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自己身上投来的视线,刘温良如坐针毡。
这视线来自伏渊,伏渊就是好奇,像刘温良这样杀敌勇猛,争强好胜的人,居然会是下边儿那个?
好吧,单论体型的话,秦声是比刘温良高,也比刘温良壮一点。
伏渊故意说道:“要不要让刘伯一起过来坐?你们父子俩也好久没在一起吃顿饭了吧。”
刘温良僵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声看了他一眼,直接对伏渊说:“将军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就别打趣了,他脸皮薄。”
听到秦声的话,刘温良红了红脸,小声反驳道:“我们哪有什么事,这次只是个意外。”
“上次也是意外?”秦声不慌不忙地拿了一只虾剥起来。
“上次是你乘人之危!”
“上上次?”
“那……那次是……”
说着说着,刘温良突然意识到旁边还有别人,脸顿时胀得通红,秦声则面无表情地将剥好的虾放到了他的碗里,还故意说了一句:“你爱吃的。”
好了,现在刘温良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为什么秦声今天这么多话?都快把以前一个月的话都说完了。伏渊偷偷笑了笑,这两人现在的状态他太懂了,早晚有一天也会像他和封璃那样。
伏渊咳嗽了一声道:“其实你俩这事也不必藏着掖着,刘伯已经知道了。”这还是伏渊在撞见他俩那事后封璃
提醒了他一句他才反应过来。
之前刘伯那奇怪的样子很明显是知道了。
刘温良脸色一白,“我爹他……他知道了?”
秦声在桌子底下握了握刘温良的手,发现他的手是冰凉的。
刘温良甩开了他的手,站起身来抬手想打秦声,秦声丝毫不躲,用一种执拗的眼神看着他,刘温良迟迟下不了手,无力地垂下胳膊。
看这俩人僵持不下的样子,封璃直接让人把刘伯叫了过来,反正这事也藏不住了,还不如早点面对。
刘伯过来时,看到背对着他,不敢转过身来的刘温良,心里叹了一声气,豁达道:“温良啊,这是请我过来喝你和秦声的喜酒?”
刘温良:“……”
第四十六回 画
刘伯看了秦声一眼,觉得有点别扭,忍着心痛走进屋里。
也不知封璃是不是故意的,让下人把座位安排在了秦声和刘温良中间,这俩人也不好拒绝,分别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一个人的位子。
刘伯坐下以后,淡淡道:“怎么?有了情郎不认爹了?”
刘温良愣了一下,生硬地叫了一声:“爹……”而后慌忙解释道:“爹,我跟他不是……”
话还没说话,秦声就截住了他的话,抢先道:“我会照顾好阿良,爹就放心吧。”
刘伯:“……”
刘温良瞬间睁大了眼睛,“你……你瞎叫什么!”
不等秦声说什么,刘伯就淡定地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说:“那就交绐你了。”
刘温良:“……”
刘温良整个人都懵了,为什么他爹会这么豁达?豁达也就罢了,问题是对于这件事,他自己都还没有想好,他爹都这么说了,不就等于替他做了决定吗?
秦声似乎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心中万般感激,举杯敬刘伯,一口气喝掉了。
刘温良第一次看到秦声在旁人面前露出那样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很快,只能闷头吃饭以掩盖情绪。
把这事当乐子看的伏渊和封璃相视一笑,封璃因为身上的伤不能喝酒,便以茶代酒和伏渊碰杯。
几人逐渐吃饱,秦声便提起了正事,“将军先前担心的事,暂未发现异常。”
大概是不满秦声的简洁,刘温良补充道:“我们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我相信他们不会为了利益而背叛将军,为了解除将军的担忧,秦声特意去查了各个兄弟的家人,在将军的特别保护下,兄弟们的家人应该不会成为要挟的筹码。”
伏渊点了点头,打趣道:“我记得你俩在军营的时候,不是没什么交集吗?现如今他有什么事都先跟你说?”
刘温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正经道:“将军还有什么吩咐,我和秦声回去后立刻就办。”
伏渊想了想,转头询问封璃,封璃沉思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与其等着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孙御史废了这么大的心思,我们也要还他一份大礼才是,只不过……”
刘温良坚定道:“壬玄霖公子尽管说,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兄弟几个也能解决。”他以为封璃想的办法比较难实现。
封璃摇了摇头,看了伏渊一眼,“只不过,怕是要对不起孙芸芸了。”
伏渊了然,这倒也是,毕竟孙御史是她爹,“夫人先说说送孙御史的大礼是什么?”
“孙御史应当还未搭上三皇子这条线,此事可以找三皇子帮忙。”
现如今,封璃已经可以毫无压力的提起沈墨均了,也不用担心伏渊会误会。
伏渊大概明白了封璃的意思,与封璃小声嘀咕了几句细节。
刘温良抓住了他们谈论中的重点,“将军难道已经决定帮三皇子了?”
伏渊点头承认,“此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我也是不久前才做的决定,现在就差亲自与三皇子见上一面了。”
其实刘温良有点不理解伏渊为什么会选三皇子。
二皇子已经得罪了,按照其余三个皇子的势力来看,怎么着也应该是选大皇子比较有利吧?大皇子是长子,生母湘贵妃的母家又势力庞大。
不过既然伏渊已经做了决定,他一个属下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比起什么皇子,他更相信的是伏渊。
管他是哪个皇子,有伏渊的协助就等于赢了一半,更何况,伏渊身边还有封璃能帮着出谋划策,三皇子这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刘温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说起三皇子,听说他有好些天都没去上朝了,对外声称是身体不适。”
封璃皱了皱眉,心道这不像是沈墨均的风格,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的世安王府里,沈墨均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每天都只吃一点东西,下人怎么劝都没用。
有下人出主意,说把禁足的郑王妃给放过来劝劝,几个下人一商量,也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便去了郑佳仪禁足的那个院子。
院子里只有一个小丫鬟伺候,几乎和院子外面断了联系,看起来格外冷清,进了屋,看到了没有梳妆打扮独坐窗前的郑佳仪。
她脸色苍白,整日愁眉苦脸,整个人看上去都阴沉了很多。
看到下人,郑佳仪还以为是沈墨均改变了心意,所以让下人来接她出去的,便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走过来的下人。
下人行礼道:“王妃,王爷已经好些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朝也没上,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小的们劝不动,只好来请王妃过去劝劝王爷。”
郑佳仪瞬间忘了自己的处境,心急道:“出了什么事?王爷怎么会这样?”
“这……小的们也不知道,王爷自从去过一次将军府后,回来就这样了。”
郑佳仪愣了一下,脸色突然暗淡下来,哦了一声,冷冷道:“他想饿着自己就饿着吧,反正没病没灾死不了。”
下人们没想到郑佳仪会说出这样的话,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郑佳仪身旁的小丫鬟凑上前,悄声说:“这可是王妃接触禁足的大好机会。”
“怎么说?”这个小丫鬟心眼儿多,郑佳仪平时听得进去她的话,
“王妃细想便知,将军府里有个谁?”小丫鬟意有所指,眼珠转的飞快,“王爷心里记挂着那个狐狸精,那个狐狸精捡了高枝,和伏将军百般恩爱,王爷瞧见了自是心里不痛快,如今把自己弄成这样,多半是对那个狐狸精死心了,王妃若是此时在王爷身边嘘寒问暖,王爷自会知道,到底谁才是真心对他的。”
郑佳仪再三思量,觉得丫鬟说得不无道理,便让丫鬟帮她梳妆打扮,跟着下人直奔书房,
她甚至来不及去看看多日不见的两个孩子,心里一心记挂着沈墨均。
推开书房的门,站在书案前的沈墨均头也没抬,厉声道:“我不是说了,不准来打搅我,滚出去!”
眼前的沈墨均,几日未曾梳洗,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他的眼神坚定,笔锋游走,不知在画些什么,站在郑佳
仪这个距离,只能隐约看出画的是个人。
在郑佳仪的印象里,沈墨均向来是一丝不苟的,现在这副样子,实在让她心痛。
轻轻唤了一声:“王爷……”
沈墨均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郑佳仪苦笑一声,沈墨均甚至都不问她为什么私自离开禁足的院子。
“我听下人说,王爷这几日吃不好也睡不好,实在担心王爷的身体,便过来看看王爷。”郑佳仪说得这般胆怯,生怕哪句话让沈墨均不高兴。
沈墨均冷淡道:“既如此,你现在看过了,便回去吧。”
郑佳仪抿了抿唇,不死心道:“王爷千万要保重身体,咱们的孩子不能没有爹。”
沈墨均捏了捏眉心,疲惫道:“知道了,你该回哪儿去就回哪儿去吧……”
这话一出,郑佳仪心里失望极了,临走之前,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书案上的画,只觉得画上的人看起来很眼熟,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
沈墨均催促她离开,而后反锁了书房,回到书案前,将那张画轻轻拿起,看了半天终于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笑容。
而书案底下,他的脚边,已经有十几个纸团,那是他前几日所画,画得也都是同样的内容,但只有今天这副,达到了他的期望,
画上的人,是沈墨均在18岁那年,第一次在丞相府见到的封璃。
看着看着,沈墨均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悲。
人在身边的时候没想过要得到,现在人不属于他了,他反而生出一种无论如何也要得到的可怕念头。
无论理智再怎么劝他,他心中的这种念头只增不减。
—次……哪怕一次也好……
他给不了封璃任何承诺,他也不能给,即便是这样,也想自私的得到封璃。
可是太晚了,从前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哪怕最后封璃还是会嫁给伏渊,至少他得到过,这就够了。
这么想或许有点卑鄙,反正寻常人早就误会他和封璃有染了。
将手中的画仔细收好,沈墨均目光一凌,走出了书房。
梳洗一番后,沈墨均迅速找来了自己的手下,将近几日所发生的事了解了个大概。
手下出主意道:“王爷要不要救伏骁一命,卖伏渊一个人情?”毕竟那是伏渊的亲爹,怎么着伏渊也会感谢沈墨均吧?
沈墨均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其实他并不知道伏渊和伏骁的父子感情如何,他只是单纯的,想让伏渊失去父亲而已。
这纯粹是一种嫉妒心理在作祟,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是,伏渊已经拥有了封璃,失去一些别的才正常。
沉思片刻,沈墨均道:“最近的事,我们都不需要插手,此次我几日未上朝,已经引起了有些人的怀疑,自保
为上。”
第四十七回 宴请马侍郎
伏渊交待完了一些事情,秦声和刘温良吃过饭便离开了。
刘伯去门口送了送他们,看着这俩人离开的背影,刘伯叫了刘温良一声,语重心长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布包打开后,是一个银簪,银簪上镶嵌着玉石,刘温良正要接过,刘伯躲开了手,转而递到了秦声面前。
秦声不解地接过,刘伯解释道:“这簪子,温良他娘临终前说要交给以后的儿媳妇,你虽然用不上,但也还是给你吧。”
刘温良看了秦声一眼欲言又止,秦声仔细的将银簪收好,心中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最后承诺道:“我一定会把阿良照顾好的,哪怕到了战场上,我也愿意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这些话刘温良从没听秦声说过,一直忐忑纠结的心似乎平静下来,突然觉得顺其自然也挺好的……
毕竟当他第一次知道秦声对他抱有那种念头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觉得恶心或者难以接受,而是想到了自己的爹。
秦声从小没爹没娘,做什么都不用顾虑太多,可他不行,他是他爹唯一的儿子。
—想到这种事如果被他爹知道了该会有多么生气难过,他自己的心里就更难受了。
之前他一直把这种难受误以为是对秦声的抗拒和接受不了,现在仔细想想,好像并不是这样。
喜欢秦声吗?他并不知道。
但是在知道他爹接受了这件事后,仿佛心中一直堵着的一块石头消失了,甚至还有一点高兴。
罢了,随缘吧。
大约午后,伏渊派出去的人有了回信,说是有消息称伏老爷子三日后会被发配陵怀。
陵怀是位于天辽国和南琼国之间的一处荒芜之地,少有人烟不说,此地常年干旱,如果不想办法喝到水,只能在那里等死。
戚老夫人正想过来问问伏老爷子的情况,正好在门外听到了这个消息,差点昏过去。
自己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激动道:“子殃啊,那可是你亲爹,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伏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现如今我被禁足在府,见不到皇上的面我怎么救?更何况我爹这次的罪名是买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