。”
淮一退下,关上了门。
安君妄(年娃面具)看着榻上的人,片刻后将他抱起。
门无风自开,两人快速消失在淮一几人的视线中。
安君妄向来身体素质够硬,极少生病,跟在他身边的人身体素质也差不到哪去,所以与他随行中并没有谁懂医理。
他快速穿梭在小巷中,待他寻到医馆时便赶紧落下,而后一脚将医馆大门踹飞,“来人!”
医馆掌柜听到动静后赶紧披上衣衫忙不迭的跑了出来,还不待他开口责问,便被一阵寒气冻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