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人穿着打扮明显不同,一味地财大气粗,看到封璃走过来,彼此不怀好意地对了个眼色。
其中一人走过来,肆无忌惮地打量了封璃一眼,问道:“新来的吧?”
封璃没理他,看着桌上正在进行的赌局。
—个油光满面的男人信心满满地开出了自己摇的骰子,五个骰子,全是六。
而对面的人,开出的骰子是三个六两个五。
胜负很明显,输了的人一脸不甘心地把十两银子交了出去。
伏渊悄声说:“这人真厉害。”
—旁观战的人不屑地瞥了伏渊一眼,“一看你就是新来的,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摇金手'章枫啊。”伏渊一脸惊讶地看了说话的这人一眼,“原来这就是'摇金手'啊!哦,我没听说过。”
这时,那位站在章枫身边的家丁说:“还有谁敢想挑战一下我家老爷,今儿个我家老爷心情好,愿意陪你们玩玩,机会难得,谁能赢了我家老爷,这桌上的一百两银子就是谁的,输了就留下十两银子。”
桌上除了那一百两银子外,还散落了十几锭银子,很显然,已经有十几个人来挑战过了,但是都输了。
家丁说完,周围没有人应声。
—开始还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去挑战章枫,然而真正见识过章枫的厉害后,他们也很有自知之明赢不了章
枫。
章枫一摇纸扇,开口道:“要不这样吧,一百两的诱惑还是太小了,我加到五百两,你们要是输了,还是只需要给我十两,怎么样?现在还有人想试试吗?”
封璃勾唇一笑,不顾伏渊的阻拦,在众目睽睽之下,泰然自若地坐在了章枫的对面。
章枫抬眼望去,愣了一下,挑眉道:“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弦霖公子,怎么,弦霖公子想和我玩一局?”听到章枫的话,周围的人开始议论起来,伏渊隐约听到了什么“名不虚传”“果真是个美人”之类的话,心中骄傲无比。
那是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的媳妇儿。
章枫会认出封璃来一点也不奇怪,毕竟章枫也算是家财万贯的大人物,与一些官员来往密切,见识自然也多。
封璃淡淡一笑,“听闻章老爷百战百胜,我这个后辈不才,想来讨教讨教。”
“哈哈,好啊,就看弦霖公子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章枫看了一眼封璃面前的骰盅,有些怀疑道:“这东西,壬玄霖公子会摇吗?”
封璃笑而不语,将骰子摇入骰盅里,骰子在里面相互碰撞,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章枫紧随其后。
两人的气势不相上下,但围观的人还是更看好章枫。
毕竟在赌钱这方面,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封璃的名字。
所有人都当封璃是来给章枫“送银子”的。
连伏渊心里也没底,但他还是站在封璃这边的。
就在两人同时将骰盅扣在桌上时,封璃说了一声:“慢。”
章枫嗤笑一声:“怎么?怕输的太难看所以想认输了?”
“当然不是,我们在玩,何不让周围的人一起玩玩?”封璃扫了一圈围观的人。
章枫挑了挑眉,“哦?弦霖公子的意思是?”
“在场的各位可以下注了,猜猜看,是我会赢,还是这位章老爷会赢。”
封璃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一赔十。”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一股脑的掏出银子押章枫,有押一两的,有押十两的,更有甚者押了一百两。
他们都觉得封璃人傻了,一赔十啊,押了章枫岂不是稳赚?一百两银子的十倍,那就是一千两啊。
当然也有少数人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谁也没押,就在一旁默默观望着。
到头来,押封璃会赢的只有伏渊一个人。
伏渊压根就没指望封璃能赢,甚至已经做好了赔钱的准备。
不就是赔几千两银子吗?只要媳妇儿高兴就行。
在那帮赌徒催促下,章枫率先开了骰盅,四个六,一个一。
众人面面相觑,但是章枫却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不如说是故意为之。
封璃眯了眯眼,“多谢章前辈相让。”
这四个六,一个一,相加并不能算是二十五,而算作三十。
在赌坊的规矩里,“一”这个点数,在其他几个骰子的点数相同的时候,可以代替任意点数。
所以实际上,这算五个六,点数总合是三十。
而封璃需要摇到五个六才算赢。
摇到的五个骰子点数相同,则算是六个骰子的点数,
比如五个四,相加是二十,但在赌局上,要算六个四,所以应该是二十四。
同理,封璃如果摇到五个五,则按六个五来算,这样的点数也是三十,就和章枫的点数相同了。
所以要赢章枫,封璃必须要摇到五个骰子全是六,这样的点数算作三十六。
章枫给了封璃一个赢的机会,但是五个六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摇出来的。
封璃可不认为章枫是好心,更像是一种蔑视罢了。
然而,无论在什么场合,轻敌都是不应该的。
封璃的骰盅一打开,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五个六。
章枫的脸色很不好,这与他要的结果不一样,而且……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章枫低头看了一眼泛红的指尖,横眉冷眼,让家丁把五百两银子绐了封璃,一甩袖子,离开了赌坊。
伏渊整个人都懵了,这……就赢了?
封璃冲他笑了笑,岂止是赢了,章枫给的五百两,再加上那些人押章枫会赢的银子,少说也有一千两。
看着那些下注的人咬牙切齿的样子,伏渊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活该,让你们不押我媳妇儿。
赢的银子太多也是个问题,他们拿不过来,好在赌坊的人会帮他们把银子全部送回府中。
两人从赌坊里出来,伏渊毫不吝啬对封璃的佩服,“夫人太厉害了,一下子赢了一千多两。”
封璃纠正道:“我只赢了五百两,剩下的可是你赢的。”
伏渊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同时也明白了,这正是封璃让那些人押输赢的原因。
趁着四下没人,伏渊亲了封璃一口。
封璃故作嫌弃地摸了摸脸,“现在高兴了?”
“嗯,高兴了!”
说完这句话,伏渊突然愣了一下,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想法,不太确定道:“夫人难道是为了哄我高兴……才去赌钱的?”
封璃露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不然呢?”
伏渊喉咙微动,说不出的感动只能用行动来表示。
他将封璃抱在怀里,贪恋地嗅着封璃身上好闻的味道。
因为伏信的事,伏渊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着实有些不舒服。
原来这一切封璃都知道。
封璃咳嗽了一声,“有人看着呢。”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封璃却紧紧地抱着伏渊不肯松手。
从今往后,伏信会怎么样跟伏渊没有半点关系,伏渊也不会再管他的死活。
—切都是伏信咎由自取。
两人在回府的路上,伏渊想起来方才封璃和章枫的那场赌局,感慨道:“幸好那姓章的让了一手,不然你们只能是平手了,不过夫人也确实厉害,能摇到五个六。”
封璃轻笑一声,“能摇到五个六并不稀奇,那些赌徒里,就有很多人可以做到,你知道为什么偏偏章枫被称为'摇金手'吗?”
伏渊摇了摇头,“夫人早就知道他?”
“略有耳闻,但我也是刚才才知道他为何被称为'摇金手'的。”
在章枫和之前那位对手开骰盅的时候,封璃感受到了一股来自桌下的内力,这非常难发觉。
紧接着,章枫的对手就开出了三个六,两个五,当时那位对手的表情,也是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
所以封璃就猜到,是章枫耍了点小手段,改变了对手的点数。
第二十二回 他让你跟我走
赌局嘛,出老千不被人发现,或者发现了没有证据,就不能算出老千。
当时封璃在开骰盅的时候,悄悄在桌下用一个碎银子当暗器,打了章枫的手指,让他在那一瞬间,不能耍什么花招。
由此,封璃才能顺利开出了五个六。
不过有一点伏渊说对了,能摇出五个六,确实是封璃的本事。
伏渊突然停住脚步,在前面蹲下身来,封璃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跳上了伏渊背。
旁人如何侧目,才不关他们的事呢。
他们没有注意到,路旁有一家酒楼的二楼上,一扇窗户是开着的,窗边的人往下看去,正好看到了他们的身影。
此人正是沈玉麟。
他没什么情绪地关上了窗户,转身看向屋里的另一个人。
马相乐反客为主,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给沈玉麟倒了杯酒。
沈玉麟坐下后,马相乐率先开口道:“真是难为太子殿下了,每天变着法儿的请下官吃饭。”
沈玉麟看了马相乐一眼,知道马相乐话里有话。
多半是因为小蝉的事,沈玉麟知道马相乐心里对他多少有点成见。
“马侍郎肯赏脸,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沈玉麟随口恭维道。
要是换了别的官员,听了沈玉麟的话,或许还会沾沾自喜,但马相乐可不吃这一套。
“太子殿下想拉拢下官,下官心里明白,只是太子殿下毕竟骗过下官,下官总得要好好考虑考虑。”
马相乐指的是小蝉的事,一想到沈玉麟让小蝉算计他,他心里就有些窝火。
前几次沈玉麟请他吃饭,为了周旋,他一直保持冷静,只字不提这件事,沈玉麟也一直在装傻。
今日提出来,一方面是他的心里话,另一方面是为了沈蔚倾与他密谋的那个计划。
沈玉麟似乎对他提到这件事一点也不意外,泰然自若道:“我只是为了还个人情罢了,看着我三弟对封弦霖痴心一片的样子,我这个做大哥的于心不忍,就顺手帮他个小忙,并不是有意要与马侍郎作对的。”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马相乐腹诽道。
沈玉麟深深地看了马相乐一眼,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说道:“只要你马侍郎肯归顺于我,条件随你开。”马相乐沉默片刻,轻笑一声,“下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就连下官自己都不知道能帮殿下做什么。”条件随便开,这个诱惑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马侍郎过谦了,我看中的人,必定能成大事。”沈玉麟颇有自信道。
“如果下官说,想让太子殿下放了小蝉呢?”马相乐试探道。
沈玉麟愣了一瞬,“你只想要这个?”
“他是个可怜人,如今他的身份暴露,殿下也不需要他去做……那种事了吧。”马相乐握起了拳。
起初,沈玉麟以为马相乐会提出想得到小蝉这样的要求,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推辞的话,毕竟小蝉已经离开了,他也不想再去打扰小蝉。
当时小蝉取得马相乐的信任后,沈玉麟以为马相乐就和别的官员一样,被小蝉的身体给迷惑了。
他以为马相乐对小蝉,只是一种欲望,现在看来,似乎远远不止于此。
马相乐对小蝉动了真情,想明白这一点的沈玉麟,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你……”沈玉麟犹豫了片刻,接着道:“如果我放了他,你能照顾他吗?”
说出这句话,沈玉麟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他无法给予小蝉的,就让另一个人来给予吧。
起码马相乐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
不过唯一的难处是,小蝉现在已经走了,就连沈玉麟也不知道小蝉去了哪里。
马相乐几乎没有犹豫,答应了沈玉麟这个要求。
能照顾小蝉,马相乐求之不得,不过也要看小蝉自己的意愿。
沈玉麟告诉马相乐,小蝉已经走了,如果马相乐能找到小蝉,小蝉就是马相乐的了。
虽然马相乐没有说什么,但他很不喜欢沈玉麟的话。
什么叫找到小蝉,小蝉就是他的?
难道小蝉自己的意愿不重要吗?
以前让小蝉做那种事也是,表面上看起来是小蝉自愿的,实际就是沈玉麟利用了小蝉想报恩的心。
而且在听到沈玉麟说小蝉已经走了的时候,马相乐心里咯瞪一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蝉心里只有沈玉麟,这也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难道沈玉麟不懂吗?让小蝉离开,跟杀了小蝉有什么区别?
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马相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楼。
沈玉麟默默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只觉得苦涩不已。
此刻,湘贵妃的话始终围绕在他耳边,提醒着他不应该有这种不合适的感情。
但这次,他突然嫌这种提醒烦了,内心有个反抗的声音在叫嚣着,然而没一会儿,就被压制了下去。
果然,他还是无法不顾后果的去追寻内心真正的想法。
情爱对他而言,始终是不需要存在的东西。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刚才伏渊和封璃的身影,即觉得羡慕,又觉得嫉妒。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看伏渊不顺眼吧。
在他眼里,伏渊不过是个莽夫,出身低微,却什么都拥有了。
而他呢?明明是皇子啊,为什么感觉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