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渊顿了顿,突然嘿嘿一笑,“那我也会只选夫人一个。”
虽然知道伏渊在油嘴滑舌,但封璃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伏渊看了看身后,打发竹匀出去,而后脱下外衣爬上了床榻,美其名曰:“陪夫人睡会儿。”
反正封璃腰上的伤需要静养,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受伤的事,肯定得少出门了。
伏渊出了个不正经的主意:“每天早上我都出去跟下人特意嘱咐一声,说夫人昨晚累着了,需要休息,不许人来打扰。”
随便吧,反正封璃也管不住伏渊的嘴,下人误会就误会吧。
封璃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睛道:“我想起了一件事,孙御史所说的时机已到,会不会指的就是老爷子买官的事?”
伏渊沉思道:“要是真这样就好了,起码咱们已经过了这一关,别想了,夫人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老爷子买官的事有点蹊跷,他要买官肯定得有什么渠道,他在这里一没势力,二没人脉,是怎么找上钱尚书的?”
伏渊无奈道:“夫人,剩下的事都交绐我吧,现在夫人要做的事情就是睡觉。”
封璃转头看了他一眼,在伏渊坚决的目光下,终于点了点头。
伏渊一直在假装睡觉,直到封璃睡着,伏渊才慢慢地睁开了眼。
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不舍地看了看封璃,转身出去了。
虽然伏渊对封璃是那么说的,但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思量,趁着封璃睡着,该解决的事他要全都解决掉,不
能再让封璃为他操心了。
第四十三回 刘温良
庄严的大殿内,那把代表着九五之尊身份的龙椅上,皇上托着额头,双眼紧闭,似乎是在小憩。
年过半百苍老的脸上,剑眉凌厉,薄唇紧抿,几位皇子的长相或多或少都有些像他。
身旁的太监似乎也以为皇上睡着了,便走上前来小声提醒道:“皇上……”
话没说完,皇上抬了抬手,太监慢慢告退,大殿内退得只剩两个人。
梁大人子跪在殿内,头磕在地上,许久不敢抬头。
过了半晌,皇上缓缓睁开眼睛,有些疲惫地喘了一口气,用猜不透情绪的声音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方才梁大人禀告的话。
“你说伏子殃与此事毫无瓜葛?”
梁大人头冒冷汗,硬着头皮说:“是。”
皇上叹了一声气,慵懒道:“梁咏海,你这监察御史,当了几年了?”
“这……臣知错!”
“你错了?朕问的是你这监察御史当了几年了,你为何顾左右而言其他?”皇上故作不解道。
“臣未能猜透圣意,辜负了皇上的期望,一切都是臣的错。”
皇上面色一凝,直起身来,厉声道:“朕问你几年了!”
梁大人浑身一抖,赶紧道:“十……十三年了!”
皇上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哦了一声,“十三年,咏海啊,你为朕做事,受了那么多人的唾骂,你一定非常恨朕吧?”
“臣……臣不敢。”
“你不敢?那伏子殃怎么会与此事毫无瓜葛呢?”皇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不解,但眼中还透着精明,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
梁大人眼珠转了转,按照他的本意,他不愿把自己儿子被绑架的事说出来,毕竟他的儿子还有几年便长大成人,按皇上这爱记仇的性子,怕此事让皇上不如意,皇上对他儿子的印象就不好了。
但要是不说,他一时还真想不出来其他的措辞,更何况,他现在的官职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
—咬牙,梁大人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皇上。
皇上的表情毫无波澜,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沉思了一会儿道:“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了?”
“那人站得远,臣看不清,只记得那人身形纤瘦,是个男子。”
皇上点了点头,似乎又毫不在意道:“既然如此,爱卿也算情有可原,孩子既然受了惊吓,爱卿便应该早些回去陪孩子,起身吧。”
梁大人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他没事了?
被皇上这态度整的有点懵,梁大人犹豫着始终没起身,最后自己提了一嘴,“皇上,伏将军的事……”
皇上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道:“你不是说与他毫无瓜葛吗?还问朕做什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梁大人这才放下心来,起身告退。
—直出了皇城的大门,梁大人才猛然想明白过来,皇上刚才是在试探他!
皇上刚才那莫名其妙的态度,不正好说明,皇上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吗?
方才的种种发问,无非是在试探他到底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主动坦白和故意隐瞒的性质可不一样。
想明白这一切后,梁大人叹了一声气,背手离去。
另一边,将军府内,伏渊坐在厅堂,两只脚搁在扶手上,背靠在另一边的扶手上,仰头看着房梁。
屋外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水声滴答滴答顺着屋檐滴下。
过了一会儿,下人引着一个人从府外阔步而来。
此人,是伏渊的手下之一,也是刘伯的儿子,刘温良。
伏渊转头看了他一眼,慵懒道:“来啦?”而后对下人们说:“你们都下去吧。”
待到下人们都退下,刘温良扌单了扌单身上的水,恭恭敬敬地躬身,“将军。”
刘温良今年二十四岁,是伏渊手底下年纪最小的一个手下,此人长得倒是普普通通,身形也是伏渊众多手下中最瘦弱的,人如其名,此人外表看起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但冲锋陷阵一点都不比别人差。
伏渊嗯了一声,从椅子上下来,扬手道:“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刘温良笑了笑,“规矩不能忘。”
伏渊点了点头,“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此事多亏了马侍郎,才能查得这么清楚。”刘温良顿了顿,继续道:“属下追查孙御史的行踪困难重重,孙御史这个人做事实在不留痕迹,幸而遇到了马侍郎,他在城中颇有人脉,查到,孙御史近日去了悦来茶楼,去见了几个人,属下在调查这几个人的时候,发现他们与伏老爷来往已久。”
伏渊挑了挑眉,难道真被媳妇儿说中了?“继续说。”
“伏老爷在进府的第一天,便在一间酒馆见到了那几个来路不明的人,他们与伏老爷相谈甚欢,后来,也时常与伏老爷接触。”
伏渊眯了眯眼睛,不禁想起了前段时间伏老爷子时常往外跑,问他去干什么他也不说,还嚷嚷着是去办大事。
难道当时伏老爷子指的就是买官的事吗?
刘温良看了看伏渊的脸色,继续道:“有人曾经听到,那几个人谈话的内容,似乎有买官二字,而且,经过马侍郎的调查,那几个人曾经在孙府做事。”
伏渊已经连惊讶都懒得惊讶了,事情已经明了。
孙御史知晓伏老爷子被罢免,要搬到将军府时,就已经早早的做好了计划,只等伏老爷子上钩。
先是让人和伏老爷子攀谈交好,再等到伏老爷子完全信任那几个人后,那几个人再提出有买官的路子,伏老爷子怎能不心动,就此上钩,贿赂钱尚书,再被人检举。
只是有一个问题伏渊还不清楚,“钱尚书现在如何?”
作为收贿赂的人,钱尚书应该也已经被抓起来了吧?可孙御史怎么就知道钱尚书一定会收贿呢?若钱尚书公正廉明或者有其他的原因不收贿,那孙御史这个计划不就没戏了吗?
“此事为钱尚书自己检举的,声称陆陆续续收了那么多钱,是为了收集证据,在皇上面前推了个一干二净。”在来之前,刘温良已经在马侍郎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当时就气愤不已,心里担心了好久,好在收到了将军府下人的通报,得知伏渊没事,现在要见他,这才匆匆赶来将军府。
伏渊噗嗤笑出了声,什么收集证据,还能想个再烂点的理由吗?无非是皇上想顺水推舟,否则这么烂的借口,皇上怎么可能不怀疑。
如此看来,那个钱尚书竟是和孙御史一伙的了?
“将军打算如何?”刘温良问道。
伏渊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如何?这事暂且算是过去了,我没事。”
刘温良提示道:“伏老爷,将军要不要救?”
伏渊愣了一下,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若是他不救,伏老爷子少说也得发配偏远之地,丢了性命倒还不至于。
可就算要救,也不知该如何去救啊,要么冒险派手下连夜蒙面救人,要么去找皇上求情。
说实话,这两件事伏渊哪一个也不想做。
想了半天,伏渊才说:“这事我跟夫人商量一下。”
刘温良一愣,这才想起来伏渊口中的夫人指的是壬玄霖公子,他并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过壬玄霖公子的大名。
纵使身份再尊贵,那也是个男儿身,伏渊叫夫人叫得顺口,刘温良一想起这位将军夫人是男的,就觉得浑身别扭。
更何况,从前有什么事伏渊一个人就能决定,怎么现在还要跟什么夫人商量?
刘温良脑海中飘过几个字:怕媳妇儿。
就在这时,外面轰隆隆一声,随即绵绵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刘温良看了一眼外面的雨,正在发愁该怎么回去。
伏渊挽留道:“你许久没与你爹团聚,今日便留在府上陪陪你爹,晚饭时咱俩喝点酒,顺便让你认识一下我夫人。”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伏渊的语气特别骄傲,在城中时,刘温良也时常听到传言说将军和弦霖公子多么恩爱,这下他倒是好奇了,传闻中的弦霖公子真就这么好?难道比柔情似水的姑娘还好?怎么就把堂堂一个大将军迷成这样。
—眨眼到了吃晚饭的功夫,刘温良规规矩矩的坐在一大桌美味佳肴前,伏渊说是去叫醒夫人,刘温良便自己—个人等。
边等边腹诽,叫人这种事随便差个下人去叫不就得了?还得要伏渊一个堂堂的大将军亲自去?
反正刘温良对伏渊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赞同,这还是那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吗?
不管将军夫人是男是女,如此任性就是坏了规矩,刘温良还没见到,便已经对封璃没了好感。
当然,这一切也只停在封璃没进屋之前……
“夫人慢点……要不我抱你?”
“我又不是没有腿。”
“你昨晚不是累到了吗?”
这对话听得刘温良面红耳赤,他还没娶妻呢。
封璃忍着腰上的疼痛迈步进屋,只看到一个僵硬的背影,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这人一定是听到了他和伏渊的话。
封璃瞪了伏渊一眼,他没想到伏渊真的这么说了,现在才知道到底有多尴尬。
第四十四回 酒后胡言
伏渊拼命给封璃使眼色,那意思显然是在说:在外人面前绐我留点面子。
封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伏渊咳嗽了一声,提醒屋里的刘温良,刘温良愣了愣,站起身来转过头去,没好意思抬头,躬身作揖道:“久仰壬玄霖公子大名,草民刘温良。”
先前伏渊去叫封璃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了封璃刘温良的身份。
其实因为封璃身上的伤,伏渊不太想让封璃起身,进了屋他就后悔了,问了问封璃的意见,封璃说去见一面也好。
封璃淡淡一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到声音,刘温良对封璃的长相更加好奇,待到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刘温良呼吸一滞,他突然可以理解伏渊了……
伏渊搂了搂封璃的腰,扬了扬下巴,带着一丝骄傲的语气道:“夫人和我都是一体的,以后见了夫人就像见了我一样,都是自家人。”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伏渊这“都是一体的”话挺正常,但封璃听着有点想歪,毕竟按照伏渊以往的表现来看,说不定他是故意说的这般有歧义。
不过好在刘温良没有多想,因为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儿了。
他虽然早早移开了视线,不敢看封璃的眼睛,但却一直偷瞄封璃。
直到伏渊催促他坐下,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刚刚为什么在发呆,刘温良顿时红了脸。
明知壬玄霖公子是将军的夫人,他居然还这样,实在是太失礼了。
—共就三个座位,刘温良尽量远离了封璃,一句话也不说闷头吃饭,连菜也没吃一口。
封璃看了他一眼,悄声问伏渊:“他怎么了?”
伏渊一抬眼,顿时了然,用筷子的另一边敲了一下刘温良的脑袋,绐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刘温良立刻正常了起来。
伏渊悄声对封璃打趣道:“他脑子不太好使,敲一下就好了。”
封璃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一脸同情地看向刘温良。
听到全部对话的刘温良:“……”
不过经过这么一出,刘温良也逐渐放松了下来,与伏渊碰杯喝起了酒。
伏渊的酒量封璃是知道,他没想到刘温良也这么能喝,两个人用小酒盅喝不过瘾,干脆叫下人把碗绐拿过来了。
封璃刚开始还劝几句,后面也就不劝了,这两人正在兴头上,从前在军营说不定也经常这样把酒言欢,他又何必扫兴。
本来两人谈得好好的,都是一些在军营中的正事,封璃正听得起劲,后来封璃越听越不对劲。